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你?」 我忍不住問謝安懷。
謝安懷閒適的摸摸脖子,一點都不焦躁的看著我,「你那麼著急干什麼?」
我想翻白眼,你都不急了我急什麼?反正你比我高,天塌下來砸不著我。
「兩大勢力互相斗爭的結果,公子要去戎州,表面說是公務,誰知道背地裡有什麼。」安豐愁問的道。
「為什麼叛亂?」我忍不住問東方堂主。
他正拿了一顆果子剝皮,本來有些發福的身材最近倒是消減了不少,估計事務繁忙。
歎口氣,東方堂主看著果子道,「那地方多外族,和中原人混居,因為各族風氣不同,所以很難管理,加上吐蕃一直在虎視耽耽,不時挑起爭端,所以經常會有小范圍的叛亂。」
「你是去平叛的?還是作為中央使者去地方慰問的?」我給他出選擇題。
「後者。」謝安懷閒的道,看著我這麼張牙舞爪的,他貌似很開心。
「這就好,不過貌似前者後者都差不多,你肯定沒事。」
謝安懷看著我,笑道:「我覺得在你眼裡,我好象什麼事情都能應付的來,我是神仙嗎?」
「挺像的。」我上下打量他,跟他待了這麼久,還真的很少看到他做什麼事情失手過。
東方堂主一邊喝茶一邊搖頭,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想了想,他放下茶杯來,「公子,那麼您要帶小眉去嗎?」
謝安懷皺眉,看看我,「你想去嗎?」
「很危險嗎?」我問他。
「危險肯定有。」
「這樣的機會難得,我想去看一下那兒的風土人情,南疆一定有很多新鮮古怪的食材,烤蠍子什麼的。」我垂涎三尺的道。
東方堂主差點跌個跟頭,「那東西能吃嗎?只聽說過有人拿來做法的。」
我咂咂嘴,「味道挺香脆的。」
這三人的臉上同時出現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我問謝安懷,「怎麼,我不信千手諦聽前輩沒帶你吃過。」
謝安懷冷著臉道:「雖然不是蠍子是蜈蚣肉,但是我拼死反抗來著。」
蜈蚣肉啊!想起《神雕俠侶》裡的那雪白如玉的蜈蚣肉,去了婁汁,炸的香酥脆嫩,拌上佐料,味道一定很可口。
好攙......、可惜長安沒有這樣肥大的公雞。
也可惜謝安懷不會欣賞。
「跟我去可是很有危險的。」謝安懷告訴我,「想好了?」
「我當然要跟著去了,不為別的,雖然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是聽說南疆多美女,而且一個比一個熱情,我不跟你去,萬一你跟別人跑了怎麼班?」
「......、、」
這次的叛亂,說起來原因很簡單。
戎州節度使曹齊,因為命各族貢獻珍惜食材給宮廷,強令白蠻族族長獻一種珍惜的白菌,而這種白菌又是白蠻族族中巫女珍貴的續命之物,叛亂便因此而來。
白蠻族是南疆大族,這件事情影響極壞,朝廷派人前去調查,無可厚非。
我總覺得這個饕餮皇帝已經走上昏君的道路了,阿木汗的來信裡也曾提到過,邊疆官府為了收集這些珍貴的食材,沒少使手段。
「貪飲食、欲奢侈、斂積實、不知極,不分孤寡、不恤窮匱、饕餮饕餮、吃窮天下、歎息歎息。」
自古以來就有傳說,每當君王無道,世間更替,熒感化紅衣小兒下世,教童謠於小兒,預告災禍興變。
不過這麼文縐縐的童謠,我估計是那個有文采的人編出來諷刺當今皇上的。
雖說諫官眾多,但是皇上也得聽進去才是,難不成要跳上龍椅,拽著皇帝的耳朵大聲喊嗎?為了當今聖上貪食,勞民傷財,要求各地上貢珍貴食材的事情,已經死了三位諫官,一時間朝野人心惶惶,再不敢提了。
還不立太子嗎?這樣下去,這的不太妙啊。
連我這麼一個政治白癡的人都看的出來的事情,那些天天在權謀裡打滾的家伙們為什麼看不出來?也許是無從下手吧?
謝安懷的這一走,十分慎重其事。
謝家自然一番好大的動作,謝安懷比他老哥強上百倍,另有一份含糊的身世擺在那裡,謝家重視是應該的。
我嗎,則准備些東西。
這次謝安懷是通過官方途徑去的,我不可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去吧?
小翠懶懶的跟我道:「沒問題,我們穿男裝好了。」
我們沒有幾套男裝,這就得做不是!這就得去逛街不是?真是花錢的好理由啊。
「天一閣也有做布匹生意,要多少,叫送過來不就得了?」流雲覺得我和小翠多此一舉。
「你不懂女性的樂趣,也不懂逛街的美學。」
「沒錯,不花錢的話是沒感覺的。」
流雲嘀嘀咕咕的,沒脾氣了。
長途跋涉,穿絲綢總覺得走動坐臥不方便,索性買幾套絲麻細紡的,一樣做幾件似的穿,我皮膚白,穿深色的挺好看,尤其是穿綠色的。
布點人很多,伙計們都手腳麻利,穿著整齊,這家「千絲紡」算是長安城裡不錯的大店,波斯胡女婿和中國老丈人一起開的,生意做的不錯,店裡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我和小翠要看的是做男裝的布,伙計很奇怪,陪著笑臉給我們選布。
「這套玄青色的來兩丈、這套淺蔥的要四丈,再來兩丈淺褐色和一丈灰色的。」我道。
小翠沉吟,「好像多了點。」
「不多不多,絲麻的感覺好,這套淺灰的我拿回去過了水當床單,伙計,麻煩幫我們送到......」
「是你!」
這聲音尖而脆,充滿了怨毒,我心一跳,和小翠同時轉身。
真是意外,沒想到碰上了她。
羅衣——謝安懷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妹。
眼睛花了一瞬間,覺得很驚奇,她明顯的憔悴了,少女的水靈光鮮已經當然無存,打扮的明顯艷麗很多,但是眼睛裡的疲憊卻遮不住。
小翠不知道我和她的這段過往,因此只是悶聲不吭的瞧著她。
羅衣身邊跟了一名中年婦女,一名丫鬟,小青不在。
「你現在倒也不錯,用上丫鬟了?」她斜眼看了小翠一眼。
「她不是我的丫鬟,是住在我家的朋友。」我平靜的道。
「也對,就憑你也配用丫鬟?」羅衣冷笑道。
她的那些大家閨秀的氣質和優雅的風度完全不在了,店裡的人都往這兒看,不想再和她說話。
「伙計,幫我把這些布送到車上去吧,多少錢?我還要兩卷粗棉布。」
「哦,三千二百文。」
「好。」我付了錢,羅衣怨恨的眼光猶如釘子一樣,惡狠狠的似要把我釘在那裡。
「真要謝謝你啊。」她咬牙切齒的道,「不是你,我會嫁了這麼個好人家?」
我轉過身去對她冷笑,「身為女子,我對你遇人不淑表示遺憾,但從你陷害我的事情來看,我認為你是自找的。」
「你!你一個身份低賤的小丫頭,有什麼資格讓表兄對你這麼好?如果你乖乖聽話,離他遠點,你以為我會把你放在眼裡?」羅衣咬著牙根道。
小翠對我道,「伙計,馬車在這裡。」她大步走開,我對羅衣道,「請你搞清楚,當時我們的身份不一樣,你是我主人的表妹,我尊敬你是應該,但是身為一個人,要我乖乖讓你擺布,我做不到,更別提你和謝夫人要把我嫁給那麼個惡心的家伙!」
「小青嫁了,她嫁了!她是被表兄命人壓著進洞房的!第二天就上吊了。」羅衣眼睛紅了。
「小青是無辜的。」我道。
「而且你說得不對,我離謝安懷遠點?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他的貼身丫鬟,怎麼離他遠點?只因為你嫉妒我跟著他?怕你自己嫁過來多了我?要是真那樣的話,我會自己走的!我不喜歡和別人搶丈夫!自己沒有信心就不要把事情都賴在別人頭上!謝安懷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清楚!」
「你叫他名字!」羅衣失控的尖叫,「你叫他名字!你個狐狸精!我殺了你!」
她尖叫著撲過來,我閃過,輕巧的把她制住,推還給那兩個已經不知所措的僕婦。
「離我遠點,你知道我會武功,我現在已經不是謝安懷的丫鬟了,就算你是貴族夫人,也不應該這麼對我大喊大叫,你現在已經嫁人了,別做對自己不利的傻事。」不想再和她糾纏了,我轉身想走。
「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你知道嗎?什麼良人?什麼夫君!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嗎?你知道我有多慘嗎?都怪你!都怪你!都是怪你!」羅衣歇斯底裡的喊道,聲音都劈了。
她還想沖上來,卻被僕婦抓住,她大聲的哭起來,一點顧忌都沒了。
「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永遠也不能和表哥在一起!我要咒死你!!」她大喊大叫的嚷道。
捂住耳朵快步走出,發現眼睛已經濕了。
為什麼哭,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翠等在車上,見我哭,也沒說什麼,只是看著車窗外。
「人之情愛、蜜糖砒霜。」
她輕輕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