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良辰

  阿榆去年三月進了展府當丫鬟,十月離去歸鄉,如今盛夏六月,她又進了展府。

  去年三月她是怎麼來的,阿榆半點印象也無,但這一次,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

  她是被展懷春用八抬大轎娶回來的。

  這一次,她不是無依無靠被師父趕下山無處可歸的小尼姑,她有哥哥,哥哥親自將她背上花轎,他將她穩穩放到轎子裡,退出去前,又一次低聲而堅定地囑咐她,說如果她在展家受半點委屈,都可以回來找他,他會替她做主。

  阿榆泣不成聲。

  她盼著嫁給展懷春,嫁給那個溫柔哄她的男人,她也真的捨不得哥哥,從小跟她相依為命的哥哥。

  可她終究要嫁人,嫁給一個她要與之過一輩子的人。總有一天,哥哥會有他的妻子,她的那個嫂子也會像她現在一樣,不捨卻又歡喜地嫁給哥哥,好好照顧他。

  轎子搖搖晃晃,頭上遮著蓋頭,阿榆垂眸,看手裡的紅玉蘋果。

  這是展懷春送給她的,旁的新娘出嫁抱真的蘋果,他送了她一個玉的。

  那日東西送過來時,三個丫鬟都看迷了眼,只有哥哥不屑一顧,說展家是土財主。

  阿榆沒想那麼多,她就覺得這個玉蘋果很好看,她喜歡。

  轎子毫無預兆落了地,蘋果差點掉下去,阿榆慌忙捧緊,然後轎門就被踢了一下。

  她沒有嫁過人,什麼都不懂,喜娘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有人高聲喊著拜天地,阿榆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紅綢另一頭是展懷春,是她美麗無雙的「女施主」,是她喜怒無常又一心娶她發誓對她好一輩子的少爺。

  她歡喜地跟他拜天地,歡喜做他的新娘。

  她的命真好,嫁給了像書中那樣溫柔俊美的富家少爺,少爺一心一意喜歡她。少爺原本也喜歡過一個丫鬟,可那個丫鬟也是她,他喜歡的全是她。

  阿榆甜蜜地忍不住笑,蓋頭被挑起來時,她嘴角都是翹著的。

  眼前忽然一亮,她一時有些不適應,微微瞇了瞇眼,然後就看見屋子裡圍了很多穿紅戴金的婦人,她們笑著在說著什麼,但阿榆已經聽不太清了。她仰著頭,眼裡只剩面前低頭看她的男人。他穿了一身大紅衣裳,膚白唇紅,他用那雙三月桃花似的眼睛看她,溫柔極了。

  阿榆突然想起尼姑庵門口初遇時的展懷春。

  他也是一身大紅長裙,也是同樣的俊美面容,但那時他眼裡是冰冷,他唇角緊緊抿著,他不會看她只會瞪她,各種嫌棄她。好像做了個夢似的,那個冷美人一下子變成了眼前的俊相公,笑得比什麼都好看。

  周圍有人在笑,可能是她們笑的,也可能是被他看的,阿榆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澀地低下頭。

  接下來她又跟他做了很多事情,兩人誰也沒說話,只有喜娘喜滋滋的聲音。

  等他被人喊走了,屋裡只剩她跟三個丫鬟,阿榆終於有種夢醒了似的感覺。

  鶯兒想去打水服侍她淨面,悄悄問夏竹該去哪裡。阿榆忍不住笑了,走到門外告訴她。

  這是常青園,她在這裡住了半年多,就連豌豆都記得這裡,撒歡在院子裡跑。

  都收拾好了,她坐在展懷春的床上,靜靜地等他回來。

  --

  展家前院,展懷春第一次清醒地覺得自己要喝醉了。

  他料到這日肯定會有人給他灌酒,他也吩咐長安了,讓他往酒裡摻些水。可真正大碗大碗喝時,他真想踹長安一腳,這根本就是實打實的烈酒,半點水都沒有!

  算了,他忍,今天他娶媳婦,他高興!

  大哥灌他,他喝。

  肖仁敬他,他喝。

  程楊直接拿酒罈子挑釁他,他照樣接招。

  光應付這三人,展懷春都醉的快走不好路了,最後還是展知寒心疼弟弟,幫他頂了些。

  夜幕降臨,展懷春在外院吐了半天,喝了醒酒湯洗過澡後才雙腿發軟由長安扶著回了常青園。

  長安只能送他到門口,不好再往裡走,悄悄看一眼鶯兒便退下了。

  鶯兒進去喊阿榆,夏竹秋竹要扶展懷春。展懷春還有些醉意,靠在門板上懶得動,只把兩人往外趕。他雖醉了,看人的眼神依然凌厲,夏竹秋竹不敢多留,低頭去院中等著傳喚。

  阿榆很快迎了出來,展懷春看見她,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搖搖晃晃站直身子,先將鶯兒趕到門外,隨即關了門,朝阿榆撲了過去。他人高馬大,阿榆沒撐住他,被他撲得朝後跌去。幸好展懷春還有幾分清醒,及時環住她腰將她帶了回來。

  阿榆心慌意亂,怕他再胡鬧,她緊緊攀著他:「少爺,你又喝醉了,我先扶你進去吧?」

  展懷春迷迷糊糊點頭:「進去,我要洞房……」

  阿榆臉上一陣燙,沒理他,費勁兒扶著他往裡走。

  走到床邊,兩人一起跌了下去。阿榆撲在展懷春身上,下巴撞到他胸口生疼,她急著要起來,展懷春抱著她不讓她走,阿榆抬頭,剛想說她得去準備巾子幫他擦臉,卻對上男人彷彿浮動水色的眼睛。那眼眸迷離含情,她看痴了,任他用力將她抱到身邊,拉著她手往他額頭上放,閉著眼睛小聲嘟囔:「阿榆,我頭疼,你幫我揉揉……」

  這麼大的人,撒起嬌來比小孩子還招人疼。

  阿榆沒有照顧過孩子,但每次展懷春這樣說話,她就覺得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答應他。

  她想坐起來幫他,展懷春抱著她腰不肯鬆手,阿榆沒辦法,只好一手撐著腦袋,一手輕輕幫他揉。

  揉著揉著,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睡得安靜香甜。

  阿榆慢慢收了手,一眨不眨地看他。

  燈光燭光下他太好看,她偷偷親了親他額頭。他半點沒有察覺,阿榆滿足地笑,輕輕挪開他胳膊,下去吹燈,像以前她伺候他時一樣。只是這次,她留了桌上的龍鳳喜燭沒有吹,然後她也沒有出去,只是回到了床上。她放下紗帳,坐上去時他似乎有所察覺,閉著眼睛往裡面挪了挪,抬起一條手臂要抱她。

  阿榆安心靠了過去,在他懷裡跟他一起睡覺。

  迷迷糊糊中,外面好像有打鬥聲,阿榆睜開眼睛,聽到哥哥的聲音,好像是在罵大少爺。

  阿榆凝神傾聽,並沒有聽到大少爺的聲音。

  搭在腰上的手臂突然挪了位置,阿榆身體一緊,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原來你也醒了……」

  展懷春順勢翻到她身上,腦袋直接往她衣領裡拱。

  阿榆慌得想要推他,雙手被他按住,他用的也是雙手,卻繼續用下巴用嘴用牙褪她的衣裳。阿榆想求他別這樣,可新郎新娘洞房,本就該如此不是嗎?

  但她還是緊張,又羞又怕,勸不住他,只好跟他說話:「少爺,我哥哥,跟大少爺,怎麼在外面啊……」尾音明明是疑問的,被他的動作一擾,生生變了調,輕輕的有點顫,餘音裊裊。

  這個答案展懷春知道。

  他在她腰間繼續忙活,抽空解釋給她聽:「我大哥想報仇,你哥哥也不甘心讓我如願,他們都想壞咱們的好事。可我大哥怕你哥哥賴一整晚不走,你哥哥不想讓我大哥聽到不該聽的,他們就打起來了。」

  他說的慢吞吞,斷斷續續說完了,阿榆身上的衣裳也徹底沒了。

  他又慢慢從下往上挪,挪得更慢,好像要在她每處都留下他的烙印。

  阿榆全身顫慄,緊張的,興奮的,愉悅的,一會兒舒服到飄在天上,一會兒又緊張地提起心。

  她只想說點什麼將自己從這種身不由己的狀態裡解救出來,便順著他話問他,「什麼好事?什麼不該聽的?」

  「真想知道?」展懷春呼吸急促,回到她耳邊問。

  阿榆剛想點頭,展小少爺突然湊了過來,她頓時不想知道了,可此時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她驚呼出聲,被他堵住嘴,溫柔與霸道,同時用在她身上。阿榆哭了,哭得淚水漣漣,他虛情假意說著好話哄她,什麼心啊肝的聲聲不斷,欺負她的動作卻半點不停。阿榆委屈地打他推他,他厚皮賴臉,說什麼她要他的命他都給……

  阿榆才不想要他的命,只想他快點下去。

  等他終於下去了,阿榆覺得自己的命快沒了。

  她委屈地只想哭,被他抱到懷裡甜言蜜語哄著依然哭個不停,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好像還沒睡一會兒,他又來要她的命了。

  「少爺,少爺……」阿榆哭哭啼啼地求他。

  「阿榆別哭,這一次我輕點……」展懷春心都被她哭化了,偏她越哭他越控制不住,想不顧一切卻不得不得忍著,在煎熬裡一點點安撫她,慢慢地等她,等她不哭了,等她那雙濕漉漉的眼裡多了茫然新奇和渴望,等她開始扭頭咬唇躲羞,他笑著親親她,繼續「欺負」她。

  「阿榆,喜歡嗎?」

  「……嗯。」

  「那再來一次?」

  「不要!」

  她累極,真的不想再要,卻架不住這個男人各種撒嬌哄求,她才稍微心軟,就被他趁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