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她的公寓樓下,因為是周末,小區裡活動的人明顯多了些。
溫景梵放緩了速度慢慢通過,尋了一處地方停車後,和她一起下車進去。
她的工作時間並非朝九晚五,就算是有時間休息,也會自己在家裡自由活動,或是上網,或是看書,再者便是出門。
所以整棟樓也就她對面那家打過幾次照面,彼此還略微熟悉,其余的,連是不是這一棟公寓樓內的都不甚清楚。
所以,這會和溫景梵進了公寓樓,倒是省了一堆的麻煩。
和他一起走出電梯後,她低頭在包裡找出鑰匙,邊開門邊道:「那等會是把梵希直接帶走嗎?」
「嗯。」溫景梵點頭。
隨安然剛開了門,屋內就快速地躥出一道影子,踩著安然的腳直接撲進了已經蹲□來接住它的溫景梵懷裡。
隨安然看著鞋面上一個濕漉漉的梅花腳印,心底隱隱有股不太妙的感覺……
梵希還在親密地拿腦袋蹭著溫景梵的手心,一邊撒嬌一般甜蜜蜜地「喵喵喵」叫著。
隨安然心裡疑慮一升,也顧不得先招呼溫景梵進來,連鞋子都沒換,直接沖到客廳去看……
魚缸裡,已經蕭條的只有三條魚了。
那水面還在波動著,上下起伏,隨安然看著從魚缸那裡開始蔓延的濕漉漉的水跡,只覺得額角一陣發緊。
溫景梵察覺她的不對勁,已經抱著梵希走了進來,見她僵立在魚缸旁時,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這一看……
他眉頭微擰,抬手托起梵希的下巴,這才發現它嘴邊濕漉漉的,還在滴水。
被他托起下巴,梵希有些不高興地抬爪子撓了一下他的手,很是無辜純良地回視:「這麼看著朕幹嘛!」
隨安然看著僅剩下的三條魚,有些欲哭無淚。
不是說好了不吃的嗎!
「梵希。」溫景梵的聲音瞬間沉了下去,隱隱還有一股凌厲。
隨安然回頭看去,他的面色已經變了,這還是頭一次看見他沉下臉來這麼嚴肅地看著梵希。
沒預料到的大概還有剛闖完禍的梵希,它「喵嗚」一聲,身姿靈活地從他手裡掙脫開來,落在沙發上,雙目圓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溫景梵,猶帶著驚恐。
這種情況下,她竟然還有心思分神……她看著梵希這難得一見的吃癟模樣,揚了揚唇,開始在一人一貓之間打圓場:「沒事,梵希還給我剩了三條。」
說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溫景梵身上那股銳氣又重了幾分……
「呃……」隨安然斟酌下,再開口道:「其實真的沒關系,和那些魚……也沒有什麼很深刻的感情,梵希喜歡就給梵希好了。」
他卻突然直直地看過來,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問她:「你是對什麼都覺得無所謂,還是只是對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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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安然出門之前,想起還未喂魚,放下鑰匙,又折回去喂了那幾條魚,這才出門。
A市的冬天已經很冷了,每日晨起都能看見地上凝結的白霜。起得再早些,便是濃重得化不開的白霧,層層疊疊,朦朦朧朧的,隱約的能聽見人聲,觸目之間,卻是一片濃重的迷茫。
因為這場大霧,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自己開車上班了。
不過好在現在所有的學校都已經放寒假了,她只要早起些,早班的公交車並不會特別擁擠。
現今,年關將至,她忙得不可開交。而距離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這一個多星期裡,不止再沒見過溫景梵,連他的動態消息都是在微博上知曉的。
他周末就去S市出差了,至今未歸。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知道。
梵希那日就被他帶走了,原本說好的吃飯,也因為這段小插曲延後。
不過隨安然至今沒懂的是……被吃了魚的是她,為什麼溫景梵的反應卻要更大一些。加之最後那一句話……實在引人深思。
饒是她再遲鈍,也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只是,她不敢問,怕自作多情。再加之,此後他都未主動聯系自己。她的怯弱便一日日加深,怎麼也邁不出那第一步。
而這段時間,陸熠方倒是和她偶有聯系。最後嫌短信太燒錢……要了她的微信號直接語音。
至於短信燒錢這種事情,隨安然覺得不能深究,一細想就滿滿都是槽點。
陸熠方通常會在下午的下午茶時間發幾條語音,如果不是說他中午吃了什麼,就會說他的劇組有什麼趣事。
就在幾天之前,隨安然才知道——蔣寧夏就是《九轉》裡的女配角,她的配音,會由她自己來。
大抵之後開始配音,兩個人還能見上一面。
不過隨安然對這種見面實在是……一點也沒有興趣。
吃午飯的時候,張咪端了餐盤過來和她一起做,見四周沒人注意,這才神秘兮兮地說道:「內部消息啊,我聽說蔣寧夏跟我們的溫公子好上了。」
隨安然剛夾起一塊糖醋排骨,聞言,頓了一下,這才若無其事地往嘴裡送去:「你的八卦消息就沒靠譜過。」
被質疑的張咪同學有些不高興:「什麼啊,我跟你說,真的是內部消息。蔣寧夏不是簽了陸熠方工作室嗎?現在和陸導在S市拍電影,聽說啊,溫公子也在S市,同住一個酒店,還有人看見大半夜的,蔣寧夏去敲溫公子的門……」
隨安然面上毫無波瀾,只眼底一瞬幽深如墨,嘴裡咬著的酸甜的排骨都有些食不下咽起來:「……後來呢?」
「後來?」張咪嗤笑了一聲:「你可別天真地覺得大半夜的敲房門有多純潔,溫景梵啊雖然表面看著清心寡欲的,還不是一樣來者不拒麼?蔣寧夏多漂亮啊,又是主動送上門的,這到嘴的肉哪個男人會不要?」
「說的也是……」隨安然默默地接了一句,心底卻是翻山倒海般,如同一葉輕舟突然被一個凶猛的浪頭打翻,覆了舟,滿身都是水。
她拿著筷子戳了戳米飯,想了想還是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不太可信……溫景梵,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臉色突然這麼難看幹嘛?」張咪一邊咽著飯一邊說:「我說你不會是真的跟溫公子有些什麼吧……」
隨安然轉頭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走了。
張咪愕然地看著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這落荒而逃惱羞成怒的架勢——好像是真的有些什麼啊。
她走得急,被冬日那凜冽的寒風一吹,這才清醒了些許。
她裹緊身上的外套,雙手插在口袋裡,慢悠悠地走過酒店的花園,等到了辦公室,折去泡了一杯咖啡提神。
但心裡始終靜不下來,猶豫了片刻,還是給陸熠方發了個微信消息。
「你說在外地,是在S市?」
正是飯點,估計劇組也正在吃飯,陸熠方回得很快:「對啊,咦,我還沒跟你說過麼?」
「沒有啊,你只說你在外地拍電影。」
「時遇也在啊,他居然也沒跟你說麼,我們劇組和他還是一個酒店的!」
隨安然想了想,老實回答:「沒有……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系了。」
陸熠方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一口飯差點噎死自己,他默默地抬眸看向對面安安靜靜吃飯的溫景梵,神色驀然詭異上了幾分。
察覺到好朋友「神經質」的眼神,溫景梵頓了一下,還是抬眸看了過去,清冷著聲音問道:「幹嘛?」
陸熠方咽下那口飯,把手機遞過去:「你一個星期前才跟我說你對她不一樣,就是這麼不一樣的?」
溫景梵原本並沒有興趣看他在幹嘛,聞言,這才接過來。
先是看了一眼名字——隨遇而安。果真是個懶散的不願意在取名字上花時間的人,若說原先還對微博上那個「隨遇而安」有些不確定和疑惑,現在幾乎已經能夠肯定是她了。
看完這個,他又去看內容,修長的手指點著屏幕,一路上移,看到時間時,微揚了一下眉。
他抬頭看了眼陸熠方,語氣又涼薄上了幾分:「你和她就有這麼多話要說?」
陸熠方:「……」他怎麼就一時想不開把手機遞給他了?
溫景梵看了他一眼,目光凝滯了一瞬,動了幾下手指頭,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那為什麼你不聯系他?」
隨安然一愣,反問:「為什麼要聯系……」梵希被他接走之後,兩個人之間的共同話題都沒了。
溫景梵有些內傷。
「無話可說?」
隨安然:「是啊,他好像生氣了。出差我也是從微薄上知道的。」
溫景梵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是在回憶。
他那日……的表情難道讓她誤會他是在生氣?至於出差……因為太過臨時,除了他的助理,誰也不知道。
等他到了S市,想給她發信息,可問了那句話之後相當於捅破了窗戶紙,難道她……還沒有發覺?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清晰的一聲消息提示聲打斷他的思路,他低頭看去——眉頭一蹙,臉上的表情瞬間凝結成冰,比這寒冷的冬日更要冷上幾分。
陸熠方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子」,挪著碗離他遠了些。
只見溫景梵握住手機,輕聲的,且一字一句的,格外清晰地說了四個字:「等我回來。」
陸熠方見他使用完畢,這才伸出手把手機拿到了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很快速地瞄了一眼最後的對話。
隨安然:我聽說……蔣寧夏半夜去敲了時遇的房門,可以求……然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