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再見斷頭女鬼

盡管容媽也覺得容菲是驚嚇過度造成的心理負擔,可為了讓女兒安心,她非但用紅布包了鐵砂子,還去草藥市場買了乾桃樹枝纏上紅線和著剪子一起放在了容菲枕頭底下,家裡也掛上了八卦鏡。

但就算如此,容菲的情況也沒有得到絲毫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一開始是躺下就出現那種情況,到後來簡直連坐著都是。

明明很精神的往沙發上一坐,看電視看得正起勁呢,突然就感到腦袋一沉,身子就像驀然壓了千斤石頭,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拽著往後倒,眼皮更是抖抖的厲害,入眼的景物就像是地震,能顛簸出波浪紋來,只要她徹底失去反抗,那種渾身禁錮動彈不得的感覺就來了。

不過和第一次不一樣,她沒再看到東西,只是偶爾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她一開始還會和父母講,每次都被容爸說是夜長夢多,她就懶得再說了,倒是容玥放在了心上,特意去廟裡求了道符給她隨身帶著,這種情況才總算得到了緩解。

這天,容菲剛從後院晾完衣服出來,就聽見二姨和容媽坐在店門口邊織毛衣邊聊天。

「聽說那女娃子的屍體找到了。」

二姨話一出口就給容媽拉了下衣袖,「你小聲點,別讓菲菲聽見,她膽兒小不禁嚇。」接著又湊上腦袋八卦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呢?在哪找到的?」

「河裡浮起來的,這都案發快半個月了吧,嘖嘖,那樣子簡直沒法看了。」二姨皺著眉頭嘖嘖直搖頭,「你是不知道,聽說那女娃子父母親戚哭的是死去活來的,可淒慘了。」

「這都半個來月了才浮起來啊?」容媽織毛衣的動作一頓,奇怪道。

「下游那個張家壩不是有片網箱魚嗎?那屍體就是給那網箱給擋住了,不然誰知道被沖去哪裡呢?」二姨說著也停下了動作,「聽說那女娃子根本就不是在鴨兒□被害的,而是在咱們街,然後被砍了腦袋,在巷口坡下垃圾堆那拋屍的,今兒上午,警察就在咱家那條巷子來來回回勘察測量呢,還拉著警犬。」

「哎喲,那腦袋咋跑去鴨兒□了呢?那凶手腦子有病吧,既然都想好拋屍,幹嘛還留著腦袋故意丟在鴨兒□給人留下線索啊?」容媽聽得冒起一層雞皮疙瘩,放下活計用力搓了搓手臂。

「誰知道呢。」二姨撇嘴,「沒准兒就是個變態神經病,不然哪能幹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兒來?倒是你們家容菲,癡人有癡福,居然迷路躲過一劫,要是讓她撞見了凶手作案,就算跟她沒關系,保不准也會被殺人滅口的。」

容媽聽得一抖,時隔半月,至今想起來都後怕。

二姨還想說什麼,一抬頭看到容菲站在一邊,忙話題一轉,「菲菲出來了?」

「啊。」容菲笑了笑,「二姨,今兒你服裝生意怎麼樣啊?」嘴上這麼閒扯著,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冒出那斷頭女孩兒的情景,不禁用力搖了搖頭。

「咱們老街也就你們家具生意還行,服裝生意能開張就不錯了。」二姨搖了搖頭,語氣有點酸了。

她這話倒是沒說錯,近兩年老街基本都改行賣家具,以前是服裝一條街,現在基本形成了家具市場,繼續老本行的也就那麼兩三家,別說還真難得開個張的,也就年底的時候會稍微好些。

容菲笑了笑沒說話,恰巧這時容媽手機響。

她接通後嗯嗯啊啊了兩句便看向容菲道,「你爸說給油坊街那家買主送的架子床少了根栓子,你給趕緊送過去吧。」

容菲隨便應了一聲,就去了庫房。照容媽對她這段時間的緊張程度,要不是容玥送沙發出去了,也不可能讓容菲走這麼一趟,不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容菲的路癡毛病在白天還不是那麼明顯。

油坊街建築始終保持著六七十年代的古舊風貌,串架木板房,屋簷懸竹篾燈籠,青石板路,一眼看去很有古鎮的味道。這條街早些年還是挺熱鬧鼎盛的,油坊,綢緞鋪,錢莊,鍾表行,當鋪,地攤販什麼都有,不過二十來年,就徹底變了個樣,冷清的很,那些門面鋪子都改做了茶館,吹拉彈唱,鼻翼間隱約飄蕩著茶香,倒是別具一番清幽古韻。

除了送貨,容菲很少來這條街,不為別的,就因這街有家廢棄已久的四合院,她小時候在這裡走岔過,一進去就四面撞牆的出不來。不過那次是晚上,白天她也來過幾次,倒是沒出過差錯。

買架子床那家主人叫張茶館,是個喜歡抽旱煙的六旬老太,幾十年如一日,身上穿的永遠是民清那會兒的立條紋開衩旗袍,頭髮花白仍舊用網兜花盤著髮髻。茶館就在那廢棄四合院旁邊,房子歪歪斜斜,長年累月看著都是那飽經風霜摧殘要倒不倒樣,但二十年下來,從當鋪到茶館,照樣立的好好的。

茶館裡一群老頭子老太太敲鑼打鼓的唱著西廂記,容菲幾次經過這裡幾乎都是這麼一段,張老太聲腔好,每次都能聽到她唱上那麼一嗓子,不過今兒卻不見人,是她兒媳婦兒林大嬸兒在那跑堂沏茶。

「容菲送床栓子過來啦,你爸和你張奶奶在樓上呢,你給送上去吧。」林大嬸兒看到容菲也就招呼了一聲,這人大兒子在城市買了房子,看人就向來眼高於頂。

容菲也不介意,應了一聲就徑自扛著床栓子進去,走過道繞去後堂,誰知剛進去就讓那曾道士給攔下來。

「菲娃子,我看你這印堂發黑雙目無神,近期將有禍事……」

「曾伯伯,你徒弟都說你給人做道場念經文,不認識的字都是給含糊帶過去的,你要轉行做神算,還是回去把經文上不認識的字給認熟了先吧,其實還是道士比神算賺錢的。」菲娃子飛娃子,怎麼聽怎麼都像是罵人的,小時候那麼叫就算了,這都成年了還這麼叫,聽著就讓人渾身反感不舒服。容菲打小就對這曾道士沒好感,每次碰面那曾道士更是一張嘴就能挑起她火氣,自然給不出好臉色。

「你這女娃別不愛聽,你曾伯伯可是念在和你爸的交情才好言提醒你,你最好晚上別出門……」

「你拉倒吧,街裡鄉親的,誰人不知道容菲是個路癡啊!」曾道士話沒說完,就給林大嬸兒給拆台打斷,沖容菲努了努嘴,「容菲你趕緊上去吧,別耽誤了你爸幹活,去年你張奶奶在你家買的躺椅才一年就斷了線,這次的架子床可是好幾百塊呢,怎麼也得給老主顧捯飭結實了才行。」

容菲撇了撇嘴沒說話,扛著床栓子就去了後堂,隱約聽到那曾道士在那嘀咕,「這娃子身上陰氣重,犯鬼煞……」

容菲聽得不怎麼清楚,都給那吹拉彈唱給遮掩含糊了。

張老太這茶館是木板樓梯,踩在上面吱嘎響,容菲每一步都走得膽戰心驚,感覺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樓上也就兩間臥室,吊頂還是老舊竹篾頂子,看著破舊,不過打掃的還算乾淨。容爸就在裡面那間臥室裡,隔著間屋子呢,就聽他敲得棒棒響。

「爸,床栓子我給送來了。」容菲喊著就推門走了進去,卻是一下就驚的僵住了。只見容爸身後的角落,之前見過的那斷頭女孩兒就那麼杵在那,流著血淚惡狠狠的瞪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