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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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峻在樓底下坐了挺久,直到屁股都有些發麻了才起身,他看看表,已經快十點了,路燈霓虹也照不亮暗黑的夜色。

他控制不住腿腳般進了樓道,按電梯上升鈕,進電梯,出電梯,站在尚恬家門口。

沒敲門,因為不知道見了面要說什麼。

他心底有些什麼情緒隨時要破土而出,他好像知道那是什麼,可又不確定那是什麼,甚至不確定那情緒是否真的能萌芽。

愛情具有排他性,典型的表現就是嫉妒。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喜歡尚恬,因為坐在樓下的那麼長的時間裡,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的全是如果尚恬和別人在一起了,他以後不能一到飯點就溜到她家跟她吃飯、聊天的話,那是怎麼樣一種難過的體驗。

可隨即又否定或者說懷疑自己。

我這是喜歡尚恬還是喜歡尚恬做的飯啊?

就在反覆踱步中,尚恬家門突然開了。

駱峻以為是心電感應,笑著打招呼,尚恬卻是嚇了一跳,手裡的垃圾袋差點扔他身上。

她沒好氣的問他,「大晚上的,你跑這裡來幹嘛?來了也不敲門,嚇我呢!」

駱峻把她掉在地上的垃圾袋撿起來扔進露台的垃圾箱裡,終於有了理由一般進了她家,搓著手乾笑,「剛要敲門你就開了。」

尚恬穿著睡裙,沒穿內衣,因為剛才的驚慌身體有些反應,嗯……激凸了。

她雙臂環抱在胸前,不確定的問他,「你這是餓了來覓食?」

駱峻連聲應是,看到她毫不遮掩的露出的無語表情時,咬了下嘴唇,「你昨天不是才答應我,以後我餓了隨時可以來找你嘛。」

尚恬肩一垂,認命的答,「行行行,我看看給你弄點吃的。」

她說完就進了臥室,先穿了件內衣,然後又走到廚房裡,開冰箱看食材。

駱峻跟著她進了廚房,不說話,就看著她忙活。

「你晚上沒吃飯?」尚恬打了個呵欠,把吐司放在烤盤上,打了個雞蛋在上面。

「沒。」駱峻其實吃了,也不知道是為了勾起尚恬同情心還是怎麼地,撒了個謊。

尚恬聽了以後又拿了片吐司放在剛才那片旁邊,也打了個雞蛋,然後將碎芝士片灑在雞蛋周圍,又拿吐司片蓋在雞蛋之上,切了兩片午餐肉蓋上,撒上酸黃瓜片和炸洋蔥,蓋上頂部的麵包片,一起端到烤箱裡。

「湊合吃點兒吧,這麼晚了吃多了不消化。」尚恬說著插上搾汁機的電源,搾了杯火龍果奶昔,弄好後遞給他,「晚上為啥沒吃飯?」

駱峻不想用更多的謊圓第一個謊,乾脆轉移了話題,「你今天玩得開心麼?」

尚恬點點頭,「還行。」突然來了精神,對著駱峻笑的奸兮兮的,「姐最近紅鸞星動喲~」

駱峻剛入口的奶昔驟然無味,他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問她,「嗯?」

尚恬把烤箱裡的三明治拿出來,放進盤子裡對切後給他,「哎哥們,我覺得沙陌對我有意思。就是昨天那個伴郎,他今天來北京特意找我吃飯呢。」

「哦,那挺好啊。」駱峻口是心非的敷衍,問了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你呢,你對他有意思沒?」

「談不上有意思。」尚恬剛說了句讓駱峻挺痛快的話,然後又給了他一悶棍,「不過我想跟他談談試試,跟他在一塊還挺高興的。」

駱峻把奶昔一飲而盡,三明治沒動,不是滋味的跟她說,「今晚沒什麼胃口,你把這個放冰箱裡,我們明天早餐吃吧。嗯我困了,我回去了。」

尚恬罵了句「耍我呢」,還是把人給送出門外,關門前不忘提醒他,「別忘了明天有訪談啊,今天早點休息。」

然而,這注定不會是一個安眠之夜。

駱峻回家之後煩悶的情緒更甚,於是把那本沒看完的《gonegirl》的拿在手裡看了到深夜。

這本書的作者似乎意在讓全世界的情侶分手,那種心理狀態、情緒暗示的刻畫讓本就不知所措的駱峻更加鬱悶了。

好像,冥冥中,上帝在跟他說:還是別談戀愛了,放棄尚恬吧,你們的結局會跟書中主角一樣的。

**

訪談的對象叫遲凡菲,是個結婚兩年多的公司文秘,她的故事不怎麼複雜,就是簡簡單單的家人介紹,相看過後雙方覺得都挺合適的,於是就結婚了。

婚後的生活比較平淡,可遲凡菲覺得這就是過日子。

她跟尚恬說,「二十五歲以後我爸媽就一直催我結婚,那時候我不覺得著急,可是三十歲的那年,我有一天走在放著音響的街頭,看見一家音像店裡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正窩在老闆娘懷裡撒嬌,老闆娘跟我年紀差不多,可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幸福,那天店裡放的歌正好就是『我想有個家』,那一刻,我眼眶瞬間就濕了。後來相親的時候就不那麼挑了,感覺我老公脾氣也挺好的,就結婚了。」

她之前敘述的那些大齡未婚女青年的心情和遭遇,正是尚恬正經歷著的,因而感悟頗深,甚至覺得自己的結局大概也和遲凡菲一樣。

中午回家吃飯,她見駱峻還是神色懨懨的,好像沒什麼胃口,問他想吃什麼,他無可無不可的說了句,「都行。」

尚恬怕他胃口不好吃米飯再積食了難受,乾脆做了個簡單的油潑面。

她將開洋用溫水洗淨後瀝干水分,熱鍋倒溫油煎蔥段,煎至金黃後撈起,將蔥油倒出後與醬油調拌,在鍋裡燒水下麵條煮熟後撈出來,把麵條、搾菜、蔥油還有橄欖油等調料拌勻。

端著兩碗麵上桌,兩人一邊吃一邊聊今天的案例。

「進入一定年齡後,男人和女人都會受到社會、習俗等影響產生一種強烈的歸屬欲。在馬斯洛的需要層次裡,也有歸屬欲這一層次,但是那裡的歸屬指的是一種對有保護性的群體的依賴,包括社會的認可也包括個人的家庭。婚戀中的歸屬欲則不單單是為了尋求庇護,更多的是依從習俗,是對社會習俗的認可,以及對日常生活瑣事的依賴和合作。」駱峻看著尚恬,神色無比認真的告訴她,「所以像你,咳咳,我是說女性到了二十七八歲後,出於家庭的逼問以及社會的壓力而想要有個家庭這種觀念,其實更應該慎重。」

尚恬托腮,好像在思考什麼,突然對著駱峻說,「那我現在可能遲凡菲跟一樣,也有了很強烈的歸屬欲了。」

「可是那可能不是愛情,你不能隨便為了有個家就結婚啊。」

「我沒有隨便啊,我這不是找了個合適的人嘛。」尚恬沖駱峻眨眼,「我發現沙陌這人還真挺不錯的哎!」

她的wink駱峻一點兒都不喜歡,因為那種輕浮的神情是在提起另一個男人時展現的,駱峻煩躁的說了句,「才認識幾天啊,你還是再看看吧,別草率。」

尚恬歎了口氣,「我媽總說讓我今年一定要領個男人回家,其實我也挺想在二十八歲的時候把自己嫁出去的。」她扭頭,滿是委屈的看他,「我不想被人說是老姑娘!」

駱峻蹙眉,「沒人說你。」隨即又道,「上個月你不是領男人回家了麼,還領了倆。」

尚恬吃完了收拾碗筷,居高臨下的看著「開玩笑」的駱峻,「說正經的呢,你別跟我逗悶子。」

「我也說正經的呢,」駱峻一衝動,直率的問了句,「要是嫁不出去,不是還有我呢?」

要是嫁不出去,你可以嫁給我啊。

尚恬「噗嗤」笑了一聲,然後一臉正氣的把在網上看見的段子說給他,「我拿你當哥們,你居然想睡我?!」

駱峻被噎了一下,剛才那股衝動也消失殆盡,他尷尬的笑笑,「這不是說如果你嫁不出去,可以跟我湊合一下嘛,咱倆這麼好的交情,我不能讓你被罵老姑娘啊。」

「那我寧願找個差不多合適的就嫁了算了,咱倆這麼好交情,我不能坑你啊。」尚恬哼著小曲往廚房走,腳步輕快。

駱峻坐在那裡卻有些難受,他不知道怎麼跟尚恬說自己好像不止是拿她當朋友,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喜歡到底有多少,能不能抵得過時間,抵得過多巴胺分泌完了後的平淡。

他想起來《gone girl》裡所有感情最終都會被磨滅的結局,突然覺得這麼合拍的性格或者當朋友會更長久。

而且,他剛才的試探得到的回應也挺讓人沮喪的,他想,哪怕尚恬表現出對他提議的一丁點兒興趣,他都會繼續問下去的,可是顯然,她只當他講了個笑話。

在她眼裡,沙陌才是那個「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