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
計中之計

寧淵全然沒有在乎司空旭的目光,彷彿壓根不認識這近在咫尺的人一般,只用謙遜有禮的態度對慕容城道:「對不住了郡王殿下,您要找的人現在並不在驛館中。」

「你是何人?」慕容成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掃了寧淵一眼。

「郡王,這是陪著熙王一同出使的寧大人。」萬明搶著在一邊開了口,同時疑惑地對寧淵道:「寧大人,你方才的話是何意,那位蘇公子分明是昨日你親自帶回驛館的,現下怎麼又不在了呢。」

萬明這麼說,分明是害怕寧淵抵賴,才搶先將一切宣之於口。

邊上司空旭眼底的怒色也漸漸淡了去,轉而換成一幅看好戲的表情。

「那位蘇公子今日一大早就離開了。」寧淵垂著眼睛道:「說是有些事要辦,他硬要走,我也不好攔著。」

「哦?」萬明眨了眨眼睛,「寧兄你不會在誆我們吧,那位蘇公子可是郡王殿下看中的人,只是郡王一時不查,才讓他從府裡溜了出去,為此郡王很是懊惱,只想快些將人尋回來,這也是下關不查,昨日見著那蘇公子,只覺得眼熟,卻沒細想他的來歷,不然的話又如何能讓寧兄忙這一趟,昨日我便直接將人送回郡王府了。」

「萬兄如此說,難道是在懷疑什麼嗎?」寧淵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人不在就是不在,我又何必扯這種謊。」

「那可不一定。」終於,一直站在一邊的司空旭在此時開了口,「別人不知道,在下卻是清楚得很,從前在大周時,寧大人你同在下可是有一番過節的,而那蘇公子又是在下的熟人,誰知道寧大人會不會因為同我的那些過節,而遷怒於蘇公子,致使出了什麼事,不方便將人放出來,才扯了這樣一個謊。」

司空旭信心十足,他可不想就這般任由寧淵敷衍了過去,一時顧不得忌諱,將自己從前同寧淵有過節之事都抖了出來。他早已知曉蘇澈已經被寧淵灌了毒,成了一具屍首了,也等不及想看看當慕容成發現自己寵愛非常的男寵暴斃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這一切的發展實在是很順利,也同他預料中一模一樣,只是可憐了蘇澈那小子,恐怕就算臨死,他也不知道這一切其實是他司空旭的計謀。

先是誆騙蘇澈自己打算與他重修舊好,要救他離開慕容成身邊,也是難得那蘇澈明明被他拋棄了數次,還同從前一樣對他一往情深,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等蘇澈逃出郡王府後,再安排蘇澈同寧淵巧遇,加上早就串通一氣的萬明在邊上煽風點火,就算寧淵看出了中間有古怪,出於臉面問題也不得不將同為蘇澈的周人救下,帶回驛館。

在他眼裡,寧淵這小子素來刁滑狠毒,肯定不會相信這一切是偶然,勢必會以為那蘇澈是他司空旭故意安排去接近他,打算行那陷害之事的,想必會對蘇澈威逼利誘一番,以期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陰謀。

可惜蘇澈本身就是一枚棋子,又哪裡能說得出什麼陰謀,到那個時候,寧淵問不到想要的東西,而且猜忌之下,他也不可能胡亂將蘇澈留在身邊,那麼倒有極大的可能直接將蘇澈「處理」掉。

當然,就算寧淵不這麼做,他也會讓自己安插在驛館裡的人手暗地裡下手讓蘇澈消失,到時候,再將金城郡王請上門來,不愁不能扒下寧淵的一層皮。

司空旭自以為自己這番計中計佈置得玄妙非常,只等寧淵往套裡鑽,所以當昨天夜裡,當有消息傳來寧淵當真毒死了蘇澈,並且將屍首丟進驛館內的枯井之後,他實在是喜不自勝。

現在,只要自己戳破寧淵的謊言,那對方可就要好好承受一番金城郡王的怒火了。

在燕京的地界上,他相信此事司空玄根本沒資格過問,而素來狡詐的寧淵,這次就算他能用舌頭開出一朵花來,作弄掉了金城郡王的人,以他的身份,除了乖乖伏誅,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這位是……」寧淵聽見司空旭的聲音,彷彿像才注意到他一樣轉過目光,在他臉上頓了頓,道:「我倒是誰,原來是四殿下……哦,不對,陛下已經下旨將你革除皇籍,貶為賤民,舉朝上下的緝拿你,沒想到你居然是跑到燕京來了。我雖然與你的確有一些雞毛蒜皮的舊怨,可沒有一樁與那蘇公子有關係,我又何必要找他的麻煩?」

司空旭冷哼一聲,已然看出來寧淵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的了,索性也不再與他廢話,轉而對慕容城道:「郡王,小人覺得蘇公子到底在不在這驛館裡,還是招來驛館內的下人詢問一番比較妥當。」

慕容成點點頭,立刻差人將這驛館內做事的奴僕全都喚了出來,反正他一開始就讓士兵將驛館圍起來了,也不怕人跑掉。

寧淵瞧見周圍的士兵得了慕容成吩咐,開始前往驛館內拿人了,什麼都沒說,轉而走到司空玄背後,安靜地站好。

司空玄也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著這一幕,寧淵已然告訴過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奇怪,更不要插手,作壁上觀就是,他也樂得輕鬆。

驛館內的下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唯諾諾的在那些士兵的呵斥下魚貫而出,在眾人面前站成兩排,連頭都不敢抬,不過拘人的士兵也守著忌諱,拎出來的都是驛館內原本的下人,至於司空玄一行從大周帶來的僕役,卻一個都未動。

見人都出來了,司空旭也不耽誤,立刻開始幫著慕容成詢問起了蘇澈的下落,結果一通話問下來,那些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出聲的。

見狀,慕容成的臉色陰沉下去,「你們連驛館內有沒有多出一個人來,都不清楚嗎!」

「回郡王殿下的話,昨天驛館內的寧大人的確是帶了位公子回來,可那公子一直是寧大人安排的,也沒讓咱們這些下人多攙和,至於那公子的去向,咱們也確實是不知道啊。」說話的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也是這驛館內的管事,管事一開口,大半下人都附和著點頭。

「難道就一個知道的都沒有?」慕容成掃視了人堆一圈,目光忽然頓在一名下人身上。

那下人眼神不斷閃爍著,表情也唯唯諾諾,好像知道些什麼的樣子。

慕容成立刻伸手一指,「你,出來!」

你下人見慕容成指著自己,立刻嚇了一跳,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郡王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郡王饒命,郡王饒命!」

這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態再明顯不過了,不待慕容成說話,司空旭就已經迫不及待地一步上前,呵斥道:「你必然是知道些什麼,還不從實招來!」

「我……我……」那下人的表情十分慌亂,似乎想要說,可是又很為難的樣子,司空旭也不客氣,「來人,將此人拉下去杖刑,打到他肯說為止!」

「不!不要用刑!小的說!小的什麼都說!」聽見用刑二字,下人的臉色刷地白了,屁滾尿流地一面磕頭一面道:「小人,小人不是有意要隱瞞的,而是實在是太害怕了,大人饒命……」

「你無須害怕什麼,從實招來便是,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司空旭趁熱打鐵地問:「你是否知道郡王殿下要尋之人的下落。」

「小的確實知道,昨日那位被寧大人帶回來的年輕公子,現在已經……已經……」他膽怯地朝寧淵的方向瞟了一眼,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咬牙道:「那公子現在已經死了!」

周圍立刻靜成一片,慕容成的表情立刻難看無比,萬名眼裡儘是幸災樂禍,司空玄則滿臉意外,寧淵依舊無動於衷,至於司空旭,嘴角則勾起了一記隱晦至極的笑容。

「死了?」他將那下人的話用一種震驚中帶著上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你若是知道各種詳情,便快些道來,免得要受那皮肉之苦。」

下人將頭點得像撥浪鼓,立刻繪聲繪色地說了起來。

「昨天夜裡,小人原本是起來上茅廁的,可是路過後院的一座閣樓,見樓裡還亮著燈,似乎沒人睡覺的樣子,小人聽管事說那樓裡住著的是寧大人帶回來的一位客人,便想順路湊過去問問,看那位客人是否要用些茶水宵夜,結果剛走到門口,小的聽見屋裡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傳出來,好奇之下,就湊著門縫朝裡看了看,結果,結果小的看見,寧大人帶著兩個手下,正押住那蘇公子,在往他嘴裡灌著什麼的樣子,而蘇公子掙紮了兩下後,就躺在地上不動了。」

說到這裡,那下人身子還跟著抖了一下,彷彿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十分恐懼般,「小人當時就給嚇破了膽,唯恐被屋子裡的人發現,立刻跑出閣樓躲了起來,然後又看見寧大人和那兩個隨從一前一後出了閣樓,其中一個隨從的肩膀上還扛著個人形麻袋,小人見那幾人並沒有一路走,擔憂之下,悄悄跟在了那個扛著麻袋的隨從身後,結果又見著他直接將麻袋,扔進了驛館後院的枯井裡,還自言自語了一句,說既然敢惹寧大人,就活該有這樣的下場,小人這才知道,那蘇公子被灌的十有八九是毒藥,然後為了毀屍滅跡,他們才會又將屍首裝進麻袋裡,又扔到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