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家的人包括著忠叔和香茉,還有錢掌櫃一家子都嘗了這雪綻茶,只覺得這茶不比明前銀芽遜色,眾人心中歡喜之余,便決定要批量的制作這雪綻茶來。
「忠叔,回頭去瞧瞧,那家的茶園子可是能賣的?要是能賣,咱們自家買回來,雇了人采茶制茶,不是很好?」錢掌櫃如是說道,對於三十裡外的錢家溝的茶園,錢掌櫃覺得是個可以生財的地方,能把在自己手裡頭自然是好。
「嗯,那茶園子買回來是不錯,不過制茶的手段,卻不好教給外人的。」連青山對於那茶園子保持著可有可無的態度,心裡頭並沒有像看重自家茶場似的看重那茶園子,而制茶的手段,卻是要好好的保護起來的,這是連青山在葉青身上學到的,制茶秘方價值可抵萬金啊!
「那茶園小的之前問過,說是錢家老戶手底下的,已經傳了好幾代人了,一家子老小靠著這茶園過活,並不肯賣的。」忠叔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些不以為然。
大山裡頭的小破茶園子,產著黑漆漆的最劣質的磚茶,浪費著上好的原料不說,竟還敝帚自珍的不肯賣掉茶園子。跟自家在湖西的時候,那傳了幾代人的興盛的大茶園是真的不能比。
「既然人家不肯賣,那就算了,咱們也不能逼著人家賣掉祖產不是?」翠兒對此並不介意,笑著對眾人說道,「不過那茶園子的茶樹是咱們需要的,這樣吧,若是那茶園子的人肯賣茶青。咱們就讓他們給咱們的雪綻茶專供茶青,若是不肯賣茶青,咱們就買些茶樹苗和茶種,自己再開片園子種茶就好了。」
「嗯,要是能合作得了。咱們今年就能把這雪綻茶往出賣,要是不能合作,大不了過個兩年再推出去就是了。」錢掌櫃點點頭說道,雖然現在茶葉鋪子裡頭能往出賣的茶不多,但是這種供不應求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也覺得飄飄然的呢。
「那咱們就去那茶園子看看。要是能合作,還是合作的好。」連青山一錘定音,將事情決定了下來,並約定了第二天,要去錢家溝那茶場子看一看。
連青山和翠兒作為茶葉鋪子的供貨方。是肯定要去看看的,忠叔是照管生意的老手,也需要跟著,還有錢掌櫃和錢夫人兩個,對於間接合作的茶園子頗有興趣,便也準備跟去看熱鬧。
有了錢家夫妻的加入,兩家一合計,索性不用走得慢的牛車了。準備好了路上吃用的乾糧點心,再帶上自家炒出來的雪綻茶,這一行五人的考察團。就浩浩蕩蕩的駕著馬車往錢家溝出發了。
「娘親來咱們這,能照管過來四個孩子的吧?」翠兒坐在錢家的馬車上,心裡頭沉甸甸的,生了孩子以後,這似乎是第一次離開小包和軟軟,讓翠兒的心裡頭一直仿佛少了什麼似的。
「沒事兒的。不是還有香茉和松枝媳婦呢麼。」連青山看翠兒神色不安的樣子,借著袖子的遮掩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裡頭。「放心吧,孩子們肯定會被照顧的好好的。而且他們也能喝米糊了,沒事的。」
「嗯。」翠兒被連青山安慰著,心裡頭不舒服的勁頭好了一些,看向外頭層層疊疊看不到頭的山巒,慢慢的把思緒調整到待會兒的看茶園子上頭來。
走了足足半個多時辰,一行五人終於到了錢家溝,錢家溝離靠山屯三十多裡的路,對於有馬車的人來說並不算遠,但兩個村子都有不少的村民,一輩子都沒有到過彼此的村子裡頭去,而這茶園子的主人裡頭,最老的一輩兒就是這樣的人。
馬車在茶園子的山腳下停了下來,正好停在一處院子門口,那院子裡頭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子,房子頂上用的是茅草做的屋頂,此刻正熱氣蒸騰的樣子,帶著熟悉的沙沙聲,顯然是有人在屋裡頭炒茶之類的。
院子裡頭有著許多草編的大笸籮,跟翠兒家用來攤放茶青的十分相似,裡頭晾著黑乎乎的東西,似乎是茶青,又讓翠兒不敢肯定。
門口蹲著兩個頭髮枯黃的四五歲兒的小孩兒,正在那撿石子兒玩呢,不知是因為天氣漸暖還是旁的什麼原因,兩個孩子身上的衣裳十分的破舊單薄。
旁邊一個不大的小奶狗正搖著尾巴跟著玩耍,看到馬車來了以後,沖著眾人汪汪叫了兩聲,卻奶聲奶氣的樣子並不懾人,反而覺得搞笑的很。
翠兒被連青山扶下馬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這錢家顯然不是個有錢的人家。
「錢老頭在家麼?」忠叔來的次數最多,跟住在這兒的一家子打交道也最多,跳下馬車以後,徑自來到門前,對著兩個小孩兒笑瞇瞇的說道。
「爺爺,爺爺在家呢!」一個小童聽到忠叔的問話以後,抬起頭來認真的回答道,然後站起來想要往院子裡跑叫人似的。
「爺爺弄茶呢,你進去了小心打屁股!」另一個稍大的小童大吼一聲說道,前頭的小童就瞬間蔫吧了下來。
「爺爺弄茶呢,你要找爺爺自己在外頭喊他吧,要是我喊,會被揍的!」那小童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來,顯然是對爺爺揍人心有余悸。
翠兒本就是個愛孩子的,生了小包和軟軟之後,這愛孩子的感情更勝,如今看到兩個小童雖然衣著破舊,卻十分聰明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
「大小姐稍等,我去裡頭叫錢老頭兒出來。」忠叔對著翠兒施了個禮,便往院子裡頭走去。
翠兒看著兩個孩子機靈可愛,便將之前準備的在路上當零嘴的點心提了出來,遞到小童的手裡頭,「你們兩個真可愛,這是姨姨給你們吃的點心!」
「有點心?」兩個小童顯然是家裡頭窮沒怎麼吃過好東西的。看到翠兒遞過來的點心,眼睛都直了,小一些的那個,甚至忍不住把手指頭含進了嘴裡,一臉期待的樣子。
「嗯。送給你們吃的!」翠兒笑瞇瞇的拍了拍兩個小童的額頭,將手裡頭的點心盒子遞了出去。
這時候,屋子裡頭的大人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質樸漢子,看到這一行人裡頭連青山是認識的,忙不迭的招呼道。「是連家兄弟呀,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善明哥,我這是跟你談生意來了!」連青山上前跟那漢子拱手笑道,之前買了幾回茶青,兩人也算是有了些交情。
「哦?快請快請!」那錢家的錢善明看到眾人這拖家帶口的樣子。奔波了三十幾裡路過來,肯定是誠心來的呀,自然是忙不迭的將人迎進來。
看到翠兒給兩個孩子的精致點心盒子的時候,他很是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但看著孩子們已經打開了盒子,用小手將裡頭的點心抓的有點兒面目全非的時候,他為難的低下了頭,對著翠兒笑了笑。一副想要把東西還給翠兒,又怕孩子們哭鬧的樣子。
進了屋子以後,翠兒環視了一下這低矮的土坯屋子。結構跟自家老房子差不多,而且更加低矮一些,炕席和屋裡頭的家具都十分破舊了,顯得整個屋子裡頭暗暗的,不過似乎是主人家經常炒茶的緣故,這屋子裡頭並不陰冷。反而是暖意融融的。
「我爹在旁邊屋子裡頭炒茶呢,各位稍等一會兒。我把他叫過來。」這被連青山換做善明哥的忙不迭的就出了屋子,翠兒和錢家夫妻倆面面相覷。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主人會把自己扔下,徑自去找人去了。
「善明哥是個心眼實誠的,我之前從這拉過幾次茶青,都是他們家帶著人上山上采的,分量足的很。」連青山如是說道,大大咧咧的往炕上一座,顯然對於錢家主人這做派適應良好。
翠兒隨著連青山坐到了炕沿上,心神卻被地上的一樣物事吸引住了,那正是這家裡頭產出來的黑茶磚。
翠兒看著這黑漆漆的茶磚,細細的觀察著,這茶磚約麼一掌長半掌寬,通體烏漆麻黑的,一根根茶葉棍兒被壓得十分的緊實,顯然是茶青經過了發酵以後,又用什麼東西壓制成這樣的。
翠兒輕輕嗅著上頭苦森森的茶味兒,只覺得這茶磚雖然聞起來苦的不行,但做工工藝上並非沒有可取之處,比方說這茶葉棍兒色澤黑亮,比方說這壓制出來的茶磚都是一樣大小,整整齊齊的,而且十分的乾燥,顯然是比自家的茶葉更適合遠途運輸。
翠兒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在現代時候看到的關於磚茶的事情,自家出產的茶適合漢人品嘗,但這看起來黑漆漆的磚茶,卻可能是少數民族日常生活中保證維生素來源的必需品。
翠兒正出神的看著這黑磚茶,外頭忽然走進兩個人來,看著翠兒對這茶很有興趣的樣子,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哈哈哈……小娘子對老夫這磚茶可是有興趣?」
翠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古銅色面堂,約麼五十多歲的壯漢站在門口,他身後跟著剛才出去叫人的錢善明和剛才去找錢老頭的的忠叔,看這意思,面前這人必是這黑磚茶場的主人錢老頭了。