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村余家灣統共也沒有幾家人,稀稀拉拉的坐落著,幾乎都是獨門獨戶。這樣的一個僻靜村落,就是大白天都安靜的只聽得見鳥叫蟲鳴,晚上更是清幽沉靜的很。
然而今晚的余家灣卻不一樣,大老遠,就見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似乎集聚了不少人。
只是一眼,余倩心就不住往下沉。這樣反常的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出大事了!而且,那熱鬧吵雜的地方不是別家,正是她大伯的院子。
「果然是出邪了,好重的陰氣!」
曾道士話音未落,余倩已經拔腿沖出老遠,由於跑得太急,腳下絆到個泥坑險些摔倒,可她撲出幾個趔趄,愣是穩住身形不帶停頓的狂奔。
容菲他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亦是心頭咯登一跳,當即追著余倩的腳步跑了起來。
當跑得近了,看清余倩大伯院子裡的盛況,幾人前後驀地停下腳步,均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唯有沈謙眉頭微蹙,氣定神閒。
「操!」看著院子裡那擁擠滿堵的腐屍骷髏,容菲只覺頭皮發麻,半響才喘息著爆了一聲粗。
所謂之前看到的燈火通明,壓根兒就不是正常的明火燈光,全特麼是那些玩意兒眼眶躥跳的□人鬼火!
「不許說粗話。」沈謙握著容菲的手稍微用力,力道不至於捏疼她,卻絕對能起到警告作用。
「我的老天,哪裡來這麼多屍體啊?該不是方圓百裡的屍體都爬墳扎堆了吧?」壓根兒沒功夫搭理沈謙那點別扭情緒,容菲瞪著院子裡的惡悚物體連舌頭都發麻了,「這,這簡直比比比余警官之前遇到的還壯觀啊,這麼多,還能有活口嗎?」
他們不過是在院子路口站了小一會兒,身上的衣服就急速返潮,頭髮開始淌水,可見陰氣濃重到何種可怖的程度。
「大伯大伯娘……」余倩從震愕中回神,不管不顧就要往院子裡沖。
容菲給及時拽住她手臂,「余警官你不能去!」
余倩早就急紅了眼,被容菲拽著,她本能的大力一掙就甩開了容菲的拉扯,拔腿就往院子裡沖。可還不等她沖進院子,裡面的那些『活』屍就感應到了她的存在,粗噶尖嘯著朝她圍撲而至。
余倩還沒進院子,就被蜂擁而出的『活』屍逼得步步後退。饒是如此被動的局面,她眼底卻燃燒著血腥凶殘的斗志。
她是警察,不畏凶險是警察的血性。
幾乎不帶猶豫,余倩就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對准那些步步逼近的『活』屍就是幾槍。趁著中槍『活』屍被子彈沖擊晃悠的當口,隨即就是一記掃堂腿,把那玩意兒掃飛出去。
可層層疊疊堆積而出的『活』屍根本不是她單槍匹馬就能突破的,更何況,那玩意兒還是打不死的。饒是她身手再好,面對這些打不死的『活』屍,除了寡不敵眾,就是力不從心,因為這惡心玩意兒不光是打不死,還能控制人的思維意志。
有沈謙和曾道士在,自然不可能看著余倩被圍攻困死,幾乎沒有猶豫,容菲就被沈謙拖進了『活』屍圈。
曾道士則是衣兜褲兜搜羅了個遍,最後卻只摸出三張妖懼和幾張驅鬼符來,這麼多邪玩意兒,他手上這點東西根本不夠使,但好在有沈謙震場,他幾乎也是沒有猶豫就沖進了戰圈,揮舞著老胳膊老腿和那些『活』屍打坐一團。就曾道士赤手空拳肯定不是那些玩意兒的對手,憑借的全是他手上的符,符不夠用,就只能拼著傷元,舌尖血來頂了。
眼下這些『活』屍顯然和之前余倩遇到的不是一個級別的,應該全是被控制的,哪怕是沈謙加入,它們的反應不是四散逃竄,反而是不畏毀滅前赴後繼的往上撲。而容菲和沾染上屍氣的余倩的存在,明顯讓這些鬼物很是興奮。
沈謙渾身都是血霧彌漫,戰斗力爆棚,就算帶著容菲也絲毫不累贅,那些靠近的『活』屍煞氣不足的幾乎是碰到血霧就自行被摧毀成了粉末,煞氣重的,就算沖破血霧,結果也不外乎是被沈謙一只手給擰成粉末。
「哇!謙謙你好厲害!」容菲一開始還瑟縮的躲在沈謙臂彎裡,看到這麼強悍無匹的戰斗力後,整個瞬間從驚悚轉興奮,冒星星眼,中二模式開啟。
沈謙好笑的抿著嘴,「不怕了麼?」
「不怕不怕!」容菲瞪著那些被秒成渣渣的『活』屍,興奮得連連搖頭,「有你在我怎麼可能怕?」
「呵呵……」沈謙眉眼溫柔的輕笑出聲,出手卻快狠准的再次將撲上來的一只『活』屍給碎了,凶殘和溫柔交織,簡直不要太違和。
「謙謙,余倩他們那邊很緊張,要不要過去會合一起突破重圍啊?」一轉眼看到余倩他們明顯被壓制的局面,容菲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嗯。」沈謙點點頭,隨即摟著容菲身形一晃,下一秒就和余倩他們並肩而戰。
翻騰的血霧將余倩和曾道士一起籠罩其中,這才給了兩人喘息的時間。
看著陡然罩身而來的血霧,余倩也沒有覺得驚訝,也正是現在,她才有了遭遇靈異的真實感。
「沈謙,余警官的大伯他們還不知道怎麼樣了,暫時不管這些鬼東西,突破情況進去看看情況先!」舌尖血消耗過度的緣故,曾道士臉色很是病態的蒼白。
「好。」沈謙點點頭,便不再管那些前赴後繼撲來的『活』屍,只管帶著三人往裡面走。
對於偶爾撲進血霧來的『活』屍,要不是被曾道士和余倩一腳踹出去,就是被沈謙一掌摧毀,盡管『活』屍圍堵得層層疊疊,他們進去卻阻礙不大。
「對了余警官,你不是報警了麼?怎麼警察都這時候了還沒趕到?」想起余倩報警這茬,容菲不禁納悶兒的皺眉,總覺得不對勁,怎麼說他們靠腿警察出動開車,再慢也不至於到這麼龜速的地步吧?
余倩皺眉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明白。
曾道士和沈謙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了……
成功突圍,沈謙就勢一轉便將余倩和曾道士他們彈出了血霧,而周身的血霧也瞬間迸發成一道堅實的隔離屏障,將那些圍攻而來的『活』屍給盡數隔離在外。
「沈謙,我怎麼覺得這些『活』屍不減反增啊?」卡嚓卡嚓的轟鳴聲響充斥著耳膜,看著完全沒有多少變化的『活』屍群,容菲總算意識到了這一點。
「怎麼不叫謙謙了?」沈謙好笑的斜她一眼。
「呃……」容菲被噎了一下,「偶爾抽風,你無視就好呵呵……」
沈謙挑著眉,「其實,你叫老公更動聽。」
「……」容菲無語,要不要在這麼驚險的時候調戲人啊?果斷色鬼就是色鬼,不會因為時間的磨合從良的!
兩人正對這話,就聽到屋子的方向傳來余倩撕心裂肺的哭喊。
容菲心頭猛然一震,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掙開沈謙的懷抱沖出了血霧圈,難得迅猛的速度,讓沈謙都一時反應不及。眼看著容菲沖進堂屋,沈謙皺了皺眉,盡管眼下看來這些『活』屍是被控制住了,但身後大半個院子是放空的,院牆還不高,且周邊一直又不斷湧來的『活』屍,為了確保容菲他們的安全,他只得開始步步後退,也跟著朝堂屋的大門口轉移。
噗嗤噗嗤蜂擁撲到血霧被反噬成粉末的聲響,在這個幽靜的夜晚顯得尤為的刺耳,混著余倩的哭喊,就連沈謙這麼個見慣生死的百年老鬼都忍不住心下愴然。
閃身退至大門,沈謙不再親自與這些『活』屍對峙,而是加大血霧屏障的強度,隨即掐訣設下結界,這才轉身朝屋裡走去。
在外面聽到余倩的哭喊,沈謙還以為屋裡的人已經遭遇了毒手,不過當他看清情況後不由鬆了口氣。余倩的大伯大伯娘雖然受傷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這還多虧她大伯懂些玄門術法的東西,盡管只是皮毛,但好歹起到了自保的作用。
余倩進門那會兒之所以會哭喊得那麼厲害,應該也是給倆人的傷給嚇得,如今確定倆人還好好的,就只剩下抽泣了。
「倩倩啊,你可別哭了,大伯大伯娘這不是沒事麼,好歹你還是大隊長呢,讓你同事看到多丟人啊。」任由余倩就著家裡的備用藥草草給處理了傷口,余大伯這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語氣僵硬的安慰侄女,說話的聲音卻仍舊發著抖,「說來今兒這事兒還真……你大伯我盡管研究半輩子風水玄門的,其實打心眼兒裡對於鬼魂啥的還是持保留態度的,只是沒想到,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今兒居然還驚悚了一把,一直以為喪屍什麼的是電影裡存在的玄幻玩意兒,沒想到……」
「余警官,你大伯大伯娘傷的不輕,還是趕緊送醫院去要緊。」容菲看著老兩口傷口明顯呈現的屍體烏紫,皺眉提醒道。想到余大伯口中的喪屍,再回想那些惡心的東西,其實也不是不沾邊,不過和電影裡演得很大出入啊。
余倩點點頭,「我這就打電話叫救護車。」至於報警告吹的事根本不肯往深入裡去想,心裡卻隱隱覺得不安。
容菲也同樣想到了報警這個問題,不覺轉頭問曾道士,「曾伯伯,警察咋還不來呢,該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不知道。」曾道士皺眉搖頭,「但這情況肯定不尋常。」說罷,不禁轉頭和沈謙對視一眼。
沈謙卻來了句完全不挨邊的話,「小菲,咱們出來這麼久,你是不是該給家裡打了電話?」
經沈謙這麼一提醒,容菲這才神經一緊,想到上次因為自己的失誤害得父母身陷險境,當即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果然就傳來容媽焦灼萬分的怒吼,「容菲,你去哪了咋還不回來?!」
「媽……」容菲稍稍拿開一點手機,這才抱歉的道,「我和曾伯伯一起在余警官家裡,我們有些事要談,可能會晚點回去,你們別擔心。」
「余警官家?」容媽頓了頓,「她找你有什麼事啊?」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了解一些情況。」容菲含糊其辭道,「媽,對不起啊,我差點忘了給你報備,害你們擔心了,那個,我很快就回去了,有曾伯伯在,你們就放心啊?那個,我們還在談事情呢,就先掛了啊?」
「……嗯。」容媽聽著人安全,總算鬆了口氣,「如果實在太晚了還是別急著趕回來,暫時在余警官家對付一晚吧,雖然這樣無禮了點,但總比走夜路安全。」叮囑完,不等容菲答應,容媽便率先掛斷了電話。
容菲給家裡打電話的當口,余倩也打完了急救電話,然而臉色卻不大好看。
「怎麼了?」容菲看到余倩難看的臉色,不禁疑惑的問道。
「醫院的急救電話始終占線無法接通。」余倩說著話的時候,眉頭整個都擰了起來。
「沾染屍氣的傷口必須要用驅邪符清洗才行,得祛除了屍氣再送醫才行。」曾道士說罷轉頭問余大伯,「既然你也懂玄術,那家裡肯定有朱砂黃紙吧?」
余大伯愣了下才點頭,「有是有,不過驅邪符真的管用嗎?我之前用了那麼多也就勉強起個鎮壓作用,根本……」
「那是你自己道行不夠。」曾道士打斷余大伯的話,「那東西放在哪裡?趕緊拿出來吧,不光你們倆夫妻要清洗,余警官也需要。」
「在我兒子的書房裡。」余大伯說道。曾道士的話他也沒有多想,就單純的以為余倩臉上的屍斑是因為剛才沾染上的,壓根兒沒想到她半路就遭遇了一波。
「我去拿。」余倩隨即轉身去了她表哥的書房,很快就把東西拿了回來。
拿到東西,曾道士就著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寫字台開始快速的打起符來。期間又讓余倩去打了清水,然後將打好的黃符燒成灰扔清水碗裡,滴上自己的中指血,這才端著符水碗給余家兩口子清洗了一遍傷口,而余倩,則是直接半碗符水給潑她臉上,半碗符水讓她給喝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曾道士的臉色明顯比之前又蒼白了不少,「余警官還好,倒是你們屍氣雖然清洗了,但傷口挺嚴重的,還是得盡快去醫院才行。」
「可是,市裡的急救電話我也打了,還是占線打不通。」余倩就著手機按了一通,最後無奈攤手,當磚頭看到打從他們進門就始終神情驚恐呆滯的大伯娘,不禁擔憂道,「而且我大伯娘驚嚇過度,這呆滯的樣子,我真擔心她神經給嚇出個好歹。」
「沒事兒。」余大伯磚頭看了眼始終丟了魂兒似的老妻,歎了口氣,「她就是嚇過頭了,緩緩就好了。」
「她這樣,確實是驚嚇過度了。」曾道士打量了一眼余大伯的妻子,搖了搖頭道,「反正都消耗那麼多精氣也不差多一道壓驚符,我這就打了給她喝下去,過了這段兒就好了。」曾道士說完,深吸口氣,這才繼續走到寫字台那打壓驚符。
喝過壓驚符水,雨大伯娘瞪著眼睛又坐了一會兒,然後才白眼一翻昏睡了過去。除了沈謙和曾道士,她這動靜把其他三人都驚了一跳。
「睡一覺醒來就好了。」曾道士聲音明顯透著虛弱,也不站著,徑自拉來張凳子坐了下來,「急救電話打不通也不能就這麼耗著下去吧,畢竟這傷不比一般,感染了就麻煩了。」
余倩看了眼屋裡傷的傷,弱的弱,也是一籌莫展。救護車叫不到,倒是可以自己去醫院,可眼下大伯娘昏睡,而且老兩口還受了傷,曾道士年紀大看起來還很虛弱,容菲手無傅雞,再沒有任何代步工具的情況下,把人送醫院實在不現實。
容菲只能求救的看向沈謙。
接受到容菲的目光,沈謙只是猶豫了一下就現出了真身,在余家人震撼的目光下,徑自走到了床邊。
「房子我設了結界,那些『活』屍進不來,雞鳴就會散了,送醫還是等明天吧。」沈謙說著話,手掌隨即凝聚一團寒氣繚繞的白霧,就著霧氣覆上老兩口的傷口,「有了霧氣護著,傷口就不用擔心惡化或是感染。」
余家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沈謙,直到結束都沒回過神來。
「你你你……」良久,余倩才結巴的指著沈謙,卻是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沈謙頷首一笑,「你好余警官,我是沈謙,小菲的丈夫。」說罷便飄忽退到了容菲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