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番外一·修之的護妻生活

  初秋的天氣涼爽宜人,和著海水味的微風輕拂著小院中的君子蘭,溫暖的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映入屋內,桌上一杯清茶冒著淡淡的茶香,看起來一派祥和,可惜屋內人顯得有些煩躁。

  「你,真的要去?」秦修之看著圓桌旁安然品茶的商君,一向清朗的俊顏上儘是擔憂之色。

  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商君捋了捋胸前的青絲,莞爾一笑,回道:「你母親和姐姐想見我,我自然應該去拜會。」換回女裝幾個月了,她還是不太習慣,還是俐落的男裝適合她,不過在海域這個地方,女伴男裝會有另一番麻煩。

  眉頭緊緊的皺著,修之思索了一會,回道:「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過些日子再去不遲。」他們才剛到海域半個月,母后便急著召見,只怕會為難商君。

  看修之緊張的樣子,商君失笑,「早去晚去都是要去,何況還是下旨召見,沒必要抗旨。」她決定和修之一同回來的時候,就知道要面對什麼。

  秦修之還想說什麼,商君一派從容的樣子,他反而說不出話來,只是臉上的憂色更濃。

  輕輕叩門聲響起,朗月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主子,舒清小姐來了。」

  舒清?商君和修之對看一眼,她不是這個月就要生了嗎?商君趕緊起身,開門看去,朗月身旁,果然站著大腹便便的舒清。她身旁,炎雨面色凝重、異常謹慎的守在她一步之遙地方。

  商君立刻攙扶著她,頭疼的說道:「你挺著這麼大肚子,走來走去幹什麼?」舒清的肚子大得很可怕,偏偏她自己好像不覺得似的,整天到處走動,看得旁人膽顫心驚。

  舒清和她一同進了屋內,對著修之點頭微笑之後,才訕訕回道:「你們別太緊張了,這不是還沒生嘛,孕婦多走動,對身體有益。聽說你們今天要進宮,剛巧我也要去,過來和你一同前往。」

  舒清好些日子不上朝了,此刻卻說剛巧要去,分明是擔憂她應付不來吧。商君哭笑不得,「我看起來就這麼弱不禁風?」修之一個早上坐立不安,現在舒清也來湊熱鬧,她要是連這都面對不了,她也不用留在海域了。

  舒清沒有否認,大方笑道:「你可以理解為我太久沒有看好戲了。」

  商君搖搖頭,回道:「好,時間快來不及了,走吧。」帶著舒清,路上用的時間要多花很多……

  修之看著商君攙扶著舒清慢慢走遠的背影,嘴角終於揚起一抹淡淡的笑,他應該相信她的,他的君一直是個勇敢的人。不管母皇如何刁難,他都會站在她身邊,還有什麼困難不能踰越?

  修之的母親特意下旨召見,商君猜想此行必定不會輕鬆,只是她沒有想到,西烈傾華一開始,就給她來了一個下馬威。

  皇宮的正殿,是百官早朝的地方。偌大的宮殿裡八根粗壯的大柱子上盤著一只只張牙舞爪的金龍,地上是羊毛編織的暗紅色地毯,龍椅放置在白玉高台之上。一名年輕的美麗女子坐在中間的龍椅上,臉上帶著淡淡的戲謔之色,她身邊坐著一名婦人,華貴的打扮,高傲的姿態,眉宇間隱隱透著威嚴。

  偌大的宮殿,就他們幾個人,商君能感覺到一雙鋭利的眼正緊緊的盯著她。

  「你就是商君?」

  她應該是修之的母親吧,不愧為一國之君,即使她聲音不高,但那睥睨眾人的氣勢,已讓人心神微恍。商君點頭回道:「是。」商君這個名字陪伴了她這麼多年,其中有無奈,有艱辛,有血淚,但是她還是喜歡這個名字。

  「朕聽說你本來是蒼月人,在兩國經商,後來還插手蒼月皇室紛爭,搞得一身傷病,甚至……」上下打量了商君一眼,西烈傾華揚聲繼續說道:「毀容。」

  秦修之微低著頭,西烈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那雙緊握成拳的手,她是看得很清楚。西烈月明眸微眯,眼前的女子很高很瘦,布衣素裙,臉上還有幾道鞭痕留下的傷口,即使是這樣,還是不能掩蓋她絶美的容顏,那堅定凌然的雙眸讓她看起來英氣勃勃,難怪她能女扮男裝這麼多年不被發現。她的魅力還真不小,平日裡遇事冷靜,情緒波動極少的修之竟因為母皇說了她幾句,就動怒了。還有這個月以來請都請不到的慕容舒清,居然也不惜挺著大肚子陪她前來。她倒要看看,這女子有何特別之處。

  商君沉默了一會,坦然而平靜的回道:「是。」

  「你覺得這樣的你,配得上修之?」

  西烈傾華話語中只不過帶著淡淡的不屑,秦修之已經忍不住低聲呵道:「母皇!我只答應回到海域,回歸西烈皇室,不代表您可以隨意操控我的婚事。」他早已經猜到母皇不會輕易答應他與君的婚事,但是她也不能用這樣的語氣羞辱君。

  西烈傾華沒有想到修之會如此強硬的反駁她,一愣之後臉色微變,冷聲回道:「這是你和母親說話的態度?」

  秦修之暗暗咬了咬牙,沒繼續說下去,卻把頭偏向一邊。商君看向身旁的修之,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商君微微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西烈傾華,認真的問道:「那麼在您的眼中,什麼樣的女子配得上修之?」她能明白修之愛她護她之心,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儘量達到他母親的要求。

  因為剛才秦修之的維護,西烈傾華對待商君的態度越發的差了,輕笑一聲,西烈傾華冷聲說道:「最起碼要出身高貴,知書達禮,才貌出眾,德才兼備。」

  西烈傾華說完,冷睨著高台下的商君,等著看她如何回答。久久,商君終於開口了,說的卻是……「還有嗎?」

  她這樣問,倒讓西烈傾華一時間無言以對,大殿內一下子陷入了安靜之中。西烈傾華不說話,商君無奈的一笑,「我希望能得到修之家人的祝福,可惜我好像不太符合您的要求。」

  生怕商君就此放棄,秦修之趕緊抓她微涼的手,急道:「君……」沒等修之說完,商君用力回握了一下這雙帶給她溫暖的大手,迎上西烈傾華審視的眼,朗聲說道:「但是,我不打算放開這雙手,您預備怎麼辦呢?」

  好狂傲的女子!西烈傾華嘴角閃過一絲極淺的笑,這女子果然有點意思。修之喜歡的女子,她怎麼會不派人好好查查,武偌君,為父報仇洗刷冤屈,韜光養晦蟄伏多年終還武將軍清白。今日她就要搓搓她的鋭氣,西烈傾華一掌狠狠的拍在鎏金座椅上,大聲呵斥道:「大膽!你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土地上?朕要你死,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商君微微蹙眉,據舒清所言,西烈傾華並不是容易動怒的人,今天是怎麼了?她真的這麼讓她不滿意?!眼見商君暗自神傷,秦修之忽然將她拉到身後,平日裡清潤溫暖的氣息也變得冷然起來,「母皇想要誰的命都很容易,想把誰趕出海域就更容易了。或許君不符合西烈修之妻主的要求,卻足夠做我秦修之的妻子。」

  「西烈修之!」他為了個女子,竟處處與她作對?!西烈傾華是真的動怒了。

  若是不能保護她,他便不配讓商君為他留在這個國度,秦修之並未像上一次那樣沉默,沉聲回道:「下月十五,我會和君完婚,告退。」丟下一句話,也不等西烈傾花還要說什麼,秦修之拉著商君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商君回頭,擔憂的看向還在大殿上的舒清,舒清微笑的對她擺擺手,示意她盡情的隨著修之「私奔」去吧。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西烈傾華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說道:「這孩子!」以前他從不會刻意去爭取什麼,更不會這般大動肝火,淡然到淡漠,今天總算像個普通人了。

  背靠著椅背,西烈月搖頭笑道:「您這是何苦?」

  「你給他們籌備婚事吧,一定要盛大。」沒回答西烈月的話,西烈傾華起身留下一句話也出了大殿。

  大殿上終於只剩下西烈月和她了,舒清忍不住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怎麼聽都有些刺耳,她不覺得自己笑得有點誇張?看著安然坐在一旁看了一場還好戲的舒清,西列月輕哼道:「很好笑?」

  舒清輕咳一聲,壓下唇角的笑花,回道:「我只是不明白上皇為何一定要逼修之上演一出有了媳婦忘了娘的戲碼。」

  西烈月也覺得母皇多此一舉,為了救商君,修之不惜同意母皇提出來的條件,回到這個他急於逃離的西烈皇室,且不說商君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就算她真是德行敗壞之人,修之就是認準了她,母皇又能如何?西烈月低聲嘆道:「母皇虧欠修之太多了,對他的事情免不了格外重視,商君畢竟是外族,若是她連堅定與修之在一起的決心和膽識都沒有,就真正是配不上修之了。」好在修之眼光不錯。

  舒清瞭然一笑,她自然明白西烈傾華的心情,不然剛才也不會這麼淡定的坐在一旁了。明知西烈月對商君很滿意,舒清還是故意笑道:「那麼她過關了嗎?女王陛下。」

  西烈月瞪了她一眼,輕哼道:「廢話。趕快回去安胎,別老進宮礙朕的眼。」她不知道自己的大肚子有多嚇人嗎?

  聳聳肩,舒清撐著木椅慢慢起身,兩名宮女趕緊上前,一左一右的攙著她,將她輕輕的扶起來。舒清苦笑,以後她還是不要隨便走動好了,省的給別人添麻煩……

  半月後

  商君喜歡這一院的君子蘭,更喜歡坐在院中看書,看屋外斜陽漸落,商君拿了一本講述海域風土人情的書走到院內,剛坐下看了不到一頁,修之匆匆進入院中。商君抬起頭,奇道:「怎麼了?你不是會客去了?」從皇宮回來的這些日子,府上每天都有很多訪客,商君這才知道,修之在海域的人緣竟這般好。

  修之並未回答商君的問題,輕輕拿下他手上的書,認真的問道:「君,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沒什麼大礙了。」調養了兩三個月,鞭傷都已結疤脫落,這半個月來,她開始練習師傅給她的《回天決》,功力雖不可能恢復如初,元氣卻已在慢慢凝聚。她現在的身體,比起普通女子要好得多,一直都是他們在大驚小怪。

  秦修之暗暗鬆了一口氣,握著商君的手,微笑著問道:「海域雖是島國,但是地大物博,我帶你到處走走,賞遍海域美景,如何?」

  「好啊。」她一向喜歡遊歷名山大川,修之願意和她一同前往自然再好不過。

  得到商君首肯,秦修之立刻牽著她起身,急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吧。」

  商君一愣,笑道:「為什麼這麼急?」即使要出去遊玩,也需要準備些東西,想想先去哪裡吧?還有他們的婚禮,雖然她希望簡簡單單就好,但是聽說他母親希望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他們現在出去遊玩,合適嗎?

  修之一邊牽著她往外走,一邊說道:「現在出門正好,再晚就看不到深秋的美景了。」

  修之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像是倉皇逃離的樣子,商君不太明白修之為什麼這麼著急,不過既然他說了,商君只是回了一句「好」,便隨著他往外走去。

  讓僕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兩人牽著走還未走到府邸門口,五十多歲的管事一路追上來,回稟道:「主子,十一少爺和素溪公子在花廳求見,說是……要與您敘舊。」

  十一弟?好像是……母皇的妹妹杏姨的小兒子,如果他沒記錯,他離開海域的時候,他才不過三歲,他們之間有什麼舊可以續?更別提十一弟的表哥素溪公子,他們連面都沒有見過吧,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修之低聲回道:「告訴他們,我外出遊玩去了,歸期不定。」

  上次入宮之後,不知是誰散播謡言,將大殿上發生的事情大肆渲染,把他說得為了君竟在大殿之上發起瘋來,導致母皇不得不為他賜婚。這半個月來,不斷有人以敘舊為名來訪,實則都是想來看君到底是怎樣的女子,他實在不勝其擾。

  「是。」管事笑著點頭離開,去打發不斷來訪的貴客去了。

  長舒了一口氣,緊握著商君的手,秦修之笑道:「君,我們快走吧。」

  她似乎有些明白修之急於出走的原因了,商君沒有多問什麼,還是那樣淡然的回道:「好。」

  只要有他相伴,何時去,去哪裡?又有什麼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