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暮看了半天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應該是我問你吧?」傅致一眉梢一揚,「怎麼朝律跟男友吵架也偏偏挑中了在我車前?」
與暮看去,才看見他倚著的車子。可不是嗎,豪華的跑車加上限量版的車牌號,寧市獨一無二,她剛才怎麼就沒注意到?
「真不好意思,打擾了貴車,我現在就離開。」
「我准你離開了嗎?」
淡淡的嘲諷聲在身後響起。
現在是怎樣,老天要給她一個難堪的開始,再給她一個難堪的終結嗎?
與暮只覺得累極了,不知是譚勳的離開令她失望至極,還是傅致一的態度令她難堪。
一天之內積壓在與暮心裡的委屈和疼痛齊齊湧上心頭,她終究忍不住就掉下了眼淚,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不顧形象地在街頭大哭了起來。
有多久沒有哭了?連她都忘記了。
她跟譚勳在一起的生活,並沒有到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地步,甚至從一開始她就想好了這天,他總會有離開自己的那天。
他就像指尖的陽光,雖然溫暖明亮,可是怎麼也抓不住系不牢。
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從地上拉起,打開了車門,淡淡地說了一句:「上車。」
與暮哪裡理他,恨不得有顆炸彈出現在她面前,將眼前的人炸個稀爛,才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恨。
傅致一也不急,只說:「大馬路上哭,朝律師也不嫌丟臉?寧市蹲點的記者那麼多,說不定過一會兒,朝律被認出來便要上明天一早的頭條了。」
與暮:「……」
這個男人真討厭!
坐在豪華跑車中,與暮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她哭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在傅致一遞來餐紙之前,她已經很自然往他的皮質座椅上擦了。
然後看著他頓住的動作,她先是將他手上的餐紙搶了過來,擦了一把鼻涕,報復地說:「是你讓我上車的!」
斜眼看了眼她,傅致一神情淡漠,沒說什麼,修長的手指重新擱在方向盤上,熟練地轉動。
車行駛在馬路上,沒有人開口,車廂裡也沒有音樂。
安靜中,只有身邊傳來的抽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與暮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情緒好了,態度也端正了,卻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了。
她微微轉頭,看著傅致一的側臉,不敢相信……她居然真上了四海閣小傅爺的車,她一定是瘋了。
「朝律,你在看我嗎?」他忽然開口,嚇了她一跳。
偷看被抓個正著,還是在這樣的狀態下。
反正已經在他面前丟臉不止一次了,她乾脆豁出去了,一雙哭紅的兔子眼瞪著他:「是啊,我在看你,想看清楚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好心讓我上你的車!」
他瞟了她一眼,突然將車停在了路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因為我從來沒看過,能像你這樣哭得如此難看的女人。」
與暮:「……」
她瞪著兩隻紅腫的眼睛看著他,微張的嘴巴半天都合不攏。
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傅致一眼角一彎,竟然笑了,突然感覺面前的這個小女人,異常生動可愛。
就像在譚勳的事務所外面。
三年前,他剛接手四海閣,剛知道譚勳不為人知的身份,正想找譚勳的麻煩。
他便見她和女同事從事務所裡走出來,邊走邊聊天。
女同事:「你知道最近寧市很熱的四海閣接班人小傅爺嗎?據說他不但頭腦聰明、眼光獨特,而且人特帥!」
朝與暮:「即使他再好,也沒有我的勳好。」
沒有她的勳好的傅致一站在他們身後,眉梢微挑。
彼時,助理拿著電話走了過來。
因為那個電話,讓他放過譚勳三年。
第二次見面。
三年後,在飛機場的咖啡廳,從她進門他便注意到她。
沒有三年前的神采飛揚,而是一副失態的模樣,明明看見自己喜歡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挽著,還倔強地裝作陌生人的模樣。
難道她不知道嗎?她手上可憐的咖啡杯都要被她捏碎了。
第三次見面,在拍賣會後的車上,讓他印象深刻,想也知道她平時的性子倔強、自尊心強,連有求於人的時候都無法擺低姿態。那時,她生氣的模樣,讓傅致一覺得,這個女人真好玩。
譬如此刻,好像已經知道自己被別人看穿,她臉上又恢復了要強的表情,讓他看了不禁莞爾:「朝律,女人有時候要嬌柔點才會讓人覺得可愛。」
與暮臉一陣紅一陣白
:「我嬌不嬌柔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好像不是很熟吧?傅先生?」
「是不熟。」他的嘴角又微微彎起來,「我以為朝律是個聰明人,在你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應該適時地低下頭,而不是依舊保持你的這種狀態,這樣很容易嚇跑別人的。」
他的話完全出乎與暮的意料,她遲疑地開口:「可是,你不是拒絕當我的證人嗎?」
「作為四海閣的主人我應該拒絕,不過……」他淡淡地說,「如果是作為朝律的朋友,我想這個忙我會想辦法幫的。」
與暮呆住了。
頂級收藏家小傅爺跟她這個小小的律師說要做朋友?
而她對自己的回答更加意外了,也不知道因為哭得太累還是傻了,她腦袋中風地說了句:「不好意思,傅先生,我現在想回家可以嗎?」
她想回家,想逃離眼前這個奇怪的男人。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卻發動了車重新行駛在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