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腳印

那天晚上,沒有人有心思吃飯,所以大家也沒有做飯。

雨越下越大了。

一種想要將屋頂壓塌的氣勢,一陣響雷經過,屋子驟然一片黑暗。

「啊?外面的電線杆……」扒著窗戶向外看去,安小北看到了門外被吹倒的電線杆。

屋子裏一片黑暗,只有窗外不時的閃電偶爾照亮小小的房間。

「我們還有一把手電。」安小楠適時地摸出了手電筒,手電筒的光芒非常微弱。

習慣性的拿起手電筒,安小楠用手電筒在屋內掃了一遍,忽然,她手裏的手電筒掉了。

「怎麼了?」陳漸東抬起頭來。

「不!沒什麼!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安小楠口裏道著歉,彎下腰慌忙地撿著地上的手電筒,她摸得慌亂,圓柱體的筒身在地上咕嚕亂轉,亂飛的光柱照出眾人,非常詭異。

安小楠最終還是抓起了手電筒,關上了。

室內重新恢復了黑暗。

「我們去檢查一下窗戶什麼的好了,這房子太老了,總覺得雨一滲進來就會塌……」

不知在誰的建議下,眾人點點頭,開始分頭去關窗子。走到最頂頭的房間的時候,陳漸東被門下湧出的水驚呆了。糟糕!這裏有雨水進來!沒顧得上想別的,陳漸東匆忙進屋。

果然,一進屋就發現這裏的窗戶大敞,暴雨順著強風吹打進來,將地面全部打濕。

陳漸東急忙過去關窗戶,風很大,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頑固的窗子關上,關好之後,陳漸東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才發現自己已經全部濕透。

「Shit……」嘴裏罵著髒話,陳漸東脫掉了身上的襯衣,擰乾,用襯衣簡單給自己擦了一下之後方有時間查看四周,打開隨身攜帶的打火機,火光照亮屋內的一刻,陳漸東怔住了。

這是……看著角落裏半人高的水缸,陳漸東猛地想起,這是早上發現大頭張屍體的房間!

真糟糕……自己怎麼走到這個晦氣的地方來了……

陰沈著臉,陳漸東頭也不回地匆忙向後走去,身後就是門,自己要儘早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就在手掌摸上門把手的剎那,陳漸東忽然定住了。

水……

有水……

摸在門把上的手掌開始不明顯地抖動,陳漸東艱難地將手掌停在扶手上。

水滴的聲音,還有……

陳漸東感覺原本只是濕透地面的水似乎有不斷增長的趨勢,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到了自己的鞋面。

冰涼的液體漸漸上升,沒過鞋底,浸到襪子裏面,腳掌感到刺骨寒意的同時,陳漸東的心也赫然縮緊!

自己明明……已經將窗戶關好了啊?雨水不會再進來了,怎麼水還是不斷地在增多?

不是錯覺!水確實在增多!

盯著自己的腳下,陳漸東看到水在一波一波地湧出,湧出的水輕輕拍打上自己的腳踝的時候,就像被人輕輕撫摸自己的腳……

冰涼的,似乎在哪里有過這種經歷……

心臟怦怦跳著,陳漸東緩緩回頭,然後視線的焦距落在了房間的角落——水缸。

陳漸東幾乎可以聽到水沿著缸壁流下時候細微的聲響,水,果然是從那裏流出的。

可是,那是本來已經清空的水缸啊!早上挪動大頭屍體的時候,憑藉自己和高明遠兩人之力才將裏面的水倒乾的,這點陳漸東記得很清楚。正因為這樣才恐懼!

淌著水,陳漸東屏息向水缸走去。心裏一個聲音警告自己不要接近,然而……身子就像不聽使喚,硬生生自己過去了。

心弦繃得緊緊的,即將斷裂的時刻,陳漸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水缸的前方,水溢出的聲音已經很大,水流也越發的明顯,水從水缸裏汩汩流出!

陳漸東顫抖著,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踏進一步,可是……

身體就像在地面紮了根,無論如何也無法逃走。

陳漸東盯著不斷冒水的水缸,傻瓜也知道情況的不對了,本能地,陳漸東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可是……

忽然,陳漸東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一隻手!有一隻手!盯著水缸中慢慢浮上來的手掌,陳漸東真的不能動彈了。

渾身僵硬,陳漸東死死地盯著那個做著撓抓的動作不斷上浮的手,那是男人的手,拇指上帶了一個戒指,獨特的圖案,那是……

楊志華!

求生的本能讓陳漸東拼命移動向後奔跑,然而左腳才邁開一步,只聽「撲通」一聲,陳漸東隨即感覺自己被整個拖入了水中!

被拉到水裏了!這裏哪里有水?水缸?!

摸著周圍磁滑的缸壁,陳漸東一下子意識到了自己的所在——水缸!段林家角落的巨大水缸,同時也是……

想到上午的時候,自己和高明遠將沉在裏面的大頭張僵白的屍體拖出來的場面,陳漸東立刻開始拼命地掙扎。

頭朝上,可以看到水面微弱的光芒,然而卻被緊緊束縛住無法浮升,無法呼吸的痛苦……好想上去,好想……

陳漸東拼命掙扎著,手掌浮出水面拍打著,然而隨著身子不斷地下沉,手掌也在不斷地下降,指尖被水吞沒的一剎那,陳漸東終於惶恐到了極點。

這不是水缸麼?那麼淺的水缸怎麼可能……

忽然,陳漸東停止住了掙扎。

不是水缸。這裏不是水缸!腦中迅速閃過一副景象,陳漸東顫抖地將手向下摸去……

水草?奇異的觸感,有點粗糙的手感,就好像那天,自己殺死楊志華的那天!

又好像另一天,自己去「救」楊志華的那天,自己在水下確實摸到了水草,數不清的水草纏住了自己,無法掙脫……

不!陳漸東咬了咬牙,一定要出去!都是自己的錯覺,只要出去了就好了,只要出去……

屏住呼吸,陳漸東耐心地將手摸向腳下。沒什麼的,只要自己把水草解開就好,大部分被水草纏住最後溺水身亡的人,其實都是因為過度緊張造成的,只要自己耐心一點,解開水草就好……

心裏安慰著自己,陳漸東用力地撕扯起糾纏自己的水草。

可是……好奇怪,這些水草……為什麼這麼難扯斷?而且這種手感,與其說像植物,不如說像……

順著長長的水草摸下去,摸到什麼的一剎那,陳漸東心裏忽然浮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不……這不是水草,這是……

手掌順著摸下去,陳漸東摸到了水草的根部,圓圓的,面積極小,顫抖的手掌繼續向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是人!

纏住自己的根本不是水草!而是人的頭髮!

水波中傳來了輕微的震動,陳漸東知道,那是那人在笑,代替水草,冰冷的手掌摸上了自己的腳、腿、腰、脖子、臉……

不敢動彈,陳漸東發現自己完全不敢動彈,甚至無法回頭確認那人的長相,無限驚恐間,陳漸東感到對方用力撬開了自己的嘴巴,大量的水就這樣湧進了他的口中……

***

高明遠心頭惴惴的,自告奮勇去查看前廳的門窗,特意避開了有水缸的房間。

根本沒有按照說好的去檢查窗戶,等到眾人離開,高明遠立刻進了臥室。搞什麼檢查!說到底,高明遠沒有那個膽子。

在頭上罩上厚厚的被子趴跪在床上,高明遠的耳朵被窗外的大雨吸引了……

這麼大的雨,其實有點古怪。似乎……每當己方一提出想走,這雨就會「嘩啦嘩啦」地下個不停,那個土石流也是來得巧,仿佛故意不讓自己走似地……

想到這兒,高明遠緊了緊頭上的被子,將身子使勁又縮了縮,眼皮緩緩合上。

早點睡吧,睡著了明天管他什麼土石流,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離開這裏,自己沒留下什麼手腳,平時和楊志華關係也不錯,誰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的。

或許是太累,一向難以安眠的高明遠發現自己今天似乎很容易入睡,聽著唏噓的雨聲,高明遠朦朧地進入了夢鄉。

夢裏聽到門開合的聲音,似乎有人悄悄進來了。睡夢中的高明遠沒有介意,只是繼續睡著,可是……

「滴答……滴答……」

水滴滴落的聲音。

這裏是大通鋪,高明遠他們都是頭朝外睡的,頭的前方就是床沿。朦朧間,高明遠感覺有人站到了自己的頭前。

「滴答……滴答……」

那人身上有水滴不斷地滴落,滴在自己的身上,冰涼的感覺讓人非常難受。

可是水滴還是不斷地滴在自己身上……頭上……

唔!被子被人掀起來了?!心裏有了這個認知的剎那,高明遠顫抖著醒了過來!

咕嚕爬起來,高明遠緊張的環顧四周,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是夢。可惜,高明遠並沒有輕鬆多久,他的心神很快被自己身上的水奪去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水?跪坐在床上,高明遠瞠口結目看著自己身上身下的水。忽然聽到了窗外的雨聲,高明遠的視線盯上了房頂,漏雨?

這樣的老房子,再加上這樣的大雨,看來這是比較能說服人的解釋。

這該死的漏雨讓自己做了不好的夢。

陰霾地最後看了眼房頂,高明遠決定換個房間睡。身體挪動間,突如其來的閃電嚇了他一跳,驚魂甫定,小個子的他拍著胸膛正要繼續,忽然……

忽然看到了什麼,高明遠的眸子一下子瞪大了。

盯著自己的床頭,高明遠的身子慢慢向後退。左手顫抖地從褲袋裏摸出一隻打火機,高明遠將打火機打開。

火光照亮地上事物的時候,高明遠的身子開始不斷顫抖。腳印!只見,原本乾潔的地面上,不知何時赫然出現了兩行腳印!

腳印是濕的,帶著濕濘的泥巴,這些無一不說明腳印的主人是從外面進來的。然而……

屋子裏的四個人,一個人也沒有外出過。鞋子乾乾的,不可能留下這種腳印。

望著窗外瓢潑般的大雨,高明遠打了個寒顫。

而且,腳印消失的地方是自己剛才躺的地方啊!自己是頭朝外睡的,而腳印就停止在自己睡覺的床沿前,想起自己的夢,想起自己身上的水……

不!那不是夢!是那個人!是……高明遠猛地縮進了床角。

窗外還是大雨瓢潑,自己的同學不知為什麼,一個也沒有進來。

不要……快點來個人,誰也好,快點來個人……

咬著指甲,原本就瘦小的高明遠蜷縮成一團,被子緊緊地罩在頭頂,躲在棉被裏不停的顫抖。

那個鞋號……是男人的!鞋印很大,自己一行人中,除了黃石大概有那樣的鞋碼,剩下的……

「楊志華……」高明遠嘴裏喃喃地道出這個名字。

心裏的陰影一直沒有消失,那個晚上明明被自己殺死的傢伙,第二天被發現的時候卻變成了大頭張這件事,一直壓在高明遠的心頭。

再加上今天晚上杜曼她……

詐屍?雖然不想相信,可是這個理由……高明遠開始不斷地顫抖。

緊緊地抓住被子,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高明遠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忽然!

「滴答……滴答……」

伴隨著水滴的聲音,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尾椎麻麻地爬起來,高明遠一下子僵硬不敢動彈。

水!又有水!高明遠貼在牆壁上的身子僵硬著,感覺背後慢慢地沁透濕意……

有水……從後背慢慢滑落下來……高明遠騰地跳下了床!

緊緊地盯著自己剛才蜷縮的地方,盯著那原本乾潔現在卻濕了一片的牆壁,高明遠的身子慢慢後退著。

不斷的閃電、雷鳴,再也入不了高明遠的心裏,高明遠此刻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跳聲撲通撲通的,緩緩地,竟然變成了水滴滴下的滴答聲……

自己剛才躺過的地方、自己剛才靠過的地方,在昏暗的室內暗呼呼的一片,那是水……

高明遠不斷地後退著,直到手掌忽然碰到什麼冰冷堅硬的東西,早已草木皆兵的他被嚇了一跳,反射地彈開,卻在回頭的時候發現那是鑲在衣櫃上面的鏡子。

不知道是幾十年代的產物,那面鏡子照人並不清楚,有點扭曲,而這種衣櫃上面鑲嵌鏡子的設計,也是幾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高明遠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然而……

「滴答……滴答……」再度響起的水聲,讓原本就緊張到了一定程度的心繃到了極點!

顫抖地低下了頭,高明遠發現自己的腳下,不知何時竟然彙成了小小一個水渦。

水是從自己身上滴下去的!

這個認知在高明遠心裏一旦紮根就再也消不去。高明遠顫巍巍地看著不斷有水滴從自己身上滴落,眼睛越瞪越大……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踉蹌的,高明遠想要回頭,卻被迎面而來的黑影嚇了一跳,半晌才反應出來那是背後鏡子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大口的喘著氣,高明遠驚恐地掃視著四周。

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到處都沒有人,然而這水……自己身上的水是怎麼來的?!

汗水模糊了視線,高明遠用力地擦拭額頭的汗水,卻在手掌碰觸到自己頭頂的剎那僵硬。

高明遠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雙手隨即摸上自己的頭頂。

是自己的頭髮!頭髮在滴水!為什麼?自己的頭髮為什麼……什麼時候濕透了?為什麼不斷有水從自己的頭上滴下來?

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高明遠顫抖地摸著自己的頭,向下,向後腦摸去……

摸到什麼的時候,高明遠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這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裏浮現,高明遠僵硬地站住了,想起身後就是鏡子,高明遠吞了一口口水,然後緩慢地回頭。一寸、兩寸……脖子在僵硬地扭動,高明遠的餘光顫抖的瞄向了鏡子……

看清鏡子裏景象的剎那,高明遠一聲驚吼。

然而,聲音還沒有發出來,突如其來的冰冷手掌捂住了他的嘴,阻住了他的求救,高明遠驚恐地掙扎著,踢起的水花濺在鏡子上,水模糊了鏡中的景象,高明遠掙扎著,不停地掙扎,直到……

他一動不動了。

***

黃石在門口抽著煙。

沒有事情可做的時候只能抽煙,而且自己身後房間裏面的味道……

想起那滿是血腥的房間,鼻中仿佛又嗅到了鐵銹的味道,黃石急忙深深吸了一口煙,企圖用煙味遮蓋那讓自己不斷反胃的味道。

沒有多長時間,黃石的腳下已經滿是煙蒂。

杜曼還是沒有出來,裏面靜悄悄的。說實話,黃石有點不敢進去。

心裏很佩服杜曼,那麼噁心的地方她居然敢在裏面待那麼久。

不過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沐紫不像會殺人的人,可是大頭張卻……

想起早上抬出大頭屍體的時候,不小心看到死者的慘狀,黃石打了一個寒顫。

人死了就是那樣麼?人的生命這麼脆弱麼?

黃石吸著煙,目光無神地探向遠方。

真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境,醒來之後發現大家都在。可是安靜到死寂的空氣清楚地告訴黃石,一切只是妄想。

隨著「嘎吱」一聲,黃石的視線忽然被前方一扇門吸引了。

黃石站了起來,看了看身後,然後目光重新盯上前方那扇小門。

那是什麼地方?自己幾乎沒有注意到那裏還有一扇門。

沒有猶豫太久,本性膽大的黃石最終選擇走了過去。輕輕拉開門,在牆壁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了燈繩之後,黃石遂將燈打開。

他發現這裏是一間小小的儲物室。只能三個成年人站立的斗室內,黃石一眼就注意到了與這個久未整理的儲藏室格格不入的東西。

「把這裏當作暗室了啊……真聰明……」嘴裏喃喃著,黃石走向擺放著盛放顯影液的方盤。

看了看相機,有點眼熟……看著包裹的眼色,黃石想起這個應該是杜曼的相機,這麼說來,裏面正在成像的相片也是杜曼的。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黃石心裏咯噔一聲。

相片已經成相了,不知杜曼為了什麼耽擱而沒有將它們拿出來,心念一動,黃石遂拿起旁邊的鑷子,將照片小心地掛在杜曼一早就綁好的繩子上。

非常漂亮的照片。黃石感歎著,平時杜曼太安靜了,社團裏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沒有想到照出的照片卻是如此的讓人驚為天人!

照片如同主人的性格,安靜,不張揚,非常細微地反應出了很多旁人不會留意的細節。路邊溪流裏面一片飄落的葉子,雨後初現的峰巒,社員們不經意的表情……

杜曼不知何時給社員照了照片,從照片裏,黃石發現自己原來沒有發現過自己以為是老友的朋友的另一些表情。

躊躇猶豫的安小楠、一臉乖張的陳漸東、表情溫柔的大頭張、一臉陰霾的高明遠……

這些是自己平時認識的朋友麼?為何鏡頭下面的他們如此的……

說不上來哪里不對,黃石忽然想起來,似乎是從到了這裏開始,大家都有了變化。遲鈍如自己,完全沒有發覺而已。

照片一張一張掛起來,黃石漫不經心拿起下一張照片。只一眼,「啪嗒」一聲,黃石嘴裏叼著的煙掉了。

黃石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冷汗從他的額頭留下來,黃石的手在不停地顫抖。這是……

看著手裏的照片,黃石忽然想起這幾天大家的情況……

楊學長他!不好!大家有危險!

心猛地一顫,黃石推門而出,卻……

杜曼將自己鎖起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刺鼻的血腥撲鼻而來。

「杜曼!杜曼!」黃石大吼著,可是無人回答。糟糕!她該不會……

一籌莫展的黃石,視線不經意地向下,卻在看到什麼的時候一身冷汗─—腳印!

原本空無一人的走廊裏,不知何時多了兩行腳印!濕淋淋的腳印!

腳步猛地停下,手掌攥了又鬆開,黃石發覺自己掌心滿是汗水。

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