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似乎並不太領情,依舊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只是輕應了一聲「嗯」算是應答。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說完這句話後,臥室內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沉默的。
與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傅致一,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做錯了事情誠實地跟父親報告,請求原諒的過程。
就在她等得不耐煩時,傅致一終於抬起了他那顆寶貴的頭,瞥了她一眼,然後站起來,走到酒櫃前,開了一瓶酒倒進高腳杯:「什麼事?」
他問得漫不經心,讓與暮覺得今天的他真是奇怪極了。
這樣的傅致一一般都是陰晴不定的,換成是平時的話與暮應該是會很識相地不主動去招惹他,可是現在的事實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一秒鐘都不願意再拖。
「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能老實地告訴我嗎?」她問。
「嗯?」
「最近……你跟譚勳之間有什麼恩怨嗎?」說這句話的時候,與暮一直都看著他的表情,就像是她不過問了一句「今天天氣還好嗎」的反應,他淡淡地說:「嗯,最近在收購他的公司。」
與暮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是從他嘴巴裡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極其荒謬。
「為什麼?」即便是震驚,她還是裝作很沉靜的樣子。
「沒有原因。」他解釋得倒是簡單。
可誰信呢?
「沒原因你怎麼可能會只針對他一家公司?如果我沒記錯,小傅爺的四海閣壓根就跟人家事務所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吧?」
傅致一將酒杯微舉離唇,眼底似笑非笑:「那麼,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我……」她一下子哽咽在那裡,還真說不出她心底想的那個原因,那樣會顯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尤其是面對傅致一這種冷血動物的時候。
她不說,他卻開口替她說了:「你以為我是為了你?替你打抱不平?」他放下酒杯,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自己憑什麼?」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可是她就是能感覺到他渾身的怒氣,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源源不斷向外冒。
他的眼睛裡有濃濃的血絲,與暮忽然想起了那天,她手掌心裡有傷的那天,他像一隻被惹惱的猛獸一樣撲向自己。
即便現在是白天,她也能感覺到一股陰寒的氣息,彷彿只要她一不小心,再說錯話,他又會幻化成猛獸。
「我心裡是這樣想的。」她還是無畏地迎向他的目光,「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想請你高抬貴手……我跟他已經成過去式,沒有任何關係,你大可不必這樣做。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也請你高抬貴手,他一個律師事務所不會跟你有什麼利益關係的。」
也是因為這,與暮才敢在心裡保證,他專找譚勳的麻煩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的確不會有什麼利益關係,但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這個理由夠嗎?」
與暮看著他,簡直像是在看一個怪物:「我原本以為你的無恥只是用在對女人上,沒想到對每個人你都這麼無恥,仗著自己有錢,就可以胡作非為,根本不顧別人的感受。」
他一邊眉毛上挑,語氣似乎很輕鬆:「是嗎?那是有多無恥,嗯?」
「我不想跟你說話。」與暮有些厭惡地皺眉,她發誓自己是真的很討厭他現在的這副樣子,帶著高高在上自以為了不起的痞氣。
即使身上有傷,即使她的雙腳還是會疼,她還是努力地從床上爬起來,試圖下床。
他卻不攔住她,只是坐在床上,很悠閒地看著她,問:「想去譚勳身邊?」
她根本就不想跟他說話,自然也不想理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渾身會沒有力氣,剛剛躺在床上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隨手點了根菸,嗤笑了一聲:「瞧瞧你這樣子,你以為自己憑什麼能走出去?」
與暮將他的話當成是空氣,努力地想從床上走下去,卻發現自己越用力越是沒有力氣。
傻瓜到了現在也能發現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她轉過頭有些無力地看著傅致一:「你讓我吃了什麼東西?」
「怕你逃跑,所以在你早餐裡加了點東西。」他嘴角勾起,可恨又無恥地笑,「不過我回來了,所以又多此一舉了。」
「卑鄙!」與暮咬牙,好不容易才從床上站起來,可是他的動作比她快極了,伸手就將她給扯了回來。
一個天旋地轉,與暮全身倒在床上,這樣的折騰對於她來講真的是糟糕透了,她原本就沒有力氣的身體,連手臂都舉不起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傅致一用那種睥睨的姿態嘲諷似的看著自己。
「你以為你能跑去哪裡?」他看著她的眼睛竟是帶了些許陰狠,「我最討厭別人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她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張怎麼看都怎麼好看的臉在此刻卻變得那樣猙獰,像一頭野獸,隨時都會露出他尖銳的獠牙。
他髮尖的水還沒有乾,滴在她的脖子上,就像透骨的冰,可以輕易地刺穿她的皮膚。
「看著我。」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與暮毫不懷疑,如果她不聽他的話,下一秒他可能會撲上來掐死她。
說不害怕是假的,她也是人,就算是再逞強也會有極限,況且她的逞強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堅強。
果然下一秒,他的手就掐在她的脖子上,硬是用力將她的臉給掰了過來,正視她的眼睛。就算長得再好看的人,一旦生氣爆發起來也是異常恐怖的,就像現在的傅致一。
與暮想,她應該是惹毛他了,她隱隱地都能看見他額角的青筋泛起,他一定是被她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