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錢串--錢串

口胡,這種東西哪裡像衣服了?!

沒等無辜的左護法大人為自己辯解一番,蘇梨袂已經氣呼呼地摔門而去。

可憐的蘇風覺只好看著那破布一般的「衣服」,苦笑了一下。

這時候或許穿上衣服帶著誠意請罪是最明智的選擇,奈何蘇風覺認真地翻了半天,還是無法從這團分不清頭和尾的破布中找到依稀像是衣袖和領口的地方,因此他還是怎麼也狠不下心穿出門。

掙扎躊躇了一番,他終究只能不顧那可怕的後果,把它小心地放進了衣櫃裡。

好在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他多久,因為一個變故忽然出現了。

——「左護法,那位雲姑娘失蹤了!」

伴隨著一個沒有波動的聲音,一個面容普通到足以在人群中瞬間湮沒的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恭敬地稟告道。

若是蘇梨袂在此,定然會心中暗驚——她和蘇風覺在一起那麼久,卻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人。

「蘇林,雲姑娘是誰?」蘇風覺神情冷淡,對這個在他看來無比陌生的名字提出了質疑。

蘇林差點沒被他的話噎死,平心靜氣了一瞬,才繼續恭恭敬敬地匯報:「就是前幾日那位白衣的姑娘雲晚歌,也是右護法帶來的客人。」

蘇風覺蹙了蹙眉,隱約記起了有這麼一個人,不過片刻,他面上笑容微斂,淡淡地說道,「與我何干?」

儘管早已是意料之中,蘇林還是被蘇風覺光棍的態度打擊到,縱然如此,由於事關重大,他還是再接再厲地說完了剩下的話: 「可是,似乎那位雲姑娘闖入了禁地,而且還被禁地裡的『那位』抓住了。」

「什麼?」當「禁地」二字入耳的那一瞬,蘇風覺臉上原先懶散的神情瞬間煙消雲散,轉而化作冷酷肅殺,危險眯起的黑眸中流動的是不容錯辨的殺意。

與此同時,魔教的另一個角落也發生著同樣的事。

「什麼?晚歌她失蹤了?」蘇寫眉聽到這個消息那一瞬,簡直驚呆了。

想到他那柔弱美麗的晚歌此刻可能會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遭受著折磨,他就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極度的擔憂之下,他的理智全失,問出了一句很沒大腦的話,「她哪裡去了?」

話音落下那一刻,不但屬下臉上露出了極端詫異的表情,蘇寫眉自己也是啞然,只能歸結於自己關心則亂。

一遇上這個宛如仙子一般聖潔美好的少女,自己的理智就似乎就在她面前全然崩潰,宛如一個從未接觸過女人的毛頭小子一般手足無措。

按理說,自己不比蘇風覺向來的清心寡慾,見過的女人數不勝數。

無論是高貴還是純潔或是嫵媚,都不過在自己心裡留下淺淺的痕跡,轉瞬即逝,偏偏是一個長相美豔不足清秀有餘的雲晚歌,牢牢地佔據了他心裡的一角。

原以為自己只是一時興趣作祟,可什麼時候,她在一向心狠手辣的自己心裡竟然有了這麼重的份量?

直至這時,蘇寫眉才恍然驚覺,自己早已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純潔天真的少女。

或許,早在人群中看到她的第一眼,那個少女就使他平靜多年的心湖泛起了陣陣漣漪。

「右護法,不過是一個女人,若是被左護法發覺了您的弱點……」那邊蘇寫眉正在明媚憂傷,這邊,手下卻是不識趣地打斷了他的思路,喋喋不休地勸說道。

「你懂什麼?」然而剛明白了自己心意的蘇寫眉自然壓根聽不進去,此言傳入耳中,他只覺得自己純潔的感情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立刻毫不留情地呵斥道,「晚歌可是你們未來的右護法夫人,對她不敬就是對我不敬,自己下去領罰!」

屬下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眸中一閃而過隱忍的憤怒,但迫於蘇寫眉威脅的眼神,還是不得不恭敬地行禮告退。

而被留在屋內的蘇寫眉絲毫沒有留意屬下不滿的情緒,全副身心都被失蹤的雲晚歌佔據了。他只覺心急如焚,左思冥想,卻還是對雲晚歌的去處沒有絲毫頭緒。

儘管吩咐了眾多手下趕緊出發去找雲晚歌,他依然忐忑不安地在屋內來回踱著步。

晚歌,晚歌,你為什麼會失蹤呢?

是出了什麼事還是……心甘情願地要離開我呢?

若是前者固然不妙,若是後者,則令他心裡更是忐忑——若是因為看到了那一幕,雲晚歌誤會了離開,或許是在她自己不曾發覺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悄然滋生了對他的好感;可若是因為她依然對軒轅景唸唸不忘,不惜激怒他也要離開……

想到這個可能,蘇寫眉呼吸一窒。

我該拿你怎麼辦,我的晚歌。

「小女娃,你怎麼會在魔教?」

與此同時,魔教的某個人跡罕至的角落。

雲晚歌並沒有如蘇寫眉所想的那樣受苦受難,而是和「綁架者」和諧友好地交談著。

原本被綁架的那一瞬,雲晚歌也是驚慌失措的,沒想到這個人告訴她他只是誤闖魔教,受了重傷且腹中飢餓,懇求她給予他一些吃的。

雲晚歌頓時善心大發,不但把身上的食物全部給了這個人,還不惜發揮自己出神入化的醫術,診斷出他是被下了一種叫「迷心散」的毒,若不是解藥不好找,她或許還會拯救他於劇毒的折磨之中。

作為報答,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頭也如同一個最好的傾聽者一般,和藹可親地與她聊著家常。

終於找到一個聆聽者,雲晚歌情不自禁大倒苦水,毫無城府地把自己的經歷通通告訴了眼前的這個人。

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慈祥的樣子,又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傾述過。

那些無處言說的秘密,比如蘇寫眉的野心,比如蘇梨袂的「墮落」與不思悔改,都被她滿腹委屈地一一說了出來。

當她提到蘇梨袂被「逼良為X」地被迫登上高位之時,神秘老頭似乎也同情不已:「哦?那小姑娘真是可憐,也是如你一樣文文弱弱的?」

只當他是好奇,雲晚歌並沒有留意到他眼底的算計。

「哦,這倒不是,蘇姑娘她喜歡穿紅衣。」

……

接下來還說了什麼話,雲晚歌不是很記得清了,但她覺得這一天算是自她來到魔教後,為數不多的美好日子之一。

曾有一個童話,說的是一個長著驢耳朵的國王的故事。

進入魔教以來,雲晚歌覺得自己就像童話裡那個守著秘密卻無法說出的理髮匠,那麼多情緒,那麼多委屈,那麼多話語埋在心底,卻偏偏找不到一個發洩的出口,這令她覺得苦不堪言。

而這個老頭的出現,無疑是給了她一個最好的傾吐秘密的契機。

自然,她也不是全無大腦,那些人名和職位她都是經過一番篡改,若非熟悉魔教的人,並不會瞭解。

而若是熟悉魔教的人,又何必向她打聽這些人人知曉的事呢?

把秘密告訴這麼一個誤闖入魔教的陌生人,雲晚歌覺得很安全。

儘管心裡的想法如此,但不經意間瞥見老頭若有所思的神情,雲晚歌還是心裡一緊,有些警惕地問道:「老伯伯,你是哪裡來的?」

「其實我是……」那人嘴邊流瀉出一絲獰笑,目露凶光,手中一道森寒的銀光閃過,然而話未說完,目光在落到雲晚歌身後時,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臉色突變,未等雲晚歌開口詢問就運起輕功,一溜煙地逃跑了。

並沒有察覺到險些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危險,雲晚歌只是為這奇特的神展開而驚訝地蹙了蹙眉。

她忍不住想回頭看看究竟是什麼令那個老頭如此驚慌失措,然而未待扭過頭去,就覺後頸一痛,隨即一陣眩暈傳來。

壓根沒有向癱軟在地的雲晚歌投去關注的一瞥,收回擊在雲晚歌頸後的手,蘇林恭敬垂頭,語氣卻帶著幾分狠厲:「左護法,是否要……」

「這次……罷了。」蘇風覺語氣陰寒,垂眸的瞬間,殺氣洶湧。

若不是顧及蘇寫眉,這個活口他絕對不會留。

畢竟這個秘密實在……

蘇林的目光落在那老頭離開的方向,忽然臉色大變:「稟左護法,『那位』似乎朝著教主屋子的方向去了……」

蘇風覺臉色大變,未等他再言,已經運起輕功向著老頭的方向尾隨而去。

渾然不知危險將至,一覺醒來的蘇梨袂正在悶悶不樂地思考著,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不解。

「為什麼我會這麼生氣?不就是一件送不出去的禮物嗎?」

她自言自語,深深覺得自己先前的行為太過。

「為什麼我似乎格外在意他的想法呢?難道……」

彷彿有念頭什麼在腦中隱隱掠過,然而不待蘇梨袂抓住便一閃而逝,更何況,這個問題並沒有容她思考太久——

一個忽然闖入屋中的黑影干擾了她的思路,那明顯是慌不擇路地竄逃進來的人目光觸及她的那一刻,忽然殺氣蔓延:「紅衣……少女……」

蘇梨袂現在的武功雖不及蘇風覺和幾個長老,但居於末尾的殷九九她還是能戰勝的,就連蘇寫眉,她和他也算是不分高下。

因而,雖有不速之客,蘇梨袂也不是很擔心,鎮定自若地抽出鞭子。

出乎意料的是,儘管蘇梨袂反應迅速地抽出腰間的鞭子迎上前,然而這人竟然有一身奇高無比的功夫,不過數個回合,蘇梨袂就隱隱落了下風。

來人並沒有太多廢話,手一動,劍就直直地向她的心口刺來,迅疾如閃電,不過眨眼之間便已到了心口,無論如何也是躲閃不及。

千發一鈞一刻,一枚暗器從門口處射來,精準地擊中了刺殺之人拿劍的手,刺殺者吃痛,手下意識地鬆開,劍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蘇梨袂雖意外,卻絲毫不敢鬆懈,顧不上看那援助的人,趁機一腳把劍踢開的同時,也把刺殺者掀翻在地,這才鬆了口氣。

直到這時,蘇梨袂才想起看一看「救命恩人」,她抬頭看向門口,卻見蘇風覺收回擲出暗器的手,快步走了過來,臉色微白,語氣中帶著微不可查的後怕:「教主,你沒事吧?」

「我沒……」蘇梨袂下意識地看了看那「暗器」,驚訝地發現那是一枚棋子。

未待尚未從這一番驚心動魄中回過神來的蘇梨袂說完,蘇風覺忽然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她,低低的聲音似乎帶著微微的顫抖。

「沒事就好。」

那個癱倒在地的老頭神情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半晌,似乎發現了什麼秘密一般,不可置信地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居然……」

蘇風覺緩緩放開蘇梨袂,面容沉冷,一如既往的平靜神情幾乎令蘇梨袂疑心他剛才強烈的情緒波動不過是她的幻覺。

「殺了他。」波瀾不驚地抬起眸,冰冷的話語從口中吐出,蘇風覺眉宇間是她從未看到過的淡漠,他背對著瘋老頭冷冷地揮手,教眾一擁而上。

蘇梨袂猶在因那擁抱和蘇風覺異常的表現而發怔之際,蘇風覺已用另一隻手擋住了她的視線,聲音清冷地在耳畔迴響。

「別看。」

雖有血腥味瀰漫在鼻間,而視線中卻是一片黑暗,只有隱隱的溫暖從相觸的皮膚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