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的案子讓夏洛克再次被捧上天去,原本只是活躍在國際新聞的版面,甚至之前有人預測他只是一陣風潮,過了些時間就會隱匿,可如今,偵探先生憑藉實力和氣質,以及幾個小警察迷弟在媒體面前的吹捧,成功讓這場風潮延續了不少日子。
新聞界的標題起的比那場灑狗血的案子要精彩——
「血色返場音樂家」。
而對這樣瘋狂的新聞界,夏洛克的評價是——
「你就不能坐一會兒?」克拉拉手裡捧著茶,坐在沙發上看著前面焦躁踱步的偵探。
「我一點都不認為被媒體追捧是什麼好事!」他顯得很煩躁,「噢,好,我承認,我確實有段時間是享受的,但是他們堵在門口,讓我怎麼下去破案——」
華生醫生已經站起身,看了看偵探先生又看了看克拉拉:「克拉拉,你是怎麼進來的?」
「噢,我?」克拉拉指指自己,然後一歪腦袋,笑著說,「我從後面爬牆過來的……」
「好主意!」夏洛克指著克拉拉,「非常謝謝你,庫珀女士,不僅帶來了我要的蜜蜂,還帶來了出去的方式!」
「不客氣。」克拉拉對他一笑,看著偵探意氣風發地帶著醫生出門去,闊步離開的樣子好像這兒是克拉拉的家一樣。
她扭頭看向桌上小罐子裡的十幾隻嗡嗡叫的蜜蜂,真不知道夏洛克要這東西幹什麼。
華生醫生的博文,幾乎讓他成了夏洛克的專職「記者」,噢,事實上他本是個助手。總之,通過華生醫生每天都能上萬的文章點擊量,可以看出——夏洛克確實在英國成了一個名人。
……嗯,不得不插一句,華生醫生實在太了不起了。
他本是學醫出身,曾經去阿富汗參了軍,見證過死亡和鮮血,回來後又能與夏洛克比肩奔馳在各個現場與命案之間,他的文學素養還非常地高,否則,如果是冗長無趣的博文,又怎麼會吸引那麼多人來看?
最好的反例就是夏洛克的網頁,他本人的網頁可沒多少人拜訪。哪怕克拉拉,她也只是華生的熱心讀者之一,而絕不會時不時刷新夏洛克的網頁看看有沒有更新。
華生醫生的性格也是幽默風趣又寬容,從未自恃清高,總是彬彬有禮而關切備至。他能交那麼多的女朋友完全是有道理的,重點是,脾氣特別好——瞧瞧夏洛克,能忍受得了他的還有幾人?何況華生身為他的助手兼室友,整天和他朝夕相對,居然能忍住不一槍崩了他!
華生醫生實在厲害,克拉拉自愧不如,畢竟她之前在監視夏洛克的那一年裡,沒少在背地裡悄悄罵他。
咳咳,言歸正傳,現在偵探先生出名了,但他的生活軌跡絲毫沒有變動,也沒有以傲慢待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態度原本就夠傲慢的了……此事可不僅是他自己的性格使然,華生醫生更加功不可沒,他是忠誠的好友,良善的好人。
克拉拉也曾想過自己如果有天出了名會怎樣,但事實是她不會讓自己聞名,畢竟她的職業不適合到哪兒都被聚光燈盯著。
給夏洛克送完這一小罐蜜蜂,克拉拉接下來的事情一點兒也不輕鬆,之前在飛機上,莫里亞蒂忽然表示想要見她,就在露易絲所在的醫院,而今天正是約好的時間。
這段時間,溫斯洛一直在照顧露易絲,克拉拉也讓她的「御用司機」唐尼老先生常常去探望露易絲,據說她的病情一點點好轉,雖然時不時會突然睡過去,但目前正試著到處走走。
唐尼老先生還來帶來了露易絲給她的一句話——
「親愛的克拉拉,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最親近的摯友。」
露易絲也不傻,事到如今她肯定猜出來自己是被克拉拉的仇家盯上了,可能沒猜到溫斯洛頭上,不過她還是猜到了。
這話給克拉拉不小的安慰,她非常擔心露易絲醒來後,對於克拉拉所處的世界,以及克拉拉會帶來的傷害感到痛不欲生,並從此離開她……
——露易絲也是她的忠誠的好友,良善的好人。
她雖然不敢和露易絲見面,但是知道她一直在,那就夠了。
克拉拉收拾收拾桌上的茶具,起身將東西放入冰箱,看到冰箱裡放在盤子中的手指時,她沉默了一瞬。
然後繼續動作,對冰箱博物館奇妙的收藏物視而不見,只是這幾根手指肯定會又讓赫德森太太尖叫大喊——別說,想想還覺得挺有趣,咳咳……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一定是被夏洛克帶壞了!
啟程去醫院的路上,克拉拉琢磨著,那位心思縝密的犯罪專家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打扮?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沒有鬍子?聲音偏粗獷還是偏柔細?是一身西裝,給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覺,還是就像這大街上的人一樣隨和?
或者——她這次見到的又只是個電腦?
好在醫院偽造不出來,否則,如果再和上次的餐館一樣,她打死也不會來的。估計莫里亞蒂也知道她的顧慮,所以才把見面地點定在醫院。
她在醫院對面的書店裡坐著等候——她居然還能耐心地看書?當然不能!她的手在抖,書頁長久地停留在一首詩上。
她本人則在密切關注周圍。
在哪?
莫里亞蒂在哪?
她將書放回書櫃,一個轉身卻不小心撞到了人,對方哪裡受得了她這沒收斂的力道,晃晃悠悠地就要仰頭倒過去。
克拉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成功把他仰過去的姿勢拉了回來,才避免了身後書櫃被撞倒的悲慘命運。
對方回頭看了眼書櫃,鬆口氣,又轉頭看了看克拉拉,羞澀地笑著說:「謝謝。」
克拉拉回以溫和一笑:「不客氣,我先撞到你的。」
說完,鬆開他的手就要走,卻不想被人抓住了手,克拉拉回頭,卻見他笑眯眯地看著克拉拉說:「急著走,克拉拉?」
她打了個寒顫,猛地甩開了對方的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這粗魯的動作毫無疑問收穫了莫里亞蒂的委屈的眼神一枚。
委屈?
搞笑呢!
莫里亞蒂一身便服,有些細節甚至顯得他不注重形象,而且這一身打扮像學校裡某個自卑的學生,哪是那個能指點江山的犯罪專家!
「莫里亞蒂先生??」克拉拉實在沒掩飾住她的震驚,「是你本人???這不會又是什麼信息傳遞員之類的吧!」
莫里亞蒂怎麼會是這個慫包樣?!
克拉拉覺得自己幻滅了,她想著對方起碼像Boss那樣深沉才對啊!不然也至少是個大叔,為什麼會是個年輕的學生?
這一定又是莫里亞蒂派來的什麼謎題,又要玩弄她吧!
對方一臉無奈:「好吧,那我向你證明一下。」
他把背後的書包抱到懷裡,書包的開口有些傾斜,一拉開拉鏈,立馬有一堆專業書掉下來,什麼高等數學之類的……
他窘迫地對克拉拉笑了一下,然後蹲下身子去撿書,克拉拉以為他在裡面找身份證什麼的,然而他卻沒管地上的書,只從裡面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克拉拉。
克拉拉狐疑地看著手裡的信封,小心地劃開表面,莫里亞蒂還在收拾書。
她把信封裡的一張卡片慢慢抽出來,看到上面的字。
——I love you. Clara.
什麼玩意兒?
她再往外抽,忽然覺得有某個東西被掙斷,接著不遠處一個人的口袋在同時爆炸,他的手鮮血淋漓,克拉拉驀地明白了那和這封信相關。
莫里亞蒂起身握住她顫抖的手,小聲說:「溫柔點,這裡面的回路還連著別的炸彈呢。」
克拉拉抿緊了唇,老實把信封遞還給他。
「拒絕了我的表白?」莫里亞蒂似乎看上去很失落。
克拉拉搖搖頭,張嘴道:「要不起。」
他也不難為克拉拉,這兒畢竟是公眾場合,萬一真的爆了,他估計也跑不了,雖然他很喜歡這種跑不了的感覺。
他從書櫃上拿了一本計算機方面的書籍,伸手牽過克拉拉,宛如一對親密的情侶一樣走向櫃檯付賬,而此時店裡早已大亂,方才的爆炸讓很多人都很驚慌。
克拉拉被他慫恿著去付賬,收銀員震驚地看著克拉拉,還是替她付了賬。克拉拉心裡卻在滴血,這下完了,對方記住了她的長相,她表現的這麼奇怪,回頭一定會被警察帶過去問話的,她到時候怎麼解釋!萬一碰到雷斯垂德,對方在夏洛克的耳邊再絮叨幾句,那她……
看這精妙的一步步算計,毋庸置疑,這人肯定是莫里亞蒂!
莫里亞蒂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出了書店,往對面醫院旁邊的咖啡廳走去。
「那可不是我隨意找的人,」他聲音溫和,「剛剛他偷了一個小女孩兒的錢,就藏在那個口袋裡,我看不過……」
他回頭對克拉拉一笑:「其實我還是個好人吧,這算不算懲惡揚善?」
「……呵呵。」
對方低頭羞澀地笑,彷彿被她表揚,「不過,克拉拉,你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你得知道,每個人犯了罪,大小不同而已。」
克拉拉嘴角抽搐了一下。
莫里亞蒂輕輕吻她的頭髮,低聲說:「所以全世界都是同類人,每人都有要去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