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趙恆:為何要裹?

  楚王妃馮箏九月十一生的長子,滿月當天宣德帝給賜了名,單字升。

  宋嘉寧過來的時候,升哥兒剛睡著。宋嘉甯朝馮箏見禮,禮畢湊到暖榻前,好奇地打量裡面的皇長孫,驚訝道:「長得真胖啊,比我弟弟滿月時還大一圈呢。」不愧是皇家龍孫!

  馮箏喜歡聽別人誇自己的兒子,聊聊養兒子的瑣事,馮箏打發兩個丫鬟下去,她拉著宋嘉寧軟軟的小手,憐惜道:「怎麼瘦成這樣了?」宋嘉甯與魯家的事她有所耳聞,因為錯在魯家,對宋嘉甯的名聲沒什麼影響,她便沒往心裡去,今日再見宋嘉甯,馮箏詫異極了。

  宋嘉寧臉真沒怎麼瘦,猜到馮箏是從哪看出來的,宋嘉寧臉頰微微泛紅,心裡卻竊喜,她忍著胸悶裹那麼緊,不就是為了顯瘦嗎?

  「以前貪吃,現在管住嘴了。」宋嘉寧厚著臉皮撒謊道。

  馮箏雖然懂些醫理,但對飯量大小與那兒的關係也不甚清楚,便沒有懷疑,反而替宋嘉甯高興起來:「終於捨得改掉你這張饞嘴兒了。「宋嘉寧長得這麼美,能瘦下來,容貌出眾肯定會更勝一籌,還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宋嘉寧抿唇笑。

  「王妃,王爺與三殿下來了。」

  厚厚的簾子外突然傳來丫鬟的通報,宋嘉寧神色一凜,當即由歪坐在榻沿的姿勢改成站到地上,就這麼一個動作,宋嘉寧忽然覺得背上的裹胸布好像掙鬆了一些。心中大驚,宋嘉寧站直了默默感受,好像又沒什麼事。

  驚魂未定,丫鬟挑開簾子,楚王當先跨了進來。

  宋嘉寧恭敬行禮:「民女見過大殿下、三殿下。」

  楚王點點頭,隨意看眼宋嘉寧,視線便挪到了妻子與睡著的兒子身上,直接坐在榻前,將繈褓抱了起來,低頭稀罕。趙恆隨後進來,因為宋嘉寧就站在旁邊行禮,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穿著一件藕色素面小衫兒,只有領口、袖口繡了一圈梅花,衣裳不起眼,那張白裡透粉的臉蛋卻比牡丹更柔美,眉清目秀,嘴唇紅潤,叫人生不出任何厭煩。

  趙恆正欲收回視線,「起」字都快脫口而出了,目光突然頓在了她衣襟處。

  「起。」只一眼,趙恆便從宋嘉寧身前走開,停在兄長一側,朝馮箏恭敬道:「大嫂。」

  馮箏指著不遠處的紫檀木椅,溫柔道:「殿下坐吧。」

  趙恆頷首,人卻沒動,側目看被兄長抱在懷中的小侄子。楚王只顧稀罕兒子什麼都沒察覺,馮箏看出小叔子稀罕孩子,就提醒丈夫:「殿下是來看升哥兒的,你一直抱著做什麼,給殿下抱抱。」

  楚王不樂意,掃眼弟弟,振振有詞道:「他又不會抱。」

  趙恆始終只看小侄子。

  馮箏管不了霸道丈夫,便道:「既然你們過來了,那就幫我看會兒升哥兒,我與嘉甯表妹去花園逛逛,芙蓉花還開著。」

  楚王看眼弟弟,這才點頭。

  馮箏牽著宋嘉寧的手走了。

  丫鬟乳母都在外面,楚王小心翼翼放下兒子,然後帶著親弟弟往裡面走了一段距離,皺眉道:「你不是喜歡那丫頭嗎?難得有機會見面,怎麼不知道套套近乎?是不是非要等她定了親你再後悔?」

  上個月聽說郭家四姑娘與魯家二公子議親的事,楚王就去壽王府訓了弟弟一頓,結果趙恆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弄得楚王心裡沒底了,懷疑是不是他會錯了意,所以今日他請宋嘉寧過來,就是要確認弟弟到底是怎麼想的。

  「無稽之談。」趙恆平平靜靜地說,說完折回侄子那邊,動作生疏卻準確地抱起了才滿月大的男娃。升哥兒剛被親爹抱起又放下,這會兒又被三叔抱起,男娃不舒服地抿抿小嘴兒,肉嘟嘟的臉蛋白白嫩嫩的,看得趙恆眼前,不經意浮現另一張臉。

  「我最後說一次,你若真不喜歡她,往後我可不管了。」楚王追過來,緊緊盯著弟弟道,他堂堂大男人,要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誰管他娶不娶媳婦?

  趙恆依舊沉默以對。

  楚王最受不了弟弟這入定老僧般的脾氣,憋得他一雙鐵拳攥得哢哢響。趙恆聽見了,看看兄長的拳頭,淡淡問:「大哥覺得,她……好?」

  楚王一怔,什麼叫他覺得宋嘉寧好,分明是弟弟當初親手給宋嘉寧端碟子伺候人家吐櫻桃。不過楚王多少還是瞭解弟弟的,若是真的一點心思都沒有,弟弟就不會問這句話。想了想,楚王一本正經地道:「長得還行,看著像好生養的。」

  趙恆目光微冷,兄長是怎麼看出來的?

  楚王敏銳地捕捉到弟弟飛快皺了下眉,心中終於有底了,拽著人就往外推:「走,咱們也去賞花,眼瞅著一天比一天冷了,幸虧芙蓉開的晚,不然光禿禿的破園子有什麼可逛的。」出了屋,楚王又吩咐外間守著的乳母進去照看他兒子。

  既然花園只有一片殘存的芙蓉可賞,楚王領著弟弟直接往芙蓉園走,他大步流星,趙恆不緊不慢,楚王只好走幾步等一會兒,就在楚王的暴躁脾氣即將爆發之前,前面芙蓉園中忽然傳來馮箏的笑聲,總算安撫住了楚王。

  進園之前,楚王拍拍弟弟肩膀,語重心長道:「機會難得,別悶著了,她是衛國公的女兒,便是你去求父皇賜婚,父皇也得先問問人家衛國公願不願意嫁。你說你整天板著臉,萬一衛國公答應了,那丫頭嫌棄你怎麼辦?」

  趙恆不為所動。

  楚王嘆口氣,大步朝芙蓉園走去。

  看到他們,馮箏吃驚道:「你,你們怎麼來了?」

  楚王瞅瞅站在妻子身後同樣意外的宋嘉寧,懶得費心再找什麼合適的藉口,直接攥住妻子手腕,沉聲道:「升哥兒醒了,乳母哄不好,你隨我去看看,叫三弟先陪嘉甯表妹賞花。」

  馮箏一聽兒子出事了,頓時忘了考慮留趙恆與宋嘉寧獨處是否合適,加上楚王催的急,幾乎是拉著她往前走的,馮箏招呼都忘了與宋嘉寧打,憂心忡忡地隨丈夫走了。

  宋嘉寧呆住了,目送楚王夫妻遠去,她看看面朝她站在對面的壽王,怔愣片刻,關切地問道:「王爺,皇長孫沒事吧?」楚王、壽王都在,她喊殿下以作區分,只剩壽王,宋嘉寧更習慣喊他王爺。

  「無礙。」趙恆看著她旁邊的芙蓉花說。

  未來皇上一如既往地話少,宋嘉寧彆扭極了,想走,人家楚王夫妻去看皇長孫了,她去礙事不太合適。留下來,她又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未來皇上攀談,自己賞自己的,會不會顯得很無禮?可惜雙兒與馮箏的丫鬟留在園外了,不然多個人,氣氛也不至於這麼僵硬。

  她垂著眼簾,睫毛撲閃撲閃的,趙恆視線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身上,耳邊響起福公公的話。

  「王爺,四姑娘的婚事沒成,國公府放話說是四姑娘去安國寺那日,魯鎮錯把三姑娘當成了她,兩人落水後,魯鎮搶著去救三姑娘,衛國公不喜魯鎮愚笨,拒了魯家。可外面也有傳言,說,說魯鎮沒瞧上四姑娘,故意救的嫡出三姑娘。」

  宋嘉寧心裡沒他,那便只是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女子,趙恆沒讓屬下查探真相,但,看她消瘦成這樣,趙恆已經知道答案了。她高高興興去相看,那個叫魯鎮的莽夫,卻看上了與她同行的郭家嫡出三姑娘,被人如此羞辱,她怎麼可能還沒事人一樣好吃好睡?

  「王爺,您,您要賞花嗎?」宋嘉寧絞盡腦汁,終於找到一句話說了。見壽王看了過來,宋嘉寧轉身,剛要指裡面開得更好的那片芙蓉花給他看,可就在她身子堪堪轉到一半的時候,宋嘉寧又驚覺到了裹胸布掙開的怪異感,而且這次比在暖閣裡更明顯!

  宋嘉寧渾身僵硬,知道壽王爺在盯著她,宋嘉寧木頭一樣慢慢抬起右手臂,同時左臂努力夾著一側似乎要下墜的的裹胸布,努力鎮定地道:「那邊花開得更好,王爺可以去那邊賞。」

  她動作聲音都僵硬的很,趙恆對芙蓉花沒興趣,皺眉問她:「你,怎麼了?」

  宋嘉寧欲哭無淚,那東西在往下掉啊,壽王再不離開,她就要在他面前出醜了!

  宋嘉寧一動不敢動,放下右臂兩邊一起夾著,漲紅臉低著腦袋求他:「王爺,您去賞花吧……」

  她細膩瑩潤的臉比枝頭的芙蓉花更紅更媚,紅的那麼突然,趙恆徹底被她勾起了好奇心,非但沒去宋嘉寧指的地方賞花,反而一步一步走向宋嘉寧,最後站在她兩步之外,低頭,沉聲道:「為何臉紅。」

  不是疑問,而是命令。

  在宋嘉寧心裡,這個男人是未來皇上,換個問題,哪怕回答了會掉腦袋,她也會老老實實交代,唯有已經滑落到一半的那幾圈布,宋嘉甯寧可死也絕不會說出來。而且宋嘉寧知道,繼續僵持下去,等楚王夫妻回來,她面臨的處境只會更尷尬,所以她看眼壽王的衣擺,鼓足勇氣道:「王爺,我,我突然腹痛,請王爺恕罪……」

  說完,她夾著胳膊低頭行禮,勉強敷衍了便朝前跑去。

  才跑兩步,斜刺裡突然伸過來一隻大手,緊緊攥住她胳膊!宋嘉寧毫無準備被迫朝他跌去,一條胳膊被他拉起來了,另一條胳膊不由自主甩開了,少了胳膊夾持,當宋嘉寧驚魂未定地停在趙恆面前時,她人在這邊,一條長長的白紗卻從她衣擺下方飄了下來……

  趙恆錯愕地看著地面。

  宋嘉寧先瞥見他的神情,低頭,待看見她深以為傲的裹胸布居然橫陳於地,白的那麼刺眼,長的那麼不容忽視,宋嘉寧別說臉了,耳朵脖子全身都紅了燙了,腦袋裡嗡嗡嗡的,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針落可聞的寂靜,趙恆的目光,順著那白紗一寸一寸挪到她裙襬,再緩緩往上移,發現她「消瘦」的地方又「胖」回來了,再看那條卷皺的白紗,趙恆終於明白了這白紗的用途。可是,他不懂,難以理解地看著她,問:「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