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兮還坐在桌邊,怡然抿著酒,面上似笑非笑。方才丫頭那一闕諷詞全數聽入耳中,直想站起大叫一聲好,生生忍住了,忍得很辛苦。
常歡對著房門:「呸呸!」重唾兩聲,「虧得我晚上沒吃飯,否則全被他嘔心嘔出來了!」
說著回身怨怒盯上藍兮,一把抓過他的杯子,自倒一杯一飲而盡,抹了抹嘴道:「你與他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真叫人污耳!」
藍兮將杯子拿過:「回去睡吧。」
「我就不!」常歡扯住他肩上衣服:「你起來。」
藍兮起身:「怎樣?」
常歡擠到他身前,氣道:「不准你再跟他說那樣的話!」
「我與他相處時,你莫來搗亂。」藍兮歪著腦袋,表情淡然。
「不準!」常歡拉起他的手放上自己腰間,「我管你真的假的,看著就是不舒服,不准跟怪物牽扯不清!」
「若我一定要與他牽扯不清呢?」藍兮狀似玩笑,眼睛卻緊盯著常歡的反應,浴後的她如一朵盛放清蓮,嬌俏清麗,近距離相對,肌膚散發出的幽幽少女香使人沉醉。
常歡倏地鬆了手,眼睛一暗,藍兮的手卻仍放在她腰上沒有拿下,見她似有呷醋表現,心裡輕喜還未升騰,卻見常歡一把撥開他的手,瞪著眼道:「他碰過你那隻手……」
無奈夾雜憤然一併湧上心頭,丫頭總是對自己如此苛刻,明知做戲卻仍要無理取鬧,她呢?她的手,她的唇,她的身子,又讓誰碰過?不能想,不敢想,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無邊無界的聯想更讓人發狂,她在馬車上猶豫不決的表現深深傷害了他,藍兮自覺心中唯她一人,而她卻……
眼底有痛灼出,不想與她爭吵,藍兮背轉了身子道:「為師要休息了。」
聽著他冷淡的聲音,常歡沮喪,本意是來解釋和好的呀,怎的兩句話又惹他不喜了?一向大度的師傅近來居然變成了小氣鬼,動不動就一副悶氣在心的模樣,好像自己做了多麼天理難容的事情一般,又可知她的心裡也有死結未解,也同樣鬱悶著呢!
翻翻白眼,常歡心道,誰讓自己是做徒弟的呢,矮人一頭,就不與他計較了,說兩句好話哄哄吧。想著心思小步挪到他身後,將臉貼上藍兮後背,雙手擱在背側磨蹭起來,邊蹭邊嘟囔:「好了好了,師傅別生氣啦,我向你認錯好不好?」
藍兮身體一繃,堅持不動不語,常歡順著腋下摸向他胸前,胡亂一通摩挲,低聲下氣道:「白日腦子亂糟糟的,若是說錯了話,也絕非故意,師傅不要怪我。」
兮仍不語。歡繼續摸來摸去自說自話著:「我知道師傅不會怪我的,你的容人之量啊,比千山還高,比地海還深,又怎會跟……」手指一捏,歪著頭舉到藍兮眼前,「膽小的徒弟計較呢?對不對?」說著自己先嘻嘻笑起來,藍兮眼神緩和,表情還冷著。
常歡架起他的胳膊,放著空地不走,強行從腋下鑽到他身前,膩上胸膛摟住腰,單手在他胸口畫起了圈圈,故意嗲著聲音道:「我師傅怎麼這麼好呢,人長得俊,畫畫得好,脾氣更是溫如暖玉,讓我好生喜歡啊……」手臂勾住脖子,眼睛輕輕一眨,柔波飄出:「那師傅喜不喜歡我?」
藍兮眼光閃爍莫名,看著麗顏靠近,清香縈身,柔軟嬌軀攀附著自己,靜靜看了半晌還是一言不發。
常歡嗲了一陣得不到回應,眸中怨色又起,說了這麼多好話也沒反應,師傅看來是不想與自己和好了,生氣是吧,誰不會呢?腦袋還頂著他的肩窩,倏地打了個呵欠,回手拍拍嘴,道:「不答就算,睏了……」眼睛都沒有抬起,突兀地由甜膩恢復正常,逕直回身,「那我回房去了,師傅早睡。」
腳步一動,手即刻被扯住,常歡暗笑,終是捨不得他的小徒兒是麼?裝冷靜扮生氣可算不上什麼高明的計策,一眼就被自己識破了,笑吟吟回頭:「拉我做什麼呀師傅?」
目光相對,常歡一愣,師傅的眼神怎麼比方才還顯冰冷?未及思索,就聽藍兮沙聲道:「你預備拿韓端如何?」
「呃……」常歡噎住,「什麼如何?」
藍兮哼笑:「你知道的,不需我明說。」
常歡呆滯,原來自己說了半天全是廢話,師傅想聽的根本不是那些。
韓端……念起他的名字,竟是滿滿的心酸,深知想愛而不能為的痛苦,如千刀剮身,萬箭穿心,咫尺之距猶像遠隔天涯,自己受過這樣的苦,又怎能不理解他?
眼前浮現出那雙沉著的眸子,耳畔彷彿響起他的聲音:常歡,無論怎樣我都會幫你。颯爽黑衣,沉默冰顏和那一份珍貴的情意,預備拿他如何?常歡苦笑,自己還能如何,一顆心早在師傅身上繫了死結,即便對那人惜意深重,終究不過……朋友而已。
良久出神不語,藍兮看不透她的心思,只看到她再陷迷濛的眼睛,等不到她的回答,只等到一聲淺淺嘆息。那微不可聞的一嘆恍如颶風,將藍兮的心吹得七零八落,她不願答,甚至連一個欺騙也不願給自己,那人,究竟在她心中佔了多重要的地位?輕輕晃了晃她的手,藍兮灰心至極,若是自己能早些發覺,又怎會讓那人進駐她的心裡?過於關注季凌雲,卻從來不會想到,這個默不作聲的韓端,竟才是讓他苦惱萬分的人。怪歡兒麼?不,應怪自己,芸芸紅塵中人各不同,誘惑時現,單純如她又怎能抗拒,只怪自己沒有對她再好一點,更好一點,牢牢拴住她的心,搖擺……正是因己而起。
即便難過鋪天蓋地,藍兮還是決定努力,嘆了聲氣將常歡拉進自己懷中,用瀰散著痠痛的手臂緊緊將她圈住,低聲喃喃:「歡兒,你能不能……為了師傅……」
「能。」常歡抬頭,答得迅速且堅定。
藍兮一怔:「師傅是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常歡微笑,「師傅,我沒有喜歡過韓端,我從來只當他朋友而已,但我倆之間似乎比朋友更好些,那就算是兄長吧,僅此而已。」
藍兮的眼睛眨著,漸漸現出光彩,聽她又道:「你莫讓我做個殘忍的人,我不會故意躲他避他不與他來往,那樣更顯狹礙,早就說過,身正心清,與他光明正大的做朋友又有何不可,況且我已對他說明……」忽地咬了咬下唇,頓住了話頭。
藍兮聽她所言呆怔半晌,由愕然轉至赫然,狹礙!歡兒一語中的,這幾日醋意矇蔽眼睛,只想帶她逃離,殊不知此種行為在「身正心清」的人眼裡,已成了狹礙之舉,自己長年習畫修心,怎的到頭來就修成了一副狹心?一遇有人向歡兒示好就控制不住自己,幾番逼迫想必歡兒也不會開心,既然彼此已瞭解心意,既然喜歡她,就當信她才對,信她……只對自己一心。
臉頰微熱,藍兮抿唇輕笑,是自己狹礙,歡兒並無二心?一想通這個道理他頓覺得心裡似舒暢了許多,便撫了撫常歡腦袋:「已對他說明什麼?」
常歡嗔他一眼,雙手捏上他的耳朵:「高興了?不氣了?我偏不告訴你,你先答我的問題。」
「你說。」
「若你再遇玄月當是如何?」常歡洶洶道。
「視而不見。」藍兮答得甚有底氣。
常歡「撲哧」一笑:「我就看你能不能做到,嗯……還有張相逼親如何?」
「斷然拒絕!」
「哈哈」常歡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僅是因為答案合意,更是因為師傅一本正經的樣子可笑。
「那……怪物再來找你怎辦?」
藍兮瞧著她嘟起的紅潤櫻唇,笑意盈盈的大眼睛,半合半露的美麗鎖骨,方才被她摸來摸去時就一直壓抑著的情潮倏爾按捺不住,埋頭到她頸窩深深嗅了一嗅,輕道:「歡兒,你的味道……」
溫熱口鼻覆在皮膚上,常歡一陣顫慄,探手理了理藍兮的長髮,拍打他的肩道:「我的味道怎麼了,不要打岔,問你怪物呢。」
藍兮將她越攬越緊,輕輕親吻著她的耳側,低道:「不過就那樣而已。」
「哪樣?」常歡追問。
藍兮抬起眼,笑道:「他要喝酒便陪他喝酒,他要作詞便陪他作詞好了。」
常歡佯怒:「不行!不准陪他!」
藍兮挑眉:「那我聽你的,不理他了?」
常歡烏黑眼珠滴溜溜一轉,單手一勾,勾上藍兮後頸,另手摸上他的臉,嘻笑道:「唔,這張臉已把他迷得七葷八素了,師傅你秀色可餐啊,陪便陪罷,只是別讓他佔了便宜去。」
藍兮無奈搖頭:「你這丫頭。」
常歡忽地身子一軟,癱靠在他胸前,無力道:「終於不生氣了,我快累死了,一整日……唉!」
藍兮知她說言非虛,這一日確實漫長,想必她是累壞了,縱使攬著軟香不想鬆手,口上仍道:「那就快去睡覺吧,明日遲起一陣。」
「嗯。」常歡不動,「我動不了了,你抱我過去。」
藍兮輕咳一聲,「柳先生可能還沒休息。」
常歡斜翻他一眼,猛地鬆手將他一推,回身蹬蹬兩步跑到他床前,縱身一趴抱住被子:「我現在出去被柳先生看到更糟,那就在這裡睡好了。」
裙子撲散,褻褲腿抽了一半,白嫩小腿搭在床沿晃晃悠悠,藍兮盯了一陣走去床前,拍拍她道:「來,我抱你回房。」
常歡側趴著,眼睛撲扇撲扇望著藍兮,微聲道:「……記不記得我們在卞鎮落腳那晚,你醉酒……抱著我。」
藍兮的臉蹭地紅了,嗔道:「歡兒……」
常歡翻過身,兩手朝著他乍開:「師傅,那晚我睡得很香.」
看著她清麗可人的臉,藍兮指尖一陣麻酥,差些就要接過她的手來,強忍了忍道:「若你想在這裡睡,師傅就去你房中了。」
常歡眯眼不語,半晌倏地向裡翻了身,道:「好。」伸手拉了被子蓋上,被下悉索鼓搗了一氣,蘭裙抽出一甩,「我們今天就換房睡了,師傅去休息吧。」
藍兮沒動,定定站在床邊看著她,被子蓋到了腋下,白色中衣露在外面,耳後皮膚如玉,散披烏髮如雲,呼吸時側胸帶出的起伏如緩緩湧退的波浪,不可謂不誘人。
身後久久沒動靜,常歡閉上了眼睛,疲憊感頓時襲來,嶄新被縟的清爽味道讓人安神,睏倦之際不忘喃喃:「師傅,你還不去睡麼?」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常歡感覺被端往上拽了拽,手腕被托起放進被內,那大手欲抽回,常歡反手握住:「師傅……」
臉頰終是落下親吻,兩手在被中交叉纏繞,常歡翻過身來,仍閉著眼睛,探出一手便摸到了衣襟,幾未用力的一扯,床板微顫,鼻間便縈上了熟悉的氣息。唇上覆唇,輕柔吮吸了一陣,身子更是乏軟萬分。常歡睜開眼睛,他的臉就在眼前,薄唇微張,眸內潮湧,染了緋紅的面容俊美無雙。
兩兩凝視,常歡眼波流轉,口中低喃:「你是我的。」
嬌嬈嫵媚之姿惹得藍兮輕喘一聲,俯首蹭了蹭她的鼻子,回應道:「你是我的。」
桌上殘燭燃星點之光,微風拂過窗櫺,一如藍兮的手溫柔拂過常歡身體,撩起片片火熱,情動再難自控,玉臂繞上脖頸,雙唇糾纏無休,輕含慢吮之間氣息交融,慾望也一同交融。帶了繭意的修長手指由鎖骨滑至前胸,隔著褻衣揉上飽滿,常歡禁不住嚶嚀出聲:「師……」軟舌抵住她的尾音,重重的喘息如大海波濤漾動。
不知是否晚上飲了幾杯酒的緣故,體內躁熱觸身即發,壓住身下柔軟,藍兮直覺血氣沸滾,撫摸親吻愈發激烈,感覺常歡的腿蹭上身側,幾如烈火焚身,抽手扯掉了自己的外衫,被子更不知被掀去了哪處,手指從衣下探進,沿著光滑柔膩的皮膚捏到肚兜,輕輕拉去,指尖撩上蓓蕾,可人兒一抖,胸口劇烈起伏。藍兮埋首到她胸前,咬開盤扣三兩顆,褻衣未扯便散脫,白嫩圓潤乍露,舌尖裹上小巧,轉圜舔舐間聽得她又是一聲壓抑低叫。
強烈的異感刺激著常歡的身心,抓住藍兮雙肩,禁不住向他挺身依偎,破碎呻吟不住溢出,入藍兮耳中,唯覺酥媚入骨,緊摟住她的腰背,恨不能將她嵌入血肉之中。
堅硬慾望蓄勢待發,藍兮再也忍耐不住,片刻拉下常歡褻褲,撫上嬌臀,勉強喘息著出聲詢道:「歡……歡兒,可以麼?」
從今起做寒梅一朵,卻原來,舊時人本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