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房間,女女仍是掛在三生身上不肯下來。
三生無奈,再一次告訴她要把濕衣服脫下來,不然會感冒。
女女也再一次搖頭,反正不管他說什麼她就是不下來,想要把這幾天的份都補回來一樣的死死地抱著。
擔心女女真的會著涼感冒,三生只好抱著她走進浴室,調好水溫後,兩人站在花灑下溫熱著身體。
到頭來,最先投降的卻是言女女。濕答答的衣服貼著身體,那種感覺說不出的難受,女女因此在三生胸前蹭啊蹭的,最後非常不甘願地仰起頭,彆扭地嘀咕著:「不舒服……」
三生忍著笑意,開始幫著還是不肯從他身上下來的女女脫掉濕透的衣衫。
這是個艱巨的工程,一手要扶著她以免摔下來,一手幫著她拉扯輕薄的衣服,然後是褲子。等脫到只剩一條小褲衩時,三生覺得要不是淋著水,自己早就滿頭汗了。
剛喘了口氣,女女又不安分了,拱了拱身體,她說:「你也脫。」
「……」
三生不淡定了,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兒放,手更是抱的很不自在,雖然胸前是個完全沒有發育的主,但是他已經十二歲了。
尹家人十二歲是個什麼概念?他們十五歲就算普通人的成年了,十二歲就等於是正常少年的十五歲左右。這個年齡不管生理心裡都是很敏感很脆弱的啊……
可是女女不知道啊,就某方面來說她還是白紙一張,雖然每天生活在男人堆裡,但就是因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反而使她對性別意識更加鈍化。
女女扒呀扒,終於把三生襯衫的扣子都解開了,然後手往裡面一伸,抱著他的腰靠回了原樣。
臉貼著肉,很好,舒服了。剛才的扣子和皺巴巴濕答答的衣服磕的她難受。
三生:「……」
這跟□裸有什麼區別= =!
這時,門開了。
三生回頭一看,是奶媽。
囧,怎麼每次都是你!
奶媽愣住了,眼前煙霧繚繞之中,妙齡少年衣襟大敞,胸前鮮紅咬痕一枚,雙手環抱□女娃……真是活色生香少兒不宜啊!
奶媽五指大開的往眼睛上一遮,笑的無比猥瑣:「路過路過,你們繼續,繼續哈!」
三生:「……」
感覺體溫回升的差不多後,三生關掉水。
「閉眼。」按了按女女的後腦,然後退去完全濕透的衣褲,再伸手取過兩條浴巾,一條裹在腰上,一條裹住兩個人的身體。
三生抱著女女走出浴室,回了臥房。
「可以睜開了麼?」
聽到胸前悶悶的聲音,三生這才發現女女還聽話的緊閉著眼,失笑道:「可以了。」
本來打算起身去拿吹風筒,卻在浴巾滑落肩頭時生生怔住,看著女女胸前那道傷痕,三生眯了眯眼,已經踏下床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
看著三生小心翼翼地撫過傷口,女女搖頭:「不痛了。」
手指僵了僵,三生仰起臉,凝視著女女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越是無所謂,他越是自責內疚。
即便當下已經沒有了疼痛,可是這道醜陋的長長的傷痕,甚至會伴隨她一輩子。
三生收回手,握了握,而後下了決定般站起身,走到牆邊的櫃子旁拉開抽屜開始翻找,好一陣後,抽出一條細長的黑繩。
食指的指甲突然變得尖長,劃過右手的掌心後,血逐漸滲透而出。
三生把繩子往右手裡一握,半晌,再鬆開時,繩子上多了一目鮮紅如血眼珠般大小的血珠子,黑線從中穿插而過。
三生舔了舔傷口,隨之癒合後,他轉身,重新坐回到床上,將細細的繩子掛在言女女的脖子上。
「這是什麼?」女女捻起紅色的血珠對著光一照,看見裡面似有生命般發出流動的光,「好漂亮……」
「我的血。」三生說,「從此以後,不管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女女驚訝道:「只要戴著這個?「
「對。」點頭,「也只有我能解下來。」
「誒?」女女不信,扯了半天卻發現真的取不下來,驚嘆道,「好神奇!這是魔術麼?還是法術?」
三生頓了頓:「……妖術。」說完後有些緊張,直到看見女女沒有驚訝反而很興奮很開心的樣子反覆翻看著血色的墜子,緊握著浴巾一角的手才鬆開。
心裡的緊張與不安,像是褶皺的那角浴巾,隨著她的無所謂與無所畏懼慢慢舒展,舒展回原本柔軟的模樣。
鮮紅的血珠墜在蒼白的傷口上,異常奪目,帶著妖豔與清洌混合的氣息。
週一回了學校,這就意味著要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文靈。
出事那天文靈是一直在場的,且清楚的看見了尹三生妖化的樣子,雖然躲過了一個月,但終究是要見面的。三生為此在腦海裡演繹了很多對峙場面,想了很多應付的台詞,甚至想到找他二哥給她洗腦,消除那段記憶。
然而到了班裡,三生緊張了一上午,結果文靈一次也沒來找他對質過。本來還在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直到無意聽聞了她和湯圓竹子的對話內容。
「我左一拳我右一拳!我一個掃堂腿再一個過肩摔!」邊說邊比劃著動作,一副打了雞血的亢奮樣,「最後把他們都打回了原形,哭爹喊娘的向我求饒!」
湯圓震精了:「真的假的?!」
不等文靈回答,竹子梳著頭說:「假的。」
叉腰還沒狂笑的文靈因為竹子的揭穿,硬生生憋成了內傷,最後尷尬的咳嗽一聲,說:「我只是用第一人稱轉述案發現場,其實那個第一人稱的主角是個……」突然噤聲,四下掃了一眼後,方才低頭小聲地說:「——妖、怪!」
「誒?!」湯圓和竹子一起驚呼。
生怕她們不信,文靈用力點點頭加深著語氣:「這個真不騙你們,千真萬確!它的耳朵,爪子,我看的清清楚楚!」
遠處的三生只剩下「……」了。
窮緊張了半天,結果文靈同學根本就沒認出是他。
也難怪,那天天色已沉,他的衣衫又全部髒爛的不成樣子,假髮也不知道落在路上的哪個地方,實在是和平時在學校裡塑造的形象大相逕庭。
事實證明,文靈的確是個智障,且是個毅力持久的高端智障。
從那天起,她除了堅持著「把愛追到底」的行為外,還外加了一條「追查妖怪為民除害」的任務,不懈努力的盡力保持著十小時內視線裡至少保有尹三生或言女女其中一人。
於是,上個廁所本身就是個技術活的尹三生,為了躲避文靈的視線,更是連翻出窗戶飛簷走壁只為一泡尿的絕招都使完了。
言女女比較直接,每當文靈追問那天的事,女女就保持「三不」政策:不知道,不記得,不開口。
耗著耗著,又一年過去了。
文靈在六年級下半學期開學那天早早的來到學校,為了尹三生,她還特地偷偷噴了點兒她老娘的香水,書包裡還藏了一支玫瑰。
到了點名的時候也沒見尹三生來,文靈急了,忍不住把手一舉。
「老師!尹三生沒有來!」
老師合上花名冊,官腔地說:「忘了告訴大家,尹三生同學已經轉學了。」
「……」
香水有毒,火紅的玫瑰凋零在書包裡。
那年,言女女三年級還沒有畢業就和尹三生一起轉校了。
原因是——
「我要換學校。」
女女放下筷子,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為什麼?」這句話同時出自言梟風、張管家和奶媽之口。
女女一回想原因,嘴角抽了抽,說:「女人……太可怕了。」
事情是這樣的。
除了功不可沒的文靈外,還有一些突發事件造就了女女轉校的堅定信念。
那天下課,班裡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圍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什麼,激烈到面紅耳赤眼冒狼光。
男人,肯定是男人!
可是女女不知道,她刷了黑板走下來,看著同桌位置上的一堆人很頭大,她們擋了她的過道,沒法坐了。
女女出於無奈外加一滴滴好奇,走過去一看。
幾個人正在翻看一本漫畫,畫面上,兩個□裸的肉體糾纏在一起,整篇的字幕只有無數的語氣詞「啊……」、「嗯……」、「唔……」。
女女多單純的一娃啊,於是特別淡定地說出了她的不滿:「這女人怎麼都沒胸?」
討論聲戛然而止,幾個女同志都用見野人的目光注視著言女女,數秒後,她們開始爭先恐後地解釋起來。
「這個叫BL漫畫,畫的是兩個男人的故事!」
兩個男人?
「上面這個叫攻,下面這個叫受!」
公?獸?
「哎呀你不覺得小攻很有愛嗎~?銀發年下攻什麼的我最萌了~!」
友愛?蒙?
「小攻臉上的疤也好性感!」
「就是就是,特別是他們H的時候……啊呀呀呀~!!」
H?
到最後,又變回了一群雌性動物相互□。
女女的頭上只剩下「……」,腦海裡因為她們的形容突然想到了亞麻色頭髮的阿虎叔叔,以及臉上有道疤的阿威叔叔,接著重合著剛才看見的OOXX的畫面……
女女「……」變成了「!!!!!」最後又「……」了。
這中間的思想回路意味不是一般的深長啊。
那個時候女女不知道有個詞叫做「腐女」,望著一群平均年齡才九歲的小孩兒看著重口味漫畫,成天生活在男人堆裡的言女女蛋疼了。
回家的時候,坐在車後面的女女還沒吹吹風醒醒腦消化消化下午學會的新詞,一張扭曲的人臉猛然衝撞進視線。
只見文靈踩著單車火速追了上來,不忘側著頭看向尹三生,□又猥瑣的笑臉因為逆風行駛的原因,被風吹的高頻率地上下抖動,連下牙齦都暴露了出來。
女女被她驚悚的虎軀一震,疼的蛋都碎了。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生活在女人堆裡了!
於是,就有了餐桌上的那段對話。
女女鄭重其事地宣佈道:「我要轉學,我要讀男校。」
五秒的雅雀無聲。
「——吶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