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的菁菁,當身上的奇癢和血腥味道消減時,她的「補藥」效力亦漸過去。
她不但打回原形,而且開始枯黃殘敗,無精打采。當體內的組織微妙地接受了這種秘方,她就得不停地進補。
虛弱地坐在醫生對面:
「醫生,我這陣子總覺渴睡、昏眩、怕光、沒有精神力氣……」
她打個呵欠,如同毒癮發作了,久未充電,蒼白乏力。
不覺醒醒鼻子。
醫生奇怪地望著她:
「李太,皮膚敏感擦點藥膏就好了,檢驗過沒有病——而且你還未到『更年期』的年紀,想是過慮……」
聽得「更年期」,真是頭可怕的怪獸!還未到,但這天肯定會來,她不想聽下去。
走進電梯,門還沒關上,另一座電梯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熟悉的青春身影,有點臃腫,扶著腰。
她走進這家高級的醫務所——是李家的家庭醫生,李氏集團屬下高級員工的指定醫療福利,閒雜外人,不可能那麼老馬識途大搖大擺接受護士招呼:
「趙小姐,李生秘書剛才打電話來,問你為什麼昨天沒來照超聲波?」
「我賴床嘛,起不來。」
「那現在——」
菁菁早已按定開門掣,豎起耳朵聽得清楚。
Connie?超聲波?
「我不照了。」Connie慵懶而堅決地,卻用撒嬌的口吻,「我不想太早知道是仔是女呀,這樣他就會對我好些。」
「仔女都一樣的。」
「怎會?」Connie嘻嘻一笑,她聰明伶俐,洞悉人心,有風,當然駛盡。孩子一下地,她也就無風了。就矜貴在這幾個月。
「還有嘔吐嗎?」
護士安排她複診。
菁菁明白了。
她自己沒有孩子,李世傑的孩子,快要來到這世界上,予她隱隱威脅。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些全是外人,是野種,為什麼自己的喜怒哀樂,因他們跌宕?
一急之下,眼淚盈眶——我大勢已去嗎?
強忍著,走到太陽下。
前路茫茫。
最知心的,無非是重重地大罵一頓,已然反目的媚姨了吧。
一個「癮君子」最後怎能不向「拆家」低頭?在這關頭,貧富貴賤的階級已含糊不清了。
而媚姨,明顯地又富貴了。
她春風滿面地在髮型屋,一邊熨頭髮,一邊把剛塗好的紅色指甲油吹乾,手上換了個新鑽戒。環境更好了,嘴臉更得意了。
媚姨還在催:
「好了沒?快,趕時間呢。」
大門推開時,鏡子反映被華麗衣服包裡,圍著絲巾,遮住半邊臉,憔悴不堪的艾菁菁。
她舍下身段,沉住氣:
「媚姨,我上回語氣重了些,你見過世面,怎會不明白我的煩惱?我真的需要——」
「我收山了。」
「媚姨——」
媚姨好整以暇,愛理不理:
「什麼『極品』,你也不要想了,就當春夢一場吧。」
春夢?
明明是實實在在的秘方呀。
菁菁又「慣性」地,拎出一張支票。
媚姨揚示指甲油似乾未乾的雙手,根本不想接,這個數目不放在眼內了,因她已有更闊綽的豪客,李世傑。有了這個男人,還讓他老妻回春?開玩笑!
「李太——」媚姨喊她收回。
菁菁堅持把支票塞進那「金鐘罩」一樣的熨發器內,堅持要她收下,語帶哀求:
「媚姨,我倚仗你了,再幫幫我吧!」
菁菁走後,媚姨滿不在乎,用瀟灑的手勢,把支票一撕為二。
手機響了。
媚姨一聽,是他!她嬌媚地膩著聲音:
「李生,我在做頭,等你電話呢,你說,什麼時候來吃餃子,或者吃我,都行!……」
世事難料。
誰知以後發生什麼變故?
推掉其他客人,只接待一位超級貴客的媚姨,她風光了,喜不自勝。
——但,冥冥中,
她以後都不用再等他,或菁菁,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