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暮沒料到傅致一竟專程派人來處理這件事情。
不管過程如何,她的這場官司最後如她所願成功了。
葉凡不但很配合當證人,並且還提供了當天陳小姐被她丈夫虐待的監控。
她知道,這些都是憑藉傅致一的關係才能辦到的,也是在這一刻,她徹底改變了先前自己對傅致一的不好看法。
事情結束後,她打算請葉凡吃飯表示感謝,但是對方很客氣地說不用,他不過是傅致一的助理,負責過來辦事的,言外之意便是她要謝的人非他而另有其人。
送走葉凡之後,與暮只覺得渾身一身輕,轉身上樓打算去辦公室拿包然後約李瑤出來慶祝一番。
誰知剛進辦公室,她便聽見「砰」的一聲,若雪紛揚的彩花從頭頂上飄落下來。
辦公室裡的同事正為她打贏了一場官司而慶祝呢!
其實這場官司真正要慶祝的是她請到了四海閣的人親自出馬當證人,這樣的話題傳給媒體,能讓公司的聲譽更上一層樓,這是即使用這場官司得到的報酬都換不回的。
「與暮姐,打贏了這麼漂亮的一場官司,是不是要請大家出去High一下呀?」
人群中有人提議,與暮心情不錯,便很爽快地應了下來。
當大家都要收拾包袱走人時,譚勳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沉聲說了句:「與暮,進來一下。」
原本沸騰的辦公室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目光投在那句話的女主角身上。
與暮本來的好心情瞬間陰沉下來。
雖然她很不想進去,但畢竟從公事上來說,他還算是她的上司,即使討厭,在表面上她還是需要做足功夫的。
自從分手之後,她便沒再踏進過他的辦公室。
她跟譚勳的辦公室只隔了一塊玻璃,一進門便能從裡面將她的辦公室一覽無餘。
以前,她總是透過玻璃偷偷看他,他認真工作的樣子、思考的樣子,就連喝茶的樣子都讓她著迷。
可是從開始到現在,他從來都沒有透過玻璃與她有過任何甜蜜的接觸,甚至對視都沒有,彷彿在對面坐著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
太喜歡一個人時,總喜歡裝糊塗,其實心裡都亮得跟明鏡似的,卻還要欺騙自己其實他是愛自己的。
這樣的自欺欺人也只能換來最後她這樣的下場。
她並不是一個笨女人,她什麼都看得很透,卻總以為只要很認真地喜歡,便可以打動一個人,到了最後,只打動了她自己。
與暮命令自己收回思緒不要再想了,抬眸望去,便見譚勳一雙黑眸深沉地盯著她看,也不說話。
他這樣望著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是這個人做了讓他生氣的事。
這個男人的脾氣好得很,即使生氣了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大吼大叫,只會一聲不吭地看著你,讓你心虛然後主動地承認錯誤,或者是用好聽的話去哄他。
他的心很軟,很好哄,這也是與暮認為他能夠輕易就
被別的女人勾了心的原因。
「譚律找我來不會就是為了盯著我看吧?有什麼事情能快點說嗎?我趕時間。」她故意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她不傻,那麼瞭解譚勳的她怎麼會不清楚他在氣什麼。
若不是因為那件案子,就是因為傅致一這個人。
她一直不懂,為什麼譚勳對傅致一如此防備。
果然,只聽他低聲道:「與暮,我說過我不喜歡你跟四海閣的人有任何接觸。」
「哦,最近我記性不太好,容易忘事,尤其是一些對於我來說不重要的人,真是不好意思。」她微笑,在裝傻。
他沒再說話。
空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耳邊還能聽見牆壁的時鐘旋轉走動的聲音。
與暮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便要離開,手即將觸到門把的時候,就聽見他低低的聲音問:「與暮,你的氣一定會消,我們還能回到從前那樣,對嗎?」他的語氣竟有幾分祈求。
與暮的手好似定格般停留在門把上,半天動彈不得。
她不是一個狠心的女人,只是在逼自己,逼自己要忘記他是自己那麼深愛的一個男人,逼自己忘記這個負心的人。
在她遲疑時,一雙手溫柔地從身後擁住她,熟悉的感覺從皮膚表面直接探進她心底,她的身子一晃,感覺到心間一股抽搐的痛。
她掙扎,他反而抱得更緊,更加用力,彷彿只要將她放開了他就會活不下去。
「讓我多抱一會兒,好不好?」譚勳閉著眼,在她耳邊低語。
她的心因為他的話柔軟得一塌糊塗,可見鬼的,她卻問:「你在抱著沈書枝的時候,是不是也說過這樣的話?」
她清楚地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一顫,然後他慢慢地將手收了回去。
與暮已經沒有想要回頭的衝動,迅速轉動門把手,離開。
辦公室裡的同事早已識相地離開了,原本說好的慶祝,與暮也沒了心情。
與暮下樓,出了公司,伸手招了車,坐上車的時候司機問去哪裡,與暮卻忽然回答不上來,順口說了句「先開吧」。
看著窗外很快就倒退的建築,與暮發現自己在這個城市待了這麼久,居然對它感覺陌生了起來,好像一下子城市就變得太大又陌生,讓她迷失了回家的路。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影子,她猶豫了一下,從包裡找出了之前要找傅致一幫忙時,動用關係弄來的他的私人電話。
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候想叫他出來,與暮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自己兩次最狼狽時,都被他看見了吧,所以覺得就算再失態,在他面前也沒什麼關係。
這般想著,她便用手機將那幾個連串的號碼輸了進去撥出,不一會兒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一愣,以為自己打擾到了別人的好事,正要掛斷,裡面又顯得比較職業性的女聲再次傳來:「你好?」
與暮頓了頓,問:「你好,請問這是四海閣小傅爺的電話嗎?」
「是的,我是小傅爺的私人助理,請問小姐尊稱?」
「我是譚凱律師事務所的朝與暮……」說到這裡,與暮便說不下去了,好像自己又在做一件極愚蠢的事。
對方可是小傅爺,憑什麼就有時間陪她吃飯慶祝?即使是幫了她一個忙,也說不定是別人一時善心,現在她打電話過去幹嗎呢?
她這樣的低成本道謝,也許別人根本就不會在意,或許還會說她是想高攀關係也說不定。
一股自我厭棄在心中泛起,她隨即掛了電話,自從跟譚勳分手了之後,她好像每天都在做一些別人看不起、自己也厭惡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