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錢串--錢串

話音剛落,蘇梨袂就覺得心裡猛地一跳,彷彿不小心說破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般,她趕緊欲蓋彌彰地摀住嘴,眼睛心虛地骨碌碌轉動,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去瞟著蘇風覺的臉色,隨時做好了腳底抹油的準備——生怕他一個暴怒就把她人道毀滅了。

「你剛才說,邪王……愛的人是我?」蘇風覺神情愕然地喃喃著這句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的話,待到反應過來話中內容時,臉色驀然變得鐵青,眼眸帶著濃濃的寒意掃向蘇梨袂,蘇梨袂被他陰翳的眼神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後退了一小步,然後下意識地彎彎唇,對他露出一個十分討好的笑。

滿腔怒火在見到她這副分外無辜的樣子時莫名消去大半,縱然如此,蘇風覺的臉色依然一陣紅一陣青,一言不發地沉著臉大步離去。

那滿滿的寒意似乎也隨著他的離開而一掃而空,蘇梨袂膽顫心驚地摸了摸受到嚴重驚嚇的小心臟,心有餘悸。

她望著那個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裡忽然湧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情不自禁地小聲嘀咕道:「難道……他終於明白了邪王對他的心意,因而急著去互訴衷情?」

【懸崖之下。

寒風凜冽。

有兩個年輕男子遙遙對視著。

一青衣,一黑衣。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眼神拚殺之間透露出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

「你這個該死的男人!」半晌,黑衣男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青衣男子開口了,他沒有理會邪王的話,只用悲天憫人的目光掃向一旁如同小白花一般柔弱可憐的昏迷女子,語氣纏綿又哀傷:「放了她。」

黑衣男子絕色的臉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死死盯著青衣男子的臉,沒有放過他面上絲毫的情緒:「放過她?誰又來放過我?」

青衣男子渾身一震,眼中哀傷更濃,閉著眼淡淡道:「你恨的只有我一個人,她不過是個無辜女子,放了她吧,我……跟你走。」

「你……」黑衣男子妖孽一般的臉上有一瞬的動搖,隨即又咬著牙冷笑出聲,語氣竟帶著隱隱的絕望和自嘲,「又是為了她!什麼時候,你才能看到我?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邪……你……」青衣男子渾身一震,雙眼忽睜,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剛才說……」

「阿盟……你還不懂我的心嗎?」黑衣男子冰冷如霜的桃花眼中漸漸浮起了一層自嘲,嘴角揚起了懷念的弧度,「是啊,我也覺得我真是可笑!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愛上一個男人……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你在茫茫人海中對我微微一笑起,我早已塵封多年的心湖就因你而泛起了漣漪……」

青衣男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摀住嘴。

黑衣男子沒有在意他的舉動,而是自顧自地做著宣告,美目中忽然染上了陰冷之色:「你是我看中的男人!若有別人多看了你一眼,無論男女,我都會將此人千刀萬剮!」

「邪,你這又是何必……我們……我們畢竟都是男人……」青衣男子臉上露出了倔強與哀傷交織的複雜情緒,他楚楚可憐地咬著唇,欲言又止。

「那又如何?我……」黑衣男子的話音未落,忽有一個邪魅狷狂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哼,我果然被你單純的外表欺騙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男人!」

青衣男子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由渾身一顫,柔弱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的不安,急急對著來人——一個身著花衣的怒氣衝衝看著這二人的妖媚男子解釋道:「寫眉,你誤會了,我和他不過是……」

「不,你沒有誤會,阿盟早就是我的男人了!」未等他解釋清楚,黑衣男子忽然上前一步,站在了他面前,恰巧擋住花衣男看向青衣男子的目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王八之氣,毫不猶豫地宣誓道。

「什麼?!」花衣男聽聞此言,細長的眼中片刻之間已是一片狂風驟雨,惱怒的目光意圖直直射向青衣男子,卻因黑衣男子的阻礙,完全不能達到目的。

「寫眉,你聽我解釋!」青衣男子梨花帶雨地從黑衣男子的身後衝了出來,滿臉不安地抱住他的手臂說道。

「夠了,你這種男人我看多了,哼,看到我沒了錢就暴露出本性,這世上的男人果然都一個樣!」花衣男惱怒地甩開他的手,陰冷的目光掃向神情得意的黑衣男子,忽然詭異一笑,「既然你搶走了他,那麼,就用你來換吧!」…… 】

過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填完《連日春-色》這個大坑的蘇梨袂只覺靈感如泉湧,正寫得熱血沸騰之際,忽然——

「教主,不好了!」

發出這個聲音的不是風風火火的殷九九,而是向來神出鬼沒的蘇爾。

「……二長老?」不動聲色地拉過一張紙遮住那些文字後,蘇梨袂才不慌不忙地抬起頭,疑問地挑了挑眉。

蘇爾滿臉嚴肅,掃都沒掃那邊一眼,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一眼,語氣中帶著隱隱的焦急:「教中出了奸細,捲了教中金庫的大筆錢財後就逃走了。」

「哦,奸細啊……」蘇梨袂心不在焉地重複著,待到蘇爾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後,才恍若夢醒一般震驚地看向蘇爾,一拍桌驚怒交加地大喝道,「什麼?把教中的錢全部捲走了?!豈有此理!」

「正是如此,還請教主速速離教去處理此事!」蘇爾同是一臉怒色,憤然道。

「沒錯,我這就去!」聽到竟然有人膽敢把自己辛苦賺來的、尚未來得及焐熱的大筆銀子捲走,蘇梨袂只覺火冒三丈,沒有多加思考就心煩意亂地衝出門。

側耳聽到蘇梨袂的腳步聲消失,蘇爾面上的怒色片刻之間已盡數斂去。

他的眼中精光一閃,趕緊去關上了房門,然後眉開眼笑地奔到蘇梨袂的桌子邊,輕手輕腳地拎出那幾張先前被她刻意用紙遮住的《連日春-色》,得意洋洋地小聲嘀咕道:「哼,你以為我沒看到。」

話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地翻開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教主,請留步。」

懷著滿滿的怒氣大步往外走的蘇梨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硬的女聲。

這個聲音談不上耳熟,卻也是曾經聽過的——正是出自魔教三長老,長老中除了殷九九外唯二的女性,亦是殷九九之母,蘇衫。

這是一個線條冷硬的女人,眉眼之間帶著幾分英氣,不若尋常女子般柔美,卻有幾分屬於男子的豪氣。

進教之後,蘇梨袂與這位長老的交流極少,至多不過寥寥幾句,不過對這個嚴厲少笑的女人還是頗有幾分印象。

「三長老。」蘇梨袂停步,回身看向她。

見她一身輕便的樣子,蘇衫眉心打了個結,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江湖中對教主的通緝令雖已暫時撤銷,但仍需謹慎。教主需多帶些藥物防身。」說著,她遞上了兩個小巧的包裹,神情依然嚴肅,「這一袋是屬下為教主準備的一些尋常藥物,另一袋則是銀兩。雖說教主武功高強,但行走江湖,切記財莫外露。」

蘇梨袂受寵若驚地從這個向來冷漠寡言的長老手中接過包裹,未等她開口,蘇衫就微微頷首,然後乾脆俐落地轉身離開,步履平穩。

望著蘇衫的背影漸漸消失才視線中,蘇梨袂才一頭霧水地轉回身打算繼續走,沒想到又被攔下了。

「教主教主,這些東西你帶上吧!」這次卻真是殷九九了。

九九小姑娘鬼鬼祟祟地環顧一週確定沒有人後,才偷偷摸摸地把一小包東西往她懷裡使勁塞,迎上蘇梨袂狐疑的眼神,她一臉無辜地眨巴著烏溜溜的眼睛:「教主,這些是給你在路上解悶的。」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真是一片好心。

蘇梨袂對這姑娘的話深表懷疑,她捏了捏那個硬梆梆的包裹,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苦思冥想著怎麼才能找個委婉不傷人又合情合理的理由來拒絕攜帶這包「神秘物品」。

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拒絕之意,殷九九不滿地鼓起包子臉,趕緊趁蘇梨袂不備推著她就往外走:「教主,時候不早了,快走吧,馬車在門口。」

蘇梨袂無可奈何,只好對她揮了揮手,然後運起輕功向教門口跑去。

果然,早已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了。

價格昂貴的黑色車簾上隱隱有一個繁複的花紋,正是魔教的標記。

車前雪白的馬正煩躁不安地踢著蹄子,同是一身黑衣的車伕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依稀是一個見過幾面的魔教之人,似乎叫蘇小八。

「教主。」蘇小八一見她就連忙下馬,恭敬地行禮,聲音響亮。

蘇梨袂不在意地對他擺了擺手,躍上馬車,心不在焉地掀開車簾,卻在見到車中的人時瞬間目瞪口呆:「你、你怎麼在這?」

對方挑了挑唇,沒有回答,自顧自地翻動著手中的書頁。

卻是門外已重新翻身上馬的蘇小八聽得此言,熱情洋溢地解開了她的疑惑:「聽聞此行危險,左護法主動請纓與教主同往。」

蘇梨袂看著車中那張極其熟悉的臉,臉青一陣白一陣,嘴唇顫抖,似乎氣得說不出話來。

蘇風覺緩緩合上手中的書,抬眸看向她,挑唇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看來,教主已經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了。」

「驚喜你妹啊!果然是你!」

未待他的話音落下,蘇梨袂已發出一聲怒喝,掄起手中的幾個包裹就對著他沒頭沒臉地打了上去。

原因無它,此時這張熟悉欠扁的臉,正是當初那位令她咬牙切齒的——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