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你認為呢?」
「誰讓你說話都不看著人的啊。」她沒好氣地抱怨,「很沒禮貌。」
他挑眉:「難道我要像你這樣一直盯著人看才叫有禮貌?」
就知道他抓著人家的把柄不會輕易放手,與暮哼一聲,扭過頭不理他。
他也轉頭看著台上的拍賣品:「這麼多,就沒有一個是你看中的?」
「沒啊……有我看中的。」知道他想問什麼,她直接說,「可是我不想喊價,我們又不是什麼很好的關係,我怎麼能承受你這麼貴重的禮物,你說是吧?」
「你倒挺會自作多情……」傅致一嘴角一勾,「我只不過是要你喊價,有說要送給你嗎?」
所以不管她喊什麼,都不是送給她的?與暮笑笑,也是,他有那麼多紅顏知己,隨手送出去,難不成還害怕沒人接受?
「你這樣說,是不是不管我喊什麼,只要有人加價,我就儘管往上面喊,直到沒有人再往上加?」
「那倒不必,每個商品都有每個商品應有的價值,叫得太高會浪費,不划算。」
她倒不知道小傅爺竟會在乎錢花得劃不划算。
像是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他難得地解釋:「四海閣花的每一分錢都必須是值得的。」
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與暮沒有定義,既然那些東西不是送給自己的,那麼她也很樂意幫忙喊價。
結果她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喊太高的價格,可是只要是被她喊過的拍賣品都沒有人再往上加價格。
一兩次,她以為是自己喊得太高。後幾次,她都加得少,最後甚至叫出了比上一個價格僅僅多一塊錢,但都沒有人跟她競爭。
她奇怪:「怎麼每次我開口他們都不加價?」
她記得前幾次的商品價格比她喊得要高得多了,甚至她最後一次喊的那個價格不過是剛才一個商品的零頭。
她看向傅致一,他低著頭,似乎心思並不在這上面,手上玩著那串蜜蠟,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接下來的拍賣品喊價,與暮隱約地發現,每個人在喊的時候都會看這邊一眼,確定她沒有開口的意向才會往上面加價。
與暮不是笨蛋,這麼明顯的動作她仔細一猜就知道,這裡的人都不敢搶傅致一看上的東西。所以只要她一開口,就沒有人會來搶。
如同每一場競拍一樣,壓軸的東西都是具有重量的。
壓軸的是一條項鏈,很漂亮。
吊墜的兩邊就只有一點小小的鑽石,並沒有像其他首飾似的幾乎裝滿了鑽石做點綴,更彰顯出它的簡潔大方。
她往上加了一成的價格,本以為又跟先前一樣沒人跟她搶,卻不料台上的主持人在喊完她的價錢之後,又有人舉了牌子。
不只是她訝異,現場所有人都比她更訝異,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敢跟小傅爺的人搶東西似的。
與暮看過去,儘管有戴隱形眼鏡,因為距離實在太遠,所以只能看清一個背影,短髮及肩,是個女人。
與暮覺得這個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低頭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竟跟自己的衣服很像。
那個人喊完之後,便是一陣靜默,沒有人跟著喊價,就在主持人數到二的時候,陷入沉思的與暮隱約又見一個人舉起了牌子,這個人隔得更遠,利落的平頭跟偉岸的背影可以看出他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大廳裡霎時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好像不用開口,每個人都感覺最後一場競標會有出人意料之外的驚喜。
果真,在前一個男子剛喊完價後,對這種商品不感興趣的傅致一居然親自舉了牌子。
接著是那個短髮女人,然後是更遠處的男人。
結果最後一場競標,就像是三人之間的循環遊戲,價格不斷在三人之間增長,大家都忍不住好奇的心,紛紛議論了起來。
與暮只覺得價格被抬到高得離譜,雖然那條項鏈她很喜歡沒錯,但是也不值得這樣的價錢。這些錢再往上加都足夠買上三條了。
她扯了扯傅致一的衣袖:「小傅爺,你一定非得買到這條項鏈嗎?其實看起來也沒那麼好。」
傅致一挑眉:「你不喜歡?」
「還好吧……但是沒喜歡到那種程度。何況你不是說四海閣花的每一分錢都必須是值得的嗎?現在這個價格……真的是太不值得了。」末了她又補充,「何止是不值得,簡直是高得離譜。」
她只是這樣建議,以她對傅致一的瞭解,他想做的事情是不可能會聽別人的勸阻的。
與暮只是覺得事情是她引起的,自然要提醒當事人,卻沒想到他看了她一眼,道:「好,你覺得不值得就不買了。
因為他的這句話,與暮足足愣了一分鐘,直到台上「咚」的一聲響起,她才回過神,看過去,那條項鏈最後的得主是那個距離隔得遠的男人。
拍賣會的最後是主持人講話,傅致一自是沒有心思留下,牽著與暮的手就直接從大廳的過道上離開了。他一向獨行慣了,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倒是與暮被他牽著不適應,那感覺就跟走紅地毯,雖然沒有閃亮的燈和記者,可是紛紛轉過來的腦袋和視線也能壓得她夠嗆。
大廳離大門外還有一段走廊的距離,傅致一的手勁挺大的,幾乎是拖著她走的,一離開大廳,與暮就想要掙脫開,卻發現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致一!」
她轉過頭,竟然是筱筱。
可是傅致一就好像沒聽見筱筱的聲音,拉著她走。
「喂喂!傅致一,有人在叫你呢!你聽見沒啊?」
她終於能確定這個傢伙就是故意裝成沒聽見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那麼用力地拖著她走,像是後面有幽靈在追。
最後還是在門外等車的時候,筱筱走了上來。
她眼神幽怨,表情卻在笑:「致一,你沒聽見我叫你嗎?怎麼都不理我啊?」
與暮抬眼看去,只覺得她一身的裝束有些熟悉,及肩的長髮、跟自己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禮服……
一個小小的念頭不禁在她腦海裡浮起:她……該不會是在學自己吧?
與暮從來沒那麼自戀,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她給掐滅,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會學她?
顯然傅致一也注意到了筱筱的穿著,眉宇只是微皺:「你怎麼會在這裡?」
「佩佩約我一起來的啊。」筱筱微笑著說,「剛剛朝助理看中的那條項鏈真的好漂亮,本來還想小小地競爭一下,買下來送給朝助理的,沒想到還有人比我出更高的價格,我就沒再往上加。致一一向不喜歡亂花錢的女生,我很聽話的對不對?」
與暮怎麼想也不會想到,剛才跟她爭項鏈的女子原來就是筱筱,而筱筱口中說本來是欲將那條項鏈送給她的……
她的小心肝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別這樣嚇她,她會承受不起,拿了筱筱的項鏈她會每天晚上都做噩夢睡不著覺的。
「沒有人讓你這麼做。」傅致一淡淡地說。
「是啊……是我自己想這樣做的。致一那麼喜歡朝助理,所以我也喜歡朝助理,想要跟致一一樣對朝助理好。」
與暮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好像是碩大的燈泡,而且她一點都不覺得筱筱嘴裡說出的那些話會讓她覺得都是真心的。
她乾笑一聲,打斷尷尬的氣氛:「筱小姐,你誤會了,其實今天所有拍賣的商品我都是替小
傅爺拍的,並不是小傅爺要送給我的。」說完又轉頭對傅致一說,「小傅爺,你跟筱小姐很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說吧,不然我自己打車回去好了。」說完,她還特別規矩地點頭告辭。
她剛轉身就聽見一個聲音:「與暮小姐!」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屬於外國的普通話腔調,與暮回過頭,就看見身後一群穿著黑色西裝戴著耳麥的人向她走來,定睛一看,只覺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那個外國男人很熟悉。
只見他走到她面前,藍色的眼睛裡滿是喜悅的光芒:「與暮小姐,你記得我嗎?」
與暮在腦海裡搜尋了一圈,有些懷疑地道:「你是……傑克?」
「Surprise!」他驚嘆一聲,「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是因為那些鮮紅的花,還是因為我這個人給你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與暮一怔,半天才弄清他話裡的意思,不禁問:「你的意思是……送到我辦公室的那些花……都是出自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