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的工作任務依然是接待，工作結束後我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過了，不知道韓漠今天的那個聚會會到幾點？韓漠邀我去參加，應該也算是找一個和好的機會吧。我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裡面的聲音很吵。
「韓漠，現在我去你的聚會還來得及嗎？」
「可以，你來吧，要去接你嗎？」
「我自己去就好，你把地址告訴我。」
我又一次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場所，打開KTV的房門，我再一次收到不少意外的目光。這個包間很大，連唱歌的地方都專門獨立出來，唱歌的人面對著大家，感覺看上去還有點像明星。歌唱得不錯，算是有些水平，唱歌的人因為我的進來而停了一下，我們對望了一眼，這人竟然是王舒！
她依然是保留了上次幫她做的接發造型，剛開始她看見自己這樣的轉變時也許不太習慣，看上去面部表情並沒有這麼自信。而現在，她的氣質和這發型的味道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顯得比原來還要好看。
我對她點了一下頭，便往座位上看去。可笑的是，這裡位置這麼多，好像沒我的地方。空出來的地方不是沒有，一些在角落冷冷清清的位置，以及韓漠身邊的一個空位。這個座位應該是王舒的吧？我有些猶豫，不知道應該坐哪兒。應該搶掉王舒的座位嗎？這樣王舒的面子上應該不會好過，而且也顯得很不禮貌。做角落？那明顯就像受氣包，除非韓漠離開原位來坐到我身邊，唉，或許我不應該來的。
「來，坐這兒。」馮然對我招手，他的位置在韓漠的另一邊。接著他馬上對身邊的人說道：「老婆，這樣我就有機會正大光明摟你坐我腿上了。」眾人馬上哄然一笑，但也開始自覺挪出一個空位。
王舒唱完歌後回來，對我們一笑，我看著王舒今天的打扮，馬上感覺兩個字，就是：輸了。輸的人是我，王舒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穿得很漂亮。而我則是正兒八經的職業裝，頭髮還盤了起來。又有人唱了幾首歌後，屏幕上出現了很經典的情侶對唱曲目。
「韓漠、王舒，輪到你們唱了。」劉玢一臉開心地遞了麥克風過來。
故意的還是碰巧？本來朋友一起玩的話，自己男友和別人唱情侶對唱也是經常見的事，可這時卻有了別的味道。
「凱若，你唱吧。」王舒遞麥克風給我。
「不用了，你們唱吧，沒關系的。」我搖頭，我拒絕是有很多原因的，其中之一是這首歌並不適合我，另外是因為唱一首歌也不會讓我和韓漠的感情恢復回來。
王舒的味道真的變了，不是說完全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可是卻女性化多了，是那種大方又有女人味的漂亮，特別是站在韓漠的身邊。韓漠本來給人的感覺就極男人，本來就能更襯托女性的嬌柔。我從來不嫉妒一個女人比我美或者比我亮眼，事實上比我美比我亮眼的女人有很多，不過我卻沒有辦法忽略王舒的美。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她沒這麼搶眼。他們唱的還真不錯，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很好，一曲完畢後得到了很多掌聲。
「唱得不錯。」
「謝謝。要唱點什麼？」韓漠問道。
「不用了，我聽就好了。」聽他們唱完還有心情唱歌嗎？我心裡的無名火又燒起來了。
「凱若不唱嗎？」
「好吧，我找找.」我沒有拒絕，來KTV不唱歌似乎說不過去，抱起一本歌譜作勢翻了一下。可這麼大一群人裡面，總有麥霸存在，別人還在找點什麼歌的時候，他可能已經點了三四首了。我並不著急，隨意翻著，過不了多久讓我唱歌這事情就會被忽略掉。我果然沒有算錯，他們熱熱鬧鬧地輪流來輪流去，點歌器上排著滿滿的曲目。
韓漠湊過來低身在耳邊問道：「你不想唱？」他一直在我身邊，發現了我眼睛裡根本沒有興趣。我做了很小的動作，輕輕搖下頭，他也沒有勉強我，一直陪在我身邊。
「嘿，我發現這麼久了，我們這裡還有人沒有唱過歌呢。」最後有人終於記得還有一個我存在。
「選了這麼久，選好了嗎？」另一個人馬上問道。
「你們選了這麼多，人家大度就沒跟你們爭，你還好意思。來，你想唱什麼？你先選。」
「好啊，謝謝。」我本來依然打算打太極拳，把這事給拖過去，可是劉玢沒打算放過我。
「聽說凱若是從法國回來的，給大家唱一首法語歌怎麼樣？」劉玢提意。
「好啊。」馬上得到眾人的贊同。
「可以啊，不過我想曲目裡沒有吧？」劉玢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是覺得我不太會唱歌所以才想聽的嗎？不顧我不太擔心，KTV裡歌曲再多，外語的也極少，法語的就更是幾乎沒有，至少我沒有見到過。還真有人幫我找了，幾個人一起看歌譜。
「好像都是英語的。」一個人說道，「英語的行嗎？」
「英語又不是法語，她要唱法語的。」另一個說道。
「我倒是找到一個，這個應該是法語歌吧？」王舒突然抬頭說道。
「啊？什麼？」我有些意外，這裡歌竟然這麼全。
「《玫瑰人生》。寫的是中文，不過應該是法語歌。」王舒繼續說道。
「把這首歌點上，這這首歌提前了，你們那些歌晚點再唱。」馮然對拿遙控器的人說道。
這麼老的歌，難得這裡有。我有些鬱悶，現在再推卻是不可能了。我不知道等會兒來的會是哪個歌星的版本，Lavieenrose這首歌最初由有法國「雲雀」之名的皮雅芙（EdithPiaf）唱紅後，已經被多位歌星翻唱無數次了。萬一遇到什麼搖滾版爵士版，那我真的只能灰溜溜地下台了，其實就算是皮雅芙的版本也不是一般人能唱的。歌曲鏡頭出來，看著有些熟悉的畫面，想了幾秒後才知道是《天下無賊》的片頭。心裡稍稍一安，這個版本是日本歌手小野麗莎（Onolisa）翻唱的，總算沒有附加的難度。這是一首很紅的老歌，不管是曲調還是歌詞都很美，學法語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這首歌，我當時是當做法語欣賞教材時學的，已經很熟悉了。
Quandilmeprenddanssesbras當他擁我入懷
Qu』llmeparletoutbas他向我低語
Jevoislavieenrose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
Llmeditdesmostd』amour他對我說愛的言語
Desmotsdetouslesjours天天有說不完的情話
Eteamefaitquelquechose這對我來說可不一般
Llestentredansmoncoeur一股幸福的暖流
Unepardebonheur流進我心扉
Dontjeconnaislacause我清楚它來自何方
C』esttoipourmoi這就是你為了我
Moipourtoi我為了你
Danslavie在生命長河裡
Llmel』adit,l』ajure他對我這樣說，這樣起誓
Pourlavie以他的生命
Desquejel』apercois當我一想到這些
Alorsjemesensenmoi我便感覺到體內
Moncoeurquiba心在跳躍
我不是金嗓子，說到唱歌就算在普通人裡也是平庸之輩，只不過不會五音不全而已，所以我不太愛唱歌。幸好法語的歌本來就比較平淡，不會過於抑揚頓挫，我那底氣不足的嗓子唱這首歌聽上去還別有一番歲月滄桑的味道。唱法語的好處就是現場沒有人能聽得懂，不管我唱詞中間是不是有什麼錯音漏字，沒有人發現，還得了不少掌聲。我看向韓漠，他輕輕勾了勾嘴角，眼神裡還有幾分欣賞，我對他笑了笑。最後一個沒有唱過歌的人也唱了，算是對大家有了個交代，話筒又輪到麥霸的手中。
聽別人唱歌有些無聊，而且聽久了也有點吵，我喝了一些酒，不多不少的反而容易覺得疲憊，慢慢有人陸陸續續起來告辭。
「累了？」韓漠問道。
「還好。」他們不知道玩到幾點，我有點想離開。
「想回去嗎？」
「可以嗎？要不我先走？」
「沒關系，讓他們在這裡玩吧。」韓漠開始起身和身邊人告別。
「今天你買單，你就先走？」一個人開玩笑道。
「呵，不會讓你買單的，別急。」韓漠回答。
「那我也走，能不能麻煩你送我一下？」王舒起身說道。
都這麼說了，怎麼好拒絕？於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站在路邊等韓漠開車出來。
「我說過我會盡自己努力的，哪怕你覺得我不光明。」王舒突然開口。
「你有做不光明的事嗎？」
「我要搶別人的男友不是嗎？」
「搶過就是你的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很冷地一笑。
「你不在乎？你為什麼可以總是這幅不在乎的表情？」
「只能說每個人都不一樣。」我不在乎嗎？我心裡已經不舒服一個晚上了，她知道我暗自做了多少個深呼吸嗎？只是越是這樣，我越不喜歡表現出來而已。這只是我的保護色，我的假面而已。有時候反復告訴自己無數次，讓自己不要在乎，也許真的能不這麼在乎，哪怕只是成功在表面上。我不喜歡自己的失意被別人看見，被情敵看見就更不喜歡。王舒的存在，雖然是我和韓漠吵架的原因，卻不是問題的根本。有她在，只是多很多波瀾，但就算沒有她，也許這樣的吵架也不可能避免。
車來的時候，我對她說：「想坐哪兒？」我一副很無所謂的表情讓她先挑，她想玩心理戰的話我也可以，我現在一臉胸有成竹的表情。一般來說女朋友的寶座是副駕駛，不過我真的不是很喜歡這個位置，雖然很舒服，可自從知道車禍中以副駕駛死亡人數最高後，我對坐這個位置再也沒有什麼偏好。王舒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後，還是選擇坐到了後座，不過一路上仍然是和韓漠談及一些晚上唱歌時搞笑的局面。
到了王舒家樓下，王舒在下車前問道：「明天的約定不會臨時取消吧？」
「不會，不是早說好了嗎？」
「那就好。」說完，她拿出了一個有包裝的盒子。
「送給你，生日快樂！」
韓漠明顯一怔才接了過來說道：「謝謝。」
「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王舒在下車後也向我點了一下頭。
「晚安。」
車門一關，我們之間沉默了一下，韓漠繼續開車。
「今天是你生日？」
「是的。」
「今天晚上去唱歌時因為你生日？」我很奇怪，如果韓漠是壽星，那大家在談話時應該會經常說到才對。
「不是。」
「這麼湊巧，生日正好遇上請客？」
「我生日剛到。」
我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過十分，現在凌晨剛開始。難怪王舒要跟我們一起走，她算得這麼准，還事先準備了禮物，而我連韓漠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第一個對韓漠說生日快樂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在我面前大方地送了一個禮物給韓漠，而我什麼準備也沒有。她真的有把韓漠放在心理面，時時事事關心，和我完全不一樣。
「生日快樂！對不起我沒有準備禮物。」現在應該是怪我沒有問過他，還是他沒有問過我？不過也許韓漠也不知道我的生日呢。
「沒關系，我沒有想到要過生日。」
是的，很多人都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但是他沒有想到的，王舒替他想到了。而我作為韓漠的女朋友，我做了什麼？我看著王舒選的禮物心裡不是滋味，原來想彌補的裂痕好不容易有些修復的痕跡，現在又更加擴大了。我應該做什麼？或者說我
們應該做什麼？各自回家，我去他家，他去我家？冷戰之後是大蕭條，這果然是前車之鑒，現在我和韓漠之間很難激起火花。
「明天你有事？」我故意忽略剛剛聽到所謂的「約定」，王舒連韓漠臨時反悔的可能都計算到了，剛才韓漠話說得這麼慢，這回就算想推辭也不太合適。
「嗯。」
我嘴角輕輕勾了一下，轉頭望向窗外，車裡只有音樂的聲音。我應該放任他們去約會嗎？
「我們去看一個攝影展。」韓漠突然出聲解釋。
「哦。」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心中的無名火開始燒了起來。
「要一起去嗎？」
「夾在你們中間嗎？」我語氣很諷刺，這樣算什麼？中庸解決之道，還是他想再享受一次今天唱KTV時「一王二後」兩邊都是女人的感覺？可禍從口出，話一說出來我就後悔了。我這樣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這個是我們上星期就約好的，我不記得是我生日。」
「知道了。」我不知道我在氣什麼，反過來想想，如果我沒有和韓漠求和，他過這生日我肯定也不知道。我也許氣自己的成分更多吧，因為王舒對他的事情記得這麼清楚。
「明天就只是普通的一天而已。」
「是啊，所以你跟誰過都一樣。」又來了，我心裡明明想著讓自己冷靜一些，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在王舒面前我可以表現得無所謂，可是在他面前，我早就沒有用過我的假面了。
「你說夠沒有？這就是你冷靜這麼久的結果？」
「行，那我不說了。」我為什麼要在韓漠生日時跟他吵架。車內的無言，讓我心裡越來越難受起來。
車停到我家樓下，我用連珠炮的速度說道：「謝謝好走小心不送再見。」我飛快地想離開這裡，可是「啪」的一聲，有人比我更快一步，車門被鎖上了。
「你什麼意思？打開它。」
韓漠沒有動。
「我叫你打開它！」我聲音高了八度。看來多說沒有用，想都沒有多想，我決定自己伸手夠。我的手往韓漠身邊伸，身體微前傾，手突然被韓漠握得很緊，並把我整個人拉向他。我開始掙扎，韓漠的手勁沒鬆，手臂開始感覺到一絲絲的痛，可是我沒有理會。韓漠的唇壓了上來，很熟悉的帶有懲罰的吻，一點也不溫柔甚至有些粗暴，我只能感覺到他唇上滾燙的溫度。
「你到底要鬧多久？」韓漠聲音裡明顯帶著怒氣。
「我沒有鬧。」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是你不給我下車。」
「然後又接著繼續『冷靜』嗎？」
「你不覺得以目前來看非常需要嗎？」
「我以為你來找我是你已經想清楚了，原來就是這樣？」
「那就當我沒想清楚好了。」
韓漠眼微瞇，我感覺到他的手勁一下子增加了許多。
「疼死了，快放開。」我忙揉了起來，撩開衣袖，果然手臂明顯紅了一片。
「我說過我討厭有暴力傾向的人。」我用責備的眼神看著韓漠，邊揉邊說道。
韓漠看了我手臂一眼，眼裡的怒氣消了不少，說：「對不起。」
「算了，今天你生日，我不想跟你吵架，今天到此為止，把車門打開。」我的眼神不容拒絕。
「我們就不能好好談一下？」韓漠把車門打開了。
「今天時間不對。」
「什麼時候是對的？」
手臂上的疼痛讓我的理智回來了一大半，我最後問道：「明天你和王舒的約定能推掉嗎？」
韓漠沉默了，這果然讓他很為難，他親口答應別人的事情，而且剛剛還答應別人絕對不會悔約。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打開車門，韓漠的原則真的太強了。
「好。」
我很意外，回頭看他。
「我說好，我可以推掉。」韓漠再次說道。
「沒必要。」
「凱若！你到底想怎麼樣？」韓漠的口氣不善。
「她會傷心的。」我幽幽的聲音。
「你會不開心，不是因為她，而是你的悔約。而我不想勉強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我繼續說道，「不過我很高興你願意推掉它。」他願意推掉，那至少代表他更看重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是就算推掉，我們之間的隔閡也不可能取消。
我的手摸上了韓漠的臉，熟悉的觸感，他皮膚的溫度一向都比我高。看著眼前的人讓我感覺到酸澀和陣陣心痛，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而像一點一滴地蠶食。
「也許我們是性格不和？」我最後空空地一笑，說道，「雖然是這樣，還是希望你生日快樂，我很遺憾陪你過生日的人不是我。」
我緩緩地湊過去，在他臉上印了一吻，唇輕輕地碰觸一下他的臉頰便離開了。我們倆貼得很近，我們四目相接，我看到他胸膛微微地起伏。他開始吻我，極狂野，像是想把我們燃燒起來。他的唇是這麼燙，呼吸是這麼的紊亂，我的腰被摟得這麼緊，明明如此激情的吻卻讓我感覺到絕望的味道。我開始有點想哭，鼻子發酸，心已經完全脫離了我，不然我為什麼無法控制它的悲哀？
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哭出來，我一點也不想被人看見我苦的模樣，我想推開他，可是他握著我的手不讓我反抗，於是我重重地咬了他的下唇。我想情急之下我咬的應該是很大方，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力氣下一跳，急忙鬆口，可他一直沒有躲。他應該很疼吧，我急忙想找車內的燈的開關，卻被韓漠阻止了。
「疼嗎？」我擔心地看著他，撫摸他的唇，明顯能感覺到有牙齒的印記。雖然罪魁禍首是自己，可是仍然替他心疼起來。
「這麼擔心我？」韓漠神色並不在意剛剛我咬他，只是直盯盯地看著我，想要俺清我的反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就好。」他的目光讓我害怕得想逃走。
「凱若。」韓漠在我有行動時出聲。
「嗯？」我不敢回頭看他，把車門打開，準備下車。
「我們為什麼會這樣？」
心裡再一陣刺疼，我歎了一口氣說：「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覺現在沒有辦法跟他在一起，就算我愛他
我走下車，不想讓自己回頭，心中的酸痛感依舊，每次的深呼吸都能讓這份酸痛感消失一些，可馬上又席卷而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許痛大於快樂，不過現在離開他，痛還是痛，快樂卻沒了。愛情也許是讓我和他走在一起的原因，不過愛情也許會讓我離開他。我不知道我應該離開他，還是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