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瑞珠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嫡姐身後,看見她明黃色的華貴朝服,看見她周圍成群結隊的僕傭,心裡被羨慕和嫉妒佔滿。
「還有一天就參加殿選了,你儘量待在儲秀宮裡,不要輕易結交朋友,不要隨意碰觸她們的東西,更不能吃她們送來的食物,小心著了道。本宮派了常貴去照顧你,你見過了嗎?」孟桑榆懷裡抱著沒精打采的二寶,曼聲詢問。
常貴是常喜公公的接班人,大內副總管,能指使得動他,可見皇貴妃的權利有多大。孟瑞珠一邊點頭一邊思量,對宮中的繁花錦簇更加嚮往。若是自己能留下來,是不是有一天也能登上這樣的高位?她不可遏制的想到。
「怎麼還抱著這畜牲!扔掉!」周武帝帶著常喜趕上,看見桑榆懷裡的二寶,臉色立即黑了。佔別人便宜他可以當沒看見,佔了桑榆便宜,他非得將這小畜牲大卸八塊不可!
孟桑榆哂笑,忙把二寶遞給銀翠,主動挽著他胳膊嬌聲道,「皇上,您看二寶這蔫蔫的樣子多可憐?您給它找個媳婦吧?」
周武帝挑眉,「貓狗坊沒有可以匹配它的番狗,與其讓它備受煎熬,不若徹底除了它的痛苦之源。」
閹了二寶?孟桑榆鳳目睜圓,想也不想就掄起粉拳,在男人胳膊上捶了一下,嬌喝道,「不行!我絕不同意!」
幾月來的刻意縱容頗具成效,桑榆在不知不覺中撤掉了厚厚的心防,常會做出些可愛的小動作,也會忘了『臣妾』的謙稱,那自然率真的模樣與阿寶的記憶融合,令周武帝心尖發燙。他將桑榆的小拳頭包進掌心,低笑道,「逗你玩兒呢,朕明日就去信高盧,叫他們再送幾隻番狗過來。最遲明年二寶就能娶上媳婦,今年且叫它忍一忍。」
「這還差不多。」孟桑榆啟唇,對男人囅然一笑。男人愛憐的摩挲她臉頰,漆黑的眸子微微發亮。
見嫡姐竟捶打皇上,孟瑞珠先是一驚,又見皇上萬般寵溺的態度,她心跳加速,急急垂下頭去掩飾臉上扭曲的嫉妒。天下至尊的寵愛多麼令人嚮往啊!她很想很想要!怎麼辦?
走進碧霄宮正殿,孟桑榆和周武帝在主位落座,孟瑞珠坐在他們下手,拘謹的表情褪去,露出恬淡之態,襯上一身湖藍色素裙,倒似朵玉蘭花兒般雅緻。
察覺到了她的轉變,孟桑榆瞥她一眼,眉梢興味的上挑。
周武帝卻仿若未見,拿起茶杯啜飲,看見其上淡藍色的花紋,皺眉道,「原來的粉彩茶杯與你本是一對兒,怎得換了?」話落,他瞥向桑榆手裡不成套的茶杯,面露不虞。
一個大男人也喜歡粉紅色!孟桑榆嘴角抽了抽,放下茶杯道,「那茶杯被臣妾不小心打碎了,皇上你先將就著。」
周武帝挑眉,語氣玩味,「是你打碎的還是二寶打碎的?」
孟桑榆咬了咬牙,堅定道,「回皇上,是臣妾打碎的!」
周武帝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湊近她耳畔,低聲道,「那茶杯是朕的心愛之物,既是桑榆打碎的,可要接受朕的懲罰!」話落,他將桑榆和自己手裡不成套的茶杯扔掉,對常喜吩咐道,「去,換一對兒新的過來。」
聽聞刻意加重了的『一對兒』三字,常喜額角抽了抽,躬身應諾。
新的茶杯很快就送上來,果然是成雙成對的,孟桑榆捏在手裡,橫了男人一眼,低聲問道,「皇上要如何罰臣妾?」
周武帝慢條斯理的喝茶,見桑榆眉梢輕佻,眼波流轉,說不出的嫵媚動人,下腹一熱,貼近她耳廓道,「你晚上就知道了。」見桑榆耳尖迅速充血,溫度高的燙人,偏偏臉上還要擺出高貴冷艷的表情,他不可遏制的低笑起來。小東西真會裝!太有趣了!
見男人越笑越大聲,孟桑榆有些掛不住,嬌嗔的瞪他一眼,掄起粉拳一頓捶打,被男人順勢擒住手腕拉入懷中,低頭朝她臉頰咬去。
兩人玩鬧慣了,竟忘了還有旁人在場,常喜滿頭黑線,不得不高聲咳嗽。
孟桑榆立即推開男人坐定,臉上全無羞意,淡聲道,「讓妹妹見笑了,喝茶。碧霄宮的茶點不錯,你等會兒帶些回去吧。」
孟瑞珠欣然應諾,端起茶杯緩緩啜飲,低垂的眸子裡閃爍著精光。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有如此溫柔可親的一面,那深邃眼眸裡的濃情蜜意讓她沉醉。若被摟入懷中的人是自己……想到這裡,她眼底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一絲野望。至尊帝王的寵愛,誰不想要!
定了定神,她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詢問,「姐姐,不知殿選可有什麼忌諱?」
「妝容儘量素雅,穿戴切勿過於奢華,越本真越好。即便緊張出錯了也沒有關係,臉上的笑容要保持住,莫失了儀態。」孟桑榆簡單提點。她雖不會給庶妹留牌,但殿選過後會替她相看一戶合適的人家,叫皇上賜婚。這也是父母親的意思,父親呈情的奏摺早就擺在皇上的案頭了,只不過文姨娘和孟瑞珠都還不知道。
孟瑞珠點頭,儘量控制住自己的視線莫往皇上那邊瞟。周武帝閒閒把玩手裡的茶杯,微笑傾聽。
孟桑榆一邊回憶一邊述說,大都是經驗之談,孟瑞珠暗中記下,待她話落,故作憂慮的開口,「殿選還要展示才藝,妹妹想要彈琴,可心裡有些沒底兒,姐姐幫妹妹看看吧。」她眼角餘光悄悄朝俊美無儔的帝王探去。
孟桑榆意味深長的睨她一眼,對眉頭緊皺的馮嬤嬤道,「嬤嬤,給瑞珠搬一張琴過來。」有人娛樂自己,她從不會拒絕。
孟瑞珠暗喜,待琴放好,儀態萬千的跪到殿中,素手輕揚,撥出一串動聽的音符,然後微微抬眸朝座上男子看去。
周武帝看似盯著她,實則眼神放空,極力回憶當初殿選時桑榆表演了什麼才藝,如何穿戴,可有緊張露怯。她當時才十四歲,正是孟瑞珠這般年紀,沒人提點幫襯,心中必定很倉皇無措,而自己卻連一絲一毫的印象也沒有。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向桑榆,低聲問道,「桑榆殿選時可曾緊張?展示的是什麼才藝?」
孟桑榆眸色沉沉的睇他一眼,漠然開口,「皇上都忘了,臣妾更加記不得了。」她當時怎麼會緊張?她早就知道,不管自己表現的多糟糕,這個男人都會留下她。他看見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背後的孟國公府。在他眼裡,她不過是顆棋子而已。
感覺到桑榆週身冷凝的氣息,周武帝呼吸微窒,舌尖泛出一陣陣苦意,他好像又說錯話了。摟住女人單薄的肩膀輕輕拍撫,他柔聲道,「以前的事已成過往雲煙,無需銘記,我們還有很漫長的將來要一起走過。」
是啊,還有很漫長的將來,不過卻並非與你一起,我一個人就可以!孟桑榆淺笑,不予回應。
那笑容淡漠飄渺,仿若一縷雲煙,忽遠忽近,永遠無法觸摸得到。周武帝眸色晦暗,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桑榆還是沒有真正的接受自己啊,該怎麼辦?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心灰意冷,可瞥向桑榆的肚子,他又再次振奮起來。沒關係,只要有了孩子,還怕拴不住桑榆的心麼?
兩人各懷心思,可身體卻親暱的緊靠在一起,對殿中悠揚的琴音仿若未聞,可憐孟瑞珠的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越到曲末越是急躁,一連彈錯了好幾個音。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殿中,她緩緩收手,躬身致意,臉色蒼白一片。
孟桑榆很給面子的鼓掌,周武帝只皺眉,道了聲『尚可』。
孟瑞珠的臉色更加難看,略坐了片刻就匆匆告辭。
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在外人面前須給她撐起孟家的臉面,孟桑榆直將她送到宮門口才回轉。孟瑞珠卻忽然拉住她衣袖,顫聲問道,「姐姐,不知你以前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什麼話?」孟桑榆挑眉。
「若瑞珠肯喝下絕子湯,你就將瑞珠留在宮裡。」孟瑞珠咬牙,最終下定了決心。只要能留在皇上身邊,不能生孩子有什麼關係?不是還可以抱養嗎?
孟桑榆掩嘴而笑,略微上揚的語氣透著股惡趣,「傻孩子,那是逗你玩兒呢!本宮可不做引狼入室,養虎為患的蠢事。你還是安心等著嫁人吧,本宮會替你尋一戶好人家。」話落,她轉身便走,徒留下孟瑞珠傻子一般站在原地。
走進大殿,見男人慵懶的斜倚在窗邊,手裡捧著一本書,金黃的陽光灑落在他深邃立體的五官上,俊美宛若神祇,孟桑榆心中騰地燃起一股邪火,走過去不陰不陽的開口,「皇上好福氣,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為了皇上欲生欲死。」
周武帝詫異的挑眉,隨即扔掉手裡的書,哈哈大笑著將桑榆撈進懷裡,細細密密的親吻她臉頰和頸窩,欣喜道,「桑榆吃醋了?好大一股酸味!」剛才的心痛落寞都被桑榆此舉給治癒了,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你才吃醋!」孟桑榆用指尖狠戳男人的胸膛。
「好,朕吃醋!朕為你欲生欲死!」抓住桑榆調皮的指尖親吻,他嗓音低沉性-感,更透著一股宣誓般的嚴肅認真,叫孟桑榆耳尖充血,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