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容爸容媽就出院了。
父母九死一生,身體需要調養,體力活更是幹不了,所有的生活重擔就這麼壓在了兩姐妹肩上。加上時至年關,什麼生意都忙得要死,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家裡還有兩病號要照顧,實在沒有辦法,容菲只得打電話找李沁來幫忙。
李沁倒是爽快,接到電話當天上午就麻利的趕到了。大冬天的,大家都穿著羽絨服還嫌冷,她卻始終故我的穿著一身輕便的迷彩牛仔,裡邊居然還是一件騷包輕薄的低領衫,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粗大的十字架項鏈。
看她這身兒,容菲也只是皺皺眉,倒也沒說什麼,這麼多年,早就看習慣了。
「馬上就過年了,還找你來幫忙,其實挺不好意思的。」容菲接過李沁的行李包,「那個,雖然咱倆是好姐妹,可也不能讓你白出力,就這樣吧,我給你一百一天,你就負責幫著容玥出門送貨,有時候出點小力就成,我也知道一百塊挺那啥的,可是咱們這家具生意吧,看著挺賺錢的,可是除巴除巴利潤很微薄,所以……」
容菲還沒說完,就讓李沁揪住了臉頰,「寶貝兒,和我談錢不覺得很傷感情麼,嗯?」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雖然咱倆是好姐妹,道理也一樣啊。」容菲被揪得歪著嘴,說話都漏風。
「當我是好姐妹就別說這種見外話。」鬆開手,李沁大力得揉了揉被揪紅的臉肉,沒好氣的瞪了容菲一眼,「你要那樣,那我現在就走,土豪你請別人去。」
「可是……」
「行啦,反正我過年也閒得,正好活動筋骨打發無聊了,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那我今年就在你家蹭年飯好了。」李沁說著就把容菲往屋裡推,「乖,別糾結了,去幫我放包。」說完就不管容菲,挽起袖子就和容玥大件兒小件兒的往出搬。
看著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就忙進忙出的李沁,笑得溫暖又心疼。過年,對於所有人來說,是個放鞭炮穿新衣合家歡聚的大喜日子,然而對於李沁卻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
就在容菲感傷得眼睛發酸之際,容媽慢騰騰的從屋裡走了出來。
「喲,那不是李沁麼?」容媽本來是出來叫姐妹倆吃早飯的,看到忙進忙出的李沁愣了一下。
「嗯。」容菲笑著點點頭,「家裡不是缺人手麼,所以我就找她來了。」
「早飯做好了,叫她們別忙活了,把早飯吃了先吧。」容媽盡管向來看不慣李沁那一身女漢子野勁兒,可人家畢竟是來幫忙的,倒是懶得沒有露出一臉嫌棄來,「咱們這河邊呢,齁冷的,你一會兒還是找件厚衣服給她換上吧,馬上就過年了,可別感冒了。」
「好。」容媽這話容菲挺高興的,扶著她的手臂就往屋裡走,「媽,李沁過年也沒個去處,就讓她在咱們家過年吧?」
「嗯,反正人多也熱鬧。」容媽點點頭,「不過工錢的事情……」
「她不要工錢,說要談錢就讓咱們找外人去。」容菲說著沖容媽諂媚的眨了眨眼,「不過也沒關系,大不了過年紅包給包厚實一點就成了。」
容家的房間不多,就父母一間,她們姐妹各一間。李沁是容菲的朋友,來了家裡自然是和她同住的了,容菲也沒有多想,提著行李包就徑自去了自己的房間。
門一開,就對上沈謙幽怨憋屈的臉。
「呃……你咋了?」容菲還沒進門,就被沈謙那委屈控訴的小眼神兒雷得一愣。
話音剛落,就被沈謙一個大力扯進了屋,隨即砰的關上了房門。
「我不喜歡李沁。」一把將容菲抵在牆上,沈謙手掌撫摸著容菲臉皺眉。
「我知道啊。」沈謙這麼著急的澄清讓容菲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擦,小說情節裡的狗血情節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吧?閨蜜和老公玩兒曖昧?呃……怎麼就那麼雷呢?話說,他們倆什麼時候發展出的JQ啊?
「我討厭她。」沈謙臉色陰沉,手上撫摸的正是容菲剛剛被李沁揪過的腮幫肉。
「……」
容菲眨了眨眼,拿不准沈謙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不對啊,沈謙是鬼,李沁也不可能見過他,沒有天時地利人和,那他倆這JQ咋發展來的?
「好啊沈謙!」不想這麼被動猜的心哇涼涼,容菲乾脆先發制人,「你幹嘛這麼心虛得澄清,說,你是不是對李沁圖謀不軌呢?好你個色胚,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我閨蜜的主意你也打,敢出軌,信不信我挖你墳墓刨你屍骨,扔糞坑裡,臭死你丫的!」
「你說什麼呢?」這下換沈謙傻眼兒了,「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女的那麼親密真的好嗎?」
「啊?」容菲眨著眼睛沒反應過來。
「她叫你寶貝兒,還掐你的臉。」沈謙臉色依舊陰陰沉沉的。
容菲這才秒懂,「我擦,女的醋也吃!」
「不許爆粗口。」沈謙捏著容菲的下巴,「你是我的!」
「我真服你了。」容菲別提多無奈了,「我們倆女的還能咋的,她是我好姐妹,和小玥是一樣的!」
「你別以為我是民國鬼就真成老古董了。」沈謙瞇著眼,「你抽屜裡耽美小說是男男愛情吧,既然這世界上有男男那就肯定會有女女,再說她一個姑娘家卻整個一副假小子樣,哼,沒准兒性取向還真有問題,你不能和她住一起,讓她和你妹住去。」
容菲齜著牙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好了,總之,一臉的崩潰。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容菲半響才咬牙切齒。
「嗯。」沈謙還真就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你,「都是你啟發得好。」
容菲直接推了他一把。
「我說真的。」沈謙順勢就握住了容菲的手,「咱倆是夫妻吧,你說李沁要和你住一塊兒,那我怎麼辦?」
容菲眼睛往梳妝台一瞥,「那不是有牌位麼?」
這下沈謙咬牙切齒了,附帶陰狠冷笑,「你要敢和她睡,我就偷窺。」
容菲瞬間風中凌亂,「我說你個老鬼是逗比來的麼?」
「我知道。」沈謙忽然瞇眼笑得無比邪惡,「咱倆早就深入淺出交流過了,你就是裸睡也不怕我看,可是,你真忍心……用別人身體污染我的眼球麼?」
「我靠!」容菲哭笑不得的閉了閉眼,「沈謙,你能要點臉不?」
「我本來就沒有臉,強求那玩意兒作甚?」沈謙壞笑著沖容菲擠眉弄眼,話音未落呢,手就開始不安分了起來,「說,跟我睡還是跟她睡?不說是吧?嗯?那我可要不客氣了哦?」
「跟你跟你行了吧?」容菲被摸得直扭,感覺卻很奇怪,明明靠近的是塊純天然冰塊,心裡卻仿似點著了一把火,怎麼一個冰火兩重天了得,「你,你安分點,這就吃早飯了!」
目的達成,沈謙□黑的眸底蕩起一絲狡黠的漣漪,抱著容菲給了一記繾綣深吻,這才作罷將人給放開了。
手上的行李包不知什麼時候掉落在了地上,都不給容菲反應的機會,沈謙徑自彎腰撿起,甩手就穿牆扔去了隔壁容玥的房間。
我擦……
容菲瞬間玄幻了。
年關對於生意人,那就是一句話:痛並快樂著。
生意好了,鈔票嘩啦啦揣進兜,這是好事兒。可是,累成狗。
吃個早飯,都不可能像平時那樣一家人圍坐一桌,直接去廚房端碗拿筷,站著就是一通胡吃海塞。這還是早上人流不多的時候,要是起稍微晚點,別說吃早飯,喝水都是妄想,甚至以忙活起來,一天就是一兩頓的都是常事。
這不,容菲剛端著碗沒吃上兩口,店鋪裡就忙開了,當即扔下碗就跑了出去。
沈謙看著她嗖的躥得飛快,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哎,忙起來也是沒辦法,算了,一會兒空閒下來,給她弄兩包子吧。」
彈了彈衣袖,沈謙隨即也跟著飄了出去。
容家的人口不多,鋪子卻連著三間,平日裡還好,這真的忙起來,就有點招架不住了,所幸的是有李沁幫忙,這丫的口才好,忽悠忽悠就拿下一大單。父母也在一旁招呼著,可搬東搬西的,就只能容玥容菲兩姐妹來回折騰了,沒辦法,李沁是客,招呼客人做生意還可以,對於貨物什麼的就一概不知了。
容菲前腳剛進倉庫,沈謙隨後就跟了進來。
「趁熱把這包子吃了。」
「我忙著呢。」容菲正挪開床頭去夠裡面的桌架子呢,外面還忙得熱火朝天,根本沒那閒工夫。
「讓你吃你就吃。」沈謙不由分說的把人往後一扯,隨即將袋子往容菲手上一塞,「不就是搬那架子麼,我來就好,趕緊趁熱吃了。」
捧著手裡熱乎乎的肉包子,容菲忽然覺得好溫暖,也不再墨跡,打開袋子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兩個包子,平時都細嚼慢咽吃半天,這會兒三口一個眨眼功夫就給全解決了,噎得她直抻脖子。
沈謙毫不費力,手一揮,四個桌架子就自己飛了出來,顫微微落在容菲腳邊。
「嘿,有個鬼老公就是方便。」容菲眉開眼笑的誇了一句,隨即一肩扛兩的就出去了。
四個實木桌架還是濕料,就容菲那力氣,搬兩個頂天了,這會兒有沈謙施法脫力,四個扛著就跟棉花似的,輕飄飄壓根兒就不沉。
「菲菲,我來!」
容菲還沒到店鋪,李沁就沖了過來,都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架子就被她霸氣的全扛了過去。
「其實咱倆可以一人扛兩個的。」既然是姐妹,容菲也不跟人客氣,可全都給扛了就覺得不好意思了。她真的不想成為剝削勞力的地主老財啊!
可還不等容菲追上去,就見李沁雙膝一彎,猛地跪在了地上。
「李沁!」容菲嚇得不輕,剛要跑過去就讓沈謙拽住了手。
容菲當時那個怒啊,甩了甩手沒甩開,顧不上來往那麼多人開口就吼,「你幹嘛整她,放手!」
「就算是姐妹,她殷勤過頭了。」沈謙陰沉著臉盯著李沁。
「你他媽有病!」容菲怒不可遏,甩手還甩不掉,「別讓我說第二遍,放手!」
容菲這一聲吼,當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就連李沁都好奇的轉頭看她。
「菲菲你咋了?」還以為是容菲和路人發生摩擦了呢,當即桌架子也不管了,起身就折了回去,「怎麼回事?誰惹你了?」眼睛一掃路人,全是凶狠。
再被李沁這麼凶狠一瞪,注目的路人當即閃身避開,看著容菲的眼神明確透露著三個字——神經病!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的不光大吼大罵,還用力甩手來著,一副被人拽著似的,可壓根兒就沒人,這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你摔了著急,你沒摔著吧?」冷冷的瞪了沈謙一眼,趁著他鬆勁兒,容菲掙開他的手就要去看李沁的膝蓋。
李沁趕緊拉起她,「沒,我這皮糙肉厚的,沒事兒就走吧,鋪裡正忙著呢。」
說著話的功夫,李沁狠狠打了個寒噤,有些奇怪的瞥了容菲身邊一眼。
因為這事兒,容菲一整天都搭理沈謙。
沈謙就一個人在旁邊生悶氣,怎麼看李沁怎麼不順眼,總覺得她對容菲好過頭了。
白天賣了很多組合家具,白天要營業,安裝擺件就都留在了晚上,加上父母大病初愈不能熬夜勞累,這活計就落到了姐三的身上,眼下這都凌晨三點多了,活計才忙了一半。
「菲菲啊,我怎麼覺得這渾身陰氣森森的啊?」忙活半宿了,李沁就沒少打哆嗦,按理說,這一直在下體力,怎麼著都應該出汗才整出吧?
「大半夜的能不冷嗎?誰讓你要風度不要溫度,叫你穿羽絨服死活不肯。」嘴上和李沁這麼說著,容菲卻暗暗瞅了一臉怨念的沈謙一眼。就不搭理丫,讓你抽風。
「李沁姐,一會兒你跟我屋睡吧。」容玥了然的瞥了眼容菲身畔那團不甚明顯的霧氣,體貼的道。
「我和你姐睡,你個小屁孩兒,都沒共同語言。」李沁撇撇嘴,很是嫌棄。
「大姐,你也就比我大三歲多。」容玥奉送一個大白眼,手上的螺絲刀卻擰得很賣力,「沒有共同語言也只能委屈你和我一屋。」
「為毛?」李沁上下掃了容玥一眼。
「我姐和我姐夫一屋呢。」看李沁一臉茫然,容玥接著道,「我姐屋裡的牌位你有看到嗎?那就是我姐夫,她結陰婚這事兒之前你不是知道嗎?」
容玥這話一說,李沁又是冷得一哆嗦,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沈謙滿含感激的看向容玥,嘴角勾起笑來。忽然覺得,他這小姨子瞬間高大了!
「大晚上的,別扯靈異啊?」李沁很想騰手搓搓胳膊,偏偏手上還扶著櫃板。
「嘿嘿,李沁姐還怕這個啊?」在容玥印象裡,李沁的女漢子屬性和她一比,瞬間秒甩幾條街,這樣的人居然還怕阿飄?
「哎,別提了。」李沁歎了口氣,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自打我朋友車禍後,我就一直邪門兒得很。」
「咋了?」容菲一聽這話不由心頭一緊。
「本來是打算去浙江的,結果訂機票,發現身份證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到,本想著去補辦吧,嘿,突然發現在皮夾子裡,然後再去訂票,身份證又自動隱形了。」說起這個,李沁就郁悶到不行,「這還不算,最詭異的是,每次我睡著後,總感覺有人在摸我,可睜開眼睛又什麼也沒有,最毛的是,我老覺得住哪都陰氣森森的,尼瑪我都換租好幾處房子了。」
「李沁姐,你就算是不願意和我睡,也別大晚上的編這麼恐怖的借口嚇我啊,當心真的招上那玩意兒你就慘了。」容玥螺絲刀打滑,差點給擰手上。
「愛信不信。」李沁白了容玥一眼,自覺打住了這個話題。
容菲和沈謙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疑惑。
容菲現在基本算得上是陰陽眼,只要有鬼魂她都能看見,但李沁身邊根本沒有。而且看她精神十足,完全沒有撞邪之人該有的萎靡懨懨。
「她印堂發黑,確實有些敗陽。」沈謙仔細打量了李沁一陣,微微蹙眉道。
沈謙話音剛落,身後的卷簾門上就嗖的掠過一道黑影。
「那個,挺晚的了,明天再弄吧,不然明天一天的工作量根本扛不住。」沈謙的話聽得容菲心裡突了一下,也顧不上還在和沈謙冷戰了,就想馬上結束回屋向他問清楚。
「這不弄完明天也沒時間啊?」經過這一整天的切身體會,李沁深切的明白,要是不加班弄完,明天准得開天窗。
「沒事沒事。」容菲趕緊丟掉手上的工具,帶頭起身,「沒有擺件還有樣板圖呢,走吧,睡覺了,困死了都,再說明天不是趕集,會稍微空閒點的。」不由分說的就徑自去玄關關了大燈。
見她堅持,兩人也不再多說什麼,扔掉工具拍拍手,回屋洗洗睡覺去。都凌晨三點多了,確實挺困的,要不設定鬧鍾,早上估計都醒不來。
就在她們打算關掉小燈回屋之際,卷簾門上忽然凸出了一張人臉的形狀,卻在沈謙警覺轉頭之際,瞬間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