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渾渾噩噩的，也許是還沒有事情真相裡反應過來。我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可是我卻找不出原因。為什麼愛上韓漠這件事會讓我這麼心煩呢？今天上班，我一直都沒有進入狀態，幸好今天我手上也沒有接什麼工作，只是處理一些資料而已。轉眼已經快到下班休息時間，可我手上的資料好像沒有翻過幾頁。
手機聲下，一把抓過來接起，我並沒有看是誰。
「喂。」我仍然有些開小差。
「凱若？」
「啊，凌？」我嚇了一跳後馬上從游離狀態恢復正常。
「怎麼了？」
「沒什麼。」沒想到是唐凌的電話。
「晚上想不想出來走走？」
「呃……」我腦子裡飛快地考慮是同意還是拒絕。如果見了唐凌，那不是會更多一件事困擾嗎？也許我是不是不應該再見他了？我有些矛盾，我的心裡其實是想見他的，可是理智卻讓我拒絕。
「我想，今天……就算了吧，要不改天？」最後理智戰勝感情，但自己都知道，這番話說的是多麼的不確定。
「累了？」
「還好。」
「等會有事忙嗎？」
「沒有。」我答得相當老實，答完後我才意識到其實最好找的借口就是今天有約了。我有些尷尬，不知道唐凌會怎樣想，又不累又不忙仍然不願意赴約，這聽起來是不是像明顯的拒絕？
「那就改天吧，給我電話好嗎？」能聽明白我的意思還能順我的話接下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唐凌了。
「好，我會的。」他這樣說，又讓我有些愧疚感，感覺像欠他一個約定一樣。而且由於這份愧疚，我並沒有這麼快放下電話，感覺像是多在電話裡說兩句，似乎能彌補剛剛的不足。我一點也不喜歡在電話裡聊天，特別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我不知道應該聊些什麼。
「最近天氣真奇怪，前兩天還挺熱的，今天又變天了。」好吧，我承認我是真的沒話找話說，我情急之下只能想到這個安全話題了。誰要最近沒有什麼世界杯給我談論。
「嗯。是啊。」唐凌的語氣很輕鬆。
「你在笑我？」盡管現在沒有看到唐凌，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在笑，笑我這蹩腳的話題。
「凱若，你要不要考慮還是出來走走，電話裡聊天的確不是你的專長。」
「不要，而且明明是你打電話給我，為什麼要我找話題啊？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那就掛了吧。」我惱羞成怒。
「好啊。」
「晚了，現在你找話題我也不想聊了。」
「那好，我不打擾你休息。」
「嗯？!」我有些意外唐凌現在又是順著我的話說，不過也好，我是真的不喜歡在電話裡聊天。
「凱若，我掛電話是希望給你時間好好想想。」
「想什麼？」
「想我，想我們之間。」
「凌……」心一下子像是被堵上了。
「凱若，如果你連機會都不給我，你又怎麼了解我呢？」
「可是……我有男友了。」我應該給他這個機會嗎？或者說，我現在的情況可以給這樣的機會？這不等於在我有了男友的情況下，還大方跟別人說『來，你追我吧』。這對唐凌不公平，對韓漠也是。
「你心裡無法容下其他人了？」
「沒……有……」沒和有之間，我的間隔和拖音很長，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是』還是『不是』。
「那我可以問嗎，他愛你嗎？」
這個問題更加讓我煩了起來，我只能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許如果要真想斷絕和唐凌的關系，我應該騙他說我愛韓漠，韓漠也愛我。只是這個謊話我編不出來，自己的男友愛不愛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失敗？心裡開始覺得有些諷刺起來。
「凌，我沒有在暗示什麼，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剛剛這樣說，不知道聽起來是不是像在暗示唐凌，讓他認為有機會。
「凱若，別擔心，我有自己的想法。其實你跟我出來當成是朋友之間的聚會也行……要不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否適合你不是嗎？想要多了解，是需要時間的。」
「 我會考慮一下的，真的。」朋友聚會？我跟他之間大概永遠沒有所謂的朋友聚會，有些人之間永遠就沒有單純的『朋友關系』。
「我等你的電話，好好休息。」
電話剛放下，蘇珊就進門來找我。「凱若，給你的資料看完了吧？我們去吃飯順便討論一下。」
「呃，我還沒有看完，不過快了。」我心裡很虛。
「你沒看完？!」蘇珊震驚。
「對不起，對不起，蘇珊，我今天有點開小差。今天晚上反正輪到我值班嘛，我會補回來的。」因為形象設計工作的關系，所以這裡的營業時間一直到晚上九點半，以照顧不同客人的需要。
「行，原諒你，不過現在去外面站著。」
「做什麼？」我不明白。
「接客啊，看看能不能招待幾個人進來，彌補你今天早上摸魚的損失。」
「這詞講得真難聽。」我笑了，蘇珊這裡從來只有迎賓，而沒有在門外『接客』這一職位。雖然是『形象設計』公司，可是這裡幫普通客人形象改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生意而已。普通的形象改造最主要的還是提供化妝、服飾的顏色和式樣的搭配之類的服務，這比較簡單。只有全身設計total look，才會是一項大工程，除了專門的發型設計、不同場合衣服的搭配，以及陪客人選購服飾等等，所以通常這服務花費也不低。
我們用餐後，兩人往接待廳裡走，這時聽到我們的迎賓小姐正在給客人介紹我們的服務。
「……請盡管放心，我們會滿足您的要求的。如果你需要更完美的整體效果，我們這裡還有特聘的從法國回來的化妝師，一定會為您打造……」
我聽了這話搖搖頭，在蘇珊這裡，對外宣傳說的是很好聽，說我是有長期經驗的、從法國回來的高級化妝師。雖然我的證書倒是真的，從法國回來也沒有騙人，只是每次聽到這介紹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並沒有注意客人的臉，不過眼光不經意掃過的時候，其中一位客人正好臉轉朝向我。
我一愣，竟然是她，一個很久不見的人。
我從微怔反應過來後對她笑了一下，她明顯也沒有想到會遇見我，也是愣了一會才回一個笑容給我。她身邊另一個女人也看向我，微皺眉，並沒有給我什麼禮貌的微笑。
「好久不見。」她的第一句話仍然沒有變。
「是啊。」這次倒是真的很久沒有見了。
……
「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
「你的腳傷好了嗎？」我們同時開口。
「已經好了。」回話的人是王舒。
「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們再一次同時開口。
站在王舒旁邊的女人一直沒有說話，看我的神色也不太友善，我對她的長相記不太清了，她是上次幫王舒講話的朋友？叫什麼來著？小張小劉？蘇珊看了我一眼，我給了她一個眼神，她便向對方致意後轉身離開了。
「原來你跟我們的化妝師認識啊，那這樣最好了，我們可以提供些優惠。」
「你是這裡的化妝師？」那位不知道姓什麼的低呼。
「嗯。」
「王舒我們走。」
「劉玢，等一下。」王舒急忙拉著她。
「反正我們剛剛都咨詢完了不是嗎？」 劉玢給王舒使了一個眼色，拽了一下她的手。我看到王舒似乎給了劉玢一個『別這樣』的眼神，劉玢向天空白了一眼。
「是誰想做造型設計？」
「是我。」王舒回答。
「是想試試新形造型，還是為了什麼重要場合？我可以幫你找一個設計師。」
「幫找？不是你嗎？」劉玢問道。
「我們這裡有分工，我現在主要負責的不是這個。」蘇珊現在要我負責管理，以及安排給VIP級的客戶服務了，只有在我很閒，客人很多時候我才會幫忙，不過一般這種情況很少見。
「那你負責什麼？」王舒問道。
「也算是造型吧，不過不太一樣。」
「有區別嗎？」劉玢問的不客氣。
「有，」我一笑道：「費用會貴很多。」
「這兩個為什麼會差這麼多？」
「普通形象設計幫助完善自己，主要從化妝方面入手再建議合適的發型以及衣服；而整體造型是專門打造的一個全新的形象，除了化妝還包括發型和服飾等等。比如想從淑女變成中性打扮之類，不過我們通常是根據客人要求，再提供合適客人的服務。」
「那如果是我呢？你會做什麼提議？」王舒問道。
「我會給一些保養皮膚的建議，再加上簡單的日常妝。」我實話實說，王舒的打扮很有自己的風格，乾淨利落，以日常生活來說，根本不需要太多轉變已經很有自己的魅力了。
「就這點本事？」劉玢有些諷刺。
「我要想完全換一種風格呢？」王舒追著問道。
「什麼樣的？」
王舒看了我一會兒才說道：「完全不同於現在，成熟又有女人味，可以嗎？」
我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輪，才道：「可以，不過要選total look的服務了。」
「好貴。這麼貴，而且她也不會認真幫你做造型的。」劉玢率先發言。
「這樣的造型是很花時間的，除了妝容和發型外，這裡還送一次妝前的皮膚保養。你們可以指定別的造型師，這裡也有其它的造型設計。」
「等一下，我如果交給你做呢？你能保證我想要的效果嗎？」
「王舒你瘋了？」劉玢叫道。
「那恐怕要提前預約。」我沒想到王舒會願意指定我，畢竟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些微妙。劉玢就這句說對了，就算她願意把自己的形象交給情敵，還得考慮我是否願意情敵打扮得成熟漂亮呢？
「我可以預約。」王舒很平靜地看著我。
「如果時間上安排沒問題的話，行。那劉小姐呢？你需要不需要也預約造型呢？」我不明白王舒是什麼意思，我不認為是要考驗我的職業技術，難不成要考驗我的職業品德嗎？這份工作我真的應該接嗎？
「我？我才不要。」接著小劉對王舒說道：「王舒。」聲音似乎是想勸告些什麼。
「我相信凱若會給我一個驚喜的。」
「我盡力。」我不解，看樣子先前就應該是王舒想要做造型，而不是劉玢。王舒突然想改變形象，是因為什麼？
「可以問嗎？為什麼突然想換一個全新造型？」其實我覺得王舒現在的造型似乎和她的性格更相配一些。
「因為……因為他不太喜歡打扮中性的女人。」王舒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看我的眼神很正式，像是要宣告什麼。
像是正式的挑戰，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所避諱。她決定主動了嗎？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默默地喜歡？她也知道韓漠不太喜歡中性打扮的女人？她怎麼知道的？聊天時知道的？她向他表白時知道的？我心裡暗暗一驚，她跟韓漠之間到底有些什麼，我完全不知道。特別是她生病的時候，他們之間是否有說過什麼？不然王舒怎麼會一反常態呢？
我有無數的疑問，但最讓我鬱悶的是，我竟然要幫王舒精心打扮給她的意中人看，如果她的意中人是韓漠的話，那不是很諷刺？這是不是所謂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亂了，這世界真的亂了。唐凌對我的態度和原來不同，王舒對韓漠的態度也和原來不一樣，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很主動，我是不是應該說我跟韓漠最近桃花都很不錯？
「怎麼回事？」蘇珊問我。
「記不記得我說我有一個情敵？」
「是她？那高個子的？」
「是啊。」
「她想來做造型？」
「嗯，還指定我做total look。」
「她瘋了！」蘇珊低呼。
「她朋友也這麼說，不過我答應了。」
「你也瘋了。」
「我總不好不接吧。另外我這是為你賺錢啊，你還不表揚我？」
「你接這工作……感覺……很怪異。」
「呵，是啊，我也在習慣中，但願我不會發揮失常。」也許我只能給她一個百分百滿意的造型，不然說不定會有「妒忌」「小心眼」之嫌。
「她這算挑釁嗎？或者是算計？如果她雞蛋裡找骨頭，咬你一口怎麼辦？」
「以她原來的性格不太像，現在就不知道了。看來，我只能讓她找不出毛病了。」
「讓她打扮美美的在韓漠身邊？那更是不明智。」
「我也知道啊，我覺得我被將了一軍，我現在是被動。」
「韓漠畢竟是你男友，她壓力更大。」
「我這可是幫你賺錢。」我想取得點同情票。
「是你自己要這麼做的。」蘇珊根本不理會我。
「唉，答應都答應了，現在我也不反悔了。我準備一下，等會兒還要陪個VIP客戶去選衣服呢，幫她挑衣服真難。」我想想等會兒要見的人，不由歎了一口氣。不光是選衣服難，要求還特別多，要滿足她的心意很難，不過誰要她是客人呢？做「服務」人員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