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屋,容菲就拉著沈謙坐到了床上。
「你快說說,李沁那到底怎麼一回事?」
沈謙似笑非笑的,「怎麼,不生氣了?」
「幼稚。」容菲有些難為情的白了沈謙一眼,既是有求於人自然是不好再拿喬,「跟你說正經的呢,李沁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想她出什麼事。」
沈謙看人又要炸毛,這才端正了臉色,「李沁八字陽剛,若是男兒必然會有一番作為,但為女,那就是克子克夫注定孤獨命,實屬天煞孤星命格。」
「這與我問你的事有什麼聯系麼?」容菲對於沈謙的答非所問很是不滿。
「當然有關系。」沈謙被打斷有些無奈,想把人摟懷裡蹂躪兩下還給躲開了,只得悻悻然的揉了揉鼻頭,「像她那樣的命格,如果沒出什麼大事傷損陽氣,一般鬼魂是近不得身的,而我看她印堂發黑,確實是撞邪的跡象。」
容菲一聽這話就蹭的坐直了,「你是說,李沁也撞鬼了?那她是不是很危險,你能幫她嗎?」
「嗯。」沈謙點了點頭,「差不多是這樣,不過那鬼沒跟來。」
容菲眉頭皺得死緊,滿心都是擔憂,「你是說你也沒有辦法麼?那李沁要怎麼辦?」
「別擔心,有我呢。」沈謙歎了口氣,他是真的很討厭李沁好吧?那女人一股男人范兒不說,還一來就和小菲搞曖昧!可是……誰讓她是小菲在意的人呢?
「李沁和小玥一起睡真的好麼?會不會出什麼狀況?」容菲壓根兒聽不進去沈謙的安撫,蹭的站起身來,「不行,我還是讓她和我一屋吧,這樣保險,再說,若真出什麼狀況,萬一波及到小玥怎麼辦?」
「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你還管別人呢?」沈謙一聽就變了臉,明知道他忌諱李沁還硬要和人同屋,當他這丈夫是擺設還是咋的?
「沈謙你這說得還是人話麼?她們倆一個是我好姐妹,一個是我親妹!」容菲本來擔心著急,沈謙好言好語還好,他這一變臉,火氣噌的也就上來了。
「讓一只百年的鬼說人話,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沈謙拽住容菲的手腕,眸色□黑冷沉,「安分的上床睡覺,哪也不許去!」
看著沈謙冷凝幽光的臉,容菲忽然覺得心口發涼,也是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眼前這個,不光是自己的丈夫,更是只鬼。
從陰婚到現在,沈謙深刻在心底的形象一直都是溫文儒雅,和自己從來都是溫溫柔柔寵溺的很,就沒有凶過自己一句,而今天……
容菲忽然覺得很委屈,咬著下唇瞪著沈謙,瞪著瞪著眼睛就紅了。
沈謙吃醋她理解,愛之深才會患得患失,可李沁是自己的姐妹,是摯友,他卻連一個女人的醋都吃,這樣強悍霸道的獨占欲,讓人心悸。
「哎,你別哭啊。」沈謙一看她這樣子,瞬間氣勢就滅了,趕緊把人摟懷裡拍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凶你的,我就是……你別哭啊,你一哭我就心疼得要死,寶貝兒乖,老公親親,不哭不哭啊?」
「你無理取鬧!」容菲吸吸鼻子,眼淚啥的蹭了沈謙一胸口。
「我這不讓你們住一起,不光是我看不慣李沁,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沈謙又是拍哄又是擦眼淚的,「你命犯鬼煞,她陽氣不穩,同為招鬼的體質,你們倆住一起反而更危險知道嗎?就算我在牌位裡,可凡事難免有個意外不是?」
「你說真的?真的不是你胡亂吃我姐妹的飛醋?」沈謙這話還算在理,容菲咬了咬下唇,盡管已經停止掉金豆子了,可聲音還是委屈百轉的。
「吃醋有,我是真看不慣她對你親密過頭的樣子。」眼看著容菲又要變臉,沈謙趕緊道,「可什麼都沒有你的安全重要。」
容菲一瞬不瞬的盯著沈謙瞅了一會兒,確定沒看出任何心虛的反應,這才撇撇嘴作罷。
「時間挺晚的了,咱們就別鬧了,還是趕緊睡吧啊?一會兒就該天亮了,本來就睡眠不足,你再這麼耽擱下去,明天身體會扛不住的。」見容菲情緒緩和下來,沈謙把人打橫就抱上了床,抖開被子,卻只是把容菲蓋起來,而自己卻是隔著被子把人摟住。
「你這是幹嘛?」容菲有些不解。
「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冷了,我抱著你呢,趕緊閉上眼睛睡覺。」親了親容菲的眼皮,見她還是瞪大著眼睛看著自己,沈謙瞬間無奈了,「你這欲求不滿的眼神兒是在告訴我,希望來點晚間運動,助漲睡眠麼?」
沈謙話音未落,容菲一下就閉上了眼。
沈謙就那麼撐著頭看著,待容菲呼吸綿長,這才伸手捏了捏她的鼻頭,笑容裡寵溺多過無奈。
正在這時,窗外一陣窸窣聲響,隨即一道黑影就一蹦躍上了房頂。
沈謙眸色一凜,剛要去追,卻被容菲伸手摟住了脖子。不覺動作一頓,拍了拍容菲的背,將來環在脖子上的手拉下,掖進了被子。
看來那李沁是真的招惹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想到這個,沈謙皺了皺眉,本來是想追出去看看的,可轉念一想,萬一自己這一出去反而給鑽了空子,便打消了念頭。在外面愛飄愛蹦隨便,只要不進來作怪就無所謂,明天再去好好查查,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一大早,就聽容玥抱怨,本來就睡眠不足,還聽了李沁咿咿嗚嗚半宿的夢話。
容菲有些擔憂的望向李沁,只見她黑眼圈兒濃厚,眼睛都是紅血絲,和容玥的狀態一致。顯然的,她自己也是沒有睡好,但比起焉巴巴的容玥,她卻是精氣神兒十足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該有的疲倦來。
「別提了,昨晚上夢到我爸一家外出旅游,遇上泥石流死了。」李沁有些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小玥說我說夢話,估計也是我在夢裡太高興,喊著報應不爽喊出聲了吧。」
「可是你還哭了。」容玥趕緊揭穿她。
李沁笑容微僵,點了點頭,「喜極而泣。」然後就不搭理人,徑自幹活去了。
知道李沁是因為做噩夢,心放下的同時,卻不由歎了口氣。
「姐,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容玥看著李沁落寂孤冷的背影,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氣氛不對。
容菲白了她一眼,「就你咋呼,幹你的活吧。」
容玥吐了吐舌頭,訥訥的走開了。
雖然不是趕集的日子,可人流卻不少,很多人覺得趕集天人擠人麻煩的,就都喜歡清閒的日子外出購買過年貨。這麼一來,雖然不如趕集天那樣熱鬧,可生意卻是源源不斷,而且正因為稍微清閒,生意反而比趕集天好,幾乎是一來一個准兒。
這生意好了,人自然就忙得要死,偏偏沈謙還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體力活變回實打實,還真有點吃不消。
所幸的是,生意忙到下午,差不多就鬆懈了下來。
草草的吃過午飯,容玥和李沁就出門送貨了,留下容菲在家裡反而清閒了下來。下午連著來了幾樁生意都不談成,眼看著街上走動的人流越來越少,她乾脆就坐到一邊開始玩兒手機。
「真是的,上午生意挺好的啊,怎麼這下午一樁也沒做成?全是跑來問價錢,到別家下手的。」
容菲正用手機玩兒貼吧呢,就聽容媽在那老大不高興的嘀咕。
「哎喲媽。」容菲抬起頭,看到容媽忿忿不平的臉色無語又好笑,「你這身體還沒好呢就安心在屋裡養著,生意好壞又不是誰強求得來的,你就是撐到天,這世上的錢也不是哪一個人就能掙得完的。」
「馬上就過年了,我和你爸卻這樣,哎……」容媽可沒容菲看得開,她說到底就是一個低俗的生意人,生意好了眉開眼笑,看別人生意好了自己沒有就會眼紅心堵。
「所以說你這思想不行。」容菲放下手機,「還是咱爸會享受,生意好了就出來幫襯下,空閒了就屋裡喝茶看電視,小日子過得多美,你要知道,人在才有一切,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只有把身體養好了,什麼都可以有,這外邊有我守著呢,你進屋去歇著吧啊,就別在這裡看著添堵,自找不痛苦了。」
容菲的話有道理,容媽心裡也清楚,生意好壞也不是自己眼紅心堵就能郁悶來的,撇了撇嘴,只好轉身回屋去了。
「你這方桌多少錢一套?」
就在容媽進屋去沒一會兒,門口就響起了女人幽幽的詢問聲。
容菲聞聲轉頭,就見一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中年婦女站在一張方桌前,眼睛盯著方桌似乎看得仔細,就是表情有些木訥。
「你這方桌怎麼賣?」見容菲沒說話,中年婦女又幽幽的問了一句,神色卻毫無變化。
下意識的,容菲就覺得這女人有問題。這女人,看著穿著還行,不過似乎,這腦子不大正常,正常的人也不可能會是這慢吞吞的性子,而且那聲調,怎麼聽都讓人渾身蛆蟲爬似的不舒服。
不過生意上門,不管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都沒有拒之不理的道理。容菲整了整思緒,堆著笑臉就起身走了過去。
「大姐買桌子啊?」容菲在距離女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們這桌子全柏木,而且都是上半年的乾料,保證不裂縫,漆面你也看得到,平整光滑,亮度高,用的都是上好漆料,成本也相對別的方桌價位高一點。」
容菲說完頓了頓,卻見那女人仿似聽得入神,壓根兒沒搭腔的打算。這沉悶的氣氛有些詭異,生意向來遵循個討價還價,一般人買東西,只要這麼開頭後都會接著挑刺兒損損哪裡哪裡不足,可對方這麼不吭聲,拿手的那一堆說詞就有點無用武之地了。
「其實咱們這桌子看著價位高,實際上確實真實惠,比別家貴上那麼一點點,使用年限卻多出別家的幾年是吧,買東西,主要還是講究個質量對吧?」容菲尷尬的撓了撓頭,接著道,「這麼著吧,你看你天色也不早了,看在你是今兒下午第一樁生意的份上算你便宜點,給你個實惠價,四百五怎麼樣?要知道,我們這桌子賣價都是在四百八到五百以上的。」
容菲說完就眼巴巴的瞅著那婦女,可是等了半天,那女人卻仍舊悶著沒有接茬,就一個勁兒盯著桌面不抬頭,仿似是恨不得把桌面盯出朵花來才罷休似的。
「大姐?」等了半天也不見回應,容菲不禁皺起了眉頭,心道,該不會還真是遇上一腦子不清楚的了吧?「這價位你覺得怎麼樣?還滿意麼?」
中年婦女還是低著頭不吭聲,那木訥的表情看著就跟凍僵了似的,其實如果仔細了看,她的臉色還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能,便宜點嗎?」良久,中年婦女才慢悠悠的開了金口,「四百,我也是看你這凳子比別家的寬,不然,也就給價三百五了。」
「這,四百,咱這成本,真的賣不出來。」不知為何,和這女人講生意,容菲就是渾身不自在,「要不這樣,我這再給你便宜一點,四百三,不能再低了,不然我這就真虧本了。」
「四百。」中年婦女不動也不說其它,就是幽幽的認定那個數。
「不是……」
「呵呵……」容菲剛要繼續游說,就被中年婦女突兀的冷笑給打斷了,「我,只給四百。」
容菲本能的抖了一下,那詭異的笑哼實在讓人慎的慌,「也行,不過我們先說好,你這桌子我這基本已經是成本價給你了,所以不包運費,而且這年關頭,生意也挺忙的,這類小件我們基本不包送貨上門,得你自己叫車。」
「我身上沒帶錢。」中年婦女還是低著頭道。
「呃……」容菲笑容一僵,果然是被神經病給耍了麼?
「運費我出,你負責叫車送貨上門,到時我再付款。」中年婦女說著就用手撫摸桌面,黑色的指甲油與白皙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是,你這不付款,我們……」
容菲話沒說完又給打斷了,「我付押金,貨送到再付余款。」
都沒帶錢,又哪來的錢付押金啊?
容菲苦逼的翻了個白眼,沒生意就算了,特麼還遇上個神經病。
「可是……」容菲覺得吧,跟這腦子不靈光的人溝通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累,白瞎功夫還得好好說話,生怕刺激到對方,別提多苦逼了,「我這現在人手不夠,你這桌子我真沒法給你送,要不你去別家看看吧?」
中年婦女完全不搭理容菲,徑自就將左手腕子上的銀鐲子褪下放在了桌面上,「這個,值兩百。」
「……」容菲嘴角抽搐的瞪著那鐲子,簡直快崩潰了。
中年婦女隨即又掏出紙筆,自顧留下住址,然後,瀟灑的轉身走人。
等容菲回過神來,想著把人叫住的時候才發現,那婦女早不見了人影兒。
「這特麼攤上的都是什麼生意啊?」瞪眼半天,容菲才反應過來,自己連那女人往哪邊走的都不知道。
煩躁的撓了撓頭,容菲這才走到那張桌前,將上面擺放的銀鐲子拿起來看。鐲子倒是真的,成色新,而且分量沉,嗯,以市場價估來,應該在兩百以上。
歎了口氣,容菲這才將寫著住址的紙拿起來,「永興公社,陳家坡天橋凹,陳翠蘭家,嘿,這人還真是,電話都不留一個。」
「菲菲,你一個人嘀咕啥呢?」
容菲正拿著鐲子地址糾結呢,容媽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剛碰到個買桌子的婦女,說是她出車費讓我給送家裡,說沒帶錢,押金擱下這銀鐲子,留下地址就走了。」容菲語氣滿是郁悶。
「銀鐲子,該不會是假的吧?」容媽一聽這話就嗤笑了一聲,「忽悠人玩兒就算了,居然還這樣,那人還真逗,沒事兒,別搭理就算了,就留下這麼個破玩意兒,傻子才給她送貨呢,萬一到時候找不到人,或者是她反悔不要咋整?別管!」
「媽,這鐲子是真的,而且分量不輕,少說值兩百多吧。」容菲說著把鐲子遞給容媽。
容媽懷疑的看了容菲一眼,接過去瞅了瞅,掂了掂,「還真是。」
「那這咋整啊?」容菲皺巴著臉,永興公社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頂多二十元車費,可眼下家裡就自己一個得力人,根本脫不開身。
「既然人家東西都押這了,貨是肯定得送了。」容媽將鐲子遞還給容菲,「沒事兒,你去送吧,一會兒我喊你二姨上來幫著收下鋪子就是,這鐲子你帶著去,還給她換錢回來。」
「哦,那也成。」容菲聽罷點點頭,「那個媽,收鋪子你們可千萬別亂動啊?要嘛等小玥她們回來,要嘛就叫二姨幫忙。」
「知道知道。」容媽連連點頭,「倒是你,送貨小心點。」
「放心吧,有司機師傅呢,丟不了。」知道容媽擔心什麼,容菲笑了笑道,隨即便拿起手機翻找三輪車師傅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