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預約的時間是星期六，這一次幫王舒造型是我長期以來最緊張的一次，我對自己的設計很有信心，可是我還是怕那個「萬一」。畢竟每個人的審美觀還是不完全一樣的，我不想聽到她嘴裡說出任何不滿，就算是雞蛋裡挑骨頭的話也不行。王舒身材修長，衣服方面的搭配倒是很簡單。不過她的頭髮不長，要想多一些女人味，只能用接發了。這是一份花時間的工作，而劉玢一直陪在王舒身邊，不時還用冷眼盯著我，似乎她才是那個要評論的人。從美容、發型、化妝最後全部處理完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最後王舒站在鏡子面前。她頭髮上半部分依然是直髮，而中間至發尾則是浪漫隨意的大卷。
我們一直沒有什麼對話，知道我幫她化妝。我看著鏡子裡的她，鏡子裡面我們的眼睛是對視的。我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她，她五官的全部優缺點都展現在我眼前。直到劉玢起身去洗手時，王舒才開始張口。
「凱若。」
「嗯？」我的手持續著幫她上妝的動作。
「對不起。」
「什麼？」我手微停。
「就算韓漠是你男朋友，可我仍然喜歡他。」
「我知道。」
「我想盡自己努力試試，我沒辦法放棄，我喜歡他已經很久了。」
「為什麼要告訴我？」
「想跟你公平競爭。」
「感情沒有什麼好競爭的。」感情又不是努力就一定會贏的東西。
「是，你得來太容易了，我很不甘心。你什麼都沒有做過，態度都如此無所謂，這真不公平。」
「感情本來就不太公平，不然我能說什麼？我也不可能阻止你。」
「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
我的手終於停了下來，再與鏡中的她對視，說道：「不相信。」
「我信。」王舒說得很認真，像是某種誓言。
我沒有回話，壓制著怪異的心情給她化妝。心裡有些悶，手上的動作變得僵硬起來。就算滴水可以穿石，可是人能夠擁有這麼長的時間嗎？我不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但人的感情卻是易變的。或許王舒會比我更適合他？
我化妝的速度變慢了，有時還會有些許的閃神，但很快又被自己拉回現實。這妝我總算是化完了，妝面我用了棕色的色調，有些性感又不會太過於濃艷。
「如何？」雖然是我親手打造的，可是我還是不得不說，王舒現在的模樣和她原來相差很多，她也是打扮起來能得高分的那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腿傷剛好，很久沒有做運動的關系，她身上本來就比原來多了一絲女人味。
「有點不敢相信是自己，謝謝。」王舒不停地上下打量自己的新造型。她似乎不太習慣穿這樣的衣服，總有些不自然的拉扯動作。裙子開叉很高，隱隱約約能露出她修長的腿。
「還行，就是過程太久了。走吧，不然就晚了。」劉玢的評價雖然不高，不過總算也過關了。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結賬。」王舒說道。
我叫了一位接待小姐過來陪她一起去，然後接著說：「那就不陪你們了，歡迎下次再來。」
王舒走後，我看了劉玢一眼也想離開了。
「喂。」劉玢出聲。
「嗯？怎麼？」
「真不知道應該真麼說你好，你似乎不太聰明。」劉玢一臉諷刺的神色。
「怎麼說？」
「你知道不知道等會兒她要去見的人裡有誰？」
「韓漠？」我早聽韓漠說過今天他有公事，就不來找我了。
「沒錯，她今天是他的舞伴。」
「我知道，我幫她做的就是標准的舞會造型不是嗎？」韓漠昨天給我電話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你不嫉妒？這次去的人只有他們兩個。」
「他們是去談公事，很正常。」我的語氣很平淡，不過心裡確實是有些不舒服。幫情敵打扮的如此漂亮去和自己的男友參加舞會，有幾個女人會高興呢？
「呵，你真的以為韓漠不會對除你之外的女人動情？是不是太自信了一點？」
「如果有，韓漠會告訴我的。」
「是嗎？那恐怕也快了。」
「這是預言嗎？」
「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你不覺得王舒變的主動了嗎？」
「似乎是，我應該緊張嗎？」
「他們現在可是天天都能在一起。」劉玢一笑。
「王舒和韓漠每天一起工作？」我有些意外，照以前情況來判斷，王舒不是韓漠公司裡的人啊。
「她早調過來了，你的消息也太慢了一點吧。」
「哦，現在知道也不晚啊。」我真的很佩服自己，連我自己都驚訝我還能表現出如此無所謂的態度，我很確定我現在的五官一定是很平靜的。
「你不好奇原因嗎？」
「你願意講嗎？」
「因為王舒發現她在韓漠心裡也不是沒有影響的。」
「那這個答案還不至於太嚇著我。」輸人不輸氣勢，我討厭在別人面前低頭。現在表現心慌意亂，只會讓她看好戲而已。只是再怎麼武裝，也不能忽略心裡的煩悶。
「她上次腿傷的時候，韓漠可是……」劉玢講到這裡就停住了，她對前面一笑，是王舒回來了。
「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隨便說說，看看她有沒有本事也把我變成你這樣的大美女。」劉玢說道。
「別這麼說，凱若的手藝真的不錯，你當然也可以。」
「我們走吧，別讓他等久了。」劉玢說道，同時給我一個有意味的眼神。
一抹公式化的微笑升起在我臉上，在她們離去後迅速消失。我最討厭這種挑釁的話，雖然不是從王舒口裡說出來的，仍然讓我非常在意。我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也許只是想挑撥我和韓漠的關系，讓我生氣而已。如果中她的計，那是很笨的行為，先前我已經勸告自己無數次了，韓漠和王舒只是工作關系而已。不過我確實還是……有點生氣的，而且越想越不舒服。
於是我做了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至少原來我是不屑去做的。
「韓漠……我想見你。」有些嬌又有些可憐的聲音。
「明天……」
「明天？今天不行嗎？我今天想見你。」很無聊的手段，不過我確實不想讓韓漠和王舒一起待這麼久。
「今天？今天我有事，跟你說過了。」
「忙完不能過來嗎？晚一點也沒關系，反正我周末睡覺都很晚的，我自己在家很無聊。」我不好讓韓漠一定要過來，這樣似乎太奇怪了。但也許我現在做的這事已經很奇怪了，我從來沒有主動張口要韓漠過來陪我。此時我已經在乎韓漠是否會覺得怪異，但我還是用又可憐又嬌的聲音說：「我都說想你了，不能過來陪我啊？」
韓漠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好，如果不是太晚我就過去。」
我總算心安了一些，不過就算如此還是覺得等人的時間過得特別慢，我總是有點心神不寧。韓漠最終還是來了，時間已經過半夜了。
「好久。」我口氣裡微帶抱怨。韓漠竟然是穿休閒服裝過來的，他先回家了一趟還是根本沒有去參加宴會呢？我現在像一個偵探，不放過眼前的蛛絲馬跡。
「剛忙完。」
「忙什麼？」我裝傻。
「參加一個舞會。」
「就這套衣服？」
「煙味很重，我先回家換了衣服。」
「那你不帶我去玩？」我承認，我不太擅長這樣的套話，這樣我感覺很假，我比較喜歡有話直說。
「去談公事又不是去玩。你喜歡這樣的活動嗎？」
「可是一般舞會都會帶女伴的。」
「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
「你一個人去的？」
「不，和同事。」
「我很想問：是男是女？可是在接下去問就真的很像刨根問底，韓漠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問什麼，自己想要什麼答案。
「舞會好玩嗎？裡面美女多不多？」
「不少。」
「有沒有特別漂亮的？」「特別」這兩個自我發音很重，我意有所指。
「沒注意。」
沒注意？這不可能！我覺得有被欺騙的感覺，就算當場真的沒有什麼特別漂亮的，但王舒今天可是絕對的「特別」。他沒說出來是不想提？還真不如直接問「你覺得王舒怎麼樣？」比較好，我果然一點也不適合做這種話中有話的事。
「你今天的舞伴還不夠特別到引起你的主意嗎？」我決定還是換回自己的問話方式。
「什麼意思？」
我被說得很狼狽，其實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韓漠這麼一說，我像是被咬了一口一樣，一下子就怒了。我氣憤地說：「我有心機？那你就當我有心機好了，就王舒沒有心機。」
「你怎麼老是抓著王舒不放，我根本沒和她怎麼樣，沒有接吻沒有上床，你滿意沒有？」韓漠的臉色很難看。
「要怎麼樣後就晚了，而女朋友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男人有外遇的人，男人在沒有東窗事發前，永遠都是說沒有！」我說得沒有錯，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再說了，有人會放任別人追自己男友不管嗎？更何況韓漠對王舒也並不是沒有好感。
「那你想怎麼樣？用一個鏈條天天拴著我？看看有沒有女人接近我十米以內？」
「我沒有那麼誇張好不好？我也沒這麼做。」
「王舒是我同事，你想要我怎麼辦？你這樣逼得我很緊，你是不是天天纏著我就開心了？」
「我這還叫纏著你？你有沒有弄錯啊？」真是天地良心，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盯他很緊。我從來不查勤，沒有去翻過他的東西，沒有檢查過他的電話。
「不然呢？你說想我，只是借口，你只是想來質問我？真是可笑的居心。」
我心裡的氣焰矮了一節，我承認今天這樣說是有目的的，可是現在怎麼樣也不能承認了。我說：「我想你就算是借口，也總比你從來不說好。」
「那我寧願不要，虛假得可笑。我出差的時候，你說想我是不是也是在查勤，看看是不是我房間裡有女人？」
「你說你出差時我打電話是為了查勤？！」我開始憤怒了，我聲音高了八度。他出差的時候，正是我需要他安慰的時候。我怕我丟工作的事讓他擔心於是什麼也沒有說，現在竟然變成是為查勤？我開始感覺到悲哀起來，先前的火焰與現在的心情比起來已經不這麼重要了。
「不然呢？我記得你以前從來美譽每天一個電話。」
我升起一抹冷笑說：「你愛說什麼是什麼，就當我小心眼用這種蹩腳的方法查勤好了。」
「那你現在問完也檢查完了，我想問一下是不是我可以走了？還是你想知道我家裡有沒有女人等我？或者是我要去誰家？下次麻煩你有什麼事情直接問，省得浪費時間。」
「不需要，你愛找誰找誰。門在那邊，不送。」
我沒有想到會和韓漠吵架，沒想到韓漠竟然這樣走了。是我逼得太緊？我真的做錯了嗎？其實今天我只是吃醋而已，韓漠如果願意哄我兩句，說不定就沒事了那他現在的表現像什麼？他從來就不會哄我，我本來就不確定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果我愛他，那他呢？我本來就沒有什麼信心，再加上王舒和韓漠的關系，真的很難讓人不介意。
我先前告訴自己，千萬別因為王舒的事情或者是劉玢的話影響到我，如果我和韓漠吵架，那得利的只能是她們。可是有時知道和做出來的事情還是不一樣。
「蘇珊……」我尾音拖得特別長。
「聽你這口氣就沒好事，說，又怎麼了？」
我開始滔滔不絕的敘述我和韓漠吵架的事情，我邊說邊氣道：「韓漠真是討厭死了，看他那張臉我就煩，他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嗎？又不會安慰我。真想做點什麼事情讓他那臉變變顏色。免得老是我在這裡生氣，還像是在唱獨角戲。」
蘇珊邊聽邊笑說：「鎮靜鎮靜。」
「蘇珊，你真認為我愛上韓漠了嗎？」我覺得我有種虧了的感覺，現在我真的希望我愛的人不是他。
「嗯，是啊，很明顯，你裝不承認也沒用，不然你這麼氣是因為什麼？」
「唉，我只是抱怨兩句。如果我愛上韓漠的話，那原來唐凌算什麼？」如果我的愛情跟別人的不一樣，那唐凌呢？畢竟我原來一直在心裡期待的是他。真要比較的話，似乎對唐凌的感情更比較符合人家常說的愛情。如果說「很喜歡」其實就是「愛」的話，那我對唐凌的感情算什麼？
「唐凌？也許你也愛他。」
「蘇珊，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才受過一次刺激，我已經算是勉強接受你說我愛上韓漠的話了，還沒消化完呢。」我無力地笑了一下，從來沒有愛上過誰的我，突然被通知愛上兩個人，是一種什麼感覺？如果說拿六合彩做比喻的話，恐怕我已經連中兩個頭獎了。
「我沒有開玩笑。」
「你有聽說過同時愛上兩個人這種說法嗎？不是說愛情是專一的？哪有雙相選擇啊。」就我看來，有選擇的不應該稱為愛情吧？
「小姐，你不是同時愛上兩個人，你是前後分別愛上兩個人，你要弄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先愛上唐凌，再愛上韓漠？」
「嗯。其實原來你在心裡一直期待著唐凌吧，你一直希望你和他的關系有所轉變不是嗎？只不過他沒有開口，你的自我保護性太強，你控制自己的感情，你下意識地忽略對他的感情。如果唐凌當時開口要你留下來，你一定會同意的，不是嗎？」
「你說得沒錯……」我歎了一口氣，每次我離開他的時候，我都希望他能拉著我的手說「別走」，只不過這個念頭剛一浮起來，就被我壓制住了。
「你向他撒嬌，他寵你時沒有幸福感嗎？」
「幸福？算起來應該是吧，至少我很開心。」
「這樣不算愛情嗎？」
我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蘇珊，今天你的結論都嚇到我了，我要消化一下。」
「如果真像你所說，我應該開心還是不開心啊？那我應該怎麼辦？」我一時沒有了主意，愛神突然對我太眷顧了嗎？這時我倒寧願蘇珊所說的都不對，不過心裡卻越來越贊同她的觀點。
「你自己的事，問我怎麼辦！我給你指點迷津你已經應該感謝我了。」
「嗯，我現在有些亂，我倒寧願你不說出來，我現在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你怪我？小姐，就算我不說出來，你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唐凌吧？」
「也是。你說得對。」我尷尬地笑了笑，「不過蘇珊，唐凌要我給他機會呢。」
「他還真是知道進退。」
「是啊。」
「你拒絕不了他？」
「好像有點難。」其實是很難。
「我好人做到底，教你一招如何？」
「哦？真的？」我對她的點子不抱什麼希望。
「唐凌介紹你的工作，你答應下來。這樣你就有機會多了解一下唐凌了。」
「這是什麼鬼主意，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化。」我果然不能指望蘇珊的指點。
「鬼主意？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去工作，這是最自然又不算約會的方式，對你來說又不會太有壓力。」
「怎麼會沒有壓力，這也不自然啊。」
「至少你可以了卻原來的心願，反正你也不好拒絕唐凌。再說了，錯過唐凌你真的不後悔？就像唐凌說的，也許你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可是，這樣的話，韓漠呢？我以為你站在韓漠那一邊。」
「你弄清楚，我可是站你這一邊，我希望你能找到正確的人。原來我以為你和韓漠比較適合，可是現在看來他性格這樣，和他在一起，你好象也很辛苦，或許唐凌會更適合你。」
「我會好好想想。很難講，如果我和唐凌接觸下去，我說不定到時會選唐凌。你知道的，他是我最喜歡的類型。」如果說是因為性格差異或者性格互補所形成的好感，怎麼比得上完全符合心中理想人選的魅力？對我來說，喜歡上唐凌絕對比喜歡韓漠要容易得多，唐凌的溫柔永遠有最大的殺傷力。
「那好啊，那你就選他好了。說不定到時韓漠有危機意識，會有些反常的舉動。」
「呵，這可能性幾乎為零。不過這樣做，總感覺不太好。」
「這時你這麼善良？去唐凌那工作既然是他提出的，他肯定仔細想過了。」
「你現在才知道我善良啊？這個問題我早就說過了，我一定是我們中間最有良知的女人。」
「再說就不理你了。」蘇珊白了我一眼。
「那韓漠那邊呢？」
「當懲罰好了，誰要他不解風情。正好，現在你們平手，他身邊有一個愛他的，你身邊有一個愛你的，多好？」
我們相視一笑，我準備下車。
「那如果我去他那邊工作，你這邊怎麼辦？」我在開車門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我猜剛剛接手新的活。
「誰知道你在那邊能做多久呢？到時說不定你又回來了。另外，你還是可以像原來那樣兼職啊。」
「蘇珊，我真是最愛你了，真的。」我有些感動地看著她，她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少假惺惺了。」
我一直在家裡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以及蘇珊的話，可根本想不出結果。我望著床上的兩個盒子出神。盒子顏色對比強烈，一紅一藍，裡面的首飾也對比明顯，一個光彩奪目，一個溫潤樸實。兩個男人同時浮現在腦海裡，馬上這個畫面就消失了。對於我來說，這兩個男人無法同時出現在一個畫面裡。
我真應該像蘇珊所說的那樣，接受這份工作嗎？我先前想拒絕，是因為不想讓現在的關系變得如此復雜，我總害怕自己會背叛韓漠。可是想想他昨天的態度，我心裡總是想做一點什麼會讓他後悔或者是傷心的事情，才能讓我心理平衡。如果我真答應了唐凌，和唐凌在一起工作的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守得住自己的心。如果韓漠知道我有追求者的話，他那張酷臉上會有什麼表情？還能這麼平靜嗎？我承認我有點報復的心理，只不過如果他對我的感情不是愛情的話，那這樣的報復根本就沒有用，只像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而已。我要打這個賭嗎？
不過幸好現在追我的人是唐凌，和唐凌在一起怎麼樣都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我不需要違背自己的心意和他在一起。不然我可能真的做不到隨便答應一個人的追求，只是為了氣一氣韓漠。蘇珊有一句話是真說對了，唐凌的話有幾分真心，一直是我想知道的，或者說我一直希望他心裡是有我的。現在如果我連試都沒有試過的話，將來一定會後悔，因為這會是我心裡永遠的遺憾。
如果說世界上有兩種後悔，一種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另一種則是「我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那我寧願選擇的是第二種後悔。我把盒子收了起來，心裡下了決定，我決定再打一次賭。
我在臨睡前，突然被自己的一個想法逗笑了。如果我現在算是找到愛情的人，那麼韓漠呢？他如果有一天知道，愛情不過如此時，會不會很失望？至少我沒有感覺到有愛情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還不如原來過得開心。或者韓漠的愛情也跟我不一樣？韓漠的愛情是什麼呢？現在韓漠對我的感情是愛情嗎？我沒有答案，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不知道韓漠對我的感情如何，我現在在這裡煩惱就顯得可笑了。
韓漠送我的這塊玉佩，我決定也收進盒子裡，和唐凌那條項鏈的待遇不同，我把它放在儲藏室裡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甚至連我普通首飾的待遇也沒有。或許有些賭氣成分吧，也許是因為我並不喜歡佩戴這樣的飾品，我決定把它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兩個男人送的禮物，沒有一個能帶出門的，這是不是有些諷刺？我自嘲地笑了笑，關上了床頭燈。
我既然決定了就不想再猶豫，我決定約唐凌。打開手機，寫了一條短信，剛想按發送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手機裡從來沒有存過唐凌的號碼。蘇珊說的沒錯，我是故意的，我以前是故意不想經常想到他，不想在看手機的時候看到他的名字。每當我想忽略什麼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經常看到它。我從來電記錄裡找到唐凌的號碼，還真簡單，只有這一個號碼是未命名。我按了儲存鍵，輸上了唐凌的名字。
「鮮花配美人相得益彰，送給你。」唐凌見我的時候溫柔一笑，他接到我短信後，很快就給我答復了。
一捧香檳玫瑰在我手中，每一朵玫瑰上都配著紫色的輕紗，很相稱的顏色，美而不艷。
「謝謝，很漂亮。」不知道有多久，我都沒有收到玫瑰了。我是個實用主義的人，與其收到很快就會枯萎的鮮花，我更喜歡收到實際些的禮物。也許是我的經濟一直不算富裕，我總覺得這有些浪費錢。不過女人畢竟是女人，看著這麼漂亮的玫瑰，又怎麼會不開心呢？在內心裡，也許我還是喜歡浪漫的，如果條件允許的話。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
「其實，我……」我有些為難，這其實不應該算是約會吧？
「有什麼事，用餐後再說吧？」唐凌很快地打斷了我的話。
「好。」我明白唐凌的用意，決定轉個話題。我數了數眼前的玫瑰，十二朵，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不知道是誰想出這麼多的花語，為難送花的人，接受的那個人也不一定清楚。
「十二朵，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我真的記不清楚十二朵玫瑰有什麼用意，把花語背下來也太難了。我唯一記得的就是九朵和十一朵玫瑰的花語，這也是最常見的數量。
「有，想知道嗎？」
「不用。」我急忙拒絕。我不知道從唐凌的口中會說出什麼，我怕自己會混亂。
我抱歉地看了唐凌一眼，補充道：「如果是花語的話，留給我回家再知道吧。」
用餐的時候，我每次抬眼看到唐凌時，都會下意識地多看一秒。我的話應該怎麼開頭呢？
「看樣子你有話要告訴我。」唐凌終於放下刀叉。
「嗯。」
「只要不是壞消息我就聽。」
我笑了一下，我話還沒有說呢，就已經被堵上了，幸好我等下要說的不算是壞消息。我說：「應該不算吧，但或許也不是什麼好消息，還要聽嗎？」
「這是你今天來的目的的話，怎麼樣也得捨命陪淑女，說說看。」
「上次你說要介紹一份工作給我，還有效嗎？」
「當然。」
「我想接受它，可以嗎？」我看著唐凌，用眼睛把心思暗示出來，他應該看得出來，他從來都是聰明的人。
唐凌看了我半晌後說道：「我盡快幫你安排。」
「那麼，很快你算我的上司？」
「不是頂頭那一個。」
「頂頭上司的上司？呵，那我是不是要做點什麼巴結一下？這餐我請？」
「就這樣？」唐凌挑眉。
「這樣不夠嗎？」
「當然不夠，請這一餐太便宜你了。」
「未來的上司閣下，我是工薪階層，這一餐已經不便宜了。」還沒付賬，我已經可以感覺到我的錢包又要哭泣了。
「別人做好的菜，別人端上來，你只需要付錢就可以了，還不便宜？」
「那怎麼辦？」
「你做一餐請我。」
「好。」我輕歎，唐凌真的是知道什麼是適度和什麼時候進退，他真想追女人的話，有人能逃得掉嗎？
「聽著不情願？」
「不是，別要求太復雜的菜就行。」
「那四菜一湯好了，兩葷兩素，菜隨便你做。」唐凌一臉大方的表情。
「這麼多？到時別剩下。」
「我記得先節食一天再去，可以了嗎？」
看唐凌做出「拼了」的表情，我笑了很久，和唐凌的聊天變得順暢和自然多了。
「我們走好不好？坐了好久了。」
唐凌點頭。
「麻煩幫我結賬。」我對著服務生說道。
「小姐，帳已經結過了。」
「啊！」我馬上看了唐凌一眼，他輕輕聳了一下肩。
「不是說好是我請的嗎？」
「你可以考慮再請我一次。你欠我兩次大餐，我會記清楚的。」
我看著唐凌的臉，不由得有些迷惑了，我這個決定真的是對的嗎？比起和韓漠當初的交往約定來看，現在我這樣的行為更像是玩火。喜歡上唐凌本來就太過於容易了，我一直不給自己機會愛上他，可是現在呢？我真的迷惑了，跟唐凌在一起的時候，還真有些像小說裡所形容的那樣，心裡上上下下，而且會有莫名的緊張。聽到他的這些話，心中的感覺是甜蜜以及開心，也許依蘇珊所言，或許我本來就應該是愛他的吧？
或許我真的愛上了兩個男人。
「對了，記得把你的簡歷給我。」
「好。」
晚上唐凌送我回家，幫我拉開車門，在臨走前很有禮貌極有紳士風度地在我臉上輕輕一吻，此外一點越舉的行為也沒有。我以為我早已經對這樣親吻的禮節完全麻木，可是心竟然開始不規則地跳起來。
我看了看手上的花，歎了一口氣，伺候這些花真麻煩，不過為了它們短暫的生命能長一些，我還是翻箱倒櫃的 一個花瓶，把水倒上。摸著柔軟嬌嫩的花瓣，聞著很淡的玫瑰香，很容易想起一件事。
我在網上找到了十二朵香檳玫瑰的花語。
十二朵香檳玫瑰代表——對你的愛與日俱增！
我笑了一下，這束花語似乎很貼切。這話意思表達清楚明白，還擁有極大的想象空間，不像什麼我愛你天長地久，一心一意之類那麼假。唐凌和韓漠不同，他喜歡我他願意告訴我，而每次表達的方式都讓人心裡很舒服，不會突兀不會覺得虛假。
「我愛你」這三個字其實很特別，要說的恰到好處，要配合天時地利人和，那心愛的人聽到耳裡才會覺得幸福百倍。說多了容易讓人覺得虛假，不說也不行，很奇怪的感覺。說「我愛你」其實有點像畫龍點睛，整條龍都畫出來了，別人一看也知道畫的是什麼，可是那眼睛仍然是需要畫的。可是韓漠為什麼連想我都不願意說呢？猜別人的心思本來就很難，猜韓漠的就更難了。
愛情本來就是很讓人琢磨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