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道士霍然抬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迎視著曾道士質疑的目光,沈謙也不廢話,只是隨性的縱了縱肩。
「改命?」曾道士眉頭緊皺,「沈謙,你應該也知道,人長到一定年齡,命就已經定型了,先姑且不說改命是逆天而為,哪怕是真要改命,那也是在人剛出生時為宜,人剛出生時無知無欲無求,是最乾淨的,同樣,也是命格不穩的初期,一般人過了十二歲,命格根本就沒法改了。」
「萬強的命格確實已經定型,但道長似乎忘了,被那人相中的,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道士。」沈謙看著始終低頭不語的萬強似笑非笑,「也就是說,咱們唯一的突破點,就是打破這共同點的平衡。」
「你的意思是……」曾道士疑惑的轉頭看了眼萬強,「讓我和強娃子斷絕師徒關系,把他逐出道門?」
「我的意思是,入佛門,剃度為僧。」沈謙就勢摟著容菲的肩把人往懷裡一帶,那微挑的眉角,怎麼看都紳士中透著一股子壞水的屬性。
這話一出,原本始終低頭沉默的萬強嗖的就抬起頭來,視線卻僅是從沈謙臉上掠過,落在容菲臉上,抿了抿嘴,似乎欲言又止。
萬強的反應讓沈謙的眸色隨即劃過一抹陰鷙,「這是你的生死劫數,也是你唯一的出路,是墮入空門,還是被人侵占身軀收做咒靈,就看你自己的抉擇了。」
萬強還是沒有做聲,只是雙手卻下意識的攥了起來。
「佛語有雲,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萬強,如果你是聰明人,就應該立即認清事實,和冷靜的頭腦及時對自己的處境做出正確的判斷抉擇。」沈謙視線下移到萬強緊攥的雙手上,淡然的勾了勾唇角,「對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這麼面對面,我自我介紹一下,沈謙,小菲的陰婚丈夫。」
沈謙話裡的明示暗示,傻子都聽得懂。
曾道士歎息著拍了拍萬強的肩膀,「哎,我這妹子也就強娃子一個獨子,這麼一來,萬家算是在他這一脈斷了香火咯。」
「道長可真好笑。」沈謙嗤了一聲,「連命都沒了,還哪來的香火?人死如燈滅,萬般皆是空,道長好歹還算半個修行之人,不會也這麼看不開吧?」
曾道士被沈謙說得一陣尷尬,也難怪他道行始終不上不下,果然是俗念執深阻滯悟性。這一點,他向來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慧根短缺卻不是他想參悟就能參悟得透的,明智自己的想法落俗,卻還是一念執著,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其實這些完全是道長多慮了。」話鋒一轉,沈謙微笑道,「古往今來,有墮入空門,也有蓄發還俗,只要那個人魂飛魄散後,萬強是繼續常伴青燈古佛,還是貪戀紅塵還俗,都不再是威脅,不是麼?」
「呃……」容菲嘴角抽搐的拉了拉沈謙的手,待他轉頭才小聲道,「還沒出家就想著還俗,這麼沒有誠意,真的好麼?」你特麼當佛祖真是眼瞎啊?
沈謙不以為然的縱了縱肩,「有什麼,反正只要方丈住持願意收下,並且剃度受戒不就成了,哦對了,所謂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不管今後作何打算,至少在身為佛門弟子的時候,必須虔誠向佛,誠心誠意。」
容菲眼角都跟著抽抽了,忽然覺得身邊這貨好坑爹,連佛祖都坑,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剛這麼想完,又趕緊在心裡呸呸幾聲,沈謙好人命不長,要劈也該劈壞人,嗯,就是這樣,最好是一道炸雷把張……還是誰給劈了!
「可是,咱們這裡,也沒有合適的寺廟啊。」想通了一轍,曾道士又操心起另一轍來。
「沒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沈謙淡笑道,「佛門重地,那人想作怪也沒那能力,他身上背負的血債太多,煞氣濃厚,加上他還是寄生在別人軀體裡的,一旦接近佛門,就會被佛光打出魂魄,根本進不了廟門,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擇一出香火旺盛的寺廟最好,嗯,我看城裡有座觀音廟就不錯。」
「那,咱們鎮上的觀音廟香火也旺啊?而且,傳言都說很靈驗的。」容菲插嘴道,「既然近處就有,幹嘛還捨近求遠呢,再說,誰也不能保證,去城裡的途中,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曾道士和沈謙面面相覷,都覺得容菲這話有道理,於是點了點頭。
事情就這麼敲定了,盡管萬強始終沒有吭聲,但他的沉默也就代表了默認。雖然不願,卻不得不承認沈謙的說話,人死如燈滅,萬般皆是空,留住性命至少還能存有那麼一絲念想,哪怕是癡心妄想也罷,也總比魂靈被奪,身體被占的強。
接下來就沒容菲什麼事了,其實壓根兒也沒她什麼事,沈謙之所以支開李沁把容菲扣下,不過是故意破壞姐倆獨處的時間,說到底,就是這男人醋勁兒瞎翻騰,小心眼兒了。
「那道長先準備,我把小菲送回去再過來。」事情既然已經商定好了,沈謙自然不能繼續拉著容菲留下,家裡生意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那個扣人也得有個限度。
「你讓菲娃子自個兒回去不就得了,總共也就這麼幾步路,她還能走丟了不成?再說,那女鬼可是有求於你呢,既然她跟著,就肯定會暗中保護她的。」正如容菲所說,誰能保證這麼幾步路來回的功夫不會出什麼狀況呢,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沈謙既然出現了,在事情還沒完全解決之前,曾道士自然是要把他寸步不離留下來的。
沈謙想想也是,便對容菲道,「小菲,你自己回去能行麼?」
盡管覺得曾道士的話有道理,可真要放任容菲一個人回家,沈謙還是有點不放心。
「除了你那個四合院,我一般迷路都是在晚上。」容菲白了沈謙一眼,還真拿她當智障兒童了啊,大白天的,這麼幾步路還迷路,丟不死人!
沈謙抬手揉了揉鼻頭,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那個,沒事就別和李沁唧唧歪歪,兩女的那麼親密很奇怪,再說,小玥是你親妹妹,也沒見你倆那麼親密過,就恨不得跟連體嬰似的。」
容菲直接被他這飛醋整無語了,懶得陪他抽風,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了出去。這小心眼兒男人的大男子主義實在是特麼糟心人了,果然是百年老鬼麼,你妹的這就是明晃晃的代溝啊!
等人出去了,曾道士才吐槽道,「沈謙啊,時代不同了,你這大男人主義得改改,不然菲娃子遲早討厭你,占有欲正常,可連女人的醋都吃就不是占有欲強了,而是心理扭曲。」
沈謙冷冷一眼瞥過去,曾道士立馬閉嘴了。
容菲走出喪葬鋪,居然發現出太陽了,寒霧罩了半天,這會兒被太陽一照,還真是瑟瑟的暖和。
回到家,容玥和李沁正在忙著上貨。
「姐,李沁姐說你皮膚過敏打針去了,這會兒怎麼樣,還癢癢難受麼?」一看到容菲,正在往車上搬床頭櫃的容玥就沖著她喊了一聲。
「呃……好多了。」容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李沁給她找的借口,感激的沖她眨了下眼,這才將注意力調到貨上,「還沒吃午飯呢,你們這就要出去送貨啊?」
「不。」容玥道,「現在生意忙人手不夠,咱也不能再那麼每家親自去送貨安裝了,另外雇的安裝師傅跟著去就行了。」
容菲點了點頭,正要去幫忙搬運,街口姓張的那一家子就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還納悶兒這是幹啥呢,那家女主人就站他們鋪子門口叉腰喊開了。
「容正剛,你跟我出來!」
這一聲吼可謂是火藥味十足,姐仨兒當即就愣了。這是幹啥呢?他們家沒招惹她吧,這麼興師問罪的派頭是鬧哪樣?
「張姨,你這找我爸有啥事兒啊?」容玥和李沁正在上貨呢,容菲沒事兒,就趕緊上前問道。
「我找你爸,沒你娃子事兒,閃開點。」容菲話音沒落,就被那女人潑婦似的一把推開了,叉著腰繼續喊,「容正剛,你媽的敢做不敢當的烏龜王八啊?出來,今天要不說出個子丑寅卯,我張秀芝跟你沒完!」
被她這麼一吼吼,原本剛進屋去的容爸容媽隨即就出來了。
容爸看著張家這陣仗,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到底怎麼招你了,你讓我給你說叨子丑寅卯?」
「怎麼招我了?哼,你自己說今天經過我家門口是不是呸口水了?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滿的不能擺明面上說啊,轉告女人家子吐人唾沫呢?!」張秀芝很激動,一見容爸現身,就撲騰著往上撲。
這特麼動手還得了!
容爸容媽這出院還沒幾天呢,要真跟這潑婦撕巴起來肯定吃大虧。
容菲當即就要沖過去阻攔,卻被李沁一把扯開,身形趔趄還沒穩住,就見李沁一拳下去把張秀芝幹趴下了。
「特麼你個潑婦找茬也不想個好點的理由,吐唾沫咋了,是他媽吐你臉上還是吐你身上了,大馬路朝天的你他媽管得著麼老賤逼!」李沁怒罵著就要撲上去繼續揍,卻被張家的兒子媳婦給圍住了。還沒撲到張秀芝身上,就被那張秀芝的兒子一腳踹在了膝蓋上,都不給人醒神兒的功夫,鋼管兒板磚的就鋪天蓋地砸來了,特麼十來個大男人都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
容爸容媽一見這陣仗就要沖過去幫忙,容菲趕緊把人給拉住了,「爸媽,這裡我們處理,你們先進屋去!」
「你們三個娃子能處理啥?他媽李沁都給那王八羔子開瓢了!」容爸推開容菲,轉身抄起門背後的鐵鍬就往戰團沖。
容媽也隨手朝了張板凳沖了過去,容玥也不知何時抄著根木棍進去了,混亂就在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容菲也想沖去幫忙,可是對方十幾個大男人呢,就算是她進去也只有被開瓢的份兒,情急之下,容菲當即掏出手機報警。隨後轉身沖回屋裡將廚房煲著的一鍋濃湯端出來,對著那張家兒子就潑了過去。
「啊!」張家兒子被潑了一聲,燙得啊的就尖叫跳了起來,就算是穿著羽絨服,這沸滾的濃湯也夠他紅一身皮的了,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更是當場就起了血泡。
張秀芝本來正在和容媽撕巴,見兒子出事兒,當即把人狠狠一推就沖了過去,「哎喲兒子,你這咋了?哪裡傷了?!」
張家兒子抖抖著衣裳直蹦躂,「燙燙燙,媽呀,燙死我了!」
那些打手都是張家的親戚,一見張家兒子受傷,就都跑過去看他情況,混亂的戰團這才得意短暫的平息。也正是這樣,容菲才看清,容爸容媽小玥李沁全部滿頭血的被開了瓢。
容菲當即就氣紅了眼,沖過去拉一把張秀芝甩手就是一巴掌,「我已經報警了,你他媽賤婊子給我聽著,這件事沒完!」
張家那些親戚打手本來看到自家人被打都條件發射的要還手,一聽報警都頓住了動作。
「老娘才跟你們沒完!」張秀芝是出了名的潑婦,被容菲打了甩手就要還手,被她閃身躲過去了,「容正剛你個龜兒子吐老娘口水,你家這小賤蹄子還燙傷我兒子,老娘要去做傷殘鑒定,告不死你老娘誓不罷休!」
「咋招啊?」李沁捂著腦門面色猙獰的擋在容菲身前,惡狠狠的瞪了張秀芝和那一群雜碎一眼,「你特麼個老婊子帶著十幾個流氓上門滋事傷人,還賊喊捉賊的想反咬一口啊,還告,行啊,看誰告得過誰,你他媽真以為法院是你家開的啊?」
「容正剛你個老龜孫,你要不給我媽個說法,老子弄死你全家!」被燙的都禿嚕皮了,張家兒子還梗著脖子在那蹦躂呢。
「你這話我容菲記住了,從今天開始,我家人有任何閃失,就認你們張家!」要不是李沁擋在身前,容菲真特麼恨不得將鐵鍋也砸那貨臉上。
就連左鄰右捨的鄰居都看懵圈兒了,這沒說兩句啥的莫名其妙就打上了,這會兒終於消停,趕緊都上來勸。
「哎喲,都是一條街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有啥誤會好好說開不就得了,幹嘛鬧得這麼血呼啦的啊?算了算了,一個少說一句吧啊?」
「容菲,你家人流那麼多血呢,你還是趕緊送醫院去吧!」
「算了,沒那麼撇脫,個大老爺們兒,吐老娘的口水,不還價錢不行!」張秀芝壓根兒不聽鄰居的勸,一邊給兒子脫著衣裳一邊罵咧道。
「要錢,你他媽全家死絕,老子給你燒一車!」容玥肩膀給砸出了血,卻還是雙目赤紅的緊攥著木棍,呸得吐了張秀芝母子一口吐沫。
「就你那老逼樣,還妄想賣錢呢?你特麼脫光衣服張開腿躺大街上我叔都不屑瞅一眼,可不想特麼看一眼吐一年!」李沁接著又來了句氣死人不償命的,罵人啥的,她向來出口成髒不用現學。
一句話再次引發了戰火,眼看這那些莽漢抄著鋼管兒就再次揮打過來,那些勸架的鄰居見狀當即不管閒事撒丫撤了。鋼管兒帶動著凜冽的勁風來勢凶猛,容家人不說躲,根本反應不及,可下一秒,就傻眼兒了。
只見那些人舉著鋼管兒直接就把自己人給暴打開瓢了,就連張秀芝母子都沒能幸免,被打得慘叫連連。
還以為是沈謙相助呢,容菲抬眼就看到站在混戰圈外的女鬼。
看著女鬼,容菲是即感激又郁悶。特麼就不能早點出手嗎?他們一家子都給開瓢了!
不到片刻功夫,那些人就全趴下了,剩下一個『勝利』的,看著滿地躺著的自己人,一臉的驚悚茫然。
還不等那人回過味兒來,好幾名警察就趕到了,帶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余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