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血色返場音樂家(2)

夏洛克反應極快,立馬站起身,從他們所在的樓座一躍到下面最靠近的座椅上,把旁邊的人又嚇了一通——克拉拉似乎看到有一位女士捂著心臟暈了過去。

克拉拉對他此刻的靈敏目瞪口呆到無法置評,他不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他是一個活生生的雜技演員啊!

夏洛克邁開闊步向舞台跑去,混亂的人群中高個子夏洛克格外出挑,他移動的速度也格外的快。

「夏洛克!」克拉拉在樓座上喊他,但她的聲音在這混亂的場面實在無法傳達過去,克拉拉咬咬牙,打開手機報了警,順便脫下高跟鞋拿在手裡,一躍而上樓座的護欄。

「我的天哪!女士,你莫非也要——」旁邊的慌亂的群眾有一人衝她大喊,「大家這都是瘋了嗎!」

克拉拉無奈地嘆口氣,抱歉啦,但……誠然,這個路徑是最快的,否則夏洛克也不會冒著摔斷腿的危險從這兒跳下去。

電話打通的那一刻,克拉拉也已經從上面輕盈地躍下,墜落過程中發覺某個方向有東西一閃而過,晃到了她的眼,再定睛一看,卻只有一片混亂的人群。

克拉拉身材較於夏洛克當然是嬌小的,想要像他那樣橫衝直撞過去顯然不科學,因此她只能一路翻越著人群往舞台去,儘管她已經盡力靈活起來,還是費了不少功夫。

好在,她抵達舞台時,一切都還沒開始。

「庫珀女士?」

「是的,」儘管克拉拉是一路「雜耍」過來的,卻依舊大氣不喘,雖然語氣焦急,「就是這個劇院,請你們盡快過來。」

說完最後一句話,克拉拉掛了電話,把手中的高跟鞋丟在地上,發出響聲,意圖引起某人的注意力。

——「噓!」

夏洛克頭也不回地對她豎起食指,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鋼琴家的屍體。

克拉拉翻個白眼,認命地穿好了鞋子,朝他走過去:「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目前至少有五個疑點。」

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個小型自制的放大鏡——噢,天哪,這可是個熟悉的東西,這玩意兒是他從她店裡買的,並且還是她親手做出來的,沒想到一直用到了現在。

看到這兒,她的心情有所緩和,任他一門心思撲在現場上,對旁邊的人道:「不好意思,請你們暫時不要過來,也不要碰後台的任何東西,警察到達後會對這些東西取證。」

聽了她的話,幾個人都愣住,除了慌亂的劇場工作人員之外,還有個年輕的小雀斑姑娘在啜泣,旁邊穿著西服的大提琴手怔怔地看著鋼琴家的屍體,一直在流淚,而有個人的出現卻顯得很奇怪——

那個老先生,就是之前在劇院門口遇到、又和他們在同一個樓座的那個老先生,他怎麼會從後台出來?並且身上也有血跡。

事實上,克拉拉記得他中場休息離開後,就沒有回來。

「非常好,」夏洛克的聲音低沉又悅耳,「傷口表面有東西,琴弦松香?噢……弦是大提琴的弦,脖子上的傷口前方比後方深,所以當時凶手是站在被害人身後——」

他看了一眼大提琴手,後者看著身上噴濺的血跡,張了張嘴,呆滯地說:「不是我……我沒有殺塞爾維……」

然後又沒了聲,看上去像是被嚇壞了。

雖然克拉拉對這位大提琴手有好感,但不得不承認——是的,他的嫌疑最大。

警察急急忙忙地趕來,現場之殘忍讓他們都愣住了。

沒錯,這就是夏洛克所說的第一個疑點。

紅衣女鋼琴家的屍體處於被琴弦捆綁的狀態,雙目圓睜,頭顱以奇異的姿勢向後躺著,使得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怖,汩汩的鮮血還在向外冒著,這生命的流逝讓在場之人不寒而慄。

屍體身上也有許多細小而不可察覺的勒痕,但由於血液的流動,身上的紅色勒痕漸漸清晰起來。

這些勒痕上,毫無疑問都是由琴弦造成的,並且這些琴弦從上面連著幕布,所以屍體現在是掛著的——

這是一種非常明顯的展覽,或者說炫耀。

問題是,那位嫌疑最大的大提琴手,他現在已經被嚇傻了,大提琴倒在旁邊都沒有扶起,臉色發白,額頭冒虛汗,這些反應是裝不出來的,這樣的心理狀況和現場所展現出的凶手心理完全違背。

莫非……他不是凶手?

警察在前方取證,還有人帶著幾個人去錄口供,福爾摩斯身後跟著幾個小粉絲,想一睹他推理時的風采,克拉拉倒是成了個閒人。

夏洛克說,至少有五個疑點。除了屍體被殘忍展示這一個疑點外,還有什麼?

——很顯然,時間是第二個疑點。

從音樂會結束到第一次返場,現場是一篇熱烈而綿長的掌聲,保守估計,約有十五秒左右;第一次返場結束距離第二次返場,同樣是在掌聲中,大約有二十秒,第三次返場的時間就——很倉促,掌聲中出現了尖叫,然後屍體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樣說來,從一個活人變成一具屍體,期間完成了能夠使傷痕遍佈全身的虐殺,竟然只用了十幾秒的時間?

這怎麼可能?

第三個疑點,在這返場的過程中,按理說,姐弟倆應當一直在一起才對,雖然為了前台效果,他們在舞台側方休息時必然不會開燈,但是如果發生這樣大的虐殺事件,大提琴家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所以……他是凶手?

第四個疑點,剛剛那聲女聲的尖叫,是小雀斑叫出來的嗎?

克拉拉往正在詢問的刑偵人員那兒看去,小雀斑的身上沾有血跡,看上去是噴濺狀,是她發覺到鋼琴家遇難了麼?

「我是她的助理,我叫莉莉……」小雀斑抽抽搭搭地對警察說,「我想給她遞水的時候,發現她的頭……她的頭……她的頭一直往後仰著……我……我就碰了她一下,沒想到她就……她就這樣飛出去了,天哪,塞爾維為什麼會——」

「別說了!!!」旁邊的老先生對她大叫。

小雀斑是助理,所以在後台也可以解釋的通,只是她看上去被嚇得不輕,但為什麼敘述過程邏輯完全沒出錯,儘管有口吃,但總的來說十分順暢,噢,她甚至沒忘自我介紹。

第五個疑點,也是最後一個疑點,就是那位老先生為什麼會出現在後台?他和音樂家姐弟是什麼關係?而且他的表情從一開始進場時就十分凝重,顯然和全場聽眾都不同,不是麼?

而他現在——

「先生,您是死者的父親對嗎,我想問一問……」

「別跟我說話!!!」他對刑偵人員咆哮著,低著頭,不看鋼琴家的屍體。

原來他是這對姐弟的父親,那怪不得會出現在後台,不過現在克拉拉和他離得太遠,實在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是因為難過還是因為愧疚……

那麼現場的線索呢?

琴弦殺人,而且琴弦的長度不短,說明琴弦是自制的,能夠自制琴弦並瞭解其力度和張度,一定是瞭解樂器的人。

屍體脖子上的致命傷,從前看,是自上而下,呈二十度左右的傾斜,並且前深後淺,說明凶手當時就站在她身後,並且個子與她相仿或者比她低。

那麼老先生的嫌疑可以排除?畢竟他是坐在輪椅上的,噢,不對,如果他使用了工具,比如他的傘——誰知道他聽音樂會為什麼帶著傘!

如果把琴弦放在傘上,借力勒死她的可能性也並非為零,相反,如果真的這麼做成功了,那他可以有很多藉口洗刷自己的嫌疑。

不過話說回來,萬一真正的凶手趁亂逃走了呢?

克拉拉揉了揉太陽穴,這個現場實在太多可能性發生,她雖然有點頭緒,卻理不出一個線索出來,恰在此時,夏洛克從舞台側方,他們的休息處出來了。

頓時現場人員都為之一振,聽說夏洛克可以十五分鐘破一起國際大案,那麼小小的音樂家案件對於他來說,應當不在話下。

夏洛克的臉上帶著笑容走出來,這讓克拉拉非常無奈,在殺人現場這麼笑,很容易被說閒話的。可話說回來她為什麼一定要跟著夏洛克來解決命案?她現在打道回府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她的目的又不是破案,只是來約會的而已。

克拉拉越想越有道理,於是打算打道回府,任這位大偵探自己破案。

「夏洛克,我想我應該……」

「哦,親愛的克拉拉,」夏洛克看她過來,立馬狠狠擁抱了她一下,「瞧瞧這起案子,我覺得今天的約會很有價值!」

「呃,可我覺得——」克拉拉打算委婉地提出要離開的想法。

「Mua!」然而夏洛克忽然興奮地捧著她的臉頰來了一口,「今天的約會非常有價值!」

去他的犯罪現場!克拉拉熱淚盈眶:「沒錯!是的!我也認同!」

……你們認同的「很有價值」肯定不是針對同一件事情。

總之克拉拉頓時活力滿滿了起來,旁邊的夏洛克也同樣活力滿滿。

「夏洛克!快破了這個案子吧!凶手是誰!」

「凶手是誰,並不是最重要的,」夏洛克忽然對她一笑,低著聲音對她說,「重要的是這次殺人的手法,簡直太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