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烈兒已喝得兩耳都紅通通的,臉蛋就如一塊精緻美麗的透明紅玉。他猶不甘休,還笑著嚷嚷要再飲,烈中流把他手裡的酒杯拿了過來,又另伸手往他佈滿霞色的滑嫩臉頰上一彈,憐愛地道,「喝酒傷身,既然是美人,不但需他人憐惜,自己也該憐惜自己才是。」說罷,自己把酒仰頭喝了,倒轉酒杯,將杯口覆在幾上,表示兩人都不再喝了。
鳳鳴哄道,「烈兒聽丞相的話,今天喝醉了,明天一定頭疼,可怎麼上路?」
烈中流問,「鳴王明天要動身去哪裡?」
「當然是回西雷去。」鳳鳴停了停,拍頭道,「哦,居然忘記先和丞相打個招呼,是我們的錯。從今天開始,可什麼都要有商有量才行。」便一五一十把綿涯打探到的消息告訴烈中流一遍,又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越早回到西雷,穩定了西雷內部才好。」
「第二批的探子也剛剛回來,傳聞龍天死後,若言果然立即趕到了繁佳,著手侵吞繁佳。」綿涯插了一句,把剛剛打聽到的消息稟報上來。
廳中眾人聽他們討論起國事,都停了談笑,注意這邊。
大廳越發安靜。
烈中流搖頭道,「時間不對。若言如果是從永殷趕過去,手上人馬應該不多。而離國和繁佳勢同水火,對於繁佳人來說,若言就好象住在地底下的魔君一樣。即使繁佳現在群龍無首,若言又佈置了少許內應,但如果沒有強兵壓陣,若言絕不敢大搖大擺進入繁佳。」
「丞相說的沒錯。」綿涯道,「根據探子打聽到的消息,和我們營地被若言偷襲的時間分析,龍天死去的消息傳出來後,若言應該沒有返回離國都城裡同,而是直接從永殷出發,到達離國和繁佳的交界處。另一方面,離國大軍則迅速集合,開往繁佳邊境,造成大軍壓境的威勢,並且與若言會合。」
烈兒臉上仍有醉意,不過提及國家大事,人已經清醒了不少,嘖嘖搖頭道,「繁佳人也夠可憐的,剛死了龍天這條豺狼,不料又惹來了若言這只惡狼在邊境虎視眈眈。」
「有若言在,繁佳看來是保不住了。」一個叫千林的將領也感歎了一聲。
烈中流卻問綿涯道,「你說離國大軍迅速集合,開往繁佳邊境。若言當時不在離國,是誰如此果斷,將離國大軍召集並且調往邊境?」
「這個目前我們尚未收到確定的消息,暫時估計,發令的應該是離國的妙光公主。」
烈中流笑著搖頭,「妙光公主雖然聰慧,然而畢竟只是個女娃娃,她不慣征戰,對軍隊的控剮力也不強,軍隊的事情,她萬萬不敢這樣倉促決定。除非……」烈中流頓了一下,凝重道,「除非她早就得到若言的指示,一旦龍天死去,要立即調動大軍壓境繁佳。不過如果是這樣,豈不說明殺死龍天的是若言?」
這裡面的事情,鳳鳴等反而是最清楚的,連忙澄清道,「若言向來作惡多端,不過這次的事不是他幹的,當然他一定很想要這樣幹。龍天是搖曳夫人,也就是我那個很會下毒的娘毒死的,至於到底怎麼個毒法,我出不大清楚。我娘毒死他,本來是打算幫容恬一個忙的,結果便宜了若言。唉,這是人算不如天算。」
烈中流跟隨他們這段時間,也隱隱約約聽過鳳鳴的身世,聽他說天下以毒辣聞名的搖曳夫人是他親娘,也並不以為異,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容恬開口問,「丞相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閉口不言的烈中流臉上。眾人向來知道容恬有用人之明,大王忽然把丞相大位賦予烈中流,顯然此人有驚人的才幹,不由都全神貫注豎起耳朵,等著聽聽他的高論。
一般的侍女們都退到門外,秋月走了過去,把廳門輕手輕腳地關上,然後靜靜跪坐回秋星身邊。
大廳徹底靜悄悄。
「調動大軍的既不是若言,也不是妙光公王,那麼會是誰呢?」烈中流自言自語道。
綿涯嘗試提供答案,「大將卓然是若言的心腹,軍中資歷也夠,會不會是他?」
烈中流想也不想,否決道,「卓然資歷當然夠老,但此人過於沉穩,反而失於果斷。做主的如果是他,離國大軍定然不會這麼及時趕到繁佳邊境,和若言配合得如此恰好。」
鳳鳴努力想了一會,毫無頭緒,又開始撓頭,皺眉道,「那到底是誰呢?這個人不但要深得若言信任,可以指揮離國大軍,而且要非常明白若言的心意,還要超級能幹。」
當年失陷在若言手中時,天天待在若言身邊,離國凡是有頭有臉的將領權貴,應該都見過了,可是沒有印象存在這麼樣一個人啊……
容恬用指尖在他眉心揉了兩揉,「想不出來也沒什麼,不必這樣心煩。既然是敵人,遲早要碰面,不擔心見不著。」
綿涯忐忑不安道,「都是屬下無用,思慮不周,屬下會立即派人打探這方面的消息。」
烈中流微笑著看他,「越重城地處偏僻,你能這麼快打探到這些消息,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這句話說得極為公道,形象在綿涯心中立即高大了幾分。
容虎一直在旁神態認真地聽他們說話,這時候開口道,「離國繁佳畢竟在遠處,等綿涯探聽了確切消息再商量不遲,眼下回西雷的事才是最要緊的,關於這件事,丞相怎麼想呢?」
這個問題提得實在不錯,立即把話題帶回了最開始的地方。
這才是目前最迫切的問題。
按照容恬他們的打算,明天就是出發的日子。
瞳兒在西雷王位上待得真的太久了。
烈中流顯然一早就想好了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先不答話,伸手把矮幾上幾碟已經冷了的菜移到隔壁。
秋藍看他似乎是打算要清空矮幾以做他用,趕緊過來幫忙,收拾了幾上的東西後,又另取了幹巾,把木質的幾面擦乾淨。
弄好之後,烈中流從袖中掏出一物,在收拾出來的幾面鋪開,道,「大家過來看。」
眾人深感好奇,紛紛湊了過去。
一看,原來是一張畫在絲絹上的地圖。
上面清清楚楚標明了大地上十一個國家的位置邊界,也不知道烈中流用的是怎樣的筆,畫出來的線極細卻又極為清楚,上面也標明了阿曼江源頭和兩大支流。
「這是我今天偷空畫的,時間不多,所以不甚詳細。而我也從未到過單林,所以只畫出了莫東海峽的大概方位,而沒有畫出島國單林。」
眾人視線隨著他指頭看過去,果然大地之外,有幾筆淡淡,上面用黑墨端正地寫了莫東海峽四個字,卻不見單林的位置。
鳳鳴這才明白為什麼去衛秋娘處時碰不著烈中流,原來這位新丞相躲起來幹活去了。
烈中流的指頭又移到西雷上,道,「西雷西南面向海,其它地方與同國、永殷、昭北相鄰,如果單純以幅員論,十一國中,只有離國可以與之相比。」
他說的是西雷的基本地理狀況,別說容恬,就是普通將領都非常清楚。
不過大家知道他只是提一個話頭,後面必然還有重要的話要說,都只是默默聽著。
烈中流卻沒有立即往下說,忽然抬起頭,環視眾人一圈,問,「你們覺得西雷和離國最大的區別在哪裡?」
烈兒第一個答道,「西雷大王有德有才,離國大王殘暴,大王不同,國家當然就有所不同。」
烈中流嗤道,「西雷的大王正流落異地,王位也不是自己的,此刻說什麼有德有才,恐怕不太實在。」
烈兒眼睛一瞪,剛要反駁,肩膀卻被拍了拍。轉頭去看,原來是容虎。
容虎低聲道,「這個時候何必走題,談正事要緊。」
烈兒這才閉嘴不言。
烈中流雖然肯點頭當西雷丞相,但大家都可以看得出他是沖著鳳鳴的面子才留下來的,要端正他對容恬的態度,讓他像烈兒容虎等從小跟隨容恬的人一樣崇拜容恬,看來不大容易。
子岩仔細研究了一下地圖,試探著問,「除了幅員相當外,土地的肥沃貧瘠,山林濕地平原的分佈也各有不同。丞相要說的,是不是離國平原較多,而我西雷山地較多,以耕種收成而論,離國要比西雷強上一點?」
千林插道,「可是自從我們西雷用了鳴王的梯田之法,收成已經大增,這方面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烈中流道,「對,梯田之法確實行之有效,國家糧庫方面,我相信西雷不成問題。」
他這麼說,當然就是否定子岩的想法了。
「先生可以給一點提示嗎?」容虎問。
烈中流給的提示少得可憐,簡單地說了一句,「看地圖就是。」
眾人睜大了眼睛往地圖上看,十一國地形圖他們向來是看慣了的,雖然不同的地圖精細畫法有所不同,但是大致輪廓都是差不多的,看來看去,實在看不出什麼新意。
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
烈中流見眾人不說話,目光停在鳳鳴臉上,笑道,「請鳴王說說。」
「啊?又是我啊?」鳳鳴指指自己的鼻子。
看見烈中流點頭,當即露出一臉苦相。
天呀……又玩腦筋急轉彎嗎?他今天早上才險險過關,對於此類遊戲心有餘悸。
答錯了的話,應該不會被罰吧?
他低頭看看烈中流畫的地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麼石破天驚的回答。見烈中流一副就等著聽你怎麼回答的自在表情,知道躲不過丟臉,只好愁眉苦臉道,「我覺得……嗯,那個……我們西雷靠海,離國邊上沒有海,四周都是其它國家接壤。」
不能怪他隨便搪塞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常識當答案,他要是真的懂這些的話,早就自己當丞相了。
不料烈中流一聽,竟雙掌合擊,發出一個清脆的響聲,欣慰笑道,「果然只有鳴王想到了。呵呵,所謂離國和西雷最大的區別,正是如此。」
這一下,不但鳳鳴目瞪口呆,連周圍眾人都愕然。
烈中流故作姿態搞了半天,答案居然是個人人都知道的常識性問題?
烈中流一笑之後,重新低頭指向地圖,解釋道,「和西雷接壤的,只有三個國家,而三個國家之中,目前又只有同國和西雷的關係最為緊張。」
大家都知道他終於要說到重點,不斷點頭,隨著他的指尖移動注視地圖。
「說起同國,不久前又有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了,丞相一定是說同國大王慶鼎被刺殺的事情。」站在子岩身邊的將領千林這次反應奇快,笑道,「慶鼎死後,同國內部肯定會發生震動,起碼好一段時間內,同國不會對西雷造成任何威脅。」
這對於西雷來說,當然就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說得不錯。」烈中流欣賞地看他一眼,「請教這位將軍名姓。」
千林拱手道,「小將千林,見過丞相。」
「千林……」烈中流將他的名字記下,又繼續剛才的話題,「所以目前來說,西雷的安全根本無需擔憂。」
「嗯,有道理。」鳳鳴點點頭,忽然又撓了一下頭,「可是丞相,如果僅就相鄰國入侵的設想來看,我們根本就沒有擔心過西雷的安全啊。」
他們目前所擔心的,只是西雷的內部問題而已。
也就是容恬什麼時候把屬於容恬的東西拿回來而已嘛。
他這個問題顯然也是大家都想問的問題,眾人都看向烈中流,看他怎麼回答。
「鳴王這個問題雖然問得好,但是恕我先賣個關子,暫時不答。」烈中流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給鳳鳴一記奇峰突出後,指尖劃過輕柔光滑的絲絹,停在寫的離國兩個字上,「讓我們先說說離國的情況。」
「離國不臨近大海,是個完全的陸國,四面都有相鄰的國家,分別和永殷、博間、北旗、東凡、樸戎、宴亭、繁佳接壤。」這次輪到容虎發言,他向來用功,對書上曾經描述的各國狀況熟到不能再熟,眼睛也不眨地一口氣說了出來。
秋藍站在他身後,曲著手指嘖嘖數道,「嗯,足足有七個國家呢。」
「哈哈哈,丞相果然厲害!」忽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容恬發出一聲讚歎,露出欣喜的笑容,高大的身軀走近一步,學烈中流的樣子指著地圖道,「十一國雖然紛爭已久,但戰了又和,和了又戰,最多是以戰敗國奉上重金,或割讓土地為結束,還從來沒有試過一個大國被鄰國徹底吞併。若言一旦真的吞併了繁佳,其餘六國定然會有激烈反應。」
鳳鳴看他手指地圖,胸有成竹,侃侃而論,模樣俊到極點,帥到無與倫比,經他一提醒,前景豁然開朗,不由也興奮起來,拚命點頭附和道,「對對!有道理!其它六國當然擔心若言會陸續把他們全部吞併,所以一定會先下手為強,聯合起來反抗離國,這樣一來,若言就頭疼了。
當年秦國就是這樣啊,所以就出了什麼連橫還是合縱的……呃……呵呵,大家不用理會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容恬道,「所以丞相認為,若言得到繁佳固然實力有所增強,但是後患也會無窮,光是應付繁佳內部難以徹底剷除的舊勢力,和對付膽顫心驚謀求自保而奮起反抗的周邊六國,就已會消耗離國大部分的力量。」
「對!非常有道理。」鳳鳴點頭道。
容恬笑談天下的瀟灑英姿,真是百看不厭。
「到那個時候,若言反而沒有太多的餘力,對隔了一個永殷的西雷勞師遠征。既然沒有相鄰國的威脅,又少了勁敵離國的覬覦,西雷暫時來說,是相當安全的。」
「對!分析得非常好。」鳳鳴重重點頭。
「因此,丞相並不贊成我立即回西雷。」
「對!啊?什麼?」鳳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瞪大眼睛,看看容恬,又看看烈中流。
若言如果當真沒有餘力對付西雷,他們不是應該珍惜機會,快點回去把西雷的事情搞定嗎?
難道要等到若言有空對付他們了才施施然去奪回王位?
又一聲讚歎驀然響起。
這次發出讚歎的,卻是剛才被烈中流留意的小將千林。
「大王若是不復出,天下各國針對的目標必定以離國為首。大王若複出,則天下各國所恐懼戒備,會暗中聯合起來密謀其力量的,除了離國,必定也有我們西雷。」千林看向烈中流的表情充滿崇拜,眸中閃著熱烈的光芒,佩服道,「丞相是要各國先為西雷鋪路,消耗離國的國力。」
「嗯,就是狼的故事嘛。若言是狼,所有的羊都會盯著他,一起用角抵他。我們大王當然也是狼,不過嘛,我們大王比較聰明,先披上羊皮,混在羊堆之中,然後等別的狼被打死了,羊也都疲倦了,才跳出來把所有的羊吃掉。」
烈兒的比喻生動有趣,連不懂軍事的秋月秋星也頓時恍然大悟,拍掌笑道,「有趣有趣!我們大王比若言厲害多了。」
「錯了。」烈中流看向兩姐妹,「不是你們大王比若言厲害,而是他運氣比較好,碰上了我烈中流。」看著秋月秋星笑靨如花,竟然一時又犯了老毛病,拋了個色眯眯的挑逗眼神過去。
剛剛才培養過來的光輝形象,頓時毀滅大半。
不過他的話雖然自負,卻也沒有太過分,沒有他的提醒,容恬他們心中想著的確實是首先要把西雷王位奪回來。
「這麼說,容恬暫時不宜重回西雷了?」鳳鳴問。
其實答案不問也清楚,否則烈中流就不用做那麼多鋪陳,說那麼多廢話了。
繁佳一旦被正式滅國,近百年來相對安穩的局面將會被徹底打破。
國與國的矛盾將會到達白熱化,生存或滅亡,都將成為迫在眉睫的問題。到那時,弱小的國家也會竭力謀求生路,不擇手段聯合起來,對付強大的君王和國家。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如果容恬這個時候回到西雷,重登王位,以他的威望能力,還有天下人都清楚的統一天下的野心,絕對會成為被「群咬」的一個。
「假如大王明日就上路回西雷,我確信以大王的能力和謀略,調動大王暗藏的兵力,以西雷中仍然忠於大王的人為內應,再加上我的戰術,十五天之內,我們可以重奪西雷都城西琴,讓大王重新坐上西雷王位。」烈中流道,「可是在此之前,西雷會因為內戰而喪失兵力,城防也可能因此損毀部分,而在此之後,大王不但要整理內亂後的西雷,安撫立場動搖的臣子們,同時卻要倚靠這些被損耗過的大軍和城防,對付至少鄰近三個力求自保,極可能聯手壓制西雷擴張的國家。」
「那簡直就是和若言一樣倒楣了。」
烈兒仔細想了想,嗤鼻道,「暫時饒了瞳小子,讓他多威風幾天,倒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丞相是否要考慮一下,他在王位上坐得越久,根基就越穩,將來我們大王對付起他來,會不會比較困難?」
烈中流呵呵一笑,從容道,「沒有了外患,則必生內憂。容瞳佔據西雷王位,最擔心的首先就是大王回國,所以必定竭力拉攏安撫權貴,以求他們的支持。可一旦大王銷聲匿跡,他松了一口氣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對付各位權貴,扶植自己的親信。」
秋藍驚道,「這不是很糟糕嗎?他有了空檔,把從前的臣子們都一個個撤掉,換上來的一定是堅決反對我們大王的人。那麼什麼對大王猶存忠心的老臣子們,本來可以爭取過來當內應的,豈不是全部都沒有了?
到時候可真的要強攻進去了啦。」
「對啊對啊,聽起來就好可怕。」秋月秋星也齊齊露出憂色。
這一對姐妹心意相通,說起話來語調一樣,連表情都一樣,真的十分可愛有趣。
烈中流最喜歡逗她們,聞言瞅著她們笑道,「害怕嗎?美人兒過來讓我摸摸小手,我就告訴你們一個不必害怕的方法。」
容恬眸子深處波光微動,已經了然於心。
他雖想到了,卻不想突兀地說出來,只是悠閒地站在一邊,去撩鳳鳴肩上半長的黑髮。
烈中流只是愛玩,秋月秋星被逗弄的時候也挺可愛的,何必揭破。
「我才不要呢!你已經當了丞相,怎麼可以欺負小小的侍女?」秋月秋星當即大叫起來,「當大官的人都是很有威嚴的,說話不要說到一半,快說快說,什麼是不必害怕的方法?」
不料烈中流竟然非常配合,當即咳了一聲,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
卻就是一聲也不吭。
眾人心下都偷偷發笑。
新丞相這樣的小孩心性,倒有幾分和鳴王相似。怪不得他那麼看重鳴王。
秋藍見狀,緩緩走到烈中流身邊,溫柔地低聲道,「丞相,你剛才說得那麼有趣,我也被勾起好奇心了。不如我讓你摸摸手,請你繼續說下去好嗎?」
她性情向來比秋月秋星溫婉,初為人婦,臉龐更添兩分氤氳動人的柔淑之美。
烈中流被她不著痕跡地一捧,又見一隻細嫩美麗的小手遞到眼前,心下一蕩,卻又大為不好意思起來,嘿嘿笑道,「你要聽,我當然會仔仔細細地說啦。」卻沒有去摸那只小手。
「偏心偏心!」秋月秋星又不滿地大聲抗議起來。
秋藍把手垂了下去,對烈中流感激地一笑。
偏離的話題終於又成功回歸。
烈中流回復剛才揮灑自如的英姿,俯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酒杯和酒壺,斟了一杯滿的,從容不迫舉杯道,「首先,讓我們先為登上王位的是容瞳而幹一杯。」
眾人見他解說大事中,往往奇峰突出,帶有懸念,引人好奇,偶爾還穿插瀟灑悅目的動作,和往常沉悶的國事討論截然不同,都大覺有趣。
見他舉杯,都柏當配合,紛紛重新取杯倒酒。
高高興興地共飲了一杯。
烈中流這才有條不紊地分析道,「如果登上王位的是若言,或者再差一步,登上王位的是西雷的老將軍瞳劍憫,事情都不會這麼有趣。但登上王位的是容瞳,事情就大大有趣了。首先,容瞳是年輕權貴,既然年輕,行事必然不夠老辣。以他的道行,要入手一國大政,清除朝野上對他不服的勢力,只怕會越清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