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對感情缺乏認知的夏洛克

這案子破的確實漂亮。

誰也沒想到,在大家唯唯諾諾等候指示的時候,兩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暗搓搓把案子破了,還破得這麼快。

克拉拉已經趁亂離開了帕森斯家,這回她足夠謹慎小心,連一直觀察四周的萊特曼博士也沒發現她何時離開的。

本想把她扣押,好好審問,這回只好放她一馬……但總有機會逮住她的。

沙發上坐著的懷特先生從方才被揭露罪行時,就一直沉默不言。

萊特曼想起剛剛克拉拉的問話——「難道帕森斯先生不是罪有應得嗎?」

萊特曼應付完那些警察後,問了那個被手銬銬住的家政工。

「你為什麼還回來?」萊特曼看他,「明知道這事遲早會暴露,你為什麼還回來?」

懷特依舊不言不語。

夏洛克倒是替他回答了:「貝蒂是他和帕森斯太太的女兒。」

懷特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連這個都——」

「這麼驚訝做什麼,」夏洛克淡然道,「我可以看穿你的一切。」

「……求你,」懷特忽然湊近他低聲說,「別把這事說出來。」

夏洛克往後退了一步:「什麼事?是你和帕森斯太太的地下戀情,還是帕森斯太太也參與到了——」

「福爾摩斯先生,」萊特曼打斷他,他沉默了一會兒,夏洛克還等他繼續說話,似乎完全不懂他的暗示。

萊特曼轉移話題道:「嗯……福爾摩斯太太呢?」

夏洛克才發現克拉拉已經不見了,這就罷了——她還把他的外套穿走了。

很好,現在成功把仇恨轉移到克拉拉身上了。

沙發上的懷特感激地看著萊特曼:「謝謝你,謝謝……」

「我不是為你,也不是為了帕森斯太太,」萊特曼擺擺手,轉開眼,「我也有個女兒……」

所以他理解懷特的考量,他如果帶著女兒離開了,就會永遠過著逃亡犯的生活,而貝蒂也會跟著他一起顛沛流離。

不僅如此,帕森斯太太遲早會被暴露出來,這對誰都不會是好結果。

於是他選擇留下來,等著承擔所有罪行,帕森斯太太則帶著貝蒂回英國繼續生活,至少她們兩人的生活可以平靜如初。

……溫情十足的故事。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懷特先生對帕森斯太太的感情,以及對貝蒂的感情。

——至於夏洛克。

現在,萊特曼完全可以看得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儘管有著卓越的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但缺乏對感情的理解與認識,他一門心思鑽研謎題與命案,可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替國家做事?

哪怕現在有人告訴萊特曼,夏洛克殺了個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唯一能看出來稍稍有點人情味兒的地方,也就是看見福爾摩斯太太——那個騙術高超的女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能看出他不一樣的一面來。

想到這兒,萊特曼覺得甚是有趣。

這兩個人很有意思,一個冷漠一個熱切,一個純粹一個複雜。一個直來直往口無遮攔,另一個卻花花腸子不少。

嘖,可單單看人品的話,福爾摩斯先生和福爾摩斯太太的組合,竟有人渣配人渣的味道。

畢竟兩人看上去都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的一號種子選手克拉拉庫珀,此時已經坐上了水管工小隊的車。

顯然,詹姆斯對她的崇拜更加深了。

「天哪!克拉拉你是怎麼做到的!不僅拿到了U盤和書籤,居然還成功逃離了萊特曼博士的魔爪!」

「沒錯,我就是這麼厲害,」克拉拉大言不慚地說,接著又冷下臉,「你知道本次任務中唯一的瑕疵是什麼嗎?」

詹姆斯兩眼放光:「天哪!怎麼會有瑕疵呢!我覺得已經很棒了!」

「有的,」克拉拉對他露出個和善的笑容,指了指自己,「唯一的瑕疵,就是我被呲了一身水。」

克拉拉使壞,一陣猛搖頭,頓時腦袋上的水成功濺到了車上的三個人。

文森特和安娜無話可說,默默地抹了把臉。

詹姆斯依舊很開心:「可是這完全沒有影響你的發揮!親愛的克拉拉,呃……要不請你吃頓飯補償一下?」

「不要!」

「那帶你去購物?」

「不要!」

「那……」詹姆斯靈光一閃,「你難得出國一次,不如我們四處走走,領略一下美利堅的風土人情?」

簡直正中下懷!

克拉拉狀似考慮,最後說:「可以,我們去……加州吧,怎麼樣?」

詹姆斯熱情地說:「沒問題!」

於是難哄的克拉拉終於笑逐顏開。

前排的兩個隊友依舊無話可說,默默聽他們制定好了計畫,頭一回感到做背景板也需要良好的素質。

然後文森特終於選擇跳出背景板大隊,問了一句:「咳咳,克拉拉,你的外套怎麼是乾的?呃,看上去還不是很合身。」

克拉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外套,並很快記起了這件外套的來歷,她立馬拿起放在車上的手機,果然看到了夏洛克發來的短信:

「Suit.——SH.」

克拉拉下意識翻了下口袋,不由得一個白眼——誰會把護照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口袋裡啊!

咳咳,畢竟福爾摩斯先生除了腦子什麼都沒帶,包括任何行李包,護照只能放口袋裡了。

這麼隨性的出國準備,簡直比去她家串個門還要輕忽怠慢。

克拉拉回他短信:「什麼時候回去?」她好據此選定時間把他的護照送過去。

夏洛克穿著大衣站在這個獨棟別墅的門口,順著地上的水漬走,忽然水漬在一個停車位前消失了,克拉拉上了車,水漬剛好消失在停車位的中間,以這個大小來看,應該不會是她在駕駛。

很好。

夏洛克看了看這個停車位,邁開步子往小區門口走去,順便回了克拉拉的短信:「明天下午。」

這個答案讓克拉拉頓時一愣,立馬拍了拍駕駛座上的文森特:「嗨,文森特,調頭,回到之前那個街角去。」

「啊?」文森特開始調頭,「怎麼了?」

克拉拉無奈地說:「外套裡有福爾摩斯先生的護照,我不得不給他送過去。」

聽到福爾摩斯四個字,旁邊的詹姆斯的臉色立馬就不好了,不過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克拉拉看上去和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相識已久。

再加之她之前自稱「福爾摩斯太太」,這簡直讓詹姆斯想掏槍趁機斃了福爾摩斯。

文森特當然還是回去了,不過克拉拉走過去顯然太危險,於是就等著夏洛克過來,三個人則在車上,守在十字路口對面盯著正在交談的福爾摩斯一家。

「詹姆斯,」安娜問,「依你看,他們真的是夫婦嗎?」

「肯定不是,」詹姆斯趴在窗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斜對面的兩人,答道,「想想他們在別墅見到對方的時候,明顯都有措手不及,哪有夫妻會這樣?」

克拉拉似乎和夏洛克發生了爭執,總之兩人竟然就著紅綠燈在十字路口一邊交談一邊溜起了圈。

文森特嘴角抽搐:「他們在幹什麼?」

安娜猜測道:「或許是培養感情吧。」

詹姆斯愈發手癢癢,他的巴雷特M82A1呢!

然後第二圈的時候,夏洛克忽然在他們所在的路口停下了,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們的方向,克拉拉一臉不可置信,最後站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夏洛克朝這部車走來。

安娜都懵了:「他他他他怎麼過來了!」

詹姆斯咬牙切齒:「文森特,檔位加起來油門踩起來,撞死他!」

文森特:「……你不是認真的吧。」

——總之,時間飛快地跳到了傍晚,依舊是這部車,人卻換了一番。

文森特和安娜去處理U盤和書籤的事,詹姆斯則負責帶著克拉拉去加州玩一通。但車裡的氣氛並不熱烈,主要原因是,同在車裡的除了詹姆斯和克拉拉,還有一位坐在後座悠閒地看書的夏洛克。

克拉拉和夏洛克都沒有申請在美駕照,所以開車的當然是詹姆斯,副駕駛的靠枕給人的不安全感太強,因此克拉拉和夏洛克都坐在了後排。

這就給了詹姆斯一種強烈的落差感——

如果克拉拉和他一起坐在前排,那麼,他們三人的關係好歹可以理解為「夫婦」和客人。然而克拉拉和福爾摩斯坐在了後排,那這就有點像「夫婦」和司機了。

當然,兩個「夫婦」的具體所指肯定是不同。

詹姆斯透過後視鏡看著兩人,克拉拉換了身衣服,大衣外套白色毛衣加上牛仔褲和棉靴,像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大學生,注意到詹姆斯在看她,於是對他露出了個笑容。

嗯,克拉拉長得真好看。詹姆斯這樣想到。而且入鄉隨俗,絲毫沒有英國人的古板味道。

然而旁邊的夏洛克,西裝革履,還看書,簡直像個老年人。

克拉拉感慨道:「你居然把這本書帶上了!」

「萊特曼博士將它贈與我。」夏洛克看著手裡的《洛麗塔》,「他建議我讀一讀,以此可以知道一個戀童癖會給孩子帶來多大的災難。」

克拉拉點頭:「是的,這倒是很有必要。」她對夏洛克當時漠不關心的一句「與我何干」還記憶猶新,簡直讓她心頭一涼。

不過夏洛克這樣的性格也好,正是這樣的冷靜,讓他可以排除外界干擾,專心致志地活出自己的樣子,這個天才、怪胎、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的諮詢偵探。

車裡一下又沒了聲音,詹姆斯輕咳一聲,笑著對克拉拉說道:「嘿,美女,我帶你去加州最火熱的場子?」

克拉拉有些尷尬:「呃……我其實是來見網友的,順便發展一下客戶關係,他們在我店裡訂了一瓶拉菲。」

夏洛克瞥了她一眼,很好,她的雜貨鋪現在還賣紅酒了,不僅賣紅酒,還賣到國外來了。

詹姆斯有些失落:「哦……」

夏洛克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司機對他的敵意,從他下午上了車開始,他就一直仇視他,只要克拉拉對他說話,這個司機就一臉不開心。

很好,那就讓他更不開心吧。夏洛克轉頭看著克拉拉,低聲說道:「克拉拉,我記得你曾對約翰說過,雜貨鋪的送貨上門.服務只針對福爾摩斯先生。」

克拉拉一愣,大喜過望,這莫非是,吃醋???儘管是和顧客吃醋……

詹姆斯則黑著臉猛踩油門,去你妹的送貨上門.服務。

夏洛克勾了個笑,合上了書閉目養神。

於是,當三個人帶著奇異的氣場敲響「網癮博士」家的門時,門裡門外都是好故事。

門裡的故事精彩得不遑多讓。

克拉拉一臉震驚:這幾個人為什麼在家裡穿著迷彩服???

有個長相酷似猶太人的傢伙盯著克拉拉看直了眼:「What a beauty!」說著就要衝上來。

詹姆斯忍了一天終於選擇爆發,猛地掏出了手.槍:「給我退後!」

門旁邊的萊納德都嚇傻了,顫抖著問:「你你你你你你們是……?」

「嘿!庫珀博士,」克拉拉笑著,伸手把詹姆斯的手.槍收起來,繼續自我介紹道,「我是庫珀小姐呀~」

萊納德轉頭興奮道:「謝爾頓!是克拉拉!」嘖,這語氣,好像在暗示什麼……

屋裡個子最高的傢伙原本縮在沙發後面,此刻聽到這個名字,頓時露出個奇異的表情,然後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克拉拉你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無法無天五光十色五花八門……」

克拉拉的笑容僵住,回頭問夏洛克:「這說的是什麼?」

長風衣的偵探離得遠遠的,冷漠地說:「中文。」

萊納德和善地笑了:「這就是你把那本瓊瑤郵過來之後謝爾頓的狀態,告訴你,我一點都不煩躁。」胡說,我猜你一定被煩的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