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還施彼身(二)

在普通百姓眼裡,寧國公府很重視這樁婚事,不光提前了許久就開始在城中擺了許多攤點賒糧,更是從婚期的前三天夜裡開始,就在寧國公府的大門前擺起了流水席。

所謂的流水席,是一種極為奢靡的慶祝方式,在府門前的大街上擺上二十張大圓桌,各類珍饈好菜輪著上,但凡是路過的百姓也好,官員也好,乞丐也好,都能坐下來大快朵頤一頓,吃飽喝足就走,然後把位置讓給新來的人繼續吃喝。

這樣敞開大門的流水席十分能聚集人氣,卻也要花不少銀子。華京城雖說是富庶之地,但窮苦百姓也有很多,一旦聽聞哪個貴族家裡會擺不要錢的流水席,連著華京周邊十里八鄉的人們都會互相約著成群結隊來這裡吃白食,寧府雖然擺了二十個大圓桌,但除了餐桌上正大快朵頤的人,在一邊排隊等著入場吃飯的人卻從街頭排到了街頭排到了街尾,加上寧國公府貴為三公之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臉面可不能掉,該有的珍品一個不落,鮑參翅肚一應上全,如此豪華的席面甚至吸引了一些本就有錢的城裡人,只一天的流水席下來,花費便要達到上萬兩銀子。

三天的流水席擺下來,寧華陽雖然心痛口袋裡的錢,但好歹場面是做足了,因為這幾天整個京城裡人人樂道的都是這樁婚事,也算是給他大漲了一回臉面,尤其是在婚期這天一大早,他便接到皇宮裡傳來的聖旨,說晚些時候如果政務不忙,皇帝會御駕親臨。

寧國公神志不清,臥床不起,如今整個寧國公府已經是他在當家,如果皇帝來了,也只能是他負責接待,這可是在皇帝跟前大大長臉的好機會,對於寧華陽來說又怎麼可能放過。

「快些,都將衣裳打理整齊著些,彩禮都抬好咯,嗩吶都擦亮,馬上就要出發了!」雖然只是郡主出嫁,可皇帝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一應規格都是按照公主的待遇來的,甚至將自己身邊的大太監李義高派來當了司禮的太監。寧府迎親的隊伍足足有好幾百人,那些琳瑯滿目的彩禮更是價值連城,看花了一大清早就出來圍觀接親的那些百姓的眼睛。

寧逸才早就穿著一身大紅喜服,騎在了高頭大馬上,面對四面八方老百姓的恭喜不斷拱手。他此番心裡可是樂得不行,一旦將那位備受寵愛的郡主娶回家,他也算是出人頭地了,一想到寧國公最後的帽子會落到自己頭上,寧逸才便忍不住咧嘴。

「奇怪,二少爺呢,怎的還不出來?」李義高清點了一遍接親的人數,皺眉望向站在府門口滿意望著這一幕的寧華陽,「寧大人,按照咱們大周的規矩,將新娘子從娘家背出來那可是新郎官兄弟的活計,二少爺可缺不得啊。」

寧華陽一愣,在人堆裡掃了一圈,果真沒見著的確是要同去接親的寧烈,不禁皺眉問向身邊的管家,「烈兒那小子又在胡鬧些什麼,吉時將至,難道他想耽誤工夫不成!」

「老爺寬心,奴才去瞧瞧。」管家剛轉身要走,便瞧見一個家僕迅速從院子裡跑來,對他附耳說了幾句,管家臉上立刻現出一種無奈的表情,回頭對寧華陽道:「老爺,二少爺好像是昨天夜裡酒喝多了,現下正在鬧肚子,蹲在茅房裡出不來,怕一時半會是好不了啊。」

「糊塗東西,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事。」寧華陽恨鐵不成鋼地一拂袖,昨夜是寧逸才的成婚前夜,因此一群富家子弟特地找上門來約寧逸才出去喝最後的光棍酒,寧烈自然也陪著去了,可如今寧逸才都能一大早神清氣爽地爬起來,而因練武體質素來更加硬朗的寧烈卻出了問題,他自然懊惱。

「如此可不好辦了。」李義高皺眉道:「婉儀郡主身份貴重,規矩可不能費,寧大人,還是請你一同走一趟吧。」

按照大周嫁娶的規矩,新娘子從邁出閨房的門,一直到踏入婆家為止,腳都不能沾地,會不吉利,所以大多是由新郎的兄弟背著新娘走,如果新郎沒有兄弟,這義務也可由新娘的兄弟代勞,可是婉儀郡主的兄弟全是皇子殿下,寧逸才迎娶郡主已屬高攀,又能有多大的臉讓皇子來替他背媳婦,所以便只能由寧華陽這個父親上了。

寧華陽皺眉想了想,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說吧他便走上前,上了原本該是給寧烈騎的馬。

眼見該到的人都到齊了,李義高才高喝一聲:「起轎!」整個迎親隊伍立刻吹拉彈唱全數奏了起來,一路走一路響,好不還快。

等到迎親的隊伍已經走遠了,之前跑來向管家傳話的那名家僕又悄悄退了回去,迅速跑回後院,對著站在一處隱蔽樹蔭下的年輕男子道:「二少爺,話已經傳到,現下老爺和大少爺都已經走了。」

「很好。」寧烈揮揮手,示意那名家僕下去。

寧華陽和寧逸才都走了,那麼至少在他們回來的這段時間裡,整個國公府裡便是他寧烈最大了,一朵雲適時飄過來擋住了正在冉冉升起地太陽,寧烈抬頭看了一眼,譏諷地勾了勾嘴角,然後轉過身,朝寧逸才所居住的東廂迅速邁步而去。

震天的鼓樂聲響徹了大半個華京城,在皇宮門口,圍觀的百姓比起寧府門口還要足足多了一倍,當然這人一多,其中閒話也多,人們議論紛紛,說得最多的卻是婉儀郡主這一嫁,對寧華陽和寧逸才這對父子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從明面上來說,這樁婚事是極好的買賣,寧華陽雖然是庶出,可如今寧國公府嫡孫落獄,寧逸才和郡主成婚等於是變成了皇親國戚,身份將大為不同,繼承寧國公府也幾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可若是放到暗地裡來說嘛,在許多在華京八卦界耕耘多年的三姑六婆眼裡,這婚事是好是壞實在是有待商榷。

原因沒別的,自然與長公主身上的一則八卦相關。

按照皇室規矩,公主成婚之後是不能居於皇宮之中的,如果婆家的府邸夠規格,會直接隨著駙馬住進婆家,若是婆家的府邸不夠規格,將會另建一處公主府給公主和駙馬居住,而這位長公主殿下,在很多年前的妙齡佳期,不光曾經有過一處公主府,也有一樁啼笑皆非的姻緣。

話說當年長公主成親,嫁的並非是名門望族子弟,甚至連商賈富戶都算不上,而是一個地位低下的書生,那個書生有多地位低下呢?按常理來說大周以儒林立國,讀書人的地位很高,可這也得建立在身為讀書人多少有功名在身的情形下,即便不是秀才,多少也得混一個監生,但長公主嫁的那個書生,不光半點功名都沒有,居然還是個靠寫江湖話本為生的。

雖然可以一同擺在書齋裡售賣,但江湖話本和儒林典籍絕對是有雲泥之別的兩樣東西,在那些正統讀書人眼裡,江湖話本內容不光粗俗不堪,也多在一些下三濫的地方流傳甚廣,例如酒館,例如青樓,所以連帶著,撰寫這些江湖話本的人,往嚴謹了說的確是可以算到讀書人那一卦去,可身份卻比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卑賤千百倍,同戲子之流一樣屬於下三濫,在正統讀書人眼裡,只有沒有才學沒有抱負的庸俗之人,才會用肚子裡那麼一丁點墨水撰寫那些粗俗的東西為生。

長公主會嫁給那麼一個人,在當時老百姓的眼裡簡直可以算得上是驚天大聞,沒有一個人理解這位尊貴的公主殿下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跟那些覺得不可思議的男人相比,在一些名媛貴婦的眼中,雖然她們在人前也同樣對長公主的選擇表現得頗為詫異,可心裡卻又隱隱有些嫉妒,原因沒別的,只因長公主嫁的,是在當時江湖話本界中最出名的一位作者——笑笑蘭陵生。

內容粗俗狗血的話本子,在滿肚子文鄒的男人眼裡或許一文不值,卻私底下是很多深閨婦人的樂趣來源,尤其是這位笑笑蘭陵生的作品,內容大多綺情豔麗,那些描寫深閨小姐與山野精怪,小家碧玉與肌肉猛男之間火辣的香豔故事,看的這些平日裡無時無刻不被教導要規行矩步的女子們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長公主會挑中這位夫婿,便也是因為她十分喜愛對方寫的本子,加上那人也是個俊秀非凡的翩翩公子,皇帝雖然對長公主的選擇覺得不可思議,但他膝下那麼多孩子,卻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便是萬千寵愛著長大的,最終還是答應了她,於是長公主就在一票男子鄙視的眼神裡,和一票女子嫉妒的表情中,同那位話本界第一鬼才的笑笑蘭陵生拜堂成親,住進了公主府。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這樁婚事,覺得長公主完全是在胡鬧,等她想明白了,估計立刻就會與那寫話本子的和離,然後另挑乘龍快婿再嫁。

事實也幾乎同這些人想像的一般無二,果然到了第二年,長公主生下一個女兒後,忽然莫名其妙又搬回了皇宮,更是下令將原本寬敞華麗的公主府三天之內夷為平地,而那位駙馬爺好像也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

雖然長公主從來沒有對外公佈任何消息,但這一點也不能阻擋謠言的產生,一時間華京上下說什麼的都有,夫妻不和啦,沾花惹草啦傳得天花亂墜,被說得最多的一個版本,是說長公主在成婚之後,終於認識到了想像與現實之間可怕的差距,並且越來越看自己那位寫粗俗話本子的駙馬不順眼,覺得是對方污了自己的名頭,於是下令悄悄將駙馬爺殺了,然後躲回了皇宮。佐證方面也很多,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駙馬爺,而且笑笑蘭陵生的所有作品也都從話本市場上絕跡了。

謠言傳得多了,便也變成了真的,老百姓雖然不敢明面上說,可都在暗地裡議論長公主歹毒,說她作出弒夫這樣的孽來,一定會遭報應,這輩子也注定要孤獨終老了。

在後來的幾十年裡,事實也彷彿是在印證當初的謠言一般,長公主果真沒有再嫁,就算有人上門提親也全數婉拒,一個人帶著女兒獨居深宮,極少出來樓露面

隨著時間的流失,有關於他的八卦也漸漸消弭,終於不再被人提起,直到她唯一的女兒,也就是昭儀郡主要成親的時候。

同自己的母親相比,昭儀郡主所找的夫婿要正常的多,不光正常,還是當年的新科狀元,才貌兼備,前途無量,只是可惜,同樣是在婚後第二年,也是等昭儀郡主產下一個女兒後,她的丈夫卻突然暴斃。

一時間,曾被時光掩埋的有關長公主的所有八卦又在民間開始暗地裡盛行開來,都說這是長公主之前造的孽,結果現在報應到昭儀郡主身上了,簡直就像是個詛咒。

如今,又是十幾年過去,眼瞧著昭儀郡主的女兒,婉儀郡主也要成親了,於是重新溫習有關這祖孫三人的八卦自然而然也提上了議程。人們都在猜測,如果長公主當真有如此不幸的詛咒在身,連帶著自己的女兒都是截然一人,那會不會同樣應驗到孫女身上,既然如此的話,這寧逸才將婉儀郡主娶回去,豈不是要迎回一個大煞星?

當然,對於這些被三姑六婆們議論得津津樂道的八卦,寧逸才是全然不知的,他只知道,等和婉儀郡主拜了堂,這輩子就正兒八經吐氣揚眉了,往後說不定還能成為權傾朝野的一代權臣,所以當看見自己的父親將身著華麗嫁衣,蒙著蓋頭的婉儀郡主從宮門口背出來時,他一時眼熱,竟然激動得落下兩滴眼淚來。

「瞧那小子竟然落淚了,想必此刻心緒一定很激動,這樣一個性情中人回去之後勢必掏心窩子對婉儀好,你一顆心終於也可以放下了。」站在宮門旁邊,被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的太后對身邊的長公主道:「你用不著為婉儀太過擔憂,這大喜的日子,就不要總板著一張臉了。」

「太后說的是,但願那小子能當真對婉儀好。」長公主整張臉硬得彷彿像塊鐵,被太后提點了一句,才不自覺扯了扯嘴角,但眼神卻越發陰沉了,她捏了捏自己收在袖袍裡的一塊玉珮,不動聲色地輕哼了一聲。

婉儀郡主坐上婚轎後,迎親的隊伍又開始吹打起來,沒有打道回府,反而繼續往前走,這也是規矩,但凡是盛大的婚禮,總要花費大半天在遊街上,得讓近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寧家在辦喜事,在接下來的三個時辰裡,他們從皇宮所在的華京正北,一路熱鬧到南大街,再繞到西大街,最後迂迴到東大街,終於在所有人都筋疲力盡之前,回到了寧國公府門口。

此事大街上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若不是有禁衛軍開路,只怕迎親隊伍連進都進不去,皇帝還未到,只是皇后,長公主,還有前來觀禮的好幾位妃嬪與皇子皆已到了,寧逸才早已等不及,立刻跳下馬,走到那頂紅轎前,親手撩開轎簾,俯下身去,打算背轎中人入府拜堂。

新娘子第一次入婆家們可是大事,管家已經捧了一大摞的紅包在門口候著,只等寧逸才背著婉儀郡主進門,他便可以開始朝百姓堆裡大撒紅包,不少圍觀的老百姓也都伸長了脖子,鴉雀無聲,等著開始發紅包的時候大搶特搶。

一步,兩步,三步,寧華陽站在一邊,撫著鬍鬚,滿臉堆笑地看著寧逸才終於要背著婉儀進門了,卻在這個時候,有一名官差模樣的人騎著馬急匆匆趕來,下馬大步流星到寧華陽面前低聲說了些什麼。

寧華陽聽聞後臉色驟然大變,迅速對那官差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同時低聲吩咐了幾句,官差出現得突然,自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原本正在好奇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忽然間人群裡有人扯著嗓子叫了一句:「不好了!寧家嫡少爺在天牢裡自盡了!」

轟的一聲,人群立刻炸開了鍋。

寧華陽臉色頓時慘白,剛想出聲辯駁一句,人群裡那人卻接著叫道:「寧家嫡少爺是被人陷害的,聽說為了自證己身在天牢裡以死明志呀,連血書都留下了!」

這一叫,人群議論得更厲害了,寧華陽一雙眼睛陰鷙地在人堆裡掃來掃去,想找出那個散播消息的人,可周圍都是黑壓壓一片腦袋,他哪裡找得到。

方才那個官差的確是從天牢過來的,告訴他寧仲坤居然在天牢裡尋短見的事情,寧華陽的確是嚇了一跳,壓根不相信那個一直貪生怕死的寧仲坤會自戕,不過在最初的驚訝之後,他還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只要寧仲坤一死,便再沒有人能同他爭什麼了,於是他吩咐那官差,無論如何得把事情壓下來,斷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只當沒這回事,等拖過了今天便行,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為寧仲坤而壞了寧逸才的婚事。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人群裡居然有人會主動爆出消息,難不成是有人同尚在天牢裡的寧仲坤串通一氣,故意搞破壞?

寧逸才停下了腳步,望著近在咫尺的門檻,臉色陰晴不定。他側過眼望向寧華陽,見寧華陽對他狠狠一點頭,他立刻明白了意思,抬起腳就要往門檻裡邁,便在這個時候,他耳朵邊傳來一道聞言又森冷的聲音,「站住,你若是再敢往前邁一步,看本宮不差人打斷你的腿!」

寧逸才倉惶地抬起頭,望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跨出大門,走到他面前的長公主,有些傻了。

「按規矩,歷來若是家中新喪,便斷然不可辦嫁娶喜事,不然於風水無益,還會禍及新人,你這小子自己輕狂便罷了,莫非還想當著本宮的面,拉婉儀陪你冒險不成!」長公主居高臨下指著寧逸才的鼻子,滿臉慍色,寧逸才心下惱怒,卻又不敢頂撞於她,只好一面稱是一面維諾地退了一步。

寧華陽這時陪著笑迎上前來,搓手道:「公主殿下息怒,此事不過是謠傳罷了,仲坤那孩子犯了錯,好好地在天牢裡思過呢,又怎麼會……」

「你打量著本宮好糊弄是嗎,那你告訴本宮,方才那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事情!?」長公主又伸手一指那名官差,「你剛才到底說了什麼事情,一字一句告訴本宮,若是漏了半個字,本宮便拔了你的舌頭!」

那官差一直在天牢裡做事,哪裡見過長公主這等尊貴的人,被她一指立刻嚇傻了,噗通跪在地上抖個不停,「寧……寧家嫡少爺在……在……」在了半天,還沒在出個所以然來。

皇后此時也領著在裡邊等待的眾人迎了出來,看見外邊這一團亂糟糟的,也看著寧華陽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華陽的臉色此刻已經青了一片,他知道事到如今是瞞不下去了,不然皇后或是長公主只要隨便派個人去天牢裡探一探,立刻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躬身道:「臣實在羞愧,臣的侄兒不在獄中好好思過,卻做出了自戕這等糊塗事,還是在這樣的大日子,連累郡主蒙羞,實在是臣管教無方。」說完,寧華陽還頂著一張無比羞愧的臉跪了下去。

「自戕?」皇后半掩住嘴,顯得十分驚訝,「那人可是去了?」

「這……」寧華陽轉著眼珠子,一時答不上來,長公主見狀冷笑一聲,「也不指望你嘴裡能吐出什麼東西,齊公公,立刻帶人前去天牢,探清楚情況再回來,在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婉儀不能拜堂!」

說完,她轉過眼睛,重新盯著寧逸才,那目光中實打實的怒火讓寧逸才羞怯的同時,也覺得莫名其妙。

分明在求親當天這位公主殿下還對他客客氣氣的呀,難道是自己在不經意下做出了什麼得罪她的事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