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我找過唐凌了。」第二天上班，我見到蘇珊時直接說道。
「怎麼樣，你說了嗎？」
「嗯，他說幫我安排。我應該還能在你這裡做幾天全職，放心，為了感謝你當時的提點，我會努力工作的。」我對蘇珊眨了一下眼睛。
「那好，這幾個Case都給你，你都要做完。」
「蘇珊，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我哇哇大叫。其實現在我還是很願意多接受些工作，免得我空余時間太多而胡思亂想。
唐凌真沒有讓我等太久就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我去報到就行。被這樣招進來，不是有關系就是有後台，人事部的人拿了我的資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後很快就幫我辦好資料了。轉頭去見我新的頂頭上司，公關策劃部的周經理，竟然是位很有豐韻的女人。這女人太有味道了，精明，幹練，成熟，優雅，看得出是一個很律己的人，可是又不讓人感覺到苛刻，不知道她是如何把這些不同的氣質混合在一起的。她講話吐字清晰，如行雲流水但又不顯急躁，交代事情簡單明了。這女人是我的偶像，一番談話下來，我已經拜倒在她的西裝裙下，看來需要向她學習學習。
她對我簡歷上的資料記得很清楚，沒有現場翻看資料。我被輪番用英法兩種語言提了不少問題，最後總算感覺過關了。她一點咄咄逼人的意味都沒有，可是卻會讓人心裡有壓迫感。
「有過布置大型會場和安排接待客人的經驗嗎？」
「商業性質的沒有，不過舞台表演性質的經驗很多。」我真的很佩服這樣的女人，威嚴天生，不像我，一點氣勢也沒有。
「兩者相差很多。」
「我明白，我會努力的，周經理。」很淡的一句話，卻讓人後悔原來沒有努力多讀一些書，多積累些經驗。
「叫我Erica（艾瑞卡）。」
「好。」
「最近我們公司會有一個大型的商業洽談會，還有其他的一些相關宴會，具體事情你可以去問Mandy（曼蒂）。」
不知道是不是唐凌照顧的關系，同事對我都還蠻客氣，不過交代過來的工作卻一點也不輕鬆，看來唐凌並沒有給我一份高薪的閒職。會議工作包括前期策劃，流程安排，場地預訂，人員邀請，設計印刷，禮品制作，來賓接待，住宿安排，另外還有會議設備的租賃等一大堆煩瑣的事情，我拿著一大堆的資料，已經有頭疼的預兆了。
第一天上班，就沒能按時下班，可以想象未來的一段時間都會如此。我無力地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為什麼每次遇到跟唐凌相關的工作，我都要加班呢？
「好了，大家其他事情明天再做吧。」艾瑞卡出來對我們說道。
總算結束了，我舒了一口氣，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唐凌。
「下班了嗎？」
「你不會有監視器吧？我們剛下班，你怎麼知道？」我很意外。
「我有心靈感應。」
「那你也應該早點感應，說不定我就早點下班了。為什麼我第一天幫你工作就要加班，原來那次也是一樣。」
「你加班，我這不也沒有走嗎？心裡不平衡的話，我請你吃飯。」
「好。」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主要原因是我餓了。
「感覺怎麼樣？」唐凌見了我以後笑了一下。
「還好。凌，你老實交代，那個部門現在是缺人吧？」這麼多的工作，怎麼看原來人手都不足。
「是有考慮加人手，不過可以從別的部門暫調。」
「原來我以為我去喝茶看報紙就能賺錢了，原來是這樣，害我以為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我半開玩笑道。
「我可以經常請你吃飯，地點任選，還不好嗎？」
「這算是福利補助？」
「只此獨一份，只有你有。」
「其他人知道會嫉妒的。」我笑了。
「沒辦法，誰要你是我的寶貝。」
聽到「寶貝」這詞讓我一怔，心裡感覺特別奇怪。我的笑容消失了，皺眉，慢慢說道：「我不是你的寶貝。」當他情人的時候，他叫我寶貝，我不反對，這個詞聽起來就只是一個稱呼而已，現在這個詞卻讓我聽著很諷刺。「寶貝」也許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的詞，他可以這樣叫我，也可以這樣叫別的女人，他有沒有其他的寶貝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再做這其中的一員，哪怕真的就只有我一個而已。
「如果叫我寶貝，不如叫我的名字吧，我比較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如果你打算重新認識我，那麼我希望我是作為凱若出現在你面前。」寶貝也許會有無數個，不過我只有一個。他如果真的決定愛我可以體現在行動上，把我的名字記到心裡。他叫我的時候，永遠知道是我，而不是其他女人。另外，我現在也不是他的……
唐凌也怔了一下，馬上接著說道：「凱若。」
「嗯？」唐凌的嗓音叫我的名字，真的很好聽。
「有時候我自以為了解你的時候，你總會有些意外的舉動。」
「什麼事都預料到生活就沒有樂趣了。」
「沒錯。不過現在能和你一起上下班，感覺很好。」唐凌嘴角勾了起來。
我真的以為我和唐凌只是有了一次正常的晚餐，畢竟晚餐上什麼曖昧的事情也沒有，沒有言語也沒有暗示，就像一般的朋友聊天，很輕鬆很愜意。不過晚上臨睡前我就誒到了程睿的電話後，我一切的「我以為」全部打亂了。
「小姐，你是怎麼把他勾上的？」
「你在說什麼啊？」我完全在雲裡霧裡。
「唐凌，你什麼時候跟他關系這麼好？」
「你怎麼知道？」我大驚。
「今天我見到你們了。」
「什麼時候？」
「在餐廳裡，我們在同一家餐廳吃飯。看不出來啊，動作挺快的，你和原來那個分手了？」
「你在烏鴉嘴什麼呢？我換工作了，他是我上司，今天只是普通聚餐而已。」看來世界真的很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真的是太對了。
「哈哈，凱若，你騙別人可以，連我也要騙嗎？你們那叫普通聚餐，不要告訴我你們是純潔的男女關系，這根本不可能。還有，你什麼時候換的工作？」
「剛換的。另外怎麼不可能？我們又沒做什麼。」這絕對是事實，而且就算他見到我們，那也應該離得很遠，不然我怎麼會沒有發現他。
「這是種感覺，你用餐還有談話時的身體姿勢是向前傾的，以你哥我這麼多年的泡妞經驗來看，女人這樣坐時一定對對方有好感，反正看你們坐在一起的感覺就知道已經是很熟悉了。」
「你厲害。」光看姿勢也能猜嗎？人的直覺有時真的很可怕。
「我還以為你不認識他呢，上次你裝得挺好，我都被你騙過了。不過，這麼光明正大的約會，你不怕你男友看見？還是你們已經分了？」
「沒有。」
程睿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唐凌想追你？」
「嗯，應該算是吧。」
「認真的嗎？我聽說他身邊的女人一直沒有斷過……」
「我也不知道。俗語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要知道男人的心也是很難的。」我指的不光是唐凌，還有韓漠。
「自己用心感受吧，男人在付出真愛的時候，其實心裡也是很害怕的。」
「有時光靠感覺還是會覺得不夠。」
「說出來難道就一定能讓你放心嗎？」
「也是，不過我還是喜歡聽到，在適合的時機。」
「做男人難啊。」程睿在那邊誇張地歎氣。
「做女人也很難！」我不服氣地回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行了，唐凌這男人很有魅力，女人要愛上他太容易了。不過，凱若，你可以愛兩個男人，不過你只能選擇跟其中一個人過一生，除非你打算兩邊都不要。」
「你的意思是我太貪心了嗎？」程睿的話像警鍾，他在提醒我。
「不，有時是要比較一下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我相信你自己能處理好，那……祝你……好運了。」
「嗯……謝謝。」如果只聽「祝你好運」這句話，可能聽不出來他到底祝願的是什麼的好運，也許是找到真正的Mr.Right。或許這一點是有吧，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祝福的一定不只是這個，他口中的這個運氣一定是指我和唐凌這樣約會不要被韓漠發現的運氣。我深歎了一口氣，這感覺還真不太光明。
我和韓漠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這一次的冷戰似乎特別的久，我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見面了。我這邊是故意的，他不是說我纏著他沒有空間嗎？那就索性多給他些自由吧。他那邊怎麼想，會開心地享受現在的自由嗎？我不知道，我現在有點不想見他，他是不是也不想我？也許我是一個很煩人的女人。
我很忙，晚上下班回家後也有不少資料要看。偶爾在稍作休息的時候，會不經意往桌腳看去，我的手機靜悄悄地躺在那裡。就算有響聲，從來也不是來自於韓漠。我那天的做法真的有讓他這麼討厭？是我把他逼得太緊嗎？現在就算回頭仔細想想，我似乎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也許不吭聲是最好的做法？
我再一次見韓漠是一個意外，他沒有提前打招呼，而是直接上門。他一副尊神的表情站在門口，而臉上竟然有明顯的怒火。我有點納悶，看表情他不是來講和的。我又什麼地方惹到他了？
「不讓我進去？」我們在門口對視了很久，我由最開始見到他的一些欣喜轉為一臉戒備。
「如果你想來吵架的話就別進來了。」
「我來要一個理由，然後我就走。」
我點頭，靠在門上的身子移開了。
「你要問什麼？要喝什麼自己去倒。」我抓起一個靠墊，把客廳裡的電視打開。上次的事情值得生氣到現在？而且他臉上的怒氣似乎比上次吵架時還難看。
沉默了很久，我一直從側面感受到韓漠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我。這樣的目光就算讓人難受，我也能忽略它，我依舊看我的電視，等待他開口。
「你原來的工作辭了？」韓漠終於發話了。
「呃……是啊。」我沒想到他會說這件事，是誰告訴他的。
「為什麼？」
「做得不開心。」我滿不在乎地說道。
「凱若！」
「理由你知道了吧？為什麼還要問我？」他既然知道我離職，沒有理由不知道原因。
「我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竟然是從別人嘴裡知道自己女友離職，而且還過了這麼長時間。這不是很可笑嗎？」
「告訴你有用嗎？」我的聲音裡有些諷刺。
「有用？凱若，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把我當成什麼了？你不告訴我就是因為這個？」
「我怕你說我太依賴你，還使什麼手段天天把你拴在身邊。反正我說想你都是有心機的，那這件事說不定你還以為是我編的呢。所以就不說了，我自己處理，你現在是不是要表揚我獨立自主？」我語氣諷刺到了極點。
「該死的，你認為我會這樣？」
「沒有什麼不可能啊。」
「凱若，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那是來做什麼？想我嗎？」聽聽他那語氣，像是在談天嗎？
韓漠盯了我很久，呼了一口氣說道：「凱若，我沒想到我出差那幾天，你發生這樣的事。你知道從別人嘴裡知道你離職的理由，我是什麼感覺？為什麼不跟我說？」
韓漠的語氣好了很多，我終於也不再話裡帶刺：「反正現在也過去了，無所謂了。」
「無所謂？你覺得這是無所謂的事嗎？」
「當時你出差，不想讓你擔心，就沒說。」我終於把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韓漠皺眉說：「我連這點幫你分擔的能力都沒有？那後來怎麼不說？」
「沒來得及，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提。」韓漠回來的時候，氣氛很好，根本想不到要提這事。後來還沒等到提，我們就吵架了。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是什麼感覺？」
「有啊。」不然我會選擇不說嗎？
「你覺得我不知道比較好？我真的不能理解。」韓漠的眉皺得更深了。
「或許吧，我有時也不能理解你。」男人和女人之間差太多？還是我和韓漠之間差太多呢？小薇那超級烏鴉嘴這回還真是說對了，自從我愛上韓漠後，就沒有感覺過幸福。看著韓漠，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男人是我愛的人，可是伴隨的是自己很累的心。我開始感覺到迷茫，像在無底洞裡，對自己的前方沒有信心。我愛他，但又不想跟他在一起，這會不會很奇怪？
「韓漠，要不我們冷靜一段時間吧，也許我們各自能想清楚心裡想要什麼。」
「這是你希望的？」韓漠的眼睛裡又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又恢復平淡了。
「嗯……嗯。」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
「如你所願。」韓漠轉身大步走出門。
「我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自己才是需要想清楚，你想清楚後來找我。」韓漠在臨走前拋下最後一句話。
我升起了很無力的一抹笑容，其實我自己想要什麼我也很清楚。可是他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如果他願意摟著我說他想我，說他想要的人是我的話，其實一切都會完全不同。
這一次的冷靜到什麼時候？我沒有答案，很長的時間裡他都沒有來找過我。我不是沒有想過去見他，只是想到見他的情景，讓我感到很怪，我見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誰喜歡不喜歡誰，而是性格上的問題。我沒辦法習慣韓漠的方式，感情為什麼不能說出來呢？我原來可以不在乎，現在卻不一樣了。我愛他，所以希望他也能愛我，這方面他從來沒有過明確表示。
去找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過了這麼久，相信也不會再吵架了，只不過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仍然是不能解決，我不想忽略裝作看不見。就這樣繼續交往？可是這樣的事情，以後一定還會發生的。這種要斷不斷，拖拖拉拉的感覺真煩，我只能讓自己少想他。不過思緒又怎麼能控制得住呢？
「凱若。」
「嗯？」
「想什麼呢？」唐凌問道。
「想等會兒做什麼菜請少爺你吃呢，我沒有主意。」我已經注意不要和唐凌牽扯過深，最近除了公事上的聯系，我們沒有再出去過。雖然是在一家公司裡，可是我們的工作時間安排得不太一樣，中午一起吃工作餐的機會都很少。唐凌何等聰明又怎麼會聽不出我話中的拒絕？
「你欠我的那兩餐呢？不打算還了嗎？說話不算數。」
「當然會請，要不找個時間吧。」說過的話我無法拒絕。
「什麼時候？」
「這周末都行，你有空嗎？」
「周五吧。」
「周五？那我不好事先準備，還要買菜什麼的，下班來不及啊。」
「下班後一起走，我開車帶你去，晚點沒關系。」
「好吧。」欠人家的總要還的，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我在唐凌車上的原因。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來過超市了？」
「嗯。」
「你想吃什麼？不過也要我會做才行。」
「會做海鮮嗎？會不會很麻煩？」
「還好。吃海鮮的話，吃西班牙海鮮飯好不好？我會做這個，這樣做飯也不用太長時間，不放蝦就好了。」海鮮，又是海鮮，我心裡一悶，想起上次和韓漠一起吃海鮮的情景。我偶爾會想起和韓漠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有時會淡淡一笑，可是也會伴隨著一絲心痛。
「好。」
「好多人在偷看你。」穿這麼好的西裝來買菜，真不適合。
「我倒是發現有不少男人在看你。」
「我可沒你回頭率高。」我笑了一下。
「這樣會不會更高一點？」唐凌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凌！」唐凌真的是調情高手，我臉一紅，看著離我們不遠的服務員在抿嘴偷笑，她應該覺得我們是一對吧？
「你打算站在這裡嗎？」我們把菜買回來後，我在廚房裡開始準備，唐凌一直站在我身後。
「我很喜歡看你做飯的模樣，要幫忙嗎？『
「不用了，你會做菜？「
「不相信嗎？哪天做給你嘗嘗？「
「好啊。不過今天海鮮飯的調料我沒有完全找齊。「
「沒關系。「
「啊，凌，我忘記把頭髮綰起來了，你能幫我去梳妝台上拿一個爪子形狀的發夾嗎？「
「要幫你嗎？「唐凌很快就回來了。
「嗯，好啊。「我正在處理海鮮，已經不想再用手摸頭髮了。
我背對著唐凌，他的手滑過我的發絲，動作很輕很慢。
「是不是這樣繞圈，然後夾上？」
「嗯。」
唐凌以前雖然經常幫我吹頭髮，可是並沒有幫我夾過頭髮。他夾得有一些鬆，恐怕是怕弄疼我，頭髮滑落了一些。
「我重新夾一次。」唐凌第二次嘗試，效果好了很多，頭髮依然有些鬆，但再也沒有鬆散開。
「謝謝。」
「凱若，你這樣好美。」唐凌說話時，熱氣灑在我的後頸，同時手摟上了我的腰，在我頸上落下一吻。我渾身一顫，心跳開始快了起來。
感覺到唐凌的唇似乎在我頸上戀戀不捨，我急忙叫道：「凌，我手上可全是海鮮。」
「呵，真不想放手。」唐凌一笑，唇終於離開了。
「凌，別這樣。」唐凌的手還在我的腰上，我有些不自在。這是唐凌今天第二次跟我調情了，近來他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凱若，我不想放手了。」凌在我耳邊低喃。
「我還沒有考慮好。」
「好，我等，那我耐心等有什麼獎勵？」唐凌有些嬉笑地問道。
「你今天已經偷親了兩次了，還不夠？」這感覺怎麼有點像討賞？
「那你親我一下。」
我想了一下，還是轉頭把唇湊了過去在他的臉上啄了一下。
要拒絕唐凌實在是太難，他總是知道如何恰到好處地討我的歡心。有時我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不然為什麼總是讓我有這麼矛盾的感覺？我喜歡和唐凌在一起，喜歡看他笑，聽他說話，他的眼神能讓我臉紅心跳，和他在一起是如此的快樂。可是我還是無法忽略心裡另一面的沉重和迷茫。我心裡同時感受著開心和不開心，喜悅和煩悶。如果我能忘記讓我煩悶的理由，那我現在應該是相當的快樂，可是我嘗試過，就算故意去忽略它，還是會不經意的出現在心頭。
時間隔得越久，越是想遺忘他，他出現在心頭時對我的影響就越大。
一天兩天這麼過去了，韓漠真的沒有跟我有任何聯系，沒有電話也不來找我，他這麼沉得住氣？其實在心裡，我一直都在給他機會，希望他會來找我，可是他始終沒有來。我和唐凌的關系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曖昧起來，這樣的關系讓我感覺到害怕，我總覺得自己在走歧路，只是沒有人來拉著我，帶我回去。韓漠真打算放棄我們之間了嗎？我好想見他，非常想，可是我又怕見面以後會讓我們之間的關系更加雪上加霜。這一次吵架雖然是長期積累下來的原因，但說到主要的起因，好像還是自己不對在先。
我和唐凌並沒有公然出雙入對，也沒有在公司裡打情罵俏，在私底下我們一起出去吃飯聊天後，他會在我臉上印上一吻，並沒有再進一步的關系，可是公司裡的人都把我視為唐凌的女人，一個副總經理的女人。我不知道別人在背後會說我些什麼，但表面看上去對我態度都不錯。擁有唐凌是一件多麼令人羨慕的事情，就算是我以前也會從心裡羨慕唐凌身邊女人的好命，可是現在唐凌身邊的人的位置真輪到我頭上了，可我並不是這麼欣喜。如果我是全心全意地喜歡他、愛他，那麼我想就算不知道他的寵愛能有多久，我也會覺得彌足珍貴。而我現在的感覺卻是承受不起，因為我無法忽略對韓漠的感情。
韓漠是一個讓我又愛又氣的人，我多次想放棄和他之間的關系，不管是賭氣還是心裡覺得疲憊的時候我都有想過，可是我做不到。我腦中想了無數遍，告訴自己要麼放棄他要麼就重新接受他，一個二選一的選擇題竟然也這麼難。
最近我們部門需要負責的事情很多，不過曼蒂很照顧我，並沒有分給我太多的活。我很快就跟曼蒂建立了良好的關系，原因是因為女人愛美的天性。一次午餐後化妝間 補妝時遇到曼蒂，她也拿出她的粉餅對鏡子補粉，她邊補邊問我道：「你的粉餅好像比較服帖，是什麼牌子的？」
「你的那盒粉一向很有口碑，不過可能不適合你用，而且我覺得這個色號不算最適合你的。」
「真的嗎？那你說哪樣比較好？」
於是我們聊天就這樣開始了，化妝是我的專業，於是她的問題從化妝問到保養，一直問到下午上班時間。
「凱若，下次你一定要陪我逛街。」
「好啊。」
當我幫她重新挑了一套彩妝後，她看我的眼神都已經完全變了，很親熱的摟著我繼續逛街。花了不少的一筆錢還能這麼開心，女人的友誼有時得來並不太困難。不過在她時不時的宣傳下，偶爾也會有其他同事來做個免費的美容咨詢。今天中午的快餐都是同事主動掏腰包請我吃，幾個女人圍著我唧唧喳喳的問個不停。免費吃一餐飯真不容易啊，菜都快涼了我也沒時間吃幾口。女人間聊天嘛，說說笑笑很快變得大聲起來，直到艾瑞卡進門站在大家身後時大家才開始集體收音，一臉小孩做壞事被老師捉到的表情。
「上班時間到了。」艾瑞卡很平靜的說道，眾人馬上如鳥獸散。
我也正想開溜回到自己桌位上，卻被叫住了。
「凱若，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不是吧？我一驚，要接受思想教育了嗎？我看了旁邊一眼，曼蒂給了我一個愛莫能助以及祝你好運的表情。我不安地隨著艾瑞卡進了她的辦公室。
「凱若，你對時尚的東西很了解？」艾瑞卡一進門坐到椅子上就問我。
「呃……算是經常關注。」我不知道她等會兒想問什麼，只好用了一個中性的回答。
「這個城市裡哪個品牌在什麼地方，特別是精品店裡有什麼，你都知道？」
「較有名的都應該知道。」我回答得依然很保守，其實除了本身愛逛街以外，以前在雜誌社采訪拍攝時也算去過城市裡的各個角落了。
「很好，給你一個任務。過兩天，我們公司一個最大的合作對象要派代表來，來人是雲董事長和他的夫人，我們負責他們的接待。而你專門負責接待陪同他的夫人。」
「好，我明白了。」這個任務對我不算難，只希望這位雲太太不要太挑剔就可以了。
陪富太太逛街其實是有很多訣竅的，要在陪同的過程中慢慢了解她的品味和性格。有些人喜歡素雅，有些人則喜歡強烈的色彩；有些人喜歡的是限量的設計，有些人講究的是珠寶本身的優良；有人喜歡參考別人的意見，有些人不管別人說什麼都只會按照自己的意見選擇。對後一種人的陪同最主要的不是提供自己對美的喜好，而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出她喜歡什麼。我的責任就是帶她去能找到她最喜好的東西的地點以及在她喜好的范圍內找出最適合她的搭配。
自己本身的穿著也很重要，不能太過於精致，也不能太不精致。不能喧賓奪主，穿得太漂亮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妒忌，可如果沒打扮好，恐怕別人覺得你連陪她逛街的資格都沒有。低調的優雅，是我現在的穿衣風格。
我的運氣不錯，第一眼看到雲太太，就覺得她是標准的貴婦人，她的服飾打扮應該屬於典雅的奢華。她的服飾看顏色式樣並沒有什麼出奇，不過做工質量極好、剪裁合身，佩戴的首飾簡單大方又不失高貴。雲太太挑東西極細，她不接受任何的一點瑕疵和不足，「如果這衣服收腰再上一寸就好」這樣的話是絕對不會買的。各種品牌衣服樣式雖多，不過要找到百分百滿意的還真不容易。
「你覺得哪個顏色好看？」雲太太終於找到一件樣式滿意的衣服，現在她在兩種顏色裡選擇。
「兩種都不錯，不過相對而言我比較喜歡深色些的。」
「我也比較喜歡，不過顏色會不會太沉重了些？」
「搭配一件亮眼的首飾，比如說胸針即可。」
總算完成一項任務，我繼續陪著雲太太往前走。原本以為雲太太給自己買東西時已經夠仔細了，沒想到她給老公挑選東西的時候更是挑剔。不經意看到一件西裝袖扣樣式很不錯，非常的精致，應該會比較適合唐凌吧。
「程小姐在看什麼？」雲太太問道。
「呵，沒什麼，隨便看看，這件西裝袖扣不錯。」
「是啊，不過比較適合年輕人，程小姐想送給男友嗎？程小姐未婚吧？」
「呃……是啊。」我一愣，我好想從來沒有想過買東西給韓漠，他倒是想到送東西給我。自己是不是對他要求太多了，自己也沒做過什麼，要不改天送他件禮物？
「程小姐這麼大方漂亮，男友狠幸福哦。」
「哪裡，雲太太過獎了。雲太太才是高貴有氣質，一看您這麼細心挑選禮物就知道與雲董事長婚姻幸福美滿才是讓人羨慕呢。」我連送了幾個高帽子，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雲太太顯得很高興，說話比原先隨和多了。
千萬別小瞧女人逛街的本事，如果要女人平白無故走一天，大概沒有幾個女人能堅持下來，可是要女人逛一天街，哪怕穿的是高跟鞋，能做到的女人卻是數都數不清。我要是逛起街來，有時一天連一餐飯都不吃，可是雲太太不會像我這樣，我陪她用了午餐和一份下午茶，她逛街是十足的享受，走走停停還有人替她拿東西。
「送我回酒店吧，我還可以休息一下，晚上還有宴會，我還需要時間準備。」
「好的。」我送雲太太回酒店，再跟隨司機回公司交差後，今天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晚上的飯局不用我出席，艾瑞卡交代了一下後就告訴我可以下班了。
唐凌最近很忙，完全就分不開身，正好我想一個人待著，跟他在一起越久就越有內疚的感覺。我一個人漫步在大街上，並沒有急著回家。我邊走邊想，這次和韓漠吵架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畢竟事情起因應該是我不對，韓漠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卻跟他冷戰了這麼久。而且我現在心裡有濃濃的愧疚感，是因為和唐凌現在的關系明顯就對不起韓漠，自己做得更過分，算起來已經算是出軌，還有什麼資格說他呢。韓漠，從剛剛開始，我越來越想他了，也許我需要再跟他談一次。不管談話結果如何，都還是先去找他，要分要合，說清楚比較好。
我拿起手機，手機最近的通話記錄裡，完全沒有他的名字，我歎了一口氣，拔了韓漠的號碼：「韓漠，是我。」
「嗯。」
「你現在在忙嗎？」
「嗯。」
「那你現在在公司？」很典型的沒話找話說。
「嗯。」說話依然很簡短。
「哦，那好吧。」完全就無話可說，他不打算說點什麼的話，我是不是只能選擇掛電話？我等了兩秒鍾，於是說道：「那就……算了……」
「我大概八點半以後有空，可以嗎？」韓漠說道。
「啊……好啊。」
「來我家還是去你家？」
「在外面用餐好嗎？或者你要是用過餐的話我們去咖啡店也行。」我不想選擇在我家或者是他家進行談話，在外面聊天至少不這麼容易吵起來。
「八點半用餐不會太晚嗎？」
「還好。你呢？」喝了下午茶的緣故，我並不是很餓。
「那好，我忙完給你電話。」
我不想坐下來發呆，因為等人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於是我又開始進入軋馬路旅程。想起今天和雲太太的對話，我突然決定給韓漠挑一份禮物，但又一想我現在和他這樣的冷戰關系，不適合送一份很講究的禮物，那會感覺像是請罪。送一份小禮物好了，比較自然，不會讓人感覺故意討好。如果說送女人禮物難選的話，我覺得送男人的禮物才是難上加難。男人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樣式也少，我想來想去，想了好久，才決定買個鑰匙扣送給他。什麼牌子的呢？我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第一次見他的穿著，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決定去Diesel的專賣店。
Diesel很多款設計都很野性，有時也很誇張，有些鑰匙扣只能放進包裡或者是扣在腰帶上，不過這種原始的感覺顯得很有味道。我選的樣子比較簡單，一點也不張揚，只是金屬與棕色牛皮再印上簡單的文字Logo而已，但卻是我一眼就看上的。
「我要這個，麻煩幫我包起來。」我越看越喜歡，馬上決定買下來。
買了東西後，心情突然變好了不少，看看時間，離八點半還有一段時間。我有點餓了，心想不如直接去韓漠公司，這樣到時決定去哪裡吃飯就能節省一點時間。我從來沒有去過韓漠的公司，印象裡記得大概的位置，自己男友在哪裡上班都弄不清楚，可見我有多麼的失敗。幸好找到他們公司不難，只要找對寫字樓就行了，公司的名字則會印在一樓的大廳名單裡。我坐上電梯，來到他們公司門前，看著一間間獨立封閉的辦公室，哪間會是韓漠的？我剛想找手機出來打電話，就見到了一個面熟的人，是那位極雅痞的男人，我記得他叫馮然。
他手中拿著一疊資料從一個房間裡出來，見到我時怔了一秒，很快就回過神，對我禮貌一笑。
他對我招了一下手示意讓我過去，同時馬上回頭對屋子裡低喊：「哎，你女人找你。」
我走過去，尷尬地發現屋子裡的人全部抬頭看我，幸好裡面沒有王舒。很久沒有見過韓漠了，我默默地和他對望。這樣的對望在別人眼裡是款款深情嗎？有兩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也認出我了，其中一人拍了韓漠一下，給了一個羨慕的眼神，同時說道：「別看了，要看等會兒再看，這不是故意讓我嫉妒嘛，你明明知道我是單身。」
韓漠走過來拉著我往旁邊的辦公室走，進了辦公室門後問我：「你怎麼來了？」
「我想來看看，不可以嗎？另外我想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我還沒忙完，你在這裡先等一下。要喝什麼嗎？」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搖頭。韓漠走後，我靠在椅子上休息。這是韓漠的辦公室嗎？我看了看四周環境，看著他桌上的用品。我沒有翻人家東西的習慣，雖然很好奇，可是不管是資料還是辦公用品我都沒有動，我選擇乖乖坐在椅子上休息。今天算是出門走了一天，疲勞的感覺現在開始慢慢湧上來，我揉了揉有些累的腿，眼睛輕輕的閉上了。過了一段時間後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我的眼睛也同時睜開。
「等久了？」
「還好。」我看了一下時間，不客氣地打了一個哈欠，還沒到八點半。
「我忙完了，我們可以走了。」
韓漠走在我前半步，我跟在他身後，他沒有拉我或者摟我，我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是高興還是不開心。和韓漠一起乘電梯的還有他的那幾個同事，他們對他擠眉弄眼。
「難怪剛剛提議買外賣你不同意，原來啊，佳人有約，當然就不願意跟我們一起了。」
「是啊，我最可憐了，回家也沒有人陪。」
我勉強扯了一個微笑，我很想實話跟他們說：「不用羨慕了，等會吃飯時是幾級暴風雪還不知道呢。」
「這個送給你，我在逛街的時候覺得很合適你就買了。」經過了沉默的吃飯時間，我把禮物遞了過去。幸好今天買了禮物，不然用什麼來做開場白還真不容易。
「謝謝，現在要打開嗎？」
「嗯。」有些人喜歡當面打開禮物，有些人則不然，我還是比較喜歡前者。
「不錯，謝謝。」
「你喜歡就好。」簡短的話題結束後依然是無言。
「蘇珊她們說你還欠她們一次攝影呢，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繼續無話找話說。
「好，過一段時間吧，最近比較忙。」
這個話題也很短，隨後仍然是無言。
我已經連續找了兩個話題了，我的意思很明確，算是把求和的橄欖枝遞到韓漠手中，接下來就要看他接受不接受。總不能都是我找話題吧？
「你現在在哪裡工作？蘇珊那兒嗎？」韓漠問道。
「嗯。不過我還找了一份工作，在……」我把現在這家公司的名字說了出來。
「哦？突然在企業上班會不習慣嗎？」
「還好，我在公關策劃部，和原來的工作有些相似的地方，算是比較適合我。」非常生疏的話題，別人聽了絕對想象不出來我和他會是男女朋友。一般這樣的話題，是用於很久不見的朋友之間。雖然氣氛不算很好，可不管怎麼說，總算是不這麼冷場了。
我們誰都沒有提及關於上次冷靜的事，吵架的後果就是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如此陌生，陌生到我感覺我們原來之間的熱情在空中慢慢消散。我可以感覺到自己還是很喜歡眼前的這個男人，說愛也可以，只是這份愛在一點點地消失。如果我們真這樣分手，那麼我想分手以後還是朋友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
「這周末我和朋友聚會，要來嗎？」
「我現在不知道，最近有可能有接待任務，看情況吧。」如果重新找回那份熱情，需要多久時間？一切要重新開始嗎？
「好。」
我們離開餐廳，冷風一陣陣吹過。最近的天氣又變了，這樣反復的天氣還要持續多久？冬天既然已經來了，那春天還遠嗎？可現在反復徘徊，迎來的，只是冬天而已。就算春天真的很快會來，可是我們這段感情能堅持到春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