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青磚青瓦

翠兒家的新院子裡頭,瓦匠帶著眾人熱火朝天的挖地基,不到兩天的功夫,三間正房三間倒座兒的地基就挖的差不多了。

「大嫂,你們這一下就改三間正房呀?」看到地基那麼大,董氏的心裡頭就開始打起小算盤來了,「三間正房,得打多少土坯子呀,我看大哥他們人手也不夠,要不讓我娘家兄弟們來幫兩天忙?」

翠兒抬眼看了看董氏,董氏那瘦削的臉上表情裡,想要跟著哥哥嫂子沾光的心思是那麼的明顯,讓翠兒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一聲,董氏這小媳婦歲數不大,臉皮倒是不薄呢。

「你娘家兄弟來幫忙,那也行,不過我們這不是蓋土坯的房子,用不了那麼些個人,要是你娘家兄弟會砌牆或者會打石頭壘豬圈,就讓他們過來吧。」翠兒想了想,決定還是賣給董氏這個面子,一天二十文錢而已,就是來個五個人,十天也不過是一兩銀子,自家這活計還能做得更快些。

「不是土坯房子?」董氏聽了這話,眼睛都亮起來了,目光灼灼的看著翠兒,就好像是在看一大堆金元寶似的,「嫂子,你這是要起磚瓦房呀!」

「是呀,就是起磚瓦房。」翠兒點頭說道,「我嫁給青山也有些日子了,家裡頭的這個茅草房子,實在是住的提心吊膽的。你大哥在家的時候還好,萬一他啥時候有事兒出門了,我這生怕萬一來個狼啊跑個狗什麼的,把孩子嚇著還好說,要是咬一口就不值當了。」

「嘖嘖嘖……那就能捨得錢蓋磚瓦房?」董氏撇了撇嘴,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翠兒,「嫂子,你是不是嫁妝有許多呀?還是有什麼賺錢的道道?要是有啥好門路,可別忘了我們家青河,俗話說得好。打虎親兄弟嘛!」

「嗯?」不說這俗話還好,一說這俗話,翠兒心裡頭的火騰一下的就燒起來了,眼神也一下子凌厲起來。掃在董氏臉上,跟小刀子一樣。

打虎親兄弟?俗話是這麼說,但當初就是連青山和連青河兩個兄弟一起打老虎,連青山為了弟弟把命都要拼進去了,連青河夫妻倆可倒好,差點把連青山餓死在炕上。

「嫂……嫂子……你可別這麼看著我……」董氏被翠兒的眼神給嚇著了,翠兒嘴厲害,董氏心裡頭是知道的,但董氏一直以為翠兒是個嘴硬心軟的,畢竟自己當初那麼對大哥。對她也很不客氣的樣子,不一樣有來有往的,對大毛和二毛也好的沒話說。

「有的事兒我不說你別當我不知道,當初的事兒做的是對是錯你心裡頭知道。有的話我就說這一遍,你自己心裡頭好好掂量掂量。要是再讓我提起來,別怪我不給你面子,讓你臉上難看。」翠兒深吸了口氣,看著在院子裡頭跟銀環玩兒的正好的大妞和大毛,又看了看趴在炕上睜著眼睛滴溜溜四處看的小虎和二毛,心裡頭的怒火微微平息了些。

「之前你大哥癱在炕上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跟我都心知肚明的。如果照我的本意,讓青河把你休回家去都是輕的,看在大毛二毛的面子上,我饒你一次。但你的心裡頭得清楚,這是饒了你,不是當你之前的事兒沒做過。這次的事兒先記著,要是還有下回,就別怪我不把你當親戚。」翠兒的聲音低低的,語氣緩緩的,聲音裡頭沒有多少嚴厲的感覺。卻讓董氏聽了以後渾身發寒。

「嫂子,我就是想讓娘家兄弟來幫忙……」董氏顫顫巍巍的說道,眼睛裡頭迅速積聚起了淚水。

「你是想要讓娘家兄弟幫忙,還是想摸摸我的底,看看我口袋裡頭有多少銀子,能不能讓你得了些個去?」翠兒這話一說出來,董氏的臉刷一下子的就白了。

「大……大嫂……」你怎麼知道我想幹什麼?董氏還算是精明的,沒有直白的問出來,但她的表情是那麼的驚訝,完全是一副為什麼會被拆穿了的樣子。

「唉,你想問我為什麼知道你想幹什麼?你這臉上,什麼話都寫在明面兒上了。」翠兒歎了口氣說道,「你把嫁衣裳借我成親,我念你的好。青河是青山的親弟弟,不管什麼時候,青山也不會忘了他,只要你好好的跟青河過日子,說不上榮華富貴,但衣食無憂的日子,還是能過上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翠兒歎息了一聲,想讓董氏一個人好好想想,便伸手從炕上抱了小虎出了門,留董氏一個人在屋裡頭,傻愣愣的站著。

翠兒抱著小虎出了門,就看到自家半山腰上,來了一輛牛車,牛車上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正是自家去磚窯上買磚的人家。

「青山,青磚送來啦!」翠兒看著那牛車上裝了大半車的青磚,估麼著也就是千八百塊的樣子,眉頭微微的皺起來,那車上明明還有不少地方呢,怎麼就裝了這麼點兒青磚過來?

「來啦!」連青山聞言小跑著從旁邊走了過來,穿著一件小褂子的連青山,胳膊和胸膛被太陽曬得微微發黑,皮膚上的汗水,讓他的身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得翠兒的臉騰一下子的就紅了。

「你去看看是不是咱們家訂的青磚來了。」翠兒往前走了兩步,將袖子裡頭的手帕遞到連青山手上,讓他擦擦汗,然後示意著那老漢牛車的方向說道。

「哎,我去看看去!」連青山笑呵呵的用翠兒的手絹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就轉身往外頭走去了。翠兒在院子裡頭看著連青山矯健的身形,抬頭望了望這天上熱辣辣的太陽,決定還是熬點兒綠豆湯給大家喝,萬一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翠兒將小虎放在地上,讓他跟大妞去玩兒去,自己進了廚房,舀了一碗綠豆,洗好了以後用水泡上,準備著待會兒小火熬成綠豆湯給大家喝。

「翠兒,是送青磚的,那大爺說。咱們這要的青磚多,他多拉幾趟,拉一趟結一回錢。」連青山在外頭繞了一圈兒,帶著那送青磚的牛車往新院子那邊去了。讓楊瓦匠檢查了青磚的質量確實可以,這才讓眾人七手八腳的往下卸磚頭,自己則是回到老院子裡頭找翠兒,給那送青磚的大爺結錢。

「拉一趟結一回錢?」翠兒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這磚頭瓦塊的啥時候這麼值錢了?害怕咱們騙他不成?」

「許是人年紀大了就愛瞎想吧,拉一回結一回錢,雖然費事點兒,也不怕啥的。」連青山也覺得那老大爺的舉動很是讓人奇怪,卻還是對著翠兒勸道。

「這倒是,這也不費啥勁。他拉來了多少青磚,我進屋拿錢去。」

「那大爺說的整一千塊,他怕路上顛碎了些,還拿了五十塊備用的。」連青山對於那賣磚的老大爺也有些無語,不過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這麼順著他了。

「行,我知道了!」翠兒說著話就進了屋子,看著董氏愣愣的坐在炕邊上,有些茫然的樣子,心中一軟,這董氏才不到二十,要是在現代來說。這還是個孩子呢。

翠兒歎了口氣,借口讓董氏幫著自己熬一鍋綠豆湯,將她支了出去,這董氏愛錢這事兒大家都知道,既然如此自己還是把錢財收好了,別自己找別扭的好。

翠兒從錢匣子裡頭拿出了幾小串的錢。為了方便,這些小串的錢都是一百個大錢一串數好了的。

翠兒將錢拿好了以後,把錢匣子又好好的藏起來,這才整理整理衣裳出了屋,看到靠在門口納涼的董氏。看她倒是沒有窺探的意思,心中松快了些,對著她溫和的笑了笑。

「嫂子,你去忙吧,這裡我忙活著。」董氏的眼睛還有些發紅,臉上也有些發僵,態度卻是比之前真誠了許多。

「好。」翠兒點點頭,往院子外頭走去,迎面就看到那個五十來歲的送磚的大叔過來。

「大叔,你回去以後再多送些磚過來吧,我們家要兩萬塊磚呢,一次要是才送一千塊,我怕來不及。」翠兒將手中的錢遞到連青山手裡,連青山轉手將錢遞到了那賣磚大叔的手上。

「哎,好勒!」那大叔看著連家付錢付得這麼痛快,心裡頭原本怕他們拿了磚不付錢的擔心就少了許多,「老頭子待會兒再拉一趟,多多的裝上,你們就放心吧!」那賣磚的大叔說著話,把大錢兒揣進懷裡頭,臉上笑得褶子都堆得一層層的。

送走了賣磚的大叔,翠兒回到廚房裡頭看董氏的綠豆湯熬得怎麼樣了。

夏天本來就熱,雖說土坯房子裡頭能比外頭涼快些,卻也悶得很,再加上還要燒火,董氏的額頭上冒了不少的汗出來。

翠兒看到那已經煮開了花兒的綠豆在鍋裡頭翻滾著,散發著陣陣清香,心中對董氏的好感便又多了一點點,董氏這人雖然貪錢、眼皮子也淺,卻是個善良又幹活實誠的,也算是有些優點。

「弟妹,你去外頭吹吹風歇會兒吧,這兒我再看會兒火就行了。」翠兒將董氏推到門口去讓她吹吹風,自己則是又看了一會兒的火,看著綠豆湯熬得差不多了,這才將火滅了,又洗了一摞碗,將綠豆湯送到新院子那邊給幹活兒的人們喝。

一兩個時辰之後,那趕牛車的老頭又來了,這回他的牛車上裝的是滿滿登登的都是磚瓦,翠兒站在院門口望去,那青色的磚瓦在陽光下微微反著光,透出一股古樸的美來,讓翠兒禁不住幻想起在這磚瓦建起的房子來。

那是自己和連青山的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