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傳承黑道的家族不止言家一樣,S市的護衛家族也不止尹家。除了位於東面的尹家外,還有西面的申家,南面的澹台家。
正如尹三生所說的,他們的祖先都是妖獸與人類所生的孩子。
而言家的祖先是犬妖。
張管家眼睛瞪的比嘴還大,消化了很久也不能相信。
這是二十一世紀啊!這是現代社會啊!這是科學打敗迷信的2011年啊!!
……原諒一個老人家的接受能力吧= =。
「所、所以……」張管家吞了口口水,「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三生頷首:「空穴來風。」
消化不良的張管家雙眼放空了許久後,問道:「那你說的另外兩家人的祖先是……?」
三生正要回答,一旁的病房門打開了。奶媽先走了出來,激動地說:「小小姐醒了!」
言女女醒了,準確地說她是被吵醒的。
因為失血過多導致疲累和睏乏,卻因為迴蕩在身邊熟悉又討厭的(= =)的聲音吵的無法安睡,掙扎很久後只得睜開眼。
入眼的第一張臉在預料之中,女女抬手就是一巴掌,可惜因為受傷使不上力,反而像溫柔的撫觸。
言梟風那個激動啊,一把抓握住臉上的手熱淚盈眶地吶喊:「女女!我是爸爸,爸爸在的,爸爸一直在你身邊的!」
女女:「……」
阿威阿虎:老大你看不出來她是在打你麼= =!
奶媽:二貨你女兒是在打你= =!
張管家:少爺啊小小姐是在打你啊打你= =!
言梟風:「你還好么女女?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不舒服就告訴爸爸,爸爸看見你那麼疼爸爸心也疼碎了!」
女女張了張口,聲音啞啞的,她說:「……碎的好。」
言梟風:「……」
等所有人都慰問了一遍後,女女發現沒看見三生,於是問了句:「狗狗呢?」
奶媽一見她到處找人的眼神就知道什麼意思了,轉身掐了一下張管家。張管家以為三生是跟著他進來的,一回頭才發現那孩子還站在門外。
張管家拉了拉三生,見他不動,乾脆使勁把他拽了進來。
阿威阿虎自動讓道,奶媽也往旁邊一站,這下三生無處可躲,暴露在女女面前。無奈之下走了過去,卻還是和床邊保持了一步的距離。
看著床上的人胸前裹著紗布,三生握了握身側的拳,甚至不敢抬頭看她,只能低聲喚了聲:「女女……」
唰——!言梟風的視線凌厲地射了過來,對於三生直呼女兒的名字他一直耿耿於懷。之前兩個人雖然親密但至少言語上仍舊守著本分,哪兒知女女一聲令下,三生從此叫的也親熱了,氣的言梟風拿阿虎練了幾天的過肩摔。
女女一見到三生臉就黑了,她抬頭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定在言梟風臉上,問:「誰打的?」
本來站在人群中尋求庇護的言梟風想埋頭裝鴕鳥,結果眾人在女女的詢問中很有默契的集體後退一步。言梟風凌亂了,心裡悲愴地想原來他在家中的地位已經低到這種程度了,女兒都爬到他頭上(其實是他自己捧的= =)。
女女沒說話,就這麼盯著她爸,盯的言梟風自己招認了。
「女女,爸爸、爸爸也被教訓的很慘的!」說著還斜了奶媽一眼,卻見她正望著天花板深沉地挖著鼻孔。
女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言梟風後,說:「沒看出來。」
言梟風那個淚啊,才明白原來奶媽那麼陰,踢的都是沒露出來和露不出來的地方,比如檔中央這種位置,他不可能對著女兒把褲子一脫指著XX部位說「孩子你看我腫了」什麼的。他挨的都是內傷啊內傷!
女女無視流著寬面淚的男人,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三生,伸手要拉他的手。因為站的遠,女女又躺著,夠了半天手指才碰到三生的手背。
幾乎就在碰觸到的那瞬間,三生突然把手背到背後,甚至小退了一步。
剎那,室內一片死寂,包括言梟風在內,所有人打氣都不敢出。
女女看著自己還未收回來的手,半晌後,視線慢慢上移。
同她一樣淺綠色的病號服,白色的扣子,一邊的領子翹了起來,然後是臉,有些腫,再上面是眼睛。
望著眼神左右不定卻就是不敢看她的三生,女女終於縮回了手。
他在躲她。
女女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也有她們的情感和脾氣,被人討厭被人喜歡她們心裡都有感覺,甚至愛憎分明的界限分的比大人還要清楚。因為她們的感情是純粹的,直接的。
你搶了我的玩具,所以我討厭你。你分給了我蛋糕,所以我喜歡你。
純粹的,直接的。
衣料摩擦著棉被,女女背過身躺下,拉高被子矇住頭。
「我要睡覺。」
你躲開了我的手,所以我……討厭你。
見狀,奶媽拍拍三生的肩膀,示意他先出去,讓女女一個人呆會兒。看見言梟風又要熱臉貼冷屁股,奶媽一腳踢在他的小腿肚上,再瞪他一眼,嘴型示意著「出去」。言梟風這才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地跟了出去。
門一關上,言梟風就冷著臉要武力審問尹三生,結果拳頭舉了一半就被一旁的奶媽一句「嗯——?!」給嚇了回去,一個人悲壯的躲在牆角畫圈圈。
這是腫麼了TT_TT!這還是我花錢僱傭的手下麼,這還有天理麼!!
「你們這次又是怎麼了?」
奶媽把三生單獨帶到一邊,耐心地問著。三生這孩子太寡言,平日裡溫和無害,執著起來的時候比誰都彆扭。
三生靜默兩秒,輕聲說:「沒事。」
看,她就知道!
奶媽頭疼。一個悶騷就夠難應付了,偏偏家裡還出了兩個。
嘆了口氣,奶媽揉揉三生的頭髮:「有什麼事想不通就來問我,嗯?」
三生點頭:「好。」
那天之後,直到出院以前女女都沒在病房裡見過三生了。
其實三生一直都在,他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守在外面,或坐或站,靜靜地聽著房裡的動靜,聽著女女的一切。
最高興的就屬言梟風了,每天都跟刮有獎發票刮出二十塊一樣,走進走出都故意在三生面前顯擺,不時大聲地講剛才又和女女怎麼怎麼互動了,要多二貨有多二貨。
女女出院那天,言梟風激動的三十年的死皮都要抖掉了,因為女女第一次主動願意讓他抱著回家,他高興的差點兒連車都不坐準備徒步走回去。
「少爺,這裡離家還有十五公里。」張管家好心地提醒道。
言梟風最後是被奶媽給塞進車的。
三生本來想同乘一輛,結果言梟風不讓,霸佔著車門旁的位置不給他進,而女女又背對著他不出聲。
三生愣了愣,然後關上門。
言梟風那個得意啊,好久沒佔上風了。結果還沒讓他笑兩聲,左面的車門被人拉開,三生淡定從容的往裡一坐,門一關。
「……」
失策啊太失策了!言梟風耷拉著臉無語地望蒼天。
一路上,女女埋頭不說話,三生側臉看窗,車內氣壓降到臨界值。
回家後,女女掙脫她爸的懷抱,一個人跑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衝進臥室後,女女跳上床趴著,埋著臉悶了一會兒後又翻過來仰躺著,躺了會兒又翻回去。來來回回煎魚一樣,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爬起來拿過床頭的鬧鐘設定時間在五分鐘後。
女女想,如果鬧鐘響了狗狗也不進來,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然後,五分鐘後,鬧鐘響了,門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女女安慰自己說可能奶媽找他有事,於是又調了十分鐘。
十分鐘後她又想,可能張管家讓他去除草了,接著又調了二十分鐘。
就這麼調著調著,兩個小時過去了,三生還是沒有進來。要是平時,他再忙也會在半個鐘頭內出現在她眼前。
女女怔怔地盯著鬧鐘的秒針轉了好幾圈,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抓起鬧鐘用力一仍砸到牆上,摔的電池都掉了出來,鏡面也裂了。
這時,門開了。
張管家衝了進來,先是緊張地左右環顧一圈後,問:「怎麼了?剛才什麼聲音?」
女女沒理他,眼睛盯著門口一角的鞋面。她認得。
三生一直都守在門外,直到剛才聽見那麼大的動靜,情急之下就把偷聽的張管家推進房裡看情況。
女女抿緊了嘴,深吸一口氣。
「尹三生。」
這聲叫的很輕,落在三生耳朵裡卻像鉛一樣沉。
女女從來不這麼叫他,即便是在學校裡她來竄他的班,就是別人問她找誰時她都不理,直接進門去拉拉他,或者見他不在就坐在他座位上趴著等。
女女答應過奶媽不在學校裡叫他狗狗,卻從不開口叫他的名字。她說那樣很怪,像叫一個陌生人一樣拗口。
三生壓著心裡的詫異走進房間,一抬頭就看見女女死死地盯著自己。
女女忍著喉嚨裡酸脹的感覺,盡力用平緩的聲音說:「我等了你兩個小時。」
三生沉默。
女女問:「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三生垂眼,不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酸脹感往兩腮延伸,向上攀爬到眼睛裡。女女攥緊了手裡的枕頭。
「尹三生。」
「我討厭你!」
「我要跟你絕交!」這句幾乎是吼的,帶著無法抑制的怒氣。
三生抿了抿嘴,低聲到:「……好。」
一個枕頭砸在他腿上,最後噗地落地。三生頓了頓才彎腰撿起來,剛一抬頭,在看見女女的臉的瞬間,三生怔住了。
女女哭了。又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