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錢串--錢串

「下毒?」雲晚歌被這兩個字嚇得臉色蒼白,她拚命搖著頭說道,「我沒有,我怎麼會……」

然而處於暴怒中的蘇寫眉卻壓根聽不進她的話,狂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她,那其中蘊含的暴戾令雲晚歌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為自己辯駁的話也怎麼都說不出口,只驚慌失措地小小退了一步。

而她的動作看在蘇寫眉眼中卻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他眼底怒火熊熊,正欲開口,腹中傳來的一陣絞痛令他臉色一變。

「你沒事吧……」見到他臉色難看,雲晚歌不怕死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道。

卻不料她的關心沒有令蘇寫眉感到絲毫喜悅,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吸引住了——

「留在這,等我回來!」

凶神惡煞地丟下一句話,蘇寫眉就匆匆忙忙地向茅廁奔去。

而雲晚歌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方才如夢初醒地喃喃:「有毒……那麼說,這粥原本是……」

原本中毒的人應該是那粥原先的主人!

這個念頭電光石火之間掠過腦海,令她為自己的明察秋毫而激動不已,匆忙走出屋子去尋找更多的線索。

此時,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有醫術在身,最該做的應該是去檢查一下殘粥。

被排斥在《江湖八卦》之外的殷九九覺得很空虛寂寞,好在她還有別的樂子——將《連日春-色》畫成圖畫版。

【「阿盟,哭什麼?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邪王桃花眼一眯,渾身上下王八之氣大放,「告訴我,本王這就去將他碎屍萬段!」

「阿盟,別哭,哭得我心都碎了。」蘇寫眉也溫柔地幫他擦著那珍珠一般晶瑩的眼淚,柔聲細語地說道……】

依照《連日春-色》上的文字和自己腦海中對這些人物的印象,殷九九的筆幾起幾落,轉眼之間,栩栩如生的幾個人物就出現在了紙上。

她陶醉地看著自己筆下的人物,滿意地抿唇一笑,很為自己感到驕傲。

其實那什麼江尤的畫,也就比她好那麼一點點而已嘛,儘管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殷九九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一定是因為她還年輕,所以經驗不足,才會在畫技上略輸給那樣的「前輩」。

這樣的理由讓她覺得很愉悅,又欣賞了自己的畫幾眼。

作為一個樂於把二次元向三次元轉化的妹子,殷九九愉快地想像了一下真人版右護法和邪王對軒轅景百般呵護的場景,卻頓時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打了個哆嗦,將蘇寫眉為軒轅景擦眼淚的情形畫了下來,正打算繼續往下畫的時候,她忽然響起了什麼,不由「咦」地驚訝出聲。

「怎麼了?」恰巧過來查看進度的蘇梨袂被她冷不丁的一聲驚了一跳,奇怪地看向她。

急於與旁人分享,顧不上二人還未重歸於好,殷九九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蘇梨袂,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的新發現告訴蘇梨袂。

她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教主,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小七公子,可否問你一件事?」雲晚歌心緒如麻,語氣卻溫柔平和地問道。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喚他「公子」,蘇小七喜滋滋地想,大方地說道:「雲姑娘想問什麼便問吧,只要我知道,一定都告訴你。」

雲晚歌溫柔地一笑,小心翼翼地問道:「先前廚房裡那鍋粥……」

未等她多加言語,滿腹怨念的蘇小七就臉色一變,迫不及待地抱怨出聲:「哎,雲姑娘你也聽說了嗎?原本明明是留給左護法的粥,結果一不留神,不知哪個王八羔子給端走了BALABALA……」

作為他口中端走粥的「王八羔子」,雲晚歌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從未被人這般罵過,聽著對方源源不絕的抱怨痛駡,她臉上浮起了尷尬和難堪之色,但與此同時,「左護法」三字也飄進了她的耳中。

這麼說來,那粥一開始是打算謀害那位「左護法」的?

蘇寫眉是魔教右護法,與左護法向來不對盤,這一點雲晚歌是知道的,可是她心裡卻對這種敵對的關係不以為然。

眾生平等,何必將短暫的人生浪費在打打殺殺上呢?再說每條生命都是珍貴的,她不會因為和蘇寫眉比較熟絡就枉顧另一條性命。

那麼,想要謀害左護法的人又是誰呢?

對了,當時在廚房附近的人是……

腦中隱隱浮起什麼頭緒時,蘇小七疑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雲姑娘?」

「啊,嗯,我在聽。」雲晚歌一驚之下回過神,抱歉地對他微微一笑。

在別人說話時走神,還讓對方發現是件十分無禮的事。

蘇小七本也有些不悅——明明是雲晚歌主動來找他搭話的,卻又不仔細聽,但當他看到雲晚歌有些難看的臉色,心裡的不悅頓時一掃而空,關切地說道:「雲姑娘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怕是昨夜沒休息好吧,不如先去歇息吧。」

「謝謝小七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饒是心事重重,雲晚歌還是送去嫣然一笑,轉身之際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對了,當時在廚房周圍的除了她和蘇小七,還有……蘇梨袂!

蘇寫眉在她面前從未掩飾過自己,包括他的野心。

大概是為了讓她盡快適應魔教,他常常會談起魔教中的一些人和事。

比如那個卑鄙無恥的左護法,比如和左護法一直很不對盤或者說和所有人都很不對盤的乖戾教主。

字裡行間,不難看出他對這兩人的痛恨。

而自從在魔教中看到蘇梨袂後,雲晚歌曾悄悄打聽過她的身份,礙於她沒什麼人脈,又不敢去問蘇寫眉,因而幾乎一無所獲,僅從旁人對話中聽到「教主」二字,她當然不會覺得蘇梨袂是教主,只以為蘇梨袂會是同她一樣被那個「教主」擄來的。

同樣是被強迫來到魔教的,她自己對蘇寫眉不假辭色,蘇梨袂卻已經墮落到為那「教主」當牛做馬,甚至不惜做些下毒之類的傷天害理之事。

眼見一個昔日好友墮落如斯,雲晚歌覺得痛心疾首。

當初遇見的那個善良的會用自己的錢救濟災民的【霧】蘇姑娘哪裡去了?

魔教這種地方,果然是一個大染缸,連單純善良的【大霧】蘇梅姑娘都會給別人下毒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勸她不要再做這樣的事!」

想到這裡,雲晚歌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道。

眼下教中只有自己與蘇梨袂相熟,且對她的過去最為瞭解,再則身處魔教,自己又是唯一一個正派中人。

因此改造蘇梨袂,讓她改邪歸正這個重要的任務,當仁不讓地理應由自己接下!

她一定會把蘇梨袂改造成一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

不料雲晚歌的滿腔熱血不過片刻,便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當她邁著小碎步路過一間屋子時,卻意外地聽到裡面傳來蘇梨袂的聲音。

「咦,你不說我倒不覺得,聽你這麼一說……說的還真有道理,怎麼雲晚歌身邊的男人都是斷袖?」

聽到自己的名字,雲晚歌一愣,連忙附耳上前,恰好聽到屋內一個清脆的聲音得意地附和道:「我早就覺得不對了!你看無論是軒轅景還是蘇寫眉……對了還有那個聞佑,都是斷袖,先前畫著畫著,我就更確定了這樣的想法!」

「唔……說起來好像還真是……」蘇梨袂若有所思的聲音響起,「那九九,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依我看,一定是因為……」清脆女聲頓了頓,得意洋洋地揭開了謎底,「一定是因為雲晚歌身材和男人一樣,長得又沒男人漂亮,所以他們寧可選擇男人!」

身材和男人一樣,還沒男人漂亮……

在外偷聽的雲晚歌被打擊得眼淚汪汪,撫著胸口,覺得玻璃心嘩啦啦碎了一地。

裡面的談話還在繼續,而雲晚歌已抹了一把眼淚,憤憤地轉身離去。

蘇梅姑娘真是太冥頑不化了,自己是來改造她的,居然還被她這樣編排!

既然她已經這麼無藥可救,那自己只好從另一個方向入手了!

經過一路的打聽,雲晚歌終於找到了蘇風覺的居處。

她是這樣想的——

雖然蘇梅姑娘冥頑不化,但魔教中一定還是有很多一心向善的人,或許這位與心狠手辣的蘇寫眉水火不容的左護法便是如此。

蘇寫眉對正派深惡痛絕,她是知道的。

或許,就是為了與正派融洽相處的問題,這二人才爭鬥起來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終於找到了蘇風覺的住處,渾然不察不知不覺之間她的身後已經跟了一溜鬼鬼祟祟的教眾。

近來教主和左護法之間關係的改善教中人都看在眼裡,而二人之間那點小小的曖昧眾人也是心知肚明。

此刻,忽然有一個疑似教主情敵的姑娘出現,怎麼能不讓他們心裡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雲晚歌走進蘇風覺所在小院時,蘇風覺正在練劍。

抱著從他身上看到同使劍的軒轅景影子的想法,雲晚歌就停步看了一會兒,並沒有上前打擾。

然而此舉落在善於腦補的教眾眼中,卻是有著不一般的含義——

這位雲姑娘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左護法矯健的身姿,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甚至不忍心上前打擾,足以見得她對左護法的一片深情……

打斷雲晚歌視線以及眾人渾身散發的粉紅氣息的是蘇風覺忽然刺來的劍。

看著微顫的劍尖直指著雲晚歌的脖頸處,眾人心裡一顫的同時,才想起自己似乎做了膽大妄為的事,比如打擾左護法練劍。

之前這麼做的人的下場……

思及此,他們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避開蘇風覺渾身散發的寒氣。

「你是什麼人。」冷眼掃了周圍的教眾一眼,蘇風覺持劍的手往前推了推,沉聲問道。

感到脖子一陣刺痛,雲晚歌眼淚汪汪地看著蘇風覺,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位左護法,看起來……挺不好相與啊。

「不說也罷。」蘇風覺臉上浮起一層不耐,劍剛欲動,周圍的教眾終於反應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慌忙阻止:「哎哎,左護法這個人你不能殺啊!」

「左護法劍下留人啊!」

……

被吵得頭痛的蘇風覺皺起眉:「她是什麼人?」

「這位雲姑娘,是右護法帶來的客人啊!」

聽到這個答案,令眾人意外的是,蘇風覺眼中掠過一絲殺意,淡淡地說道:「如此,就更要殺了。」

眼看雲晚歌就要在劍下香消玉損之時,蘇小七及時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劍尖往旁邊挪了一點,對蘇風覺討好地笑道:「左護法,不如先聽雲姑娘說完?」

周圍尚未聽到八卦的教眾也唯恐天下不亂地起鬨:

「對啊對啊,左護法看看人姑娘打算說什麼啊~」

「沒錯,左護法聽完再做打算吧!」

……

人群中甚至有一兩個小小的身影偷偷溜出,打算去給蘇梨袂通風報信。

「說吧。」瞟了眼那幾人的身影,蘇風覺依然沒有放下劍,只是施捨一般地說道。

雲晚歌含著淚,委屈地說道:「我是來提醒你的。」

蘇風覺不語,只是冷淡地看著她。

「那個,蘇姑娘想要給你下……藥。」雲晚歌本想說下毒,但覺得這麼說,或許會引得蘇風覺惱羞成怒不願原諒蘇梨袂。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鴉雀無聲。

雲晚歌口中的蘇姑娘,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正是他們英明的教主蘇梨袂。

可是教主為什麼會給左護法下藥,難道是……

眾人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教主,不好了!」

「教主,出大事了!」

正在蘇梨袂和殷九九就「雲晚歌身邊多斷袖的原因」這個深刻的問題進行研究探討之際,幾個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

「這群傢伙,真是一點也不淡定。」蘇梨袂很有優越感地對著殷九九嘀咕。

她放下手中的《連日春-色》,懶洋洋地對著門口忽然出現的幾個氣喘吁吁的教眾問道:「又怎麼了?」

「教主,不好了!那位雲姑娘要向左護法表明心跡了!」

「那又怎麼……什麼?!」

「教主,你真是一點也不淡定。」這回輪到殷九九在旁嘲笑蘇梨袂了。

蘇梨袂色厲內荏地瞪了她一眼,惱羞成怒地說道:「我才不是……我只是想……」

忙著說話沒留意前面,一不留神,蘇梨袂撞上了一個人。

此人身著招搖的花衣,邪魅風流,妖媚入骨。

嗯,正是右護法。

雖然早就知道蘇梨袂沒死,但此刻親眼看到她好端端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分明昭示著他的滿盤算計盡數付諸東流,這還是讓蘇寫眉覺得氣血上湧。

「教主,這是去哪裡?」他身形一晃,往蘇梨袂面前一擋,陰柔地笑道。

蘇梨袂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他:「好狗不擋路,我還有事呢……哼,雲晚歌居然會看上蘇風覺,什麼眼光,哼!」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低,莫名帶上了一種酸酸的味道。

全然沒有留意到前半句話,蘇寫眉的注意力全數被後半句話所吸引,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眼底似乎有風暴在凝聚:「……什麼叫雲晚歌看上蘇風覺?」

然而蘇梨袂懶得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繞開他運著輕功向遠處掠去。

蘇寫眉沉吟片刻,眉眼一沉,還是跟在了她身後。

令蘇梨袂驚訝的是,當她趕死趕活地跑到蘇風覺院子時,見到的卻不是想像中你依我儂粉紅瀰漫的情景。

而是……一片詭異的喧鬧人海?

她有些遲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衝動了,與此同時,腳步也漸漸放緩。

面前繞了裡三圈外三圈的人周邊忽有一教眾眼尖地看到了她,他眼睛閃了閃,推了推前面的人,那教眾回頭看到她,亦是眼睛大亮地推了推前面……

如此,不過片刻,她的面前便出現了一條直通蘇風覺和雲晚歌二人的捷徑。

此時,蘇風覺已經放下了劍,這二人之間雖不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卻也談不上友好。

察覺到周圍的動靜,他們不約而同地向這邊看來。

看起來……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那自己這副怒氣衝衝來捉姦的蠢樣是怎麼回事?

蘇梨袂只覺老臉一紅,有些心虛地偷偷瞟了蘇風覺一眼,卻不料恰巧對上他投來的目光。

視線相交,蘇梨袂一怔,忽然覺得有些發毛。

……怎麼覺得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理會一旁一臉憤憤的雲晚歌,蘇風覺緩步走到蘇梨袂面前,看著一副如臨大敵樣子的她,饒有興致地彎了彎唇,吐出一句令蘇梨袂目瞪口呆的話:

「教主,聽說你要給我下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