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是剩餘的研究生生活過得很是平靜安穩。早起,一邊兒打著呵欠罵著娘去教室。上課,還是不知道到底在講一回什麼事兒。下課,立馬精神煥發跟著蘭妮波波二丫去食堂,照樣是她去擠食堂。
對此她認真嚴肅地反對過:「憑啥每回都是我去擠?」
蘭妮不說話。
波波朝天看天花板。
二丫把鼻樑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阿是,你還進去,日本豆腐就沒了。」
姜是轉身就往人堆裡頭紮。
蘭妮皺著眉:「我就一直想不通了,為什麼她就這麼愛吃日本豆腐呢。吃不厭的?」
波波還是望著天花板。
二丫嚴肅地想了想,說:「難道阿是討厭日本,就想把他們的豆腐給吃光了?」
蘭妮,波波:「……」
只有姜是自個兒心裡知道,從前紀明誠最愛叫的菜就是日本豆腐。
對,除了平日裡照常上課,週末癱在宿舍床上買個飯都不肯下來,跟蘭妮一塊兒嘲笑波波和二丫,晚上對著電腦看歐美大片或者連綿不斷的電視劇,除了這些跟以前的生活一樣之外,她真找不著什麼事兒來幹了。
於是剩下的時間她就不由自主地用來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當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就等於三個字兒——紀明誠。
她沒法避開。這麼久以來她就記得這麼一個男人。她沒法忘了也暫時沒想忘了。這就是她最痛恨自己的地方。
所以她就一邊兒忍不住想著跟紀明誠在一塊兒的事兒,一邊兒鬱悶想殺了自個兒,糾結得就跟一麻花似的。
這種糾結的把她折磨得不行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畢業。
畢業那天蘭妮波波很激動。二丫很淡定。
姜是很鬱悶。因為她的學士服小了那麼一點兒。
蘭妮波波都留在北京,二丫回老家。
而當她們聽到姜是說也被錄用了之後比較激動:「阿是你留在北京?」
姜是看著她們:「不行啊?」
蘭妮點頭:「行,怎麼不行,你幹啥都行。」
波波看了蘭妮一眼。
果然,蘭妮下一句就說:「但是你不怕有陰影?紀明誠還在北京啊!」
波波踩了蘭妮一腳。
蘭妮跳起來,然後抬手拍波波的頭:「你妹啊。每回都打斷老娘說話。以前還只是打,現在給我踩了?!」
波波扁嘴,嘴上卻沒認輸:「你幹嗎要說起紀明誠啊。我不是怕阿是心裡不舒服嗎。」
姜是很是無奈地看著她們:「行行行了,至於嗎你們。我沒那麼脆弱。再說了,北京城多大啊,我還就不信了,我就這麼背能碰得上啊。」
蘭妮想了一下,說:「阿是其實你是捨不得那高工資吧。」
姜是:「……你非要把我看得那麼透徹嗎。」
蘭妮翻白眼兒:「廢話。要不這麼久的同居生活就白過了。」
姜是拿眼角餘光瞟了瞟。
果然,旁邊兒幾個女生看了她們一眼,不著痕跡地往旁邊兒挪了幾步。
波波:「……」
對於蘭妮的問題,廢話姜是是想過的。雖然北京城這麼大,但她肯定不是沒想過會不會再跟紀明誠見面兒。而且,就像一貫讓她鬱悶的,她發現其實她還蠻希望再跟他見面兒的。當然,她希望是等她已經做到一定的高度了,生活好起來了,能夠不丟人了。
這是多少小言裡提及過的情節和想法。她很庸俗,她也這麼想。
不過也正像蘭妮說的,她捨不得放棄高工資的工作。畢竟,為了一個男人,而且是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男人,就放棄了在北京的好機會,這明顯就是一樁不划算的買賣不是。在這點兒上,她也會想,也不一定會再見到紀明誠不是。為了一個見不到的人這麼折騰自個兒,何必呢。
所以她們仨就決定都在北京安定下來了。一般人都覺得這事兒挺玄幻的。平日裡看這仨都是不學的主兒,到頭來她們反而如了自己願。當然,蘭妮可以不算。但是還是叫人不舒服的不是。
二丫倒是說她想回老家。她的言辭是:「四川還需要我們去建設的不是。汶川地震造成多大的損失啊。」
她提及到這麼深層次的話題,其餘三個就沒法說什麼了,集體抬頭望天。
波波遺憾:「唉,二丫,跟你混了這麼久,連個四川話都沒學會。」
蘭妮瞟她一眼:「是誰在二丫主動說要教她四川話的時候說了兩句說不好了就放棄了說不學算了的?」
二丫搖頭:「不是她的錯,只怪我教子無方。」
姜是低下頭來看著二丫:「行啊二丫,終於把你給教導成才了啊!」
二丫笑:「過獎過獎。」
如果說在看到二丫這麼利落的一面讓她們仨驚訝了一把的話,那麼聽到二丫回去的真正原因是要跟她遠在四川的男朋友結婚的事實的時候她們就是下巴掉下來都接不回去了。
姜是抓著二丫的肩膀:「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穿越了。」
二丫淡定地看著她:「阿是,都畢業了你都沒忘了看小說。」
蘭妮和波波在一邊兒癲狂了:「這什麼世道啊!二丫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有男朋友這麼久都沒有跟我們說啊!我們活生生被你騙了三年啊!你怎麼就瞞得住啊!」
二丫很鬱悶:「你們可以暫時消停一會兒了。」
蘭妮和波波馬上閉嘴。
姜是把手從二丫肩膀上放下來。
二丫想了一下,說:「你們看吧,你們又從來沒有問過我,我打電話吧,你們又聽不懂我說的什麼,我也不會說啥刺激的話,你們不知道也是正常。」
姜是看著她:「我靠,怎麼可能呢。你看著多好一娃兒啊。」
二丫攤著手:「其實我去圖書館大部分時間都在樓上電子閱覽室跟他聊天視頻來著。」
姜是,蘭妮,波波:「……」
經歷此浩劫,她們仨終於明白看上去最老實的人也許就是那個最不老實的。
她們也明白了,往往都是這種貌似毫無可能性的人保持最持久的戀情,最終還走到終成眷屬的happy ending。
對此姜是很無言。
對於結婚這件事兒,二丫很寬容地說:「這個伴娘吧,四川太遠了,你們就別去算了。省得奔波勞累……」
廢話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其餘三個打斷了:「放的什麼屁呢。咱們都要去。」
二丫嘿嘿地笑。
跟她們仨一起混了這麼久,她也學會了一點兒怎麼叫人心甘情願地達到你想要的目的。
所以參加完二丫的婚禮她們就又趕回北京。一路上不斷地討論二丫那個看著很是精明的眼鏡工科男。
波波激動地說:「一看就是腹黑啊腹黑啊!」
姜是點頭同意。
蘭妮看著窗外,沒有吭聲。
姜是捅捅她:「怎麼了你?裝憂鬱給誰看啊?」
蘭妮憂鬱地把頭扭回來:「唉——」
波波:「……」
姜是不耐煩了:「有屁你就放。」
蘭妮還是很憂鬱:「郭浩然給我逼婚了。」
姜是:「……」
蘭妮繼續:「他不是聽我說二丫結婚了嗎,他就激動了。我靠,什麼年代啊,他一男人比我還急。我偏不答應他。」
波波扁扁嘴:「等著看,你不定熬到幾天就被收了。」
對此姜是深信不疑。所以後來再聽到蘭妮要結婚的消息她一點兒也不吃驚。
所以她和波波在趕完一場婚禮之後又趕另一場。二丫因為正在蜜月期所以就致電說明了情況並致以賀詞,蘭妮欣然接受了。
姜是惡狠狠地對波波說:「趕緊的你也給我結個婚吧,女人吧,一輩子不能當超過三次伴娘,不然就嫁不出去了。你要現在也給我找個嫁了,我就還能給你當一次伴娘。要晚了,不定我已經把這三次當滿了,要麼就是我自個兒也結婚了,你就沒機會了。」
波波認真嚴肅地想了一下:「要不我向咱們系那個禿頂教授求個婚?」
姜是還沒有開口,蘭妮就扭過頭來:「這個可以有。」
郭先生在一邊兒拉過蘭妮,笑著說:「給咱寶寶積點口德。」
波波大驚:「你們帶球跑?」
郭先生很淡定地笑:「我這不是美好的祈願嗎。總要有的。」
姜是就看著她們一起走到挺幸福的地兒,然後就有點兒控制不住地難過起來了。這時候她就不自覺地想,要是那時候她跟紀明誠真成了,現在該是個什麼光景呢。
不過後來幫忙為蘭妮做準備,忙得她沒有那個時間去思考這些了。她覺得也好,不會讓她覺得難過。
等蘭妮的婚禮一過,姜是就面對著工作了。不過她還是覺得很好,工作一開始,她就暫時只被工作佔據了整個腦子,雖然忙,心裡還是不會那麼累的。
她覺得這樣很好。
姜是工作的地兒在三環以內。姜爸姜媽心疼她給她匯了錢過來在附近租了房。
她在電話裡告訴倆老人紀明誠跟她沒戲了的時候,老太太沉默了半天,說了一句:「靠。沒事兒,閨女,你媽我給你找個更好的。」
她想,其實她老娘還是很fashion的。
她也覺得她運氣特好,她不過發了個求租的廣告出去,馬上就有了合適的房子聯繫了她,價格在超出了她的想像,以至於她一度詢問房東那房子以前是不是凶宅,直到房東拿腦袋給她擔保她才勉強相信。然後她立馬就打了電話給波波說她安定下來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離波波工作的地兒也不遠。
她這會兒很感謝她的導師。平日裡看他挺討厭她的,可是到了畢業的時候他的好就體現出來了,給她作介紹,寫推薦信,還親自幫她聯繫。她問他,他就說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學生,就應該有個好結果。畢竟也是他帶出來的不是。
說起來這位教授還是個小有名氣的人,說的話挺有份量,所以姜是覺得她運氣倍兒好。以至於頻頻請導師吃飯,直到他嫌棄地拒絕為止。
她想,她新生活終於要開始了。什麼都是新的,她也希望什麼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