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趙恆笑著捏了捏她鼻子

  久別的夫妻,還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貪才怪,當晚趙恆又抱著自己的小王妃來了一回。不同於白日更似發洩的瘋狂,這次趙恆顯得溫柔而懶散,撐在她上面,注意力更多在她臉上,看她漸漸露出慾求不滿又難以啟齒的可愛模樣。

  她不說,趙恆便當不知,繼續慢慢吞吞。

  宋嘉寧一手掩著嘴兒,腦袋一會兒左扭一會兒右扭,像哪裡癢癢,他幫她撓又不撓在正處,反而在周圍打轉。宋嘉寧苦苦忍著,忽的手被他抓走舉起來了,宋嘉寧乞求地望著他,趙恆無視,不給她她最想要的,反而停了下來,埋頭去她脖子以下了。

  這回宋嘉寧不光腦袋扭,身子也扭了起來,小手抓著他頭髮胡亂扯。

  趙恆再次摁住她手。

  「王爺……」宋嘉寧哭似的喚道,再不開口,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動。

  趙恆嗯了聲,嘴還忙著。

  「王爺,我,我困了,你快點。」宋嘉寧抱著他腦袋,給自己找了個催促的藉口。

  趙恆皺了下眉,這種時候,她說她睏?

  有點不悅,抬頭,看見她紅彤彤汗濕的臉蛋,杏眼霧濛濛的,分明是在討要,趙恆懂了,小王妃在跟他耍滑頭。既然她「困」,趙恆低伏下去,一手攥住她半邊肩頭,一手撐著床,溫柔地親了親她額頭:「好。」

  宋嘉寧偷偷鬆了口氣,一口長氣提上來,還沒舒出去,剛剛還溫柔似水的王爺,突然變成了高山之巔咆哮著衝下來的湍流,連續不停地撞在底下的礁石上。宋嘉寧這塊兒石頭不夠穩,沖一下就要挪地方,趙恆大手往回用力,她就動彈不了了。

  動與靜變得太快,宋嘉寧哪受得了,開口要求他,結果只能「王王王……」

  顛得她根本說不出第二個字。

  疾風過境,宋嘉寧嘴合不攏了,腿也不消說,半張床褥都沒法要了,趙恆抱她去沐浴,雙兒、六兒抱著乾淨的被縟進來,一個捲起濕噠噠的舊褥,一個換上新的,等趙恆抱著宋嘉甯回來時,床內一片整潔。

  「渴……」宋嘉寧盤腿坐著,摸著喉嚨道。水都要被他榨乾了。

  趙恆端來茶壺茶碗,給兩人一人倒了一碗。

  宋嘉甯咕嘟咕嘟連喝兩碗才算飽,放下手,瞥見王爺盯著她笑,宋嘉寧抿唇,扭頭抱怨道:「王爺就會欺負人。」洗澡的時候她就反應過來了,他慢也好快也好,都是故意的。」

  「你是我王妃。」趙恆拿走茶碗,大手一撈,就將她抱到了腿上,雙手圈著她肩膀。

  這是非常親密非常寵溺的動作,宋嘉寧看著他舒展的眉,能感受到王爺今晚心情很好,一日四場恩愛下來,兩人的關係似乎也更深了一層,他對女兒的想念對她的渴望,都讓宋嘉寧覺得自己離王爺更近了。

  「王爺,您是不是要恢復了?」對視片刻,宋嘉寧找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趙恆臉上的輕鬆淡了些,捏捏她纖細卻又有肉的胳膊,道:「尚未可知,最多,五個字。」

  知道她心裡裝著這件事,趙恆主動解釋了,說完默默看著她。

  宋嘉甯盼望他完全恢復,聽到這話也沒有失望,眼裡只有由衷的信任與鼓勵:「能說五個字就能說更多,王爺別急,咱們循序漸進。」這半晌,宋嘉寧想了很多,為何楚王與她都不能讓王爺多說一個字?

  因為他們都是大人了,王爺要顧及顏面,怕說話結巴被人嘲笑或同情,唯有天真無邪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孩童能讓王爺放下心防,讓王爺想到什麼說什麼。由此宋嘉寧又想像出了小時候的王爺,肯定是被人笑話多了,才越來越沉默,惜字如金。

  這樣的王爺,讓她心疼。

  宋嘉寧抱住了自己的男人。

  趙恆摸摸她腦袋,低聲道:「此事,暫且保密,不可傳出去。」他有希望治癒口疾這件事,遲早要公開,但目前,還不到時機。

  宋嘉寧早就知道自家王爺的脾氣了,不喜招搖,明明作的一幅好畫卻藏著掖著。宋嘉寧無法理解,但她聽話,乖乖保證道:「嗯,我連我娘都不說。」

  趙恆笑著捏了捏她鼻子。

  ---

  剛辦完一件差事,趙恆得了半個月的假,回京第一日陪妻子女兒了,第二日楚王應約而來,趙恆在前院招待兄長。

  「氣色不錯啊。」楚王揶揄地拍了拍弟弟肩膀,但趙恆看得出來,兄長笑得遠不如從前開朗。

  同去年武安郡王下葬之後一樣,趙恆再次請兄長去湖面泛舟,烈日晃晃,這次福公公安排了一艘帶篷的小船。上次楚王划船,今日趙恆主動接過船蒿,往湖底一撐,小船便漂出去一段距離。湖中有片荷花,還有幾朵粉荷開著,待船離荷花近了,趙恆放下蒿,彎腰進了船篷。

  楚王已經喝上了,好好的椅子不坐,他背靠椅子,手裡拎著酒罈,一口一口悶喝。

  桌子上還擺著一罈子酒,趙恆沒動,空著雙手坐到兄長旁邊,同樣席地而坐。

  「大哥……」

  他要開勸,楚王抬手打斷他,又灌了一口,對著湖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起來:「父皇跟隨大伯父征戰四方時,只有皇叔在家看著咱們,你還小,記不住了,我都記得,我爬樹掏鳥窩摔了腿,皇叔罵了我一頓,然後他爬上去把鳥窩整個搬下來了。」

  趙恆沒吭聲。

  楚王再喝,喝一口說件舊事,事事都與皇叔有關,從掏鳥窩說到送升哥兒週歲禮,能回憶的都回憶完了,楚王才終於想起來弟弟在旁邊般,扭頭看弟弟。趙恆搶走那隻喝空的酒罈,平靜地對兄長道:「父皇待你,有過之,無不及。」

  叔侄之情,父子之情,非要分清楚,父皇對大哥更好。趙恆很清楚兄長的衝動與魯莽,父皇被兄長頂撞那麼多次依然願意寬恕兄長,單論情分,趙恆挑不出父皇的任何錯,至少,父皇不虧欠兄長,兄長不該如此怨恨。

  楚王怔了片刻,看著弟弟隱含斥責的眼睛,楚王突然想起了父皇的好,算上早夭的五弟,他們兄弟五個,父皇隻手把手地教過他騎馬射箭,他第一次強嘴,父皇按著他打屁股,他想娶馮箏,父皇立即為他做主……

  父皇的好一件件浮上來,楚王頭卻更疼了,為何父皇不能再好一點,再當個好兄長……

  「皇叔何其無辜!」楚王低頭,雙手撐住腦袋,十指深深陷進髮髻。他疼,疼得腦袋都要炸了。

  趙恆承認,承認皇叔是被誣陷的,但他永遠不會說出來,也絕不會因此指責父皇什麼。身為一個父親,自然想把最好的留給子女,父皇坐在那個位置,他不狠心,輪到皇叔繼位,武安郡王便是他們兄弟四個的前車之鑑。

  人非聖賢,沒人能面面俱到,早在父皇決定做這江山的帝王時,有些路早就定下了。

  「易地而處,皇叔也會,驅逐父皇。」趙恆冷聲道,面容威嚴,叫人無法質疑。

  楚王難以置信地看著弟弟,會嗎?如果皇叔登基了……

  腦海裡浮現一道人影,楚王搖頭,一邊搖一邊提醒弟弟:「大伯父……」

  「大伯父欲,遷都西京,京城變,京兆尹換。」趙恆緩緩地道,不是為了避免結巴,而是讓兄長能跟上他的話。高祖皇帝登基,確實封了父皇為京兆尹,給了父皇准儲君的名分,但大伯父在位後期,屢次提出遷都,其中深意,耐人尋味。

  楚王只是不願把人往複雜了想,如今經過弟弟提醒,得知大伯父也非真心要把皇位傳給弟弟,楚王心裡一直堅守的某樣東西,突然四分五裂,碎了滿地。

  「天家,先是君臣,再論血親。」趙恆按住兄長肩膀,最後提點道,「大哥,皇叔離京,未必是禍。」活著比什麼都強,至少父皇沒想要皇叔的命,只是貶了爵位,還是念了手足之情。

  楚王聽懂了,想到被父皇逼得自盡的武安郡王,想到父皇三兄弟之間的防備,什麼君臣血親,楚王突然仰頭大笑,笑著笑著眼角有什麼滾了下來。如果生在皇家就意味著要手足相殘叔侄成仇,那他寧可生在平民百姓家!

  兄長笑得嘲諷蒼涼,趙恆眉頭緊鎖,心底湧起強烈的疲憊感,兄長太重情,怕是走不出來了。

  「三弟,如果我坐在那把椅子上,我絕不會同樣對你。」

  肩膀突然多了一隻手,趙恆抬眼。

  楚王抓緊親弟弟的肩膀,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弟弟那雙似乎永遠平靜淡漠的眼,楚王又重複了一遍,聲音鏗鏘有力。也許大多數帝王都會像父皇那樣選擇,但如果是他,楚王絕不會誣陷自己的弟弟,他會直接跟弟弟說清楚,他要把皇位留給兒子,其他東西,隨便弟弟挑,倘若弟弟非要搶,那他,就揍弟弟一頓,揍得他打消念頭為止。

  趙恆眼發澀,反握住兄長的手,如同根長出來的兩條藤,緊緊握在一起。

  兄長不會做父皇,不會為了那個位置誣陷他,那他趙恆也不會做父皇,只要兄長不想給,他就絕不會從兄長手中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