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恭王有喜,睿王冤死

  正月初一,諸位王爺都要攜家小進宮給帝后妃嬪拜年。

  壽王府的馬車停在宮門外,趙恆先下車,抱了昭昭、祐哥兒下去,再親手扶宋嘉寧。看著站在馬車前的高大男人,宋嘉寧心中感慨萬千。王爺很寵她,但她被郭驍劫持到蜀地之前,王爺鮮少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對她的寵愛,譬如進宮,他都是讓丫鬟們扶她上下車,從蜀地回來,王爺對她就更好了,好得再無顧忌。

  「娘,四叔來了!」宋嘉寧剛挪到車門前,昭昭突然指著巷口道,宋嘉寧探頭看去,果然瞧見了恭王府的馬車。

  「等等四殿下?」宋嘉甯輕聲與趙恆商量,上次見木蘭姐姐,還是重陽節呢。

  趙恆知道她與李木蘭親近,點點頭,於是趙恆抱著裹得只露出一雙大眼睛的祐哥兒,宋嘉寧牽著昭昭,一家四口並肩站在宮門外,等著與恭王夫妻一塊兒進宮。遠處,跟車太監及時提醒裡面的主子們,恭王聞言,立即探出車門,笑著朝三哥一家招手。

  「四叔,我好想你啊!」

  恭王府的馬車還沒停,昭昭就甜甜地朝恭王撒嬌了,當然也是因為恭王平時就對她特別好。

  「四叔也想昭昭啊!」恭王跳下馬車,喊完三哥三嫂,走過來就把昭昭抱起來了。他是武將,身體魁梧,即便只剩一條手臂,照樣抱得輕鬆無比。

  昭昭笑著抱住四叔腦袋,使勁兒親了四叔一口。

  恭王突然想起什麼,一邊放下昭昭一邊倉促解釋道:「四叔先去扶四嬸,一會兒再抱昭昭。」

  昭昭滿臉懵懂,宋嘉寧卻震驚地盯著露出身形的李木蘭,面對李木蘭明顯鼓起來的小腹,宋嘉寧半晌都沒說出話。怎麼可能,九月裡見面李木蘭的肚子還扁扁的,根本沒聽說有孕,現在怎麼好像都懷了五六個月了?

  看到宋嘉寧的呆樣,李木蘭臉上飛快掠過一絲尷尬,然後很快就遷怒到了恭王身上,低聲嫌棄道:「讓開。」自打她懷孕,恭王就把她當瓷瓶似的照顧,這讓女人身男兒心的李木蘭十分受不了。

  「什麼時候了,還逞強。」恭王不讓,非要扶她,他只比三哥晚成親半年,結果呢,三哥都生倆孩子了,他的種才剛剛發芽,恭王能不緊張嗎?

  男人死皮賴臉的,李木蘭還想訓斥,卻瞥見那邊壽王抱著祐哥兒側轉了過去,彷彿被他們夫妻倆辣了眼睛似的。李木蘭莫名臉熱,狠狠瞪恭王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把手交給恭王,然後一站穩,就把恭王甩開了,徑去找宋嘉寧。

  「姐姐幾個月了?」宋嘉寧扶住她胳膊,輕聲問。

  李木蘭比劃了一隻手,重陽節時她已經懷了倆月了,只是李木蘭覺得這事不值得聲張,故對誰都沒提。

  「也不早點說,不然我多去看看你了。」宋嘉寧嗔怪地道。

  李木蘭笑了笑。

  「四嬸也有弟弟了。」昭昭瞅著嬸母的大肚子,開心地道。

  宋嘉甯笑,李木蘭揉揉昭昭腦袋,爽朗道:「興許是妹妹呢。」

  昭昭喜歡弟弟,也喜歡妹妹,想了想,小手輕輕貼著嬸母的肚皮道:「妹妹出來了,我給妹妹梳頭。」

  那乖巧可人的小模樣,看得一直嫌懷孕麻煩礙事的李木蘭,都突然期待生個寶貝女兒了。恭王則拍拍兄長肩膀,低聲揶揄道:「還是三嫂會教孩子,不然昭昭長成三哥的脾氣,就不可愛了。」

  他是在損趙恆,趙恆卻覺得順耳無比,隱含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小郡主。

  兩府人暢談一路,到了崇政殿,發現睿王夫妻已經到了,睿王在陪宣德帝說話,睿王妃帶著孩子們去了中宮,至於陳繡這個側妃,並不夠格進宮拜年,除非育有皇家血脈。

  早上進宮,中午用完宴席,諸位王爺各自回府,晚上還要進宮赴宴。

  壽王府,趙恆一下車,就收到了侍衛宗擇遞給他的眼色。那一刻,趙恆想到了郭驍,當初懸崖下沒有找到郭驍的屍體,趙恆便命暗衛盯著郭驍可能出現的地方,先假定郭驍活著,免得再給郭驍行兇機會。

  然而趙恆到了書房,宗擇卻向他稟報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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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四,睿王嫡長子禮哥兒要慶週歲,全府上下都早早忙了起來。

  陳繡也沒閒著,天未亮就起床打扮了,畫好妝容,換上華服,陳繡使喚丫鬟們去外面等著,她又坐回了梳粧檯前。鏡子裡出現一張明豔動人的臉,陳繡神色痴迷地摸著鏡子,腦海裡卻是睿王妃抱著禮哥兒炫耀時的醜陋臉龐。

  陳繡恨睿王妃,恨不得殺了她,可陳繡很清楚,她根本沒有機會謀害睿王妃,一無法在不驚動睿王妃的情況下近睿王妃的身動手加害,二無法在睿王妃身邊安插眼線。她唯一能對付的,就是禮哥兒。這就是以血還血吧,睿王妃害了她苦命的孩兒,她理該報應在睿王妃的兒子身上!她要將她受過的喪子之痛,讓睿王妃也徹徹底底的體會一遍!

  呼吸變重,陳繡死死盯著鏡子,好半晌,她才閉上眼睛,過了片刻,陳繡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再將瓷瓶中的藥粉倒進茶碗中,慢慢攪拌。看著清澈茶水漸變渾濁,陳繡嘴角翹了起來,今日禮哥兒抓周,王府賓客盈門,不定有多少人會抱禮哥兒,等禮哥兒出事,值得懷疑的也不僅僅她一個,壽王的嫌棄不就比她大?

  睿王妃或許會首先猜忌她,但那時她證據都銷毀了,有外祖父當宰相,睿王會偏信她,睿王妃就拿她無可奈何,極有可能轉去懷疑壽王。壽王……陳繡又記起了北苑圍場中的情形,壽王見死不救,現在給她當擋箭牌,也是報應。

  這些人,全都活該!

  陳繡陰狠地想,毒水調配好了,陳繡將右手食指伸進茶碗,沒入兩個指節,然後抽出手指,耐心地等手指上毒水乾涸。準備妥當,陳繡藏好瓷瓶,萬一這次毒害不成,下次再找機會。茶碗的水倒進恭桶,陳繡單手清洗幾遍,徹底洗掉毒水殘留。

  就在陳繡最後一次倒掉茶水時,門外突然傳來睿王的聲音:「怎麼都在外面守著?」

  陳繡大駭,隨即躡悄悄閃出淨房,剛剛放好茶碗,睿王推門而入。

  「王爺?」陳繡佯裝剛喝完茶站起來,驚訝地看著門口的男人。今日王妃正院辦喜事,陳繡真沒料到睿王會過來看她。

  睿王原本也沒想來,昨晚他歇在王妃那邊,早上準備去前院看看,鬼使神差就想到了他的第一個兒子。那是陳繡生的,他曾激動地抱在懷裡,奈何父子緣分淺,孩子連兩刻鐘都沒活上,就走了。思及亡子,睿王心情沉重,望著陳繡的院子,突然憐惜起來,禮哥兒抓周,這樣的日子,陳繡肯定更痛苦吧?

  於是睿王就來了,想在賓客登門前,偷偷安慰陳繡一番。

  如今見陳繡臉色蒼白,睿王越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大步走到陳繡身邊,將人摟到懷裡道:「我知道你難受,繡繡別急,你還小,我多疼疼你,很快就會再懷的。」

  睿王真的很滿意陳繡。扳倒楚王,有陳繡告密的功勞,趙溥願意在父皇面前為他美言,肯定也是因為陳繡的緣故,這樣一個貌美又對他多有助益的側妃,睿王當然要多花點心思哄。

  「我還以為王爺有了王妃,就不稀罕我了。」陳繡仰頭,美眸水盈盈地望著睿王。她曾恨過睿王,但睿王能在這時候過來,這份情意,還是暖到了陳繡的心。

  「又說酸話。」睿王握住她小手親了親,嘴唇特意含著陳繡食指咬了咬,才輕佻地調情道:「天生的狐媚子,最會勾人,本王忘了誰,也忘不了你。」

  睿王生的風流倜儻,說起甜言蜜語,那雙眼睛幾乎能勾走任何女人的魂,陳繡就被睿王這副多情模樣迷惑住了,直到戀戀不捨地送睿王離開,直到獨坐閨房默默回味剛剛的甜蜜,直到看向被睿王含過的食指,陳繡才猛地全身發冷,如墜冰窟。

  王爺,王爺含的是她抹過毒的手指啊!

  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轉,陳繡及時扶住床架,才沒有昏厥過去,手腳冰冷,只有心咚咚地越跳越厲害,嚇得,怕得。王爺誤服了毒,她該怎麼辦?提醒王爺勸王爺趁早請太醫解毒?不行不行,說了就等於自投羅網,王爺或許能解毒,她下毒謀害必死無疑。

  陳繡立即否定了這個念頭,既然不能提醒,那麼……

  陳繡目光呆滯。王爺,會死嗎?她手指上沾的毒應該不多,王爺身強體壯,或許沒事呢?

  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陳繡努力安慰自己,不知念了多少遍,陳繡看看手指,突地衝到銅盆前仔仔細細地搓手,洗了又洗,再也沒有心思去毒害禮哥兒了。接下來的宴席上,陳繡儘量表現的自然,心思其實都在前院,萬幸的是,直到天黑,王爺也沒傳出什麼噩耗。

  陳繡放了一半心,大概還是手指沾的毒不多吧?

  忐忑不安,陳繡幾乎一晚沒睡。

  睿王睡得挺沉的,只是第二天醒來,睿王感覺不太舒服,腦袋昏昏沉沉,胸口也悶,但上元佳節,睿王沒有請太醫,反而覺得是昨晚酒喝多了,每次宿醉都這樣。忍著不適,睿王繼續帶著妻兒進宮赴宴,未料才走到崇政殿前,睿王眼前一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