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姜是在公司裡做一般的職員,工資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偶爾下了班打個電話給波波:「波波趕緊的出來吃飯,叫上蘭妮兒。」

  然後仨人一塊兒去附近的大排檔,吃得滿嘴流油,再撐著肚子回家。

  除了每天的話題多了對工作的不滿,除了不能天天聚在一塊兒吃飯,除了必須要化那有點兒挫的淡妝之外,姜是對於她現在的生活還是沒有覺著有太大的沒法叫她適應的變化。

  只是她跟波波一樣沒有男人。

  蘭妮就不一樣,天天上下班有老公專車接送,出來玩兒得久了就有查崗電話,出去買東西會下意識地去看看男裝。

  即使蘭妮偶爾有點兒小煩:「什麼事兒啊,不就玩兒久一點兒嗎,至於嗎。」

  波波就皺著眉看她:「你知足點兒行不?有人這麼記掛著你是你福氣,別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丟不丟人哪。」

  姜是也跟著波波一起鄙視她:「人郭先生對你夠好的了,你要什麼沒什麼的,除了胸大點兒你拿什麼跟人比?人郭先生還對你這麼死心塌地跟你結婚了,到頭來你還膩味了,腦子有病吧你。」

  蘭妮被她們隱忍已久的爆發說得有些目瞪口呆回不了口,愣了一會兒說:「我靠你們都是被郭浩然給賄賂了的吧。」

  姜是和波波果斷再次鄙視她。

  姜是不僅是很鄙視她,心裡頭還很是難過。

  她依然沒法忘了紀明誠。

  即使工作現在纏身了,閒下來的時候,一個人坐在房子裡就會想起他。

  她沒法否認,也沒法把這種感覺排除在外。

  以前她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壓根兒沒有想過她沒了他會這麼想他。

  她從沒想過,她已經這麼愛他。

  當然,這些她都不會跟蘭妮和波波說。有些事兒,自個兒心裡頭有著就行了。

  況且,她是真的沒想過還會跟紀明誠怎麼樣。

  朝九晚五的日子讓姜是多多少少也養成了新的生物鐘,雖然不會像一般的OL一樣提前兩個小時起床花在化妝上面,但是也不至於吃到。必要的時候她還會化個淡妝。

  當然,那是在她看錯表了提前了半個小時起床的情況下。

  所以帶她的部門經理趙大同就說過:「姜是你也畫個妝嘛,現在都是工作的人了,大學生也那麼多化妝的,你怎麼就沒那個習慣呢。」

  姜是無所謂地說:「麻煩。」

  趙大同就沒話說了。

  趙大同是姜是的學長,對此姜是特開心,說師兄你可得罩著我點兒。

  趙大同笑笑說,那笑容都是憨憨的——你幹得好我就罩著你,你幹不好我照樣兒罵你。我還比罵別人罵得更狠。

  姜是轉身就跟蘭妮和波波說,靠,好不容易靠著個學長,居然是這麼個不變通的。

  波波仰頭望天:「大同……哎喲喂他怎麼就跟我們家方大同一個名兒呢。」

  對此姜是也問過趙大同,結果人家說:「我是大同人嘛。」

  姜是:「……」

  然後她回頭就對蘭妮說:「蘭妮兒,咱可以改名兒了,你去改個北京,郭先生也改個北京,你們倆就是北京的兩枝花。」

  蘭妮翻白眼兒:「也不能是兩枝花呀。好歹我老公也是個正正經經的爺們兒。」

  波波,姜是:「……」

  不過姜是還是挺喜歡趙大同的。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部門經理,有時候有大事兒了還能親自出馬,多有能力一人。

  姜是在聽說趙大同當年在學校成績就從沒在他們專業下過前三名之後就沒別的想法了。

  丫就是個牛人。

  不過牛人平日裡對人還是很和氣的,完全沒有一般牛人的架子,特有耐性,對姜是這種榆木腦袋也從不發脾氣,反而叫姜是心裡很是愧疚,暗暗發誓一定要學好點兒當好師兄的助手成為他的驕傲。不過這個想法在她進一步思考了之後又馬上改正了——成為他的驕傲還是有點兒懸,那就至少不給他丟人或者少給他丟人吧。

  另外,趙大同也是高高瘦瘦白淨型的男人,長得不能說特好,但是也是挺耐看的,這就更加讓姜是能有那心思跟他好好學習。她當初就怕她來當個猥瑣老男人的助理。那她鐵定死的心都有了還工作個毛。

  蘭妮自從結婚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八婆,偶然來姜是公司找她的時候見過趙大同一面之後就開始興奮了,說:「阿是,這大同哥哥不錯呀,你乾脆考慮考慮跟他發展發展唄。你看,你現在是他助理,跟著他跑上跑下的,距離這麼近,條件多好啊。大同哥哥好歹還算個精英,跟著他你又不吃虧……」

  姜是受不了了就打斷蘭妮的話:「行行行了,廢話這麼多幹嗎呀。我跟趙師兄那是完全不可能。首先吧,在同一家公司,談戀愛就是個頂危險的事兒,到時候要是不成了,多尷尬。而且叫其他人知道了也不好不是。再說了,我這人他能看得上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精英多不配。而且他也不是我那盤菜,我知道。」

  蘭妮拿鼻孔出氣兒:「哼,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是這種考慮這麼周全的嗎。你會想趙師兄看不上你這種人?你最缺的就是自知之明,還在這兒跟我裝。裝,接著裝。他不是你那盤菜,你想要哪盤菜?哪盤才是你的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還惦記著紀明誠。說出來我又不會笑話你。你都跟他分開一年多了,怎麼就還是放不下?」

  姜是無言。

  她確實沒想到蘭妮這樣兒大馬哈的人還會看得這麼仔細。

  她以為她其實隱藏得挺好。

  這種事兒,她怎麼會知道。愛上了就愛上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她很窩囊,她承認。

  姜是沉默了一會兒,說:「行吧,我現在還真沒那個心情來想這種事兒。看看再說吧,行不?」

  蘭妮臉色才緩了緩,「哼」了一聲。

  姜是當然是在敷衍她。她知道蘭妮在進入八婆階段的時候,對她能使用的唯一辦法就是暫時性的安撫。

  反正她也不是她媽不是。

  姜是是確實沒想到這事兒上來,所以趙大同請她出去吃飯的時候她著實嚇了那麼一跳。

  「啥?」

  「啥什麼啥?我說我請你吃飯。你看,你進公司這麼久,除了歡迎會上吃過一頓,我還沒單獨請你吃過飯呢。好歹你也是我師妹不是,接下來咱還有這麼久的時間要相處,也要跟你好好處處關係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蘭妮有意無意地給同化了一部分思想,姜是在聽到趙大同說「跟你好好處處關係」的時候心裡就產生了不合時宜的猥瑣的想法。

  她還在那兒愣著呢,趙大同就又開口了:「姜是,你想什麼呢?不是又神遊太空去了吧。」

  姜是回過神兒來,乾笑:「呵呵,呵呵,哪兒的話。我不是在想去哪兒吃飯比較好嗎。」

  趙大同又笑起來:「還想什麼呀,去什麼地兒我都打算好了。既然你答應了,我就去訂位子。」

  他的笑容又深了點兒,看得姜是心裡挺舒服:「我昨兒不是發工資了嗎——今兒師兄就帶你去吃頓好的。」

  姜是在吃的面前一向沒有骨氣,所以最後她是很樂呵呵地坐了趙大同的車去飯店的。到了之後她看著招牌感嘆:「師兄你真有錢。」

  趙大同笑:「那是。」

  姜是跟在他後頭走進去,很興奮地說:「師兄啊,你沒發現吧,你跟我學得油腔滑調了很多哇。」

  趙大同回頭看著她笑:「那是,你影響力大唄。」

  姜是喜滋滋地在趙大同坐下後在他對面坐下來:「我也覺得,以前讀書的時候他們都說我影響力大,說啥誰都學。」

  趙大同看著她笑。

  他們坐在大廳裡頭。姜是先前就說過,別去包間兒。就兩個人還去包間兒,她覺得又浪費又騷包。趙大同對她的論調有點兒無語,但還是照著她的做了。

  所以現在他們就坐在那兒,等著來上菜。

  姜是被趙大同看得有點兒心慌,找話說:「師兄,你看你發了工資,就請了我一人來吃飯,別人會不會發飆啊?到時候我可不想被人群毆啊。那我今兒吃的就白瞎了。」

  趙大同還是笑:「不會的。」

  姜是有點兒鬱悶——她好不容易找著個話題,結果人三個字兒就把她給打發了,接下來她又得想個別的話題。

  唉,所以她說,最討厭就是這種飯局。倆人坐這兒,h話都沒得講,多尷尬。要是多點兒人,還不會這樣兒是吧。

  這會兒她又有點兒後悔為什麼當初就貪圖著那點兒好吃的就跟著過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上菜了,姜是就送了一口氣兒,低著頭就開始吃飯。趙大同笑:「你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姜是無暇顧及,只笑,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吃。

  趙大同慢條斯理地開始吃起來,吃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筷子,看著對面的姜是說:「姜是,我挺喜歡你的。」

  姜是嘴裡一根細細的魚刺差點兒就卡進喉嚨裡頭。

  等她把魚刺弄出來,再喝了杯水,抬起頭看著趙大同的時候,他已經有點兒擔心了:「你沒事兒吧?」

  姜是有些呆愣:「沒,沒事兒。沒卡著。」

  趙大同鬆了口氣兒:「那就好。」

  然後又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理科生,不懂怎麼表示含蓄,所以就直接說了,嚇著你了。」

  姜是還是呆愣愣的,搖了搖頭。

  趙大同接著說:「姜是,就是你來這麼久,我覺得相處得挺好,你人也挺好的——」

  他貌似是糾結了一下,然後豁出去了似的:「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好,總之,我就想告訴你我挺喜歡你。不是那種一般的喜歡,就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姜是眨了眨眼睛,然後把筷子放下來,說:「師兄,我去趟洗手間啊——」

  趙大同顯然沒想到她的跳躍性如此之強,愣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行,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姜是就夾著尾巴跑了。

  「上!」

  蘭妮在接到電話聽清了姜是在說什麼之後立馬就這麼說了。

  姜是無奈地看著洗手間的鏡子:「靠,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蘭妮「哼」了一聲:「知道你還問我?」

  姜是「啪」的把電話掛了。

  她真是有點兒回不過味兒來。事情來得如此之快,叫她暫時沒法接受。

  想了想,她偏著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一橫——那又怎麼了?趙大同挺好的呀。她都空窗了一年多了啊。

  波波很文藝地說過:「張小嫻說,解決舊情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新歡和時間。」

  她低頭嘆了口氣兒——試試看?

  想了想她洗了個手,然後出了洗手間。

  她低著頭往外走,經過走道的時候突然聽到什麼聲音。

  「……你就不會自個兒做個飯在家裡吃?」

  「……你行行好,我能做?」

  「……那你也沒必要叫我們出來吃啊。你自個兒不會上館子是吧?」

  「……我這不是寂寞嗎。」

  姜是心裡就是一抽。

  她抬起頭來,往前邊兒看。

  前面那幾人,分明就是梁容緋,沈家松,和紀明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