皇宮外風起雲湧,宮裡,光宗皇帝也陷入混亂之中。
光宗皇帝這日早上召見御林軍統領吳晗,要他潛入摘月樓,在鄭皇后進去後,抱住鄭皇后,半扯掉鄭皇后的衣裙,再脫了自己的衣裳,做出與鄭皇后有苟且之事的形狀。
吳晗是光宗尚是皇子時身邊的侍衛,他當上皇帝後提升上來的,可以說是他最信任的人。
皇帝沒料到吳晗會拒不領聖命,後來他方明白,這個看似忠厚的人,原來是怕事情傳揚開了,影響了在瑤妃心中的形象。
皇帝其後召見了衛隊長孫浩,孫浩領命走後,皇帝算好了時間前往摘月樓,想不到看到的,竟是吳晗一手攬著瑤妃不盈一握的纖腰,一手放在她的臉頰上,似乎在為瑤妃擦淚。
雖然吳晗的衣裳只是略為零亂,可是他的瑤瑤,卻是僅剩一條褻褲一件抹胸,飽滿的兩座山峰半隱半露,裸-露著的肩膀圓潤優美,臉頰通紅,眼裡有淚珠,隱隱的媚意蕩漾。
看到皇帝進去,吳晗忙不迭鬆開瑤妃,松得太快,瑤妃沒站穩,吳晗又急忙去撈她,結果沒撈住,兩個人就在他面前,一上一下重迭在一起。
吳晗站起來時,皇帝分明看到,吳晗的褲襠高高頂起,而瑤妃的臉,在那一瞬更紅了,甚至躺在地上忘了要起來。
聖駕面前,兩人就這樣忘情!
皇帝很想一劍把眼前兩人捅死,時光蹉跎,光陰磨礪,眼前這兩人,一個是他心愛之人,一個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們陪伴了他有限的四十年生命裡三十多年。
妒恨與悲傷在瞬間化成紮在肉裡的一根爛刺,想拔也拔不出。
光宗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控制住,可就算他控制住了,沒要將吳家滿門抄斬,只是要斬殺吳晗一人,瑤妃也不讓他斬。
「皇上,你看,這個惡賊要對我不軌,是吳統領趕來救了我,皇上為何不只不賞,還要殺吳統領?」瑤妃手指指向旁邊一個看來已沒了氣息的人,氣勢洶洶責問。
往常只他們兩個在一起,她才沒有自稱臣妾的,如今吳晗在場,她就「我我」說著話,光宗皇帝激憤欲狂,瑤妃這是在心中不把吳晗當外人了。
「皇上,罪臣剛才路過,聽得娘娘呼救,急忙上來,發現甘罕意圖對娘娘不軌……」吳晗跪到地上,小聲說了事情的經過。
吳晗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光宗皇帝更怒,一腳將吳晗踹倒在地,喝問道:「這是十樓,你從樓下經過,哪聽得到上面的呼救聲?縱是聽到了,上來救了人便可,為何還要抱瑤妃?」
吳晗被問得啞口無言,心裡懊惱不已,在心中抽自己幾個嘴巴,深悔一時情急沉不住氣犯渾。
這可怎麼解釋得清,可別給瑤妃惹麻煩。
吳晗在皇子府裡時,就喜歡瑤妃了。
當上御林軍統領後,他藉著巡查之便,經常在瑤華宮外面流連,今天上午出了正陽宮,雙腳不由自主的又往瑤華宮邁去,看到瑤妃出瑤華宮,遂遠遠跟上,貪焚地看著瑤妃婀娜的背影,忘情地一直跟著忘了停下。
看到瑤妃進了摘月樓後,想起皇帝之前要他執行的計劃,他大驚失色,急忙奔過來上了摘月樓,因是遠遠跟著,他上來時,瑤妃已被甘罕扯去衣裳,差一點就保不住清白了。
他殺了甘罕,見瑤妃受了驚嚇淚水漣漣,睫毛濕潤,雙頰緋紅,髮髻散亂,楚楚可憐,他當時一個沒忍住,情不自禁就摟住瑤妃低聲安慰。
吳晗在想法子為自己和瑤妃辯白的時候,光宗皇帝也正眼看了一下一邊倒著的甘罕,發現不是自己安排的孫浩時,光宗皇帝意識到,事情蹊蹺,心頭雖是怒不可竭,對瑤妃多年的感情,卻尚未湮滅,忍著怒氣對瑤妃道:「有圈套,穿好衣裳,你快走。」
「我不走。」瑤妃卻不領情,踏前一步,昂首道,「皇上得答應我,不要追究吳統領。」
「娘娘快走。」吳晗著急地叫道。「皇上,臣無狀失禮,願領罪。」
自己像是多餘的,他們才是一對般,皇帝氣得鬚髮豎立,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瑤妃卻毫不驚怕退縮,跪了下去咚地一聲磕了一個響頭,眼睛盯著皇帝,道:「皇上如果執意要處死吳統領,就先賜臣妾一死吧。」
瑤妃這句話帶著霹靂與閃電的震撼,像尖利的寶劍扎進皇帝的心中,皇帝急怒悲憤之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皇帝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他只是下意識地立刻脫下自己的滾龍明黃袍服裹住瑤妃的身軀,同時低聲喝命吳晗:「補上一劍,確認甘罕活不了,快,把地上瑤妃的衣裳撿起來帶走,從窗戶躍到樓頂暫避,不要讓人看到你。」
隨著腳步聲出現的是皇后和一群宮女太監,皇帝意識到,皇后識破自己的計謀了。
皇帝沒有追究皇后的責任,他沒有氣力去追究,他陷入混亂之中。
在瑤妃口中得知她來到摘月樓的原因後,皇帝也大體推斷出事情的經過,皇后反設一局要除掉自己的「寵妃」宸妃,而宸妃卻又利用起他傻傻的瑤妃。
在摘月樓下肯定是聽不到呼救聲的,吳晗會出現在摘月樓,那麼及時地救下瑤妃,只能說明他一直在跟著瑤妃。
吳晗是他當皇子時的侍衛,瑤妃是侍女,兩人幾乎是同時來到他身邊的。
他們是不是郎有情妹有意?他們是不是一早就有勾搭了?如果是一早就勾搭上了,皇帝打了個寒噤,自己愛之如命的兒子,會不會不是自己的兒子?
那段時間,他為了不讓皇后發現自己沒有改變過喜歡瑤妃,拚命地寵幸其他妃子,到瑤華宮的次數少之又少。
而李懷瑾的相貌隨了瑤妃,一點也不像他,他想找出證實李懷瑾是自己兒子的證據都找不到。
皇帝驚怒交加,這些年日復一日絞盡骨血的算計勞心,在後宮那些根本不喜歡的女人堆裡輾轉掙扎,只為了能與瑤妃有朝一日長相伴不分離。若是瑤妃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皇帝想殺了瑤妃和李懷瑾,再殺死自己,可他做不到,他最終只是咬著牙對瑤妃說,要殺了整個瑤華宮的宮女太監。
馮翌的人在宮中打聽不到什麼,那是因為,皇帝將這件事壓下了。
長樂宮明光殿,巨大的聲響一聲接一聲,所有能砸的都被光宗皇帝砸得粉碎。
殿外,太監總管整個人抖得篩糠一般,想進去勸,卻又不敢,他從皇帝還是小皇子時就跟在身邊服侍了,幾十年過去,這是第一次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
找不到東西砸了,光宗皇帝跌坐在地上,坐在一堆碎礫上怔怔呆呆。
沒有擺設的寢殿空曠幽蕩,光宗皇帝的空洞無神的目光在大殿的每一寸地方飄過。
「朕是孤家寡人嗎?這後宮裡,還有人是屬於朕的嗎?」
皇帝倒了下去,後腦勺與地面的碰撞沉悶劇烈,聲音仿若中午瑤妃的那重重磕頭的聲音,像一記悶錘,再次擊打著皇帝的胸口。
「皇上如果執意要處死吳統領,就先賜臣妾一死吧。」
光宗皇帝臉頰上鬆弛地肌肉一陣顫抖,整個身子都不能動了。
瑤遙,你這算什麼?逼朕嗎?為了吳晗,你連朕都頂撞!
難道?你真的喜歡吳晗?
「不,不可能!」光宗皇帝低語,捉住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拔,要把這個讓他發狂的念頭拔掉,可那惡念卻在他心中生了根,再也拔不掉。
皇帝手腳一動不動躺著廢礫上,氣息越發的紊亂,喘息越來越急,後來他胸口悶疼,四肢發麻,總有一口氣吊不過來的感覺。
「朕這是要死了嗎?」皇帝感到害怕,他不安地騷動起來,額前冷汗涔涔,他想高喊太監宣太醫,卻連張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瑤瑤,你到底有沒有和吳晗好過?君玉是朕的兒子嗎?」
記憶裡皇子府的寢殿中,初次承歡的瑤妃滿頭的汗水,氤氳著水霧的眸子晶亮晶亮,漆黑的眼珠轉動著,捉著他的雙臂小聲道:「很疼,可是也很舒服,咱們再來一次。」
那少年時朝夕相伴的嬉言笑語去怎麼遺忘?
如果連瑤妃都對他不忠,那其他女人更不用說了。
皇帝把自己的兒子挨個在腦子裡掃過,然後他驚懼地發現,除了死去的皇長子,四個有名份的皇子,還有沒名份的馮丞斐,每一個人都是像母親,沒有一人在相貌上像他分毫。
「這些皇子裡面,真要細論,也只有格非可以肯定是我的兒子。」皇帝自言自語道。
柳妃進宮時是處子,而從她進宮到產子那一年期間,他為了裝出獨寵柳妃的樣子,夜夜宿在柳妃宮中的,在柳妃有喜期間,他仍是沒去別的妃子宮中。
那時,他悲傷他的瑤妃給他生的皇長子去世,一點寵幸女人的心思都沒有。
按年齡序齒,馮丞斐應是二皇子,其後的幾個皇子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月份不同。
「怎麼這麼整齊?」皇帝覺得胸口更悶了,更加的憤怒了,他甚至肯定了,那些個兒子都不是他的兒子,都是在柳妃生子後,這些妃子為鞏固地位,偷情懷上孩子,然後栽到自己頭上。
皇帝的依據是,他那時臨幸這些妃子的次數極少。
「朕若是死了,這江山要交給誰?」皇帝低喃。
想了又想,皇帝悲哀地發現,他的心中寵愛瑤妃和李懷瑾已成了習慣,除了李懷瑾,他不想把皇位給誰。
對自己這個想法,皇帝感到悲涼,他咬著牙,想要找到一些讓自己不想立李懷瑾為太子的力量,卻怎麼想也找不出哪一個皇子能讓他想交付江山。
在至尊之位稱孤道寡二十一年,皇帝從來沒有正眼瞧過自己那另三個兒子,跟馮丞斐的接觸不少,可他沒把馮丞斐當兒子過,便是此時,他也無法讓自己從心理上接受,那個風致翩然,絕世無雙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皇帝品嚐到了孤苦的滋味,更悲苦的是,他無法強悍粗暴地推倒瑤妃在他心中的地位,除了瑤妃,他也找不到一個稍微貼心的人。
今日之事,說到底,怪皇后,怪宸妃,若是她們不設局害自己的瑤妃,吳晗就不會去救瑤妃,就沒有他後來看到的那一幕,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皇帝為自己的憤怒找到發洩的地方,他恨不得把鄭皇后和宸妃挫骨揚灰,以發-洩心頭的恨怒。
皇后他拿捏不得,這些年他不假辭色從來不寵幸皇后,無從用雷霆君恩報復皇后,可宸妃……皇帝冷哼了一聲,霎地坐了起來。
「來人,傳朕旨意,宸妃沐天恩不思感佩,失德失職,削去妃位,貶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