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林池綁好頭髮就朝後跑去。
陌輕塵的隊伍好找的不得了,只要遠遠看著聲勢最大就必定是。
跑到一半林池突然覺得腹部開始湧起鋭痛,她當機立斷掉頭往回跑。
來葵水了!
跑到半程,林池就由跑改為走,只是這次在忍痛的時候也鬆了一口氣……
會來葵水就代表……她沒有懷孕吧……
實在疼的太厲害,林池不得不停下腳步,挑個角落捂著肚子蹲下。
一般來月事之前她都算著日子縮在家,這段時間發生太多,導致她一不小心竟然忘了……
痛得倒抽了一口氣,她齜牙咧嘴的想,幸好葵水一個多月才來一次,不然真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隔壁麵攤的老闆娘擔心問她,林池只搖頭說沒事,便撐著起身繼續走。
這裡離客棧已經不遠了,忍過去就好。
但沒走多久,林池就又一次就蹲下來,腿軟的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抿著唇任由冷汗一滴滴滴落。
「姑娘,你沒事吧?」
林池痛得根本說不出話。
「姑娘,我見你身體似有不適,不若小生先送你去醫館如何?」
掙扎著睜開眼睛,正看見一襲月白儒衫的書生站在她身側,語氣關切溫和。
杜若也愛穿月白的常服,林池的心防不覺略鬆了一些,輕輕點頭。
回客棧也只是苦熬,倒不如去醫館抓些能暫時止痛的藥。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現在一步也動不了……
書生得令,扶起林池便走,林池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腹部的痛楚,甚至連那書生有意無意搭在她腰上撫摸的手都沒有發現。
走了不知多久,林池抬頭,卻見眼前的景象越發蕭索,路也越走越偏僻。
她皺眉,低聲:「這……」
書生慇勤笑道:「姑娘莫急,很快就到了。」
語氣裡卻分明有一絲的不懷好意。
再遲鈍林池也發現不對。
她閉了一下眸,手肘蓄力猛然後撞!同時抬腿對準對方的小腿狠狠踹去!
書生慘叫一聲,摀住小腿倒退回去,剛想還手,林池已經左腿彈起狠踹在書生小腹。
過去她這一踹至少能踹斷對方幾根肋骨,可如今沒有力氣只是把人遠遠踹開罷了。
林池彎腰按住腹部,皺著眉冷道:「滾。」
書生卻大叫:「人呢!快點來啊!再不抓這小妞就要跑了啊!」
「來了來了,文生你可越來越不行了,居然被個小妞給打了。」
「就是,哈哈,這小娘們看起來還病著呢,都能把你踹翻……」
林池驀然回頭,身後的小巷裡走出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正嘻嘻哈哈的看著她和書生,當中有幾個更是毫不避諱的在林池身上臉上打量,目光猥褻。
「文生,這次的貨色不怎麼樣啊。」
「這妞會武功!」書生不滿道:「哼!不怎麼樣?你去看她的臉!我可不會看走眼,要是好好打扮,比那醉紅樓的頭牌也不逞多讓!」
幾個大漢明顯來了興趣,林池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現在又處於最虛弱的時期,很快被兩個大漢按住手腳,另外一個撥開她的額髮,定睛看去,好一會才眼露驚艷之色道:「果然是……漂亮……」
書生得意洋洋:「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那眼中的風致若是顯出只怕比那紅牌都勾人。」
林池咬唇忍痛,雙眸緊閉,一言不發。
撥開她頭髮的大漢又道:「臉是可以,可身子還不知道呢……」
眼中貪婪之色一現,大漢的手伸向林池的衣襟,用力一扯,白皙的鎖骨和大半肌膚都裸露在外,光潔如玉,襯著皎潔的月色,越發顯得誘人。
大漢不由自主嚥了口口水,手撫上林池的肌膚,喃喃道:「不然我們今晚就……不,現在就……」
另外兩個顯然都明白了大漢的意思,眼神一對,就將林池拖向暗巷。
兩人退後在外把風,大漢轉身便將林池壓倒,正想做下去,卻見林池驀然睜開眼眸,對他一笑。
那一笑,那一笑……
大漢的心彷彿突然被雷電狠狠擊中,大腦一片空白,無意識怔愣。
林池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脖子,在他還未清醒的瞬間,用力一捏。
大漢被掐的青筋爆起滿臉通紅,扒著林池的手想要掙扎,林池卻咬牙死死按住他的脖子,兩人都是拼盡全力掙扎,一時竟難分難解。
但林池到底支撐不住多久,腹部的疼痛還在一波波湧來,手上的力道漸漸有些不支……
唇角扯起一抹苦笑,林池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就在林池幾乎要鬆開手的時候,大漢的頭顱突然一下子飛了起來!
甚至飛起來的時候那頭顱上的眼珠還保持著圓瞪的模樣!
大量溫熱的鮮血噴濺到林池的身上,幾乎將她整個身體都浸透在鮮血中!
逆著月光,巷口站了一個握著劍的銀白身影,血順著劍身一滴滴落下。
純白的袍角也染了血污,他丟下劍,抿著弧度優美的薄唇一步步朝她走來。
血色溫暖而灼人,陌輕塵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冬走到春暖花開的春。
在距離林池一步的位置,他停了下來。
似乎有些無所適從,隔了一會才開口。
「你討厭見到我麼?」
那聲音依然清雅,有些冷有些忐忑,卻沒有半點因為殺人而擔憂,他擔憂的只有林池的態度。
林池剛想站起身,身體搖晃了一下,還沒站穩便脫力的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林池還躺在陌輕塵懷裡,窗外只有薄薄的一線微光。
陌輕塵的身體不斷散發著的熱氣,很溫暖,整個身體像泡在溫水裡,非常舒服。
林池的腦袋恍惚了一下,彷彿還是之前在無墨山莊的時候,但隨即憶起之前的種種,再一看身上,還是沾滿了血跡,甚至身下都……
果然沒帶月事帶就是個杯具……
林池的聲音有些僵硬,「這裡是哪裡?」
隔了一會,才見陌輕塵緩緩睜開眼睛,似乎也剛睡醒,還有些迷茫:「應該是個客棧……」
林池低頭,就看見陌輕塵衣角上的血跡也還在上面,已經有些乾涸,但還是顯得觸目驚心。
她忍不住道:「你這樣客棧老闆還給你住進來?」
陌輕塵理所當然道:「我不是從門進來了。」
說著,他指了指窗口,又指了指床邊的角落。
林池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木質的窗戶搖搖欲墜的掛在上面,床邊的角落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被綁住手腳塞住嘴巴正滿臉驚恐的看著他們。
林池:「……」
陌輕塵:「他們會亂叫。」
林池:「可是這樣……」很殘忍啊……
但轉念一想昨晚陌輕塵明顯還幹過更加殘忍的事情,林池及時噤聲……
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林池身下的血沿著被角滴落下來。
陌輕塵從懷裡摸出一個眼熟的細長碧綠色玉瓶:「你流血了……要上藥麼?」
哪裡流血往哪上什麼……
林池:「不用了!」
陌輕塵:「可是你在流血。」
林池坐起身,抽出塞住那女子嘴的衣服,問:「你有月事帶麼?」
「有有,就在房間衣櫃裡!」女子連忙點頭,同時不住哀求:「兩位……大俠,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儘管拿,就放過我們吧……」
林池翻出月事帶和一套女子乾淨的衣服,看了一眼陌輕塵,然後果斷縮進衣櫃裡換上。
衣服不大合身,但總比剛才黏膩的感覺好太多了。
出來就聽見外面突然一陣喧囂。
林池走到窗邊,推開那破破爛爛的窗戶,就見外面的巷口已經圍滿了人,眾人都是議論紛紛,不住說什麼「實在是太慘了啊」、「簡直慘不忍睹啊」、「我從沒見過這麼殘忍的殺人方法」……
那條巷口越看越是眼熟……
她僵硬著轉頭問陌輕塵:「這裡……離你殺人的地方……」
陌輕塵眨了一下細長的眸,老實回答:「就在邊上。」
林池:「……你為什麼不跑遠點?」
陌輕塵直白道:「你暈倒了,我想讓你就近休息。」
……這個人他根本不覺得殺人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吧!
門外突然傳來了響動。
「我們是朝廷命官,別跑,聽到沒有!」
「都出來、出來!有命案!每個住在裡面的都給我出來!」
聲音來的極快。
林池連忙將染血的衣服塞進女子的口中,再將這對男女踢進床下。
誰料陌輕塵還一副淡定的模樣坐在床上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林池卻一下就看見陌輕塵還染了血的衣服。
來不及換了!
林池拉過被子,反蓋住自己和陌輕塵。
在敲門聲響起的同時,林池立馬拉開自己的上衣,同時扒開陌輕塵上半身的衣服。
門敲了兩下,就被暴力撞開。
「裡面的人呢?怎麼不開門?」
林池佯裝被吵醒,光裸的手臂揉著眼睛道:「幾位官爺,怎麼了?」
官兵拿著手中的登記冊核對。
一對夫妻,嗯,沒錯。
「你就是今晚住在這的夫婦?」
林池頓了一下,擋住身後的陌輕塵道:「是。」
若是被官兵看見了陌輕塵的那張臉,兩個人就是沒問題也會變成有問題。
官兵又問:「昨晚你們在這可聽到什麼異動?」
林池似乎想了一下,才迷糊著聲音道:「沒有,昨晚我們……什麼都沒聽到。」
官兵又看了一眼被扯得凌亂的床褥,才笑笑:「昨晚兩位怕是太激烈了吧……本官知道了,不打擾兩位繼續休息吧。」
便退了出去。
林池鬆下一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幾乎要貼上陌輕塵。
連忙斂起衣服,重新坐直身。
陌輕塵:「娘子。」
林池將衣服整好,推開窗戶,外面已經滿是官兵了。
陌輕塵:「娘子。」
林池轉頭:「你是在叫我?」
陌輕塵點頭。
他也盤腿坐起,只沒有整理衣服,大半皎白的胸膛和如玉的肩頭都裸-露在外。
本人身上沒有半點淫靡的氣息,卻依然漂亮的令人移不開眼睛。
林池的聲音冷下來:「我不是你娘子,那婚是被迫的,也並不算數……」
陌輕塵:「你剛才說是。」
林池:「什麼?」
陌輕塵的聲音平淡,卻隱約有幾分孩子氣的委屈:「剛才官兵問我們是夫婦麼,你說是。」
林池一愣,隨即垂眸道:「那只是權宜之策,不算數的……」
陌輕塵沉默了一下,墨色的眸閃過幾分不知道是黯然還是什麼的情緒道:「你真的很生氣麼?那晚……」
林池很快明白陌輕塵指的那晚是什麼,她轉身看著窗外道:「我不恨你,但也不想再跟你有什麼交集。陌輕塵,過了今晚,別再跟著我了。」
陌輕塵迷惑道:「那件事情有這麼……讓你討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