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其實是個纏人冤家

勺子安排了天字號房間給龍神和小白蛇住下,鋪好被褥出來,本以為高人又走了,誰想還在門口。倚在欄桿,淡抹笑意看她。勺子微微偏頭,捂住鼻子,緩了好一會才回頭。

書生看著她,也不知是不是五月將近,到了芍藥花開之際,容貌越發明艷,有著常人看不出來的艷麗。頓時偏頭,捂鼻。等偏正了頭,就見勺子恰似一朵嬌花走近了,睜著明媚大眼看來:「高手,多謝你屢次出手相救。」

得,完全把持不住啊……書生又偏頭,避開她柔柔目光:「不必道謝,路過罷了。」

勺子又湊近了些:「高人你不舒服嗎?」

書生身體往後退,腰已經抵在欄桿上。微微有淡淡花香撲入鼻中,原本可以靜人心智的芍藥花香卻撩撥的心神亂跳。作為一個以從容淡定聞名天界的人,書生表示完全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我還有事……先走了,有空來看你。」

「等等。」勺子拽住他,「高手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家有何人?」

「姓高名人,四海為家。還有,姑娘把這個畫到屋頂上,就無人能追蹤到他們了。」

「……」這是敷衍吧,這擺明了就是敷衍吧。勺子滿臉黑線的看他從欄桿處一躍而起,伴著清風明月遠去。等那背影看不見了,才展開手裡的卷軸,看著上面錯落有致的龐大符咒,苦了臉,高人,你可以幫忙畫了後再走嗎。

勺子頓了頓,轉身看那角落的房間,躡手躡腳走過去,敲門:「掌櫃。」

沒有動靜。

她又敲了敲,這才見門開,書生只穿了件裡衣,手裡還拿著書:「勺子姑娘有何事?」

「天字號住了兩個客人。」勺子轉了轉眼,笑靨如花,「明天給你熬十全大補湯。」

「……」

見他臉都黑了,勺子心情大好的回到院子,高人說有空來看她!求路過呀~

進了後院,就見杜鵑他們蹲在地上圍成圈,嘰嘰喳喳說著話。勺子往裡擠了擠,聽了一會才知道他們在討論龍神和小白蛇,她不過走了一會,就冒出七八個版本來。什麼可歌可泣愛情版,驚天動地霹靂版,天涯海角追隨版,相殺相愛要死要活版。

眾人各抒己見,說的好像親眼見證了他們的歷程。勺子納悶了,他們這是哪裡來的自信。

等說的七七八八,才有人忽然詫異:「老大你什麼時候來了。」

瞧著他們紛紛驚訝起來,勺子差點沒抬腿踹飛他們,她真的這麼沒存在感嗎。胖葫蘆滿懷八卦之心問道:「老大,如此逆天的人物住在客棧真的沒有問題嗎?」

辛娘也無比擔憂:「那可是龍神呀,龍神都被人毆打成這樣,那追殺的人一定不簡單。指不定是跟人家小白蛇私奔出來,然後被整個龍族追殺。要是殺到這裡,我們估計都成炮灰了。」

爬爬舉手,聲音響亮:「炮灰也是可以逆襲龍族的。」

眾人斜乜他,語重心長道:「爬爬,抱好你的奶瓶子。」

「……」

秋菊問道:「你剛就沒跟他們打探點什麼?」

勺子搖頭:「主不問客何處來,主不問客去何處。這是客棧的規矩。」

秋菊撇嘴:「死心眼的姑娘。」

勺子可不想和她拌嘴,雖然也挺好奇的。龍神怎麼跟蛇妖一塊了?而且看起來有曖昧?一想到內幕奸情滿滿,心裡好像有點小激動。

半夜,勺子還睡的迷糊,就聽見廚房好像有耗子在亂撞,砰砰的響。驚的精神抖擻,抄了鏟子就跳進裡面。剛進去就見了一抹白影在翻箱倒櫃,勺子嘴角一扯:「你是小白蛇還是小白鼠。」

小白蛇警惕轉身,見是她,又撲到她懷裡,淚汪汪:「姐姐,好餓。再不吃東西要餓暈了,手腳都在發抖,沒力氣。」

「……要是真的沒力氣了……」勺子憤然指了指剛才一把被她抓破的衣裳,「求解你是怎麼辦到的?」

小白蛇訕笑,給她抹順,雖然無法挽救那破洞:「姐姐,我們是住店的,理應有東西吃的不是嗎?」

勺子攤手:「住店錢可以不算,但是酒菜錢一定要。」

客棧的東西她不能變出來,也不能去菜農那偷,花銷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雲裳那時每日三品香就好,可蛇很能吃的好吧。這邊不答應,那小姑娘還在搖動弄她:「姐姐,給我們做點好吃的吧。」

勺子忍不住說道:「其實我很害怕你們留在這裡,因為能把龍神傷成這樣的人一定不簡單,要是真的在這裡動手,我要守護的東西就會沒了。如果不跟你們有牽扯,大概那追殺的人也不會遷怒於客棧,所以你們住可以,吃的東西自己做吧。」

說完勺子就走了,不是她不想幫,而是不敢。她打不過連龍神都能傷的人呀。而且雖然總有及時雨高人出現,可是非親非故,她總不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還是不要有瓜葛的好,她要做個狠心的勺子。

沒走兩步,就見自己的影子被映在地上,哪裡來的燈火?回頭一看,廚房火光沖天,煙霧彌漫……不由氣炸,你大爺的小白蛇,你這是燒火做飯還是放火燒屋啊!

半個時辰後,勺子竭盡所能做好了一頓飯。龍神的面色依舊蒼白,受的傷十分重,勺子詫異,這真的是那個昨天差點削了她的龍神?

一頓飯吃完,龍神面色稍微恢復了些,雖然還是慘白的可怕,微微向勺子點了個頭:「多謝。」

勺子板著臉道:「謝謝惠顧銅板二十一枚。」

龍神淡淡瞥了她一眼,十分艱難的將一片金鱗放在她手上:「龍鱗,可解百毒。」

勺子眼睛一亮,滿意收起,她是開客棧的,跟客人做買賣關系就兩清了,沒理由說她幫助龍神藏身啊。

端了殘羹剩飯出來,小白蛇又跟在後頭,扯她衣角:「姐姐明天也給我們做飯好不好?」

勺子皺眉:「廚房的事都是杜鵑管的,我要在大堂幫忙,只要有錢,我會讓她幫你煮。」

小白蛇搖頭:「不行,一定要你煮。」

「為什麼?」

「唔……因為你是芍藥花,靈氣純淨,由你做出來的東西,效力如藥,龍神的傷容易愈合。」

勺子恍然:「所以你們是感應到了芍藥氣息,才特地跑到這來的?」

小白蛇齜牙:「是的。」

勺子木然點頭:「再見!」

「姐姐!」小白蛇又抱住她,「我跟你說說我們的故事好不好,你那麼善良美麗又大方,一定要幫幫我們!」

善良美麗大方三個詞敲在勺子心頭上,那是相當的美好……她晃晃腦袋,怎麼可以為了這種虛榮而放棄原則。

「咦?有故事聽?我能聽聽嗎?」

勺子僵硬著轉身,瞪了一眼書生,掌櫃你這麼八卦會被滅口的!

小白蛇狐疑看他,書生立刻敲了一番算盤,爽快道:「明日三餐免費供應。」

「好的沒問題!」

勺子氣急敗壞:「掌櫃!」

於是勺子就被迫和書生小白蛇坐成一桌,聽她講那遙遠的故事。

「三千年前,我本是一條剛成妖的蛇,但是因為資質愚笨,因此一直不得道,修為無法得到提升。後來聽說天邊有一條很厲害的黑龍,是龍王的接班人,連天界的很多元老級神仙都要敬他三分。於是我想,如果跟他拜師,前途無量啊,然後我就去找他了。」

勺子捏捏她的細胳膊細腿,完全看不出她比自己大那麼多啊,果然是沒多少修為,這點沒說謊。

小白蛇繼續說道:「可是他不見我,每次到了龍門,就被天兵趕出來,好幾次差點被毆打。」

勺子自我揣測恍然模式中:「所以你就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他終於肯來見你了?」

書生笑笑:「龍乃是上古神獸,心性天生高傲,十分無情,要他們為一個叩頭兩個跪拜感動而收徒,根本不可能。」末了又煞有介事的添了一句,「書上如此說道。」

勺子看了他一眼,最後一句話她才不信,而且……凡人聽見這些東西有那麼淡定的嗎!

小白蛇點點頭,給他豎了個大拇指:「掌櫃說的對,他完全當我透明好麼。於是我跑回山腳下潛心修煉,五百年後,終於出關了。」

勺子兩眼一亮:「你跑到龍門去大鬧了一番,然後他受不了了出來見你?」

小白蛇半點也沒遲疑,搖頭:「不是。」

勺子不想再猜劇情了……事實證明她完全沒這個天賦……

小白蛇笑的略得意:「我化作他的模樣,到處參加天界宴席,然後用手抓飯,抖腿剔牙,打打噴嚏吸吸鼻子,把他冷高的形象抹的一團糟,想著哪天他聽見了,一定會來抓我的,我們就能順利見上面了。」

書生失聲笑笑:「本來蛇便有小龍之稱,修煉五百年去化身一物,讓人認不出來也不奇怪。真是……毅力可嘉。」

勺子的重點完全不在這上面,僵硬的笑了笑:「你這五百年來什麼都沒做,就琢磨他的模樣去了?就為了變成他的樣子黑他形象?」

小白蛇天真點頭:「是呀。」

勺子暗吼,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的修為這麼低了,這是她自己折騰的好嘛!

書生笑問:「你成功了?他來見你了?」

小白蛇抽抽鼻子,哽咽:「沒有,他還是沒來抓我。」

勺子感慨,龍神真是淡定啊,被黑成這樣了還不拍扁她。這根本不是熊孩子,分明就是熊啊,拍拍她的頭:「這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又不是第一次受挫。」

小白蛇憤然道:「因為我到處吃吃喝喝,變成了大、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