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老槐往生陣

盡管有容玥陪著,容菲這一覺卻睡得並不踏實,夢裡總是被那些黑影子擾的不安寧。明明視覺很遠,可無形的恐懼卻始終緊貼纏縛著神經,令她呼吸受滯,想逃跑,腳下卻跟生根了似的,動都動不了。

忽然,原本遠遠扭曲歡騰著的黑影子朝容菲這邊飄了過來,雜亂刺耳的尖嘯震得人耳膜撕裂的銳痛。她想抬手捂住耳朵,可是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影子風掠般的飛撲而至,無盡的恐懼直抵喉嚨。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滾開!

那抵在咽喉的恐懼就像是無形的千斤巨石,壓迫得她呼吸不能,只能瞪大驚駭懼怕的眼,腦子裡惶遽大喊。

然而,沒用。

不過眨眼功夫,容菲就被團圍上來的黑影整個攤手攤腳仰面抬了起來。

啊啊啊!

放開!混蛋你們放開!

容菲心裡顫抖的咆哮著,腦子裡隱約記得這些黑影似曾相識,還記得自己之前拜過堂,潛意識裡知道自己是在夢中。她奮力的想要揮動四肢,想要掙脫束縛,想利用強悍的意志力戰勝這一切,可不管她怎麼努力,就是沒有辦法。

身子驀然一輕,上一刻還被鬼影纏著不得救贖,下一刻容菲竟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了一條蜿蜒直下的山道上。

山道兩旁是延道排列燃燒的白蠟燭,四周是黑蒙蒙的一團漂浮體,似山非山似霧非霧。而腳下的路面,是水泥路該有的暗沉銀白,看著卻給人一種踩踏在白霧上的錯覺,同樣是似路非路似霧非霧,唯一清晰可辨的,也就左右兩排道路邊燃燒爍閃的白蠟燭了。

這條路容菲敢肯定自己從來沒走過,卻有著詭異的熟悉感,本能的覺得不能再往下走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腳步。

「姐,姐?」

「小菲,菲菲?」

空曠的山道上忽然想起熟悉親切的呼喊,容菲條件反射的一下頓住了腳步,四下張望的時候,一盞白紙燈籠竟飄忽著出現在身後的山道上方。

容菲偏著腦袋端詳打量了那燈籠一陣,然後就不受控制的轉身走了回去,眼看著距離拉近,不禁朝那燈籠伸出手去。然而,就在指尖觸碰到燈籠的一瞬,驀然一陣尖銳灼燒的刺痛震得她猛一個激靈。

「啊!」容菲驚叫一聲睜開眼就見容媽容玥一臉緊張的圍著自己,發木的腦子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忙坐起身道,「時間到了嗎?」

容媽和容玥臉色凝重的盯著容菲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沒有問出來。

容媽道,「子時馬上就到了,趕緊起來準備吧。」

容菲氣虛的抬手抹了把臉上涼沁沁的虛汗,「嗯,這就起來。」

等容菲出了房間,容玥伸手就緊張的拉住了容媽的胳膊,「媽,姐剛才是咋了?那渾身冰涼的跟……幸好掐著人中醒過來了!」

容媽安撫的拍了拍容玥的腦袋,「你姐這不是醒過來了嗎?別擔心,你姐不會有事的。」其實自己心裡都沒底,就剛才容菲渾身僵冷的樣子,簡直和死人沒區別!

容菲出去的時候,曾道士他們已經張羅好了負責挖掘和抬棺槨的人,一切準備就緒,掐著子時的准點兒,敲鑼打鼓的就有朝著北苑那邊去了。

容菲這次仍舊拎著那盞白紙燈籠落後第二走在萬強的前面,比起請魂那會兒,整座四合院的霧氣更濃重了,視野所及,打著燈籠呢,也就能看完這一隊伍的人。但這似乎絲毫不影響曾道士的方向辨別,就連腳步都輕快勻速,由此可見,這人雖然擅長撞牛逼,但還是有真本事傍身的。

南苑到北苑總共也沒幾步路,也就拐了兩扇拱門就到了。

站在老槐樹前,曾道士又是一番作法,分明在老槐樹周圍幾個方位打上了木梨子,並在老槐樹樹幹上貼了一圈符紙,這才下令讓人著手挖掘。

由於是樹葬,屍骨不管裝沒裝棺槨,都勢必會被樹根串連,在將屍骨和樹根分離的情況下,還不得毀壞了屍骨觸犯忌諱,所以這給挖掘帶來了很大的難度,挖掘的工具不光是鐵鍬鋤頭,還有鋸子。

挖掘雖然顧忌多甩不開手腳,但也不廢功夫,和意料中差不多,沈謙的屍骨果然是沒有棺槨的,別說棺槨,就連草席屑子都沒見到。

最有難度的,其實是將屍骨和盤根錯節的樹根分離。樹根將整個屍骨纏繞包裹其中,有的穿透骨頭延伸到泥土的深層,胸腔,腹腔,頭骨,全被粗大的樹根牢牢的定在泥地裡,光是看著,就讓人觸目驚心。

老槐樹好有些年頭,盤繞纏裹的樹根就像是碩大的蠶蛹似的,想要將屍骨完好無損的剝離出來,任務艱巨。

樹根粗大的能頂上新栽樹苗的樹幹,所以只聽鋸子拉的嘎啦響,老半天也沒見斷開一根的。所幸負責挖掘的人手不少,大家伙分工合作,倒也輕鬆了不少。

容菲正聽著那鋸木嘎啦□人的聲響心焦著呢,就被萬強捅了捅手臂。

「尼瑪,這是得多深的仇恨啊,居然用這麼陰毒的老槐往生陣,鐵了心置對方於絕地啊。」見容菲轉頭看他,萬強忙湊上腦袋交頭接耳。

「老槐往生陣?」容菲聽得一怔。

「嗯。」萬強壓低聲音點點頭,「是個讓人永世不得超生的陰毒陣法,這陣法我是在大舅的一本什麼書上見過的,很古老了,不過我見書上記載說,這種陣法,還得用代表座測方位,並浸泡過特殊符水的鋼針分明打在頭顱天靈蓋,胸腔,腹腔,以及四肢腕骨,具體是不是正宗的老槐往生陣,一會兒等屍骨剝離出來就知道了。」

容菲聽得心悸,不禁狠狠一個哆嗦,心臟莫名一股鈍痛刺激得她當即呼吸一滯,揉按著心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你沒事吧?」萬強一見她反應,不禁擔憂問道。

容菲臉色發白的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剛剛,心臟突然痛了一下。」

萬強古怪的看了她心臟的位置一眼,「可能是累了。」

容菲點了點頭,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再次望向屍骨的所在。

「那你接下來吃得消嗎?」萬強語氣難掩擔憂。

容菲苦逼無奈的縱了縱肩,「吃不吃得消也不就那樣麼。」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那這個陣法……」

「陣法肯定之前就被破壞過,不然那鬼根本出不來,更別提纏上你,不過這陣法真的很歹毒厲害,就算是被破壞過,但只要陣法不被完全破除一天,那鬼就會被禁錮一天,是不能轉世投胎入輪回的。」萬強打斷容菲道,「而且破這陣法很折陽壽,你回頭再看我大舅氣色就知道了,那臉色蠟黃青白的,比絕症患者都可怖,之前請魂的時候,我都擔心他挺不過,要知道,這陣法之所以惡毒就惡毒在,要利用了九九八十一惡魂,就是八十一個枉死怨氣中的煞鬼,以此震懾困陣人原本的煞靈,這種要命的毒陣,道行淺的人不說折壽,喪命都有可能。」

「八十一個枉死怨氣中的煞鬼?」容菲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頭皮卻有種要炸開的趨勢。

「可不。」萬強唏噓道,「布這種毒陣的人簡直就是十惡不赦,可以說滿手血腥,為了讓一個人永世不得超生,更不惜拉上八十一個無辜者陪葬,而且就這八十一守陣煞鬼還不能是一般人,必須是身懷六甲即將分娩的孕婦。」

容菲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渾身血液都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