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

  水行歌這一暈嚇壞我了,找遍了全身也沒看到他哪裡受傷了,等幫他蓋上被子,我才回神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他給「色狼」掉了……

  我怕冬冬還會再來,托鄰居去找了幾個道士和尚來,等我從屋裡走出來,立刻被滿院子的黃符閃到了眼。這符如果真的有用,我看連閻羅王都不敢進來了……

  再回到屋裡,水行歌還是沒醒。我坐在床沿看著沉睡的他,忽然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之前每次睜眼就能看到他也看來,即使是變身前那麼虛弱,那握著的手卻從來都讓人安心。可這次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不敢大聲喚他,只能安靜的等。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輕聲:「水行歌,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害怕。」

  已經離開五毒山的我,如今只剩下他了,如果他不醒,我該如何是好。

  「水行歌,你不能扔下我,你答應我一聲再睡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依舊是閉緊了雙眸。我伏身在他一旁,看著他的側臉,抬手摸了摸,指尖冷意刺人,我嚇的立刻跳起來:「水行歌,你快起來,別睡了,再睡就變成冰人了。起來我給你燒水沐浴。」

  水行歌沒有作答,也沒有要醒的意思。我忙把櫃子裡的被子全蓋在他身上,點燃屋裡的火爐,然後跑去廚房燒開水。好不容易等水燒開了,卻發現根本挪不動他。要是強行拉到浴桶那,依照他身體的冰凍程度,估計摔一下就變成碎冰了。

  我擰乾熱毛巾給他摀住心口,還有微微起伏,他的面色卻是越來越差,唇色正如潮水退去白如宣紙。

  「水行歌快醒過來,你不是要娶我嗎,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我緊緊抱著他,差點哭的岔氣,「我們不玩了,不玩了。」

  「秋秋……」

  我驀地抬起頭,看著微微睜眼的他,淚聲頓止,哽咽:「水行歌,你會死嗎?」

  水行歌嘴角扯開一抹笑:「不會,別哭。」

  我顫巍巍扯過其餘幾條被子,把他蓋的嚴實:「你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找大夫吧?」

  「無妨。」水行歌拉住我,手上卻沒有什麼氣力,聲音更是低沉,「留下來。」

  「我不走。」我隔著被子輕輕抱他,把臉在被面上蹭了蹭,把淚蹭乾淨了,笑笑,「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靜靜看他,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覺安心了。

  他沒有像親人那樣拋棄我,依舊在我身邊。

  這就足夠了。

  「水行歌。」

  「嗯?」

  「我喜歡你。」我晃了晃腦袋,不知臉紅不紅,只知心跳的很快,「已經喜歡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了,所以……你絕不能丟下我。」

  「不會。」水行歌語調緩慢,卻認真非常,又輕聲重複了一遍,「不會。」

  我探頭親了他一口:「我也不會。」

  還沒等我們兩人難得的柔情蜜意完,就聽見有人跳進院子,驚的我以為冬冬又回來,探頭看去,卻是水行淵。

  他站在院子裡一會,瞅著那些黃符半晌,然後全、撕、掉、了!我啪嚓站起身,從窗戶跳了出去。跟了水行歌那麼久,跳窗是潛移默化過來的技能。

  「住手!你有本事撕它們,你有本事衝我來!那些是我花了一大把銀子買來的,你就這麼撕掉了。」瞅著一地的紙,我怒指某人,「還撕還撕,你夠啦!」

  水行淵正色道:「這些黃符根本沒用。」說罷又搖了搖他手裡的那一沓東西,「貼這些,一定沒有鬼魅敢來。」

  想到他剛才毫不費力就趕走了冬冬,我默默的相信他了。

  「弟弟呢?」

  「他在休息。」

  「那你也去歇著吧,我貼完就走。」

  真是感天動地好哥哥。我抹了把淚,拿了米糊出來跟他一起貼。不一會他問道:「她為何要這麼對你們?你不是她的親姐姐麼?」

  我含糊道:「大概是因為我還活著,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吧。」

  過了一會,他才唔了一聲,然後毫不客氣的說道:「弟妹,下次撒謊的時候記得背對別人,臉都紅了,很容易看出來是在說謊話。」

  「……」那能不能不要拆台呀!

  也不知道是這符有作用,還是冬冬已經不敢再來,這半個月裡一直再未見到她。偶爾去衡韻殿,六姐問起,我只能說她跟她的義父義母回家去了,又惹的六姐母愛發作要我和水行歌搬到隔壁院子好好照顧。

  水行歌的身體恢復的很快,錢來來風雨不改的來給他針灸,水行淵雖然是個話癆,但是我不答的他也從來不多問,越發覺得要給兄長大人點贊。

  轉眼已是三月,草長鶯飛,春光明媚。

  我坐在院子裡曬日光,給水行歌揉著有些僵硬的手,琢磨著又要發作了。瞅著倚臥長椅上的他神色自在逍遙,我捏捏他的臉,片刻就見他緩緩睜眼,歪頭看來,淡笑:「手累了就歇歇吧。」

  「不累。我得去買食材了,不然沒午飯吃。」

  我起身撣撣衣裳褶皺,伸個懶腰,還沒伸直,就被他撈在腰間攬進懷裡:「不吃午飯了,看著對方就夠了,秀色可餐。」

  「……」我正色道,「水行歌,在我心裡,鴨脖第一,你第二。」

  水行歌笑了笑:「你永遠是第一。」

  我開了玩笑話,他卻一本正經的答了,心裡頓時感動,探頭親了他一口,擠眉弄眼道:「好吧,鴨脖屈尊第二,你永遠是第一。」

  「乖。」

  我趴在他身上,感慨了一番日後我一定不能變成胖子,否則就再也不能像這樣趴著了。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就見水行歌目光投向門外,我回頭看去,只見有兩人站在那,一個面色淡漠,一個面色十分複雜的,我忙從他身上跳下來,臉燙成了熟柿子:「木青。」

  然後我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下次卿卿我我的時候一定要關門!

  木青旁邊站著的人,竟是李滄。

  我忙護在水行歌面前,瞪眼:「你們又想耍什麼壞心眼。」

  李滄瞥了我一眼:「明明武功那麼渣,還敢站在前面找死。你可遠遠比不上你師父識時務。」

  嗷!要不是水行歌身體不適我早就把他推到前面暴揍你了!我哼了一聲,水行歌已經站到前頭,淡聲:「李盟主一而再再而三對魔教暗下追殺令我已經不跟你計較,如今千里迢迢親自找上門來,又所為何事?」

  李滄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可否進去說話?」

  水行歌沒有阻攔,拉著我進了正廳。擇椅而坐,我瞧著他也不像是來找茬的,便給他們斟了茶。不小心看見木青投來的溫柔目光,心裡一個咯登,默默的想,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我沈秋啊……這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李滄剛坐下,就從袖子裡拿了一副捲軸出來,攤開一看,是張中原地圖,還圈畫了許多地方。

  我歪歪腦袋細看:「這是什麼?」

  水行歌只看了一眼,便說道:「我們魔教在中原行商的路線。」

  李滄點頭:「類似這張地圖的行商路線,在二十年前,我也曾見到過。當年也曾引起武林轟動和抵制,後來卻一直相安無事,也拉動了中原一帶的繁華。」

  他說的二十年前,應當就是以老爹為首的魔教商人了,只是他們不知道那隱藏在背後的人,是魔教三長老。

  水行歌神色微動:「李盟主的意思是,如今也相信魔教並無侵吞中原的打算?而是真的相信我們不過是想重新打通和中原的貿易往來?」

  李滄聲調極淡:「是,我身為武林盟主,守護武林安寧是我的職責。即便要我做齷齪之事,也毫不後悔。屢次陷害魔教的事是我之過,但我並不打算道歉。」

  水行歌笑笑:「我倒是意外的能理解,但也無法諒解李盟主曾陷害我們的事。因此既然李盟主理解了,那就請走吧,否則我可能會揍斷你三根肋骨。」

  嘖,我無比崇拜的看他,不愧是我家教主大人!

  李滄一點也不怕三根肋骨會斷掉,緩緩喝了一口茶,才道:「那你可知,為何我一開始就對你們要入主中原,奪武林大權的事深信不疑?」

  我忙問道:「為什麼?」

  李滄說道:「因為有你們魔教的人向我通風報信,而且那人的地位定然不低。」

  水行歌頓了頓:「他生的如何?」

  「每次出現都是黑色斗笠,頭紗遮掩。他的武功極高,自稱是你的近侍。」

  水行歌笑道;「於是李盟主就相信了那人所說的話?」

  李滄淡聲:「這倒不是,而是因為……」

  「咚咚。」

  敲門聲很不合時宜的被敲響,我還打算聽完,水行歌看向我:「秋秋,去開門。」

  我聽的撓心撓肺,可總不能讓水行歌去開,只好說道:「待會告訴我!」

  「嗯。」

  我跑出小廳,木青隨後也跟了出來。一打開門,就見錢來來打了個哈欠,抖腿:「真慢,這是神醫該有的待遇嗎。」

  水行淵說道:「來來,抖腿是不好的習慣,抖著抖著就習慣了,習慣了就變成粗魯的姑娘了。而且隱約帶有一種挑釁的意思……這位公子是哪位?」

  我扯了扯嘴角,這話鋒轉的也太快了,側側身子介紹:「木青,唔……我朋友。」

  水行淵恍然一聲:「我弟弟呢?」

  「在裡面。」

  他們兩人徑直就進去了,我在後頭走了兩步,木青就喚住我。我僵了僵身子,只好停下,他默了一會,問道:「我們只能是朋友,一直都只是朋友?」

  我微微點頭,也不管他如何看我,認真道:「我喜歡水行歌,這種喜歡,不會變了。」

  木青苦澀一笑,釋懷道:「在下知道了,祝你們百年好合,相敬如賓。」

  說罷,木青已經進了小廳裡,我在外頭站了一會,這回,木青真的放下了吧?

  守著無果的人,其實並沒有必要。

  我嘆息一聲,願他能找到一個喜歡他,並且會喜歡一世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