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被尹茂山以縱侄行兇知法犯法藐視國法的罪名下進大牢裡,據傳會重判死刑。
孔氏六神無主:「悅兒,你姑父喜歡依依,要不讓依依去找你姑父求情?」
「娘,我想想看。」傅君悅覺得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
尹鳳蘭出事已過去五天,如果遷怒,早就下獄了。曉楠昨日凌晨才領兵去抄韃子老窩,為何他姑父下午就把他爹下到大牢裡?
「太太,太太……」傅開媳婦跑了進來,竟忘了先通報。
巧月和傅修獻在將軍府死了,那邊派人送了屍體回來。
「什麼?」
孔氏變色,若是傅廷出事前出這樣的事,孔氏會很高興,現在……
巧月之前已經中毒傅君悅知道,他看了一眼,確認是毒發,再看了一下傅修獻,傅君悅整個人僵住。
「娘,吩咐人守著月姨娘和修獻,一動也不要動,我去將軍府一趟。」
傅修獻也是中毒身亡,他姑媽沒有理由連傅修獻一起毒殺。
傅君悅比孔氏想的更多,他敏感的覺察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見到傅雅秀時,傅君悅心中的不安加劇。才十幾日不見,他的姑母風采盡失,一雙眼睛飄忽無神,之前的精明和敏銳蕩然無存,看起來竟似是一個失智的老婦。
「姑媽,修獻的死是怎麼回事?」傅君悅強自抑制住內心的不安,盡量使自己平靜。
「不是我要殺他的,巧月在你爹下牢後竟然說要去跟將軍說實話撇清自己,我只能給修獻也下毒威脅她。」傅雅秀語無倫次道:「你爹只是下大牢,還沒死呢,她就想跟傅家撇清了,就想去跟將軍說實話了,我沒有辦法的……」
有什麼在傅君悅腦中閃過,傅君悅想抓住,卻又一片空茫。
「她想撇清,沒那麼容易,我怎麼會讓她跟將軍說呢?可是,我殺了修獻,殺了她,好像也沒有摀住,將軍好像知道了,君悅……你趕緊帶著你娘逃走吧,將軍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
傅雅秀絮絮叨叨,越說越激動,語調尖厲高昂,雙手死死地掐著傅君悅,尖利的指甲刺進傅君悅肉中竟是不覺……
傅君悅只覺眼前人影搖晃閃動,雙腿麻麻的幾乎站立不住。
他姑母毒殺巧月,並不是在為他娘根除後患者,而是要滅口。
他爹的下獄並不那麼簡單,因為他爹的入獄,巧月想與傅家撇清關係,於是要找尹茂山說什麼實話,他姑母狗急跳牆,給親侄子下毒逼巧月隱藏什麼真相。
「姑媽,你不想給將軍知道的,是什麼?」傅君悅扶住傅雅秀的肩膀,緊緊地盯著她,想從那雙已瘋魔的眼睛裡看出什麼。
「尹茂山,哈哈……你想知道真相?你做夢?巧月死了,沒有人知道真相了……不……還有我哥知道,不,我不能給他說出來……」傅雅秀洋洋自得的神情變得陰婺。
傅君悅手足冰涼,他姑媽不想給尹茂山知道的實話是什麼?聽她言語,竟是連他爹也想滅口。
眼前這人心裡只有瘋狂的□想,她已陷入魔障中,意識到這一點,傅君悅猛力摔開傅雅秀的拉扯,一刻不停地離開了將軍府。
「悅兒,怎麼樣?你姑媽說什麼了嗎?」孔氏見兒子回來,著急地問道。
「姑媽沒說什麼。」傅君悅按了按額頭,覺得腦子一陣一陣抽疼,默想著剛剛姑母說的話,越想心越驚,似乎有一張網張開,牢牢地將傅家所有人困住,他覺得透不過氣來。
院子裡那兩具屍體映入傅君悅的眼簾,剛才在將軍府一閃而過的模模糊糊的不安又出現了。
「好像也沒有摀住,將軍好像知道了……」傅雅秀的話在傅君悅耳邊迴響。
這是一個圈套!傅雅秀要捂的是什麼傅君悅不知道,他想到圈套二字,他姑母要殺人滅口,尹茂山借勢嫁禍?對,就是借勢嫁禍。他家裡死了人,且是非正常死亡,若是官府查起來,傅家每一個人都脫不了關係,他娘跟巧月不合之事很容易就查出來,巧月的死,他娘第一個會有嫌疑,而傅修獻的死,則牽連到家產繼承,他兄弟倆首當其衝。
事以至此,姑母已經瘋了,這事不能捂,需得倒扣回去,方能保住一家老少。傅君悅抿唇,瞬間作了決定。
「傅叔,馬上帶人把月姨娘和修獻的屍身送到并州府,就說月姨娘和修獻之前是住在將軍府的,今日不知為何被送了回來,好好的人去做客的,回來的卻是兩個死人了,求知府給咱家做主。」
「這?悅兒,這種說法就是與你姑父過不去,不可啊!」孔氏驚叫。
「就是,大少爺,姑爺在這并州城裡一手遮天,知府怎麼敢……那月姨娘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不若悄悄地將人埋了,將此事掩過。」傅開只差沒說死得好死得妙了,巧月與傅修獻死了,傅府清風來的一眾下人樂得想放鞭炮慶祝呢。
「不要說了,馬上,立刻,把人抬去并州府衙。」傅君悅厲聲喝道。
「悅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傅開領命帶人把屍體抬走了,孔氏眼圈兒發紅,六神無主地問道。
「娘,你知不知道我爹和姑媽曾做過什麼?就是他們做過什麼對不起將軍的事?」傅君悅定定地看著孔氏。
「對不起你姑父的事?」孔氏跌坐椅上,失聲道:「悅兒,你認為這些事是你姑父所為?」
「是不是姑父所為,目前尚難定論,娘,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咱們需得……」
「你們幹什麼……」吵嚷聲傳來,夾雜著尖叫:「太太,大少爺,并州府來人……」
有人上并州府出告,傅府出了人命。
「……在下正好要上府衙去,官爺請前面帶路,我母親有喜在身,身子沉重,能否不上堂?」傅君悅彬彬有禮道。
那官差來時,傅家送屍體的人尚未到,現在一聽傅家是原告,死的人已抬到府衙去了,倒不好說什麼,原告與被告不同,枷鎖也不能上了,應下只傅君悅隨同前往了。
傅君悅在并州府公堂上見到被官差帶至府衙的傅雅秀時,瞬間明白自己的猜測沒錯,沒有尹茂山暗示,并州知府是不敢審一個二品將軍的夫人的,尤其這個將軍還是正在與敵對陣的將軍。
「我是將軍夫人,不准碰我。嗚嗚嗚……尹茂山,我對你一片癡情,你為何那麼狠心?哈哈哈……尹茂山,你知道真相又如何?人都死了……我不虧,我好歹也過了幾年好日子,你把那個賤人放心尖上又如何?哈哈哈……你們還不是因為我生離死別……哈哈哈……」
傅雅秀已完全地瘋了,是誰給她施加壓力逼瘋她?傅君悅眼前一片模糊,他無法扭轉一切了,他只能盡力保全能保全的。
案子很快結了,傅家主動送了死人到官府的舉動撇清了關礙,而傅雅秀也在傅君悅有技巧的問話引導下瘋瘋癲癲中坦承了殺人,并州府不能再拿傅家人怎麼樣。
人命案總算過去了,怎麼才能保出父親?傅君悅默想著,一籌莫展。
府衙門外嚴歌惶恐地張望著,見了傅君悅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般奔了過來。
「大少爺,你可出來了……」
悶雷當頭擊下,傅君悅呆了。
讓人崩潰的打擊接踵而來,傅孔氏在他跟官差走後,憂急過度落胎了。
「娘,你放寬心,不會有事的。」餵母親喝下藥湯,明知事情無法控制,傅君悅也只能拿話開解。
「悅兒,這事是將軍所為是吧?」孔氏無力的手抓住傅君悅,喘吁吁道:「悅兒,你安排一下,把蘭兒和歆兒跟你舅母安排回清風吧,遠遠地離開這裡,別受株連。」
「受株連?」傅君悅沉聲道:「鳳蘭是姑父的女兒,怎麼會受我們株連?」
孔氏長歎一聲:「蘭兒是你的親妹妹……」
「什麼?」傅君悅呆了。
『悅兒……你姑父不顧夫妻情義這樣做,想來是知道……你姑媽做下的那些事了……只怕他會遷怒鳳蘭……」孔氏斷斷續續道。
「姑媽做下什麼事?」
「那年你姑媽要去鳳蘭時說過,她懷了孩子遭你姑父另一個妻子的毒手,落胎後身體毀了,無法再育,鳳蘭下面的三個孩子,恐怕不是你姑父的孩子……」
竟有這樣的事!傅君悅怔住了:「娘,這?這怎麼可能呢?那年姑媽落胎後不能再孕,姑父家中應該會寫信告知的吧?」
「尹家只知你姑媽落胎,並不知你姑媽再也懷不上孩子了。你姑媽落胎後一直沒有來女子該有的月事,七個月後她偷偷讓你爹請了大夫給她診斷,大夫說她中的落胎藥甚猛,竟是將身體中孕育胎兒的器官一併毀了……」
傅君悅仍覺難以置信,喃喃道:「那,就算姑父軍務繁忙很少回家,姑媽要瞞過有喜的那麼多日子,時間到了從外面抱孩子回去冒充姑父的孩子也不容易啊!府裡不是有貼身侍候她的下人麼?」
「假裝有喜的日子要瞞過你姑父並不難,你姑父忙於戰事,心又不在你姑媽身上。瞞過侍候的下人簡單,你忘了,不是還有巧月幫她掩飾麼?」
想想傅雅秀的胡言亂語,隱情似乎還不只這些,傅君悅只覺腦子裡更亂了。
「悅兒。」孔氏哭道:「我愧對你妹妹,你好生安排一下,讓她遠遠地避開吧……」
讓妹妹跟著一個畜牲走,傅君悅深感不妥。
尹茂山到底要做到什程度?父親與姑母到底做下多少惡事?傅君悅決定先去探望父親詳細瞭解情況再作決定。
「沒有將軍手令,任何人不准探望。」
十十兩銀錠遞出被推回,一百兩銀票遞出。
「傅公子,不是小的不通融,這事,將軍交待了,我們不敢違犯。」獄吏有些不捨地把一百兩銀票推回。
見不到父親,便不知當年有什麼隱情,就無法推斷尹茂山會做到什麼程度,也無法去跟尹茂山求情。
「差大哥,可有法子可想?」傅君悅把銀票又推了回去。
「也不是沒法可想,并州城裡,還有人比將軍更大——監軍陳公公,傅公子,你若是拿得到陳公公的批條,小的就不能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