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恬回家後又給駱峻打了兩次電話,都是關機狀態,心裡隱隱的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讓她整個人困擾又疑惑,倒了點水果酸奶充當晚飯後,她疲累的躺在床上,腦子飛速的運轉著。
一會兒想起來沙陌回家以後給自己發的短信,一會兒又想起來白天吳涼笙開玩笑似的告白,心裡好像有好多話堵著想跟駱峻聊,可真要說的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看著鐘錶一點點的走向十點鐘,充著電刷網頁,時不時的看看手機信號。
駱峻差不多該打電話來了呀。
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尚恬試著撥給他,仍然是關機。
她臉蹭蹭枕頭,壓下不知為何冒出來的難過。
聊天框突然震動,尚恬打開發現是蘇季生。
這種無聊的等人的時刻,有個陪著打發時間的人最好不過了。
蘇季生上來就是一句,「大大,我送你的禮物好用麼!」
尚恬想起那個在床下抽屜裡放著的「玩具」,雖然沒有親身體驗,不過她確實觀摩了一下,「棒體可以進行1-3cm範圍伸縮,還結合了外陰刺激跳蛋、轉珠、仿真造型、棒體扭動等,性價比挺高的。」
蘇季生發了個賤兮兮的笑臉表情,「大大開心就好。」
尚恬又跟她開了幾句玩笑,最後問起她找自己的原因。
蘇季生表情包多的能繞地球一圈,狂魔亂舞的小人看得尚恬頭暈,「就是咨詢一下客戶體驗,我們售後很周到的!」
尚恬讓她別發圖刷屏了,回她,「哦,客戶沒有體驗,可以原裝寄給你,你自己體驗就好。」
蘇季生畫風一變,發了個嬌羞的容嬤嬤表情,「我用不著那個了~我這裡可以體驗真人~」
尚恬來了興趣,「咦?這麼快就有新歡了?黃人白人還是黑人?!」
蘇季生的容嬤嬤表情更加嬌羞,「還是他。」
後面她又具體跟尚恬說了那個「他」的事情。
「我來這邊不到兩周,他就來了,之前什麼都沒告訴我,來了以後才通過微信找到我見面,他話不多,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他是為了我過來這邊的。他家境一般,申的學校獎學金也不高,生活費什麼的全靠自己掙,除了配一些網劇還有寫歌賺錢以外,他還找了個餐廳做駐唱,後來發現他們餐廳還缺廚子,就唱一小時歌做兩小時飯了……」
「他做飯超級好吃的!我們上周開始一起合租了,都是他開伙做飯,做的特別棒!」
「合租的事是我提出來的,表白也是我先說的,感覺他為我做了很多,有些事情我先主動一些沒什麼關係!我現在真的特別幸福!感覺就是每天都想玩刮刮樂中個五百塊錢,結果一刮刮出了五百萬!」
尚恬由衷的替她高興,「心想事成好厲害!蘇季生加油!」
蘇季生誇完了自家男朋友,又跟尚恬解釋,「其實我不叫蘇季生……」
尚恬不自覺的對著手機「嗯?」了一聲,這孩子網名叫折子,群裡的人也都是這麼叫她的,有一次尚恬犒勞做廣播劇的成員們,給他們寄零食的時候,問折子的地址電話什麼的,折子告訴她名字寫「蘇季生」。之後折子出去旅遊的時候也給她寄過明信片,落款也都是蘇季生。
怎麼現在又說她不叫蘇季生了?
尚恬還沒把疑惑發出去,那端又回復她,「蘇季生是他的名字。」
喜歡他又不曾說出口的那些日子,每次聽到他的名字就會不由的甜蜜,後來甚至跟不認識的人說起自己的名字時都以他名代替,二次元收到她信件的朋友以為這是她的名字,一聲聲的叫她時讓她覺得她跟他好像合二為一了。
折子難為情的把這個事實告訴尚恬,最後不知是對尚恬還是對當初膽小的自己說,「其實如果勇敢一些,或許就不用走那麼多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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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恬跟蘇季生,哦,還是叫折子吧,跟她聊到很晚,聊得有了困意又遲遲沒等到駱峻的電話才睡著。
可夢裡依舊睡得不安穩。
有些白日裡她不肯承認的心思,夢裡竟然荒誕的全都說出了口。
夢裡有她,有駱峻,兩人就坐在車裡,車窗外是晚霞,是他曾經跟自己描述過的景色。
她對著駱峻說,「我是駱峻。」
駱峻開著車子,卻在看著她,「你是駱峻,那我是誰?尚恬?」
她點頭,「對,你是尚恬。」然後又篤定的告訴他,「尚恬喜歡駱峻,所以你喜歡我。」
駱峻咧著嘴笑,有聲音的那種笑,他俯身去親吻她額頭,「好吧,尚恬喜歡駱峻,所以我喜歡你。」
好像是曖昧甜蜜的夢,可尚恬醒來後卻沒有前天那種喜悅的感覺。
她有點懵還有點堵,心底藏著的秘密突然破土竄天,她還沒來得及調整心態。
做早飯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煎麵包干的時候被電餅鐺的邊緣燙到手指,她愣是盯著自己的手直到感覺疼了才反應過來去拿涼水澆。結果再回到灶台前時,麵包一面已經煎糊了,好多年沒做過這麼失敗的作品了,她把食物處理了一下,扔掉糊了的麵包,只吃了個煎蛋。怕能量不足白天工作沒精神,尚恬用handespresso煮了個意式濃縮的咖啡餅,倒進半杯牛奶做了杯拿鐵,一邊刷新聞一邊喝掉。
新聞上歌舞昇平,一片美好,看的人幸福感陡升。
就在那杯拿鐵被喝到底之前,尚恬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他喜歡她,最好。
他不喜歡她,她就想辦法讓他喜歡。
他怎麼都不肯喜歡,那就算了。
心裡塞著的問題被簡化成三個選擇項,她整個人都輕鬆了,看著垃圾桶裡的糊麵包,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團成球扔過去擋住了那個黑乎乎的麵包,「小可憐,你最好是喜歡我,不然以後就只能吃這些被丟垃圾桶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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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峻在山裡狂打了幾個噴嚏,同行的人問了句,「駱老師,你沒事吧?」
駱峻搖搖頭,把外套拉鏈往上拉了拉,跟著隊伍走進了臨建房。
已經是深夜了,山裡的溫度有些低,好在出發前帶了厚外套。
昨天夜裡離他們開會城市不遠的村落發生了小規模的地震,之後又有暴亂分子趁機煽動民眾情緒,集行示威,惡意滋事。
雖然很快被武裝壓制下來,可是地震中受傷的難民以及被暴徒傷害的人民還是不少。
然後他們代表團團長就決定要發揮國際人道主義關懷,一行人都是心理學專家,不管是出於研究需要還是出於發揚光輝形象,代表團跟相關人員交涉後決定進到災民安置區,對災民進行災後的心理干預。
駱峻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去,他覺得那些剛受傷的人現在需要的是趕緊治療傷痛然後好好休養。偏偏團長說覺悟要高一些,要知道心理的傷害比生理要更嚴重、更持久。
駱峻知道自己的言行改變不了什麼,即便他覺得這些黑人兄弟可能更需要多拿些錢吃好喝好休息好,可團長已經做了決定,他就只能跟著大部隊走,盡自己所能了。
進到安置區已是夜裡,團長再熱情再想趕緊讓非洲人民感受他的友好也不能把人家給叫起床來聽他進行心理輔導,所以大家都在臨建房裡安頓下了。
駱峻躺在床上看著手裡那個殘破已經滲出液晶液的手機屏幕,一陣鬱悶。
白天暴亂攻擊到市區裡邊時,酒店組織大家避亂,結果擁擠中手機掉到地上,還被人給踩了好幾腳,直接犧牲了。
這可是尚恬送他的手機啊……
一天沒聯繫,也不知道那丫頭在幹嘛?會想他麼?
哎……估計正沒心沒肺的研究好吃的呢!
或者……會不會正在跟那個姓沙的約會?
越想越心煩,駱峻覺得自己出這趟差簡直是自己找事,什麼距離產生美,什麼失去才會珍惜,他覺得尚恬那個蠢貨根本什麼都不懂!
不管那麼多了,這次回去就跟她攤開了講明白吧。
她乖乖的同意最好。
她要是不同意,他就要來硬的了!
至於什麼是硬的,他還沒想好,反正他不想這麼拖著了,一定得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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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恬剛到學校就聽實驗室的人嘰嘰喳喳的在議論什麼,她只聽見「非洲」「地震」「暴亂」「災民」這些詞,心裡不好的預感浮現。
就像昨晚打不通駱峻電話時的感覺。
秦櫻看見了她,幾步走到她身邊,簡短的告訴她,「去非洲訪問交流的代表團昨晚發通知說當地經歷了小規模地震,又遇上了暴亂分子集行,不過沒什麼人員傷亡。咱們學校的駱老師跟張老師現在跟著代表團一起去安置災民的山裡了,要幫著做心理治療。」
尚恬聽她說沒人員傷亡,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
屋裡正議論著,一個學生突然跑到實驗室叫人,「主任說開緊急會議,非洲那邊好像來消息了。」
等到大家圍坐在會議室裡屏息凝氣的看著投影屏上跟非洲那邊的連線時,一向坐在牆根的尚恬頭一回積極的幫著小凳子坐在了靠近屏幕的地方。
視訊的是代表團留守的中非聯絡人,他把情況具體的說清楚後,又說代表團人員都進山了,山裡沒信號,所以可能聯繫不上,那邊的負責人會定期給國內通知情況的。
這個視訊是中非聯絡人跟所有代表團成員所在的單位的群組視頻,等他講完了並讚揚了中國代表團高風亮節的精神後,突然在結束前問了一句,「請問尚恬女士在屏幕前麼?」
王主任看了一眼同樣詫異的尚恬,按下發言鍵回復,「在的。」
然後那個大鬍子聯絡人一副開心的模樣告訴所有正在群聊的國內高級心理研究單位的人,「尚恬女士,駱峻老師讓我轉告你一聲,請不要擔心,他很好,就是有點想吃你做的水晶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