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懷疑

  展懷春正閉著眼睛默默罵爹呢,驟然聽小尼姑提及饅頭,他心中一驚,迅速側身同時摀住胸口,果然一高一低,高的也是相對他平坦胸膛而言,扁扁的早沒了之前的圓鼓。而且因為掉了一個饅頭白紗鬆了,這個也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我去那邊小解,你在這兒等我!」展懷春噌地跳了起來,咧嘴吸氣跑出百步遠才躲到草叢後,眼睛盯著外面,手上熟練解開白紗摸出饅頭,掰成兩半兒再分別捏圓,隨即重新勒上。低頭看看,跟之前完全沒法比,但好歹也是鼓出來的兩團,勉強能應付一下吧。

  閉眼呆了會兒,展懷春走出草叢,遠遠瞧見小尼姑舉著饅頭四處張望呢。展懷春額頭青筋直跳,若不是因為她,他怎麼會滾下來還要面對如此尷尬?

  心中有氣,展懷春大步衝了過去。

  阿榆聽到動靜,大聲問道:「施主,這是你從家裡帶來的……」

  「不是!」展懷春一把搶過扁饅頭扔得遠遠的,不想再看第二眼。

  阿榆愣住,緊接著急道:「你幹什麼要扔了啊?不是施主的,那肯定是有人剛剛經過這裡掉下來的,咱們快去找人,這麼大的饅頭,換做是我能頂兩頓飯吃,那人肯定著急找呢!」山下都是普通百姓,平常連白麵都吃不起,阿榆很心疼,轉身想去把饅頭撿回來。

  她這到底是太善良還是太蠢,還是天生就來氣他的?

  展懷春氣得直咳嗽,想了想一手拽住她一手捂著胸口道:「找什麼找!我受傷了,你快扶我回去!」

  「施主受傷了?傷了哪兒?」阿榆急忙扶住他,雖然心疼那個饅頭,但她更關心展懷春的身體。

  見成功轉移了她注意力,展懷春暗暗鬆口氣,半靠在她肩上道:「放心,我死不了,你快扶我回去躺會兒就行了,咳咳……」

  展懷春因救她受傷,所以現在他說什麼阿榆都會聽,一邊努力扶他往外走,一邊含淚認錯:「都是我不好,害施主受傷了,回去施主打我吧,我不跑了。」因為低著頭,豆大淚珠直接掉入了草叢中。

  展懷春最受不了她擺出這副可憐樣,看了一眼移開視線,冷聲道:「知道錯就好,回頭我再收拾你!」

  阿榆心甘情願受罰,咬唇不語,聽展懷春的指示找路走。

  踉踉蹌蹌走到尼姑庵門口,展懷春不許阿榆張揚,兩人做賊一般溜回客房。等阿榆打了水過來,展懷春便以身體不適想安靜休息為由趕阿榆走。阿榆不放心,想留在他身邊伺候,展懷春怕被她看出胸口變化,哪裡會留她,連罵帶威脅將人轟出了門。

  阿榆白著臉去了後院,還沒進門就被靜慈叫過去了。

  「什麼?你說你撿到一個饅頭,那饅頭什麼樣?」靜慈好奇問道。

  阿榆便認認真真把饅頭的樣子形容了一遍。

  靜慈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阿榆不知道那饅頭是做什麼用的,她稍稍一想就知道了,心中也大定。男扮女裝或許看不出什麼,但能做出往饅頭上點紅點的,肯定不是什麼正派人。對方遲遲不下手,或許是太害羞了?唉,男人總會有些旁人無法理解的怪癖,她真是想多了。

  放了心,這天傍晚再有人來敲門時,靜慈便大膽地把人請了進來。

  來人是清畫的老相好,靜慈想了想,把清畫叫過來,讓她領對方去展懷春隔壁那間客房安置,準備給他加點火。男人嘛,最經不起撩撥,本來沒有那種心思,一旦聽到點動靜,估計也會竄出火來。上了火就想瀉火,他想要阿榆肯定是不行的,找別人?就那得加錢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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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展懷春沒有吃飯,偏又不開門,阿榆擔心也沒辦法,便去靜慈那裡討了兩件最大的尼姑緇衣,回房改去了。期間她去客房看了兩眼,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她在窗紙上紮了個洞,發現展懷春躺在榻上睡覺呢,便又回了自己房間。

  她針線好,尼姑緇衣又簡單,晚飯前就改好了,抱著衣服再去找展懷春。

  結果到了前院,發現樹下坐了一位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生的面白無鬚,體態圓胖。阿榆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看著那人琢磨到底何時見過他。

  那邊中年男子看到阿榆,眼睛一亮,笑瞇瞇走了過來:「明心越來越好看了,還記得我嗎?我是上次來進香的王員外,今天碰巧天黑路過,就過來借宿一晚。明心是特意來看我的?」

  阿榆不記得他,老老實實地搖頭,低頭往前走。男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同以前撞見的許多男施主一樣,她被看得渾身彆扭。

  「不是來看我的,那明心要去哪兒啊?」王員外伸手擋住路,目光貪婪地落在小尼姑胸前,寬鬆緇衣下鼓出兩團小果子,不夠大,卻因為青澀更誘人吃一口。過幾日她們師姐妹開苞,他也會來湊個熱鬧,可惜他沒那麼多閒錢,買不起兩人的初夜,只能等過陣子便宜了再來疼她們。尼姑庵總共就這麼幾個人,好不容易多了兩個小姑娘可以選擇,他當然心癢啊。清詩清畫都二十多歲了,雖然看起來依然年輕,到底被人入過的次數多了,沒有新鮮感。

  王員外越想越熱,挨阿榆也越來越近。

  阿榆被他看得身上好像有蟲子在爬,忙退後幾步道:「我要去給女施主送衣服,還請施主讓開一下。」

  「好啊,我這就給你讓。」知道靜慈不想讓兩個小尼姑提前知道那種事,王員外不敢太過欺負人,真的側身避開,然後悄悄抬起一隻腳去絆阿榆。

  阿榆心急離開沒有注意,給他絆了一下身體便朝前撲去。王員外正要伸手去抱她趁機吃點豆腐,前面突然傳來一道重重拍門聲。因為太過突然,王員外抬頭看過去時分了神,錯過了扶住阿榆的最好時機,好在阿榆只是踉蹌了兩下,很快就自己站穩了。

  「施主,你醒了啊!」瞧見前面客房門口的展懷春,阿榆開心地跑了過去,心想還是跟女施主在一起更自在。

  展懷春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一言不發將阿榆推到門內,準備關門。

  王員外早就看呆了,眼看美人要關門,忙大聲喚道:「小娘子也是來山中借宿的?我就住你隔壁,你何時下山?到時候咱們一起搭伴啊!」他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美人,跟她相比,阿榆一個小丫頭片子算什麼。

  若不是男扮女裝需要顧忌,展懷春一腳都能把他踹到台階下面去。懶得看那副醜惡嘴臉,展懷春彷彿沒聽到他說話,「彭」地一聲關了門。王員外不甘心地貼在門上各種搭訕,展懷春強忍怒氣把阿榆拽到內室,沉聲問道:「那人是誰?」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榆搖頭:「我也不認識,他說以前來庵裡上過香,但我不記得了。」

  「不認識你為何跟他說話?他不是好人,以後見到他躲遠點。」展懷春本來在睡覺,之前就隱隱聽隔壁有動靜,當時沒有太在意,剛剛迷迷糊糊又聽到小尼姑的聲音,似乎還有男人聲音,便忍不住開門去看,正好撞見王員外想欺負阿榆。

  阿榆乖乖點頭,她不知道王員外是不是好人,但她真的不想再被那雙眼睛打量了。瞥到懷裡的緇衣,阿榆頓時忘了那點不快,討好地遞給展懷春,笑道:「施主,你要的衣服我幫你改好了,你快試試看,哪裡不合適我馬上去改,保證明日你就能穿上。」庵裡晚上不許點蠟,她得抓緊時間。

  她笑的單純,展懷春看得舒心,接過衣裳走到一旁,背對她試,儘量避免讓阿榆瞧見他縮了水的胸前。衣裳稍微大了點,反正都是隨便湊合的,展懷春就沒讓阿榆再改,吩咐她去廚房端晚飯,準備趁這段空隙換衣裳,身上紅裙滾了一身土,必須洗洗才能穿。

  施主沒有嫌棄她的針線,阿榆很滿足,高興地往外走,出門時正好撞見清畫師叔端著案板進了隔壁客房。阿榆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快步走到廚房端了飯,臨走前沒忘了叮囑明安以後早上記得做三個大圓饅頭。明安恨恨瞪她,可惜阿榆說完就走了,沒有瞧見。

  再次回到客房,阿榆意外發現展懷春面色有些不對,忙放下東西繞到他身前,擔憂地問:「施主是不是又難受了?要不我去找師祖讓她幫你請郎中吧?」

  展懷春沉默不語,自阿榆進門就一直盯著她,似是要看透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方才隔壁傳來的歡聲笑語,總算讓他明白這個尼姑庵到底是什麼地方了,為何裡面的小尼姑長得都不錯。展懷春自認不是什麼好人,這些尼姑是安心唸經還是明道暗娼都與他無關,現在他唯一在意的,是身邊這個小尼姑到底有沒有做過那種事。如果做過,她不可能還這麼單純,那她這兩日的呆笨就都是裝出來的,她在騙他,騙地比她那個師姐還天衣無縫。如果沒有做過……憑她的相貌,住在這樣一個地方,怎麼可能沒有?

  展懷春越想越恨,一雙鐵拳卡卡作響,盯著阿榆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