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明燭極亮,他的熱情一掃從前的清冷之態,令我頓時畏縮的想要朝後退去。然而緊緊摟著我的男人死死不肯放鬆,大掌緊扣著我的後腦勺,兩個人唇貼著唇,身子貼著身子,都是滾燙,隔著厚厚的衣袍,竟然能感覺到對方激烈的心跳,貼的這樣近,簡直教人恨不得生出天長地久的想法……
然而心底不知何處有著微微的不安,理智幾乎要盡數坍塌,我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將自己的腦袋從他緊緊扣著的大掌裡掙脫開來:「殿……殿下……你不能這樣……」
他狹長鳳眸這一刻似乎流光溢彩,幽亮逼人,教我一眸間就結巴了。
「我為何不能這樣?」他將整個腦袋都湊了過來,在我頸子上使勁親了又蹭,蹭了又咬,含糊反問。
這樣慵懶而放鬆的鳳朝聞,與端坐中軍帳冷面肅殺賞罰分明的太子殿下判若兩人,前些日子我運用嫻熟的那套溜須拍馬真是毫無用處……我恨不得此刻前去翻閱孫子兵法,臨陣磨刀,找條可用的計策。
可惜身子被他緊箍在懷中,沒半分掙開的可能,額頭冒汗,腦子打結,只覺此地危險,出口的聲音幾乎都要帶著哭音:「你與我……我與你……」這次是真的恐懼了,可是我那最近不太靈光的腦袋實在找不出理直氣壯拒絕的借口。
他的手上下摸索,然後在我耳邊邊親邊安慰:「小逸難道忘了,你可是癡戀我數年的……就算回去,你與我同床共臥半年,哪裡還嫁得出去?」
我其實對於這件事,自始始終都覺得茫然不真實。可是癡戀一個人,似乎常常多想想也會覺得心裡酸澀不已,泰半是真的。
「我……我沒想過要嫁給殿下啊!」
他的鳳眸危險的在我的面上掃了一遍:「你癡戀我如狂,不嫁我難道做姑子去?」手下利索解著我領口的盤扣。
呃……做姑子不能吃肉,我不知道能不能抗下來。
這真是對我的人生與胃口前所未有的嚴重考驗!
他面上笑意一閃而過,鳳眸又嚴厲的瞪了過來:「這是軍令!」我瑟縮了一下,他連忙又補上一句:「乖,不聽話要打軍棍的!」後一句話綿軟了許多,手已經解開了我領口的盤扣,露出一大片皮膚。
無恥!我瞪了回去,急的口不擇言:「既然是軍令,你怎的不下令叫武恪將軍來?」伸出爪子,死命巴著他動來動去不安份的大手。
他抬起頭來笑嘻嘻在我鼻頭咬了一下,「武恪將軍長的太標致了,我不忍心糟蹋!」大手已經不知揉捏到了哪裡去。
我瞠目結舌,不能相信這就是方才那個板著臉要打我軍棍的男人。可是對著這樣的太子殿下,打不過罵不走,只能據理力爭:「殿下,下官的職責可沒有侍寢這一條!」
他此刻眉眼奇跡般的毓秀溫潤了起來,也許是笑意盈面,整張臉都奇異的減磨了幾分戰場之上冰冷的煞氣,摟著我的身子軟語哀求一般:「乖,今晚是本宮給小逸侍寢……本宮是你的人……」
伏低做小這種事,太子殿下也可以做的得心應手麼?
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我掙扎不過,身子在他的大手下漸漸軟了下來,他見我態度有所軟化,眉眼更為生動,彎腰將我一把抱了起來,闊步向著床塌而去,我終於臨危不懼,做了最後一次貼合切身利益的垂死掙扎。
「殿下,我要升官!」
既然躲不過去了,只有爭取利益最大化!
他抱著我的胳膊僵了一下,整個人眉眼間都往外泛出了笑意,擋也擋不住,不像從前,只是唇角微彎,此刻笑顏正盛,花月正好,教我一時瞧傻了眼。
他邊走邊連連點頭:「好,好,本宮給你升官!升官!升做太子妃!」
我待還要抗爭一番,他這個升官流程不對,武將是不可能升到後宮去的……身上一涼,已經被他合身壓在了床塌之間,唇角被他封的死死……
哪裡還有說話的余地?
這一夜我丟盔棄甲,敗走麥城,咬著被角沉痛哀悼國土失守,敵軍凶悍侵入,攻城略地,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無所不用其極,其手段之慘烈,行為之惡劣,足令聽者耳紅,見者掩面……
東宮壁角想來無人敢聽,末一句乃是我自行想象。
概因第二日紅日高照,我從被窩裡爬起來瞧一眼戰爭過後滿目瘡痍的焦土,差點背過氣去,恨不得將整個身子與腦袋埋在錦被床褥間,再不用出來見人。
太子殿下他……他太過禽獸了!
那只禽獸此刻正頭戴紫金冠,身披玄狐大氅,收拾妥當了,過來將我的腦袋輕輕鬆鬆從錦被間撈了出來,在我臉上胡亂親吻一番,「小逸乖乖在家等本宮,今日要去城外犒軍,晚上回來陪你!」大掌在我腦袋之上搓了兩下,不等我回答已經匆匆走了。
我呆呆坐在大床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可是這樣安逸的生活似乎又沒什麼不好,令人生出想要一直沉溺下去的念頭。
男人太過俊美,又富可敵國——不,將來整個國家都是他的,我伸出自己的手掌,大半年來不曾再握刀劍,雖然手掌處原來的繭子已經軟了下來,但這樣白皙柔軟的手可能握得住眼下的一切?
仿佛從前有人在我耳邊使勁叨叨:「……只有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
這樣甜蜜歡樂的時刻,心願得償,身逢亂世卻有人護佑,我低低一笑,果然是我想多了……
過了正月,天色漸漸轉暖,大陳處南,大齊皇帝陛下頒下聖旨,鳳朝聞整裝待發,預備一舉奪下大陳,一統江山。
我坐在馬車裡,幾乎被顛得散了架。
在太子殿下身邊待了這麼久,漸漸養出些不好的毛病來了,比如怕苦怕累,好逸惡勞,連一身肉皮也養的白白嫩嫩,摸起來極是潤澤,我揪著自己小肚子上的贅肉,都有些不敢置信這長肉的速度。
鳳朝聞已經打下了大陳五州三十縣縣,今年不到四月份,他已打下了余下的六州,直逼大陳國都。
我被他攬在懷裡,共乘一騎,遙遙望著大陳國都的城牆,困惑無比:「這個地方我夢中曾來過。」又狗腿的轉過身去親暱的摟著他的胳膊拍馬:「既然我夢中曾來過的地方,那定然預示著殿下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一舉奪下大陳!」
見他面色頗為難看,反思自己這招並沒拍錯,反正近來在他的禽獸行徑之下,我已經不再怕他,放心大膽轉過身來,偎進他懷裡,轉頭去瞧對面大陳的兵力布防。
城樓之上本來只是些把守兵卒,過得片刻,卻見一白袍小將從城牆垛口之上冒出頭,眼神筆直朝這邊看了過來。
我轉過頭,扯著鳳朝聞的胳膊大樂:「殿下殿下,這人我也瞧著頂頂面熟。」見他面上繃的死緊,可是瞧著我的眸光極是復雜,我鬆了爪子,訕訕撓頭。
太子殿下今天太反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