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清晨的陽光射進房間,照亮一室明媚。桌上的手機響起激昂的西班牙鬥牛曲,擾人清夢。還在睡夢中的蘇夙在桌上胡亂摸到手機,關掉後呻吟著起起身。頂著一頭亂發一開門,卻立刻撞見一頭閃耀的金髮和一張大大的笑臉,「早。」

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暗驚在心裡的蘇夙才記起她們昨天收留了一個半大不小的洋鬼子。「早。」她不甚熱絡地回了一聲,走進了盥洗室。

快速地洗漱完畢,蘇夙咬著一塊麵包拿了書包便外出走。在玄關換鞋時被忙著幫卡倫煮牛奶的楊耶叫住,「蘇蘇你這麼早就出去嗎?我們的課是第二節啊。」

「嗯,我想去那練習一下。」揮了揮手,她瀟灑地出了門。

「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勤快了?」羅紫初不解,「她又沒有比賽。」

「呵呵,家裡有客人害羞嘛。」楊耶脣邊掛著一抹奇怪的笑,瞄了瞄大門,將牛奶與麵包遞至卡倫面前,用著不甚流利的英語對他道,「卡倫,我們今天早上有課,所以你要一個人在家了。而且因為沒有多餘的鑰匙因此你還不能出去,呃,還有,如果有人敲門的話你就當作沒聽見好了。」蘇蘇的話也是有道理的,一個十七歲的男孩留在她們幾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的公寓裡,確實有點不合適,更何況還是個陌生的外國人。

「好,我都知道了。」卡倫很合作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電視可以看,你房間裡的計算機也可以上網。」昨晚經過三人猜拳決定,將羅紫初的房間騰了出來讓給了他,楊耶與羅紫初合住。

「哦,謝謝。」卡倫對她露出一個令太陽也失色的迷人笑容。

楊耶不禁紅了臉,她果然還是禁不起美男的誘惑。

「啊,對了,差點忘了說,千萬不能進蘇夙的房間啊。」羅紫初忍著笑道。做賊心虛的傢伙。

「咦?」卡倫愣了一下,「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

「很乖。」獨生女的羅紫初第一次嘗到了當姐姐的滋味,嘻,她要是個這麼帥又這麼聽話的弟弟就好了。

乖?卡倫咧開嘴大大一笑。

一天很快地過去,與兩隻寵物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卡倫聽到開門聲,興奮地起身,「回來了!」

「嗯。「羅紫初與楊耶笑著回應。

「咦,蘇蘇呢?」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找尋那抹纖細的身影。

「她還有點事,晚點回來。」

「哦……」心裡閃過一絲莫名的失望。

這一晚晚到他們都睡下來才悄無聲息地回來,第二天又重複著上一天的行程,一連幾日,卡倫除了在早餐時會見到她沉默地吃早餐外,其餘時間完全看不到。

可是這一天,蘇夙難得在午餐時間還未離開公寓,因為她實在沒地方可以去,那地方今天公休。

早上也沒課的楊耶與羅紫初在一旁教卡倫用筷子,蘇夙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完一個正想換台,卻怎麼也找不到遙控。

「Here。」眼前出現遙控與修長白皙的手指。

「謝謝。」她看也不看他,淡淡道謝後伸手接過。

「蘇蘇,你是不是討厭我?」

正要換台的蘇夙手一滑,遙控瞬間親吻地面。

室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沒有,你想太多了。」一會兒後,蘇夙才慢吞吞地開口,眼睛不著痕跡地瞪了兩個偷笑的人一眼。

「是嗎?可是你為什麼總是不看我,也不跟我說話?」卡倫頗為無辜地問。

「呃,可能時機總是不對吧。」她牽強一笑。

「撲哧」一聲,是呀,看一個人還要挑個黃道吉日。

「楊楊,你有什麼意見嗎?」蘇夙皮笑肉不笑地問。

「沒有沒有,只是我跟囉囉馬上要出去,卡倫的午餐就拜託你了。」讓他們獨處的大好機會。

「你們兩個‘突然’要出去?」她怎麼從沒聽說過?

「是呀,我們昨晚商量好要去百貨買東西,午餐就在外面吃了。」羅紫初很上地道合作說,「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兩個活寶說乾就乾,三秒中內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內,連蘇夙開口阻止的機會都沒給。

這兩個傢伙回來就死定了!蘇夙低低咒罵一聲,咬牙在心裡想。

卡倫略為疑惑地看了看蘇夙,不明白為何突然變成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情況。難道是給他們一個空間讓他們好好談談嗎?

沙發上的蘇夙為難地抓了抓頭髮,然後驀地站了起來,「好吧,如你所見,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你中午想吃什麼?」

雖然還有些疑問,但卡倫還是很快地答道:「漢堡!」

「垃圾食品。」蘇夙皺眉。

嘻!那嫌惡的表情跟他的哥哥們一模一樣呢。

「算了,當我沒問好了,我做蛋包飯給你吃。」

「我來做吧!」進廚房玩過一兩次的卡倫眼裡露出興奮的色彩。

「好。」沒有任何異議地答應了。

反而卡倫小小吃了一驚,他這樣要求囉囉與楊楊時,她們聽到他從未下過廚而不敢讓他玩,還是他軟硬兼施她們才勉強同意,沒想到眼前這個讓他猜不透的女孩竟問都不問就乾脆地答應了,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以為他是一流大廚師嗎?

帶著滿肚子疑問跟著蘇夙進了雖小但十分清潔的廚房,蘇夙拿過椅子往旁邊一坐,他呆呆地也想照做時,被她挑了挑眉阻止,「你不是要做蛋包飯嗎?快去啊。」

「可是我不會做啊。」

「我知道,」她知道?「我會教你。去吧。」

……他明白了,她只是懶而已!

「先把冰箱裡的胡蘿蔔、白菜和雞蛋拿出來,胡蘿蔔就是兔八哥無時不刻都在啃的那個,拿兩根;白菜是冰箱裡惟一的白色物體,沒有色盲的話馬上就可以看到。至於雞蛋,當然就是放在最上層的雞生的蛋了,兩個。」卡倫站在冰箱前,按照蘇夙的指示一一將所需物體拿了出來。雖然強烈覺得她的口氣與內容像是在指導一個幼兒園小朋友,但意外地十分適合他呢,因為他真的從未見過這些東西的原本模樣。

「很好,把雞蛋先放下,洗淨蘿蔔和白菜。」

「用洗衣粉嗎?」卡倫兩眼放光地想使用昨天才知道的清潔名詞。

「……不,用清水就可以了。」蘇夙嘴角微微抽搐。

「哦。」口氣裡難掩失望。他撇了撇嘴,拿著東西走到流蘇台,打開水龍頭就把它們放在水下衝,不一會兒,他便轉身對蘇夙道:「蘇蘇,洗好了。」

……算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嗯,那現在把它們切碎,就是切得跟米粒一般大小。」還是別節省那點口水,說詳細點算了。

「哦。」卡倫拿了掛在墻上的菜刀對準了便想往下剁,「停——」發現他要幹什麼的蘇夙立刻阻止,「兩個錯誤,一菜要到菜板上去切,二是兩者要分開切。」

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似乎還老神在在的蘇夙,卡倫不知怎地想起上次在廚房一直跟在他身旁緊張兮兮的羅紫初和楊耶,眼前這位會不會太放心他了點?挑了挑眉,不過他喜歡,這樣才好玩嘛。

看著卡倫像要將人碎屍萬段的「狠毒」刀法,不停地用力下刀挑戰四處亂滾的胡蘿蔔,聽著他小聲的咒罵,蘇夙的脣角竟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容,柔柔地注視著他修長的背影。

好不容易「收拾」完胡蘿蔔與白菜,卡倫滿頭大汗地轉過頭,卻不期然撞進一對放任含笑的眸子,但再一晃眼,又立刻消失不見了,幻覺嗎?

迅速收回表情,蘇夙看了看在菜板上躺著的七零八落的殘骸,「切好了嗎?」她睜著眼睛說瞎話,「現在把瓦斯打開吧。」

「我可以開瓦斯嗎?」他兩眼放光。囉囉和楊楊都怕他亂玩的說。

「可以啊。」

懷著興奮與莫名緊張的心情,他學著記憶中的楊楊開的方式轉了一次,「啪」地一聲,沒火。再試了兩次,還是沒有,卡倫皺了眉。

「是不是應該先將下面的開關打開?」隱含笑意的聲音傳了進來。

「啊!」卡倫猛地拍掌。趕緊蹲下將瓦斯爐的開關打開。「蘇蘇你個性很壞哦。」站起來的他不滿地瞟了她一眼,竟就坐在那看他亂忙。

「我有做什麼嗎?」她地聳聳肩。

看著她無辜的表情,卡倫竟發現自己一點氣也沒有。索性不理她,一手隨意地轉開上面的開關,「啪!轟—」兩聲,火苗猛地竄起,卡倫小小地怪叫一聲。

「哈哈哈——」終於忍不住的蘇夙發出清脆的笑聲,從未見過她笑得如此開心的卡倫凝視著她燦爛的笑靨,竟恍了神。

「快把鍋放上去啊。」不解他為何突然呆住了,蘇夙催促道。

「啊?哦。」卡倫回過神來,連忙照做。

接下來一連串的放油、炒菜、加鹽、煎蛋等等都是卡倫一人手忙腳亂地完成,終於做好的他筋疲力盡癱在座位上,累死人了,他下次死也不進廚房了!

「辛苦了,請用。」蘇夙啜著笑將一盤蛋包飯送至他面前。

「謝謝。」看著自己百年難得一見的勤快做出的第一頓飯,卡倫突然食指大動。他興衝衝地挖了一勺送進嘴裡,嚼了兩口後苦著臉道:「好鹹。」

「是嗎?」蘇夙聞言,也吃了一口自己盤裡的,「不會啊,味道還不錯。就第一次做飯的人而言。」她輕笑。

「真的?」他瞬間笑開了臉,燦爛如小太陽一般。

「真的。」她又吃進一口,「喀■」一聲,她目光閃了閃,慢斯條理地嚼碎吞了進去,天才,連蛋殼都炒進去了。

雖然覺得那一聲很奇怪,但見蘇夙沒什麼反應,他也沒放在心上,又開始興高采烈地吃起自己的傑作來,可是不久,他嘴裡也發出同樣的聲音,皺著眉吐出來一看,竟是一片小小的蛋殼。「蘇蘇,你剛才不會把蛋殼吃進去了吧?」他叫道。

「咦?真的嗎?」蘇夙的表情像是比卡倫更吃驚。

愣愣地盯著蘇夙看了半晌。

「怎麼了?快吃啊。是我吃進蛋殼了又不是你。」

「啊,哦。」他乖乖地低下頭,卻不知為何嘴角有一抹止不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